梦如烟逝 下+番外——天下谁人不识君
天下谁人不识君  发于:2012年03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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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自站在这里,除了风声呼啸,其它的声音似乎已不复存在,整个天地间都仿佛突然沉寂了下来,整个天地间仿

佛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站在高处,风似乎也变得猛烈了起来,吹得衣袂猎猎舞动,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想要乘风飞去、整个人都溶入这片

澄清无垠的蓝天之中的感觉。

君宇琤缓缓地沿着阶梯走着,他走得极慢,似乎是想要籍此来慢慢平息自己波动的情绪。

他上到楼顶,看着凝立在那里的君宇珩,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走上前去,而是远远地站着看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因为那背对着自己立在那里的身影静谧如斯,在灿烂阳光的照耀之下周

身流动着淡淡的金辉,令人不觉目眩神迷;又或许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这个情景是这样的眼熟,他不愿意去打破

这个让他怀念已久的旧日场景。

他也看得出来,君宇珩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来了,但却还是站在那里一动未动。

又过了许久,君宇琤忽然开口缓缓地道:“站在高处远眺天空之时,你会觉得天高海阔,这样你所有的烦恼就会

全都消失不见。”

然而背对着他的君宇珩就象是没有听到似的,仍然静默着没有开口,久到君宇琤几乎已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

,他却是极轻极轻地道:“这还是小时候四皇兄你教给我的方法。”

他的声音虽然极轻,夹杂在吹拂过来的风声中显得模糊不清,但听在君宇琤的耳中却是不由得一震。

依稀仿佛之间,他似乎看到眼前有两个年龄相仿,头戴金冠身着龙纹锦袍的小孩子,迎着风、肩并着肩地站在那

里,其中稍大一点的那个用手指着远方,兴致勃勃地道:“是不是?我说的不错吧?”而旁边的那个孩子闻言,

漂亮精致犹如玉琢般的小脸上扬起了比阳光更为灿烂的笑容。

“七皇弟都还记得?”君宇琤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缓缓地响起,声音从自己的喉间慢慢地流过去,却象是有些艰难

,还带着几分无法形容的苦涩之意。

“是啊,有些事情是很难忘记的。”君宇珩说着,慢慢地转过了身来,强烈的阳光照射之下,他的脸似乎散发着

灿烂的光芒,一时间竟是看不清那脸上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清泠悠扬,仿佛清澈的山泉静静流淌过林间,“

因为那是人生当中最无忧无虑的一段时光。”

的确,在那个时候,还年幼无知的他们又何尝有过真正的烦恼?就算是有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也很快就会被抛

在脑后。

只可惜,这样的时光总是太短,而且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那么,七皇弟现在站在这里,可是又有了什么烦恼之事?”君宇琤缓缓地问道。

“我的烦恼是因为四皇兄你。”君宇珩的语声平缓而淡定,似乎并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在其中,“御史联名弹劾苏

幕远一事,应该是在四皇兄的指使下进行的吧?”

“苏家三代在朝,权势倾天,已危及皇权的稳固。七皇弟不是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削弱、消除苏家的势力吗?”君

宇琤听了并没有惊讶,事实上如果君宇珩想不到这一点他才会惊讶吧。

君宇珩忽然笑了起来,他那张精致绝美的脸容上漾起了极淡极淡的笑容,然而就算是午间灿烂的阳光也掩不去因

为这样淡然一笑而展开的夺人风华,仿佛是一朵晶莹剔透的玉莲在风中慢慢地绽放。

面对着此景,君宇琤这一刻不禁心神俱醉,然而同时,却又不由得暗暗的有些心惊,他可以感觉得到在这笑容之

下似乎还有着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原来四皇兄这么做也是为了我,四皇兄真的是煞费苦心。”君宇珩轻轻地笑出了声,轻轻的笑声在风中听起来

有如玉铃轻叩,悦耳悠扬,然而在他冷寒淡定的眼眸之中却是没有丝毫的笑意,“想当年,不正是四皇兄吗?为

了我,除掉了可能会影响我继承皇位的沈静,甚至为了我,还诬告害死了你最敬爱的……”

明明是清清泠泠、平淡无波的声音听在君宇琤的耳中,却是每一个字都更胜于淬了剧毒的寒针,无情地直刺入心

底深处,又冷又麻。

“住口,你给我住口……”

在意识到自己做出的举动之前,君宇琤已是猛地合身扑了上去,等他回过神来之后,才突然惊觉到自己的情绪失

控,同时也发现自己与君宇珩已是近在咫尺之间,自从六年前那个夜晚之后,他们俩人还从未靠得如此近过,近

得甚至可以闻得到君宇珩身上那若有若无淡淡如兰的香气。

君宇琤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扼住君宇珩的咽喉,此刻却又折向了君宇珩身侧的扶栏,“砰”的一击发出一声钝响

君宇珩却一直都没有动,此时也只是轻轻抿起了唇,将那薄薄的唇抿成了一道极其优美的弧线。他自己也不知道

怎么会不假思索地说出刚才的那番话,就象是在那一瞬间,理智裂开了一道狭缝,不稳定的情绪就这样突然倾泻

了出来。

遽然提及六年前的往事,仿佛一下撕开了隐藏在极深处的伤口,让俩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之中。而无论是君宇

珩过于平静的表情还是君宇琤的失常举动,都表明他们其实都不愿再提起当年之事。

君宇琤很快地已是恢复了冷静,他退后了两步,轻轻将身一躬,缓声道:“请恕我一时失仪。”

君宇珩久久地看着他,慢慢地开口说道,“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不要再轻举妄动,否则我会杀了你!”

他的声音轻缓,但语气却是森然。

“未敢相忘,”君宇琤垂下了眼睛,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但我此举只是想为朝廷分忧,并无他意,此心可表

。”

“既是如此,那么,我现在就将苏太傅一案交给四皇兄办理,不知四皇兄可愿意为我分忧?”

“只是我一向闲散惯了,怕是担当不了如此重任。”君宇琤只缓缓地道。

“四皇兄又何必过谦?”君宇珩目光一转,其中大有深意,“既然都已将火点起来了,四皇兄该不会就想要袖手

旁观了吧?”

君宇琤正想要说话,却是看到小福子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睿王殿下,大事不好了,玉宸

宫,玉宸宫出事了。”

君宇珩转眼望了过去,在那清冽似寒泉的淡淡目光一瞥之下,小福子激凌凌有如被一桶冰水当头泼下来,顿时噤

了声,连忙敛容跪在了地上。

“小福子你倒是越大越没了规矩,什么事这样大呼小叫的?”君宇珩口中轻斥,纤秀的眉却已是微微皱了起来。

这小福子跟在他身边已快有十年,一向还算是小心伶俐,也知道进退,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倒还从来没有过。

“回禀睿王殿下,刚才是玉宸宫的人来报,说是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要放火烧了凤临阁!”小福子一口气说完,

之前一路飞奔着上楼倒还不觉得,此刻方才发现一颗心在腔子里怦怦作响得紧,努力咽了一口口水之后,又加上

了一句,“皇帝陛下如今也困在了凤临阁之中。”

君宇珩闻言,双眉不觉皱得更紧,听到最后一句时眼中已是凛然一寒。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君宇琤,注意到那脸容上很快一掠而过的忧色以及某种不明的情绪,似是若有所思,沉吟着道

,“既然四皇兄恰好也在,不如就随我一同前往凤临阁看看去吧。”

“也好。”君宇琤没有犹豫,点头应道。

二、最是意难平

等俩人摆驾来到玉宸宫时,正好碰到简东云,他显然也是刚得了信,带着一众羽林卫急匆匆赶至。

“微臣见过睿王殿下、端王殿下。”简东云当即上前见礼。

玉宸宫的内侍宫女也都一齐上前接驾,在玉阶前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他们每一个人都很清楚,若是今天当真有

什么事情发生的话,那么这满宫上下的一干人等都休想活命,一个个吓得面青唇白,跪在那里身体抖得有如筛糠

“哪个是玉宸宫的总领内侍?出来回话。”简东云双目炯炯如电,全场扫视了一遍,沉声问道。

“是,是,奴才就是。”一名内侍连忙抖抖索索地从众人之中出列,跪伏着上前。

简东云几句话一问,那内侍虽然答得结结巴巴,前言不搭后语的,君宇珩在旁却已是听得明白,当下一言不发地

就向着凤临阁中迈步走去。

简东云正要带着羽林卫跟上,却被君宇珩手一摆止住。

“东云,你带人且在外面侯着,”君宇珩清泠的语声忽然一转,带上了一些寒意,“令人封锁宫门,这里的任何

消息都不得有一星半点泄露出去。”

“微臣遵旨。”

简东云闻言止步,目送着君宇珩衣袖一拂,与君宇琤俩人一前一后地走入了凤临阁中。

刚一踏入凤临阁,迎面就是一股极其浓郁的烈酒醇香扑鼻而来,直熏得人头昏目眩的,君宇珩不由得又皱起了眉

,抬眼望过去。

此刻正值阳光大盛,明媚的阳光从宽敞明亮的高窗之间投射进来,使得这座原本就繁华富丽的宫宇显得更加的金

碧辉煌。那四壁之上所悬挂着的巨幅牡丹织锦在灿烂如金的阳光中栩栩如生,仿佛正在雍容地悄然舒展着一瓣瓣

美丽的花瓣,发出怡人的馨香。

在铺着波斯厚毯的地上软软地趴着一个人,看那身形应该是小皇帝身边的贴身内侍何泰,此刻无声无息、一动不

动地躺在那儿,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旁边还跪着一个侍女和一名嬷嬷,正是宛翠和秦嬷嬷,她们俩人面如土色,一脸惶急,频频磕头有如捣蒜,不住

口地苦苦哀求着,“娘娘,太后娘娘……请您三思啊……陛下才只有七岁呀……您就看在陛下还年幼的份上……

而在那宽大的凤床中央则坐着小皇帝,他还穿着上朝时的朝服,只是头上的朝冠已卸去,原本整齐的衣服被揉乱

了,头发也有些散了下来,一张玉雪可爱的小脸此刻煞白如纸,原本乌黑灵活的大眼睛象是失去了魂魄似的,定

定的,一转也不转,整个人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君宇琤远远地看着,这是他同胞兄长留下的唯一骨血,虽然还小,但眉眼之间还是可以依稀看出一些形貌相似的

影子,尤其是此刻那脸色苍白还有失神落魄的模样,竟然和他最后见到皇兄时那般惊人的酷似,心下一时间有如

针刺,竟似有些不敢再看,忙转开了视线。

皇太后就站在床边的踏板上,身上却是穿着大礼时最为隆重的朝服,明黄色宝光熠熠的长裙拖曳在地,上面用纯

金丝缀着无数珍珠以及各色宝石绣成百凤朝阳的图案,腰束白玉带,梳着凌云髻,头戴丹凤呈祥黄金嵌宝珠凤冠

,两旁垂着长长的金络流苏,看上去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她微侧着身,却是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看到她一只柔腻白嫩的纤手中颤巍巍地执着一盏点着的油灯。

君宇珩目光只一扫,虽然隔得甚远,但已是看出来,那床上秋香色绣芙蓉的被褥铺垫还有床四周重重的绣帘已全

都被濡湿成了深色,连小皇帝的全身上下亦是湿漉漉的,满殿的那股浓烈的酒气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君宇珩当然也很清楚,这些宫中的御酒都是窖藏多年的醇酒,酒性烈,纯度高,一旦引燃就会迅速地燃烧,若是

那般,后果自是不堪设想。

他看看坐在那里失了神仿佛人偶一般的小皇帝,心中微是一揪,不由看向身旁的君宇琤,却是正好遇上君宇琤投

过来的目光,俩人的目光深处都隐隐含着疑问以及探询的意味,深深对视了一眼然后又分开,却是谁也没看出对

方的心思。

“……我们娘儿俩还是死了的干净……黄泉路上俩个人也好有个伴儿……”皇太后格格地轻笑着,声音虽然还是

保持着平日里的优雅娴静,但是轻柔甜美的语声之中却是隐约透出一股森寒的意味和趋于疯狂的竭斯底里。

自从父亲被迫告老,这几个月以来,她是越来越深地陷入到希望逐渐破灭之后的绝望之中。在这深宫之中数年的

寂寞,数年的隐忍,以及数年的等待,付出一切,所为的不过就是让自己的皇儿能够真正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

然而,始终就差一步,小小的一步。

但这一步,却是可望而又不可企及的。

当听到今天早朝所发生的事情之时,首先浮现在她脑海之中的念头就是,身为摄政王的君宇珩终于耐不住了,终

于要向着苏家霍霍开刀了,那么接下来,君宇珩又该会怎样对付她这个皇太后以及名义上的小皇帝?

随即而来的这个念头就象是只阴寒死人的冷手一般紧扼住她的咽喉,让她恐惧,让她怎么用力也无法呼吸。

一想到会死,她就害怕得浑身冰冷,也或许能够免遭一死而苟延残喘地活下来,只要她们娘儿俩卑躬屈膝地臣服

,双手献上一切,那么荣登大宝的君宇珩或许不会赶尽杀绝,或许会赏赐一个虚衔,让俩人衣食无忧地过完这一

辈子。

但是失去了一切,象这样子苟活下来只怕会比死更加的痛苦。

这些都是她无法忍受的,那么,与其这样,不如玉石俱焚倒还来个干净。

这样想着的皇太后又格格地笑了起来,绝望而又疯狂。

“娘娘,娘娘,求求您了……陛下可是您的亲生骨血……您怎么忍心……”秦嬷嬷泣不成声,已是不抱什么希望

的近乎绝望了。

最近这几个月来,皇太后的性情是越来越急躁暴虐,不时地会发作一场,教人心惊肉跳。今天早起时明明一切都

还好,就算是听到偷传而来的早朝上的惊人消息时都还神色不变,只是坚持着要穿上正礼盛装,再后来又是令人

搬来数坛御酒撒了满床,早知道竟会是现在这样的情形,当时就是死也不应该从命啊。

“皇叔……”坐在床上的小皇帝正对着宫门,最先看到了走进来的君宇珩,眼珠子慢慢动了动,从喉底里轻轻地

喊了一声。

皇太后闻言不禁浑身一颤,众人的心顿时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看着她颤抖的手终于又稳定了下来,方才不由得暗

暗吐出口气。

“摄政王,你来了。”皇太后慢慢地转过了身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自从苏幕远告老之后,皇太后亦是自闭于玉宸宫中,君宇珩已有多时没有见过她,此时看过去,但见她蛾眉淡扫

如黛,美目水润流波,香腮晕霞,樱口若丹,当真是万般风情,容华若仙,只不过就算是如此盛妆之下,却还是

掩不住惊人的憔悴与消瘦。

“太后,您这是要做什么?”君宇珩神情不变,只淡淡地说道,就象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极度不稳定。

皇太后侧着脸,看着君宇珩,就是这样淡淡的,偏又带着绝世风华的样子,教所有人目不转睛,却又是最令人无

法捉摸的,象是什么也不放在心上,又象是一切都已尽在掌握之中。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淡淡地,将本该属于自

己的一切夺走,又淡淡地,一步一步将自己逼到了绝路,逼到了死地。

“不要再向前走了,”猛地发现君宇珩正在缓缓地靠近过来,皇太后一声厉喝,将手中的油灯示威似地抬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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