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自然的一系列动作,仿佛刚才他并没有在泄愤,而是好心地让子攸冷静下来。
如果现在天艾问句,现在好些了吗?那绝对不是聪明之举,只会让两人继续纠结那个举动的原因,而显然,子攸对此并不受用。
「杨思远这次遇到了大麻烦,帮里的另一个大佬准备彻底了解他的生命,他需要时间去外面掉一些兵回来,但这消息不能传出去,所以他需要有人在他离开的时候主持大局,使外面人不知道他已经离开的消息。」因此,天艾非常聪明地跳过了那个清醒的问题,而是直接说出了两人见面的重点。
咬了口苹果,邵子攸也没继续追究那杯水,而是敛了下眸,似乎在思考著。
「他把这个告诉我们,不觉得太危险了吗?」两个都是和他有仇的,虽说是求助,但在我们还没有答应的情况下,就把那么重要的情报告知,未免太过冒险,反而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的目的。
「确实。」天艾放下毛巾,也恢复了平常的冷漠表情,一手托著下巴,一手用指尖敲打著桌面,「但我不觉得杨珂在说谎,他也许真的到了走投无路的时候。」
所以才会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既然同一个黑道里的人没有值得信赖没有这个能力的,不如试试看找个小上自己十几岁的牛犊,没准误打误撞,还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事,你准备怎么做?」子攸看著天艾,很认真。
「喂,人家可是要你的回答。」天艾点起一支烟,想起刚才杨珂没什么魂的样子,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个叫做同情心的东西。
「可是找的却是你。」子攸继续把问题推了回来,意思是别人都摸清了这边的决定人选,我们还恭维什么。
烟雾很快充满了两人之间,天艾笑了下,没有回答,而是继续抽著烟。
这个决定很难,邵子攸确实关系混乱,但这毕竟只是孩子的玩意,但一旦答应了杨思远,那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涉黑,也许从此就无法再回头,黑道什么的,天艾并没有经历过,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见识过。
金源是黑白两道的生意人,接触过的人太多,肮脏的东西天艾从小就看多了。
但,撇开杨思远与两人的过节不说,杨珂确实救过自己一命,而且……帮他,一旦使他坐稳了老大的位子,那将来对两人来说,也是不错的保障,无论从事什么工作,关系有了,路也有了,即使以后不得不对抗金源,也是一个选择。
子攸倒也不急著催促天艾做出决定,而是静静地看著他抽完了一支烟,接著将脑袋凑过来。
「我说……」天艾还没来得及假设,又被叫嚣起来的手机铃声打断,彼此都一皱眉。
如果还是柳敛那个混账,不用天艾做什么,子攸直接会将手机砸碎。不过这次却不是子攸的手机在叫,而是天艾兜里的。
接起电话,对方说话声音很响,别说天艾,连一旁的子攸,也听了个一字不漏。
「老婆……你还回不回来睡觉啊……我一群朋友都等著看你啊!」
丫,庄永生!
第二十七章
这个声音不陌生,正是之前电话中和天艾表现出极为亲密的男人,邵子攸微微皱了下眉头,对他的反感表露无疑。
「我和我男人在一起,今晚不回去了,有宿管检查的话帮忙挡一下。」天艾抢在邵子攸脸色变得更黑之前,迅速灭了祸源,然后挂断电话,拿出电池,索性来了个一了百了,省得某好奇先生没完没了。
对天艾的回答感到非常满意的子攸,自然没再把那个路人甲放在心上,两人很快陷入了认真的讨论中。
当然,谁都没有想到,因为这句简单的敷衍话语,之后竟引起了如此轩然大波,还拖累了一个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好吧,此乃后话。
当晚,天艾很坦诚地告诉子攸,从感情上来说,他不希望他去帮助杨思远,不过从理性上来说,这样的帮忙也是一种赌博,赌赢了对他们而言就是一笔财富。
子攸同样很认真地问天艾,如果我帮了杨思远,是不是有可能让你提早摆脱那个畜牲?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第一次提到金源,也是子攸第一次赤裸裸地表现出对金源的仇恨,那双没有半点玩笑的眼眸中甚至闪过一丝绝狠。
夹杂著心痛的温暖慢慢升起,天艾直视著子攸的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我帮。」
天艾很想说,不要因为我而做出也许你会后悔一辈子的决定,天艾很想说,不要在下决定时有太大的期待,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天艾很想说,你现在对我的好,不会有等价的回报……
太多想说的,最终天艾什么都没说。是啊,说那些又有什么用呢,邵子攸绝对是一个能将「我喜欢你,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这一点贯彻到极致的存在。
他的喜欢是那么直白,却又是那么冷静自制,是张扬但却节制的,你能清晰地感觉到,却不会等到他的任何主动出击。
打个比方,如果现在天艾想要彻底分手,他也一定不会死缠烂打,无论多不甘心,也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因为这是你希望的结局,他不会让你感到一丝勉强。
正因为如此,天艾才会情不自禁地任这段不冷不热的关系继续至今,甚至难以说清,究竟是谁比谁更主动了一些。
做爱变得顺其自然,在子攸进入自己身体时,天艾抚摸著他有些扎手的短发,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心软地让他做了。因为之前那通电话的缘故,原本天艾是准备在挑起对方情欲后,来个紧急刹车,看他不得不去冲冷水澡的惨样的。那最终又是为了什么才心软呢?因为他过于温柔的动作,亦或者是,那不假思索到理所当然的决定?
原本青涩的动作已经变得娴熟,子攸已经完全掌握了天艾的敏感带,很快便能使两人都达到最想要做的身体状况,在熟悉而带有致命诱惑的喘息声中慢慢进入天艾体内,一点一点地被包裹住,那种温暖,带来的心灵悸动太过强烈,使人无法自拔地溺死其中。
这厢在招待所里相亲相爱,那厢倪凯渊同学一个晚上连续打了20多个喷嚏,第二天被同寝室的人送去了医务室,强行接受抽血检查,以免染上啥怪异流感,毒害其他同学,高三可不是玩得起的年龄。
然而,这场流感不过是倒霉的一个先兆。
倪凯渊在这所市重点努力了两年多,终于进了学生会,才好不容易在师生面前有了一些微弱的知名度,谁知,那个绯闻却让他在瞬间成为了全校师生之间的话题人物。
这事说起来,他还真有点冤。当郝天艾女王脸不红心不乱跳地说了句,我和我男人在一起后,他华丽丽地关机了,使电话那头想象力本来就比常人要来得丰富一些的庄同学,立即联想到了和他呆在一起的可能人选,这倒废不上多少劲,那份申请书乃明晃晃的证据,给谁看谁都知道天艾一晚上和谁在一起,更何况那人还是他承认的,自己的男人。
这下好,倪凯渊同学,走到哪里,总能享受到各种便秘的视线攻击,有不信的,有恶心的,有崇拜的,甚至还有好奇心泛滥的同学直接冲上来问两个男人OOXX的过程的,直接将倪凯渊一贯的好学生样给击得支离破碎,原本还算稳定的成绩也瞬间来了个直线下跌,好在,凯渊虽然不至于聪明绝顶,起码也没笨到哪里去,很快就发现了事物一贯的两面性,抓到了这绯闻对自己有优势的部分。
找天艾谈判的时候,他是冷静的,天艾是莫名的,没法,谁让天艾同学逃了两个星期的课,压根不晓得学校发生了什么鸟事。
凯渊的意思也很简单,忙是你让我帮的,话是从你口中说出的,使别人造成了误会,你的责任是不可推卸的,而我是绝对无辜的,所以你要做出相应的补偿,其他的也就不提了,学生会你得来,推荐人得写我,好处每天一包烟,我发给你。
凯渊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长篇大论,几句话将问题及解决方案抛出,是不是照做,就看你的决定了。
其实在凯渊阐述这几日遭受的惨状时,天艾还挖了下耳朵,压根没听进去半个字眼,在他看来,这事关自己屁事,听他提到条件时,觉得这人自我感觉太过良好,不过当听到最后一句话后,天艾同学还是很本能地抬起头,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个微笑很美,在金色的阳光下,愈加显得渐入仙境,凯渊的回应也很快,立即拿出包里准备好的入会申请书,指著签名的地方说,「别的我会替你填,这里签个字就成。」
抬眼望著背光的斯文男人,妖孽如天艾,哪里会任你摆上一道。刷刷签上大名,没给对方看清楚的机会,直接拽起他的领带下端用力一拉,在凯渊一个重心不稳时,轻轻翘起唇角,在他光滑的脸蛋上啵了一下。
这动作很夸张,但瞬间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倒地声,却更加夸张。
带著放肆的笑声,天艾心情相当不错地往寝室走去,留下一脸通红的凯渊,死死地瞪著申请书上的草体庄永生三字,险些呕出一口鲜血。
好个妖精郝天艾!
第二十八章
邵子攸见到杨思远的时候,一向面无表情的他也难得露出了一丝意外。两人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而且当年杨思远派人将天艾打成那样,不说见面就想咬他吧,起码在心里蹂躏上几百遍总是有的。
但那一刻,有仇必报如邵子攸,也难得的,原谅了他。
「没那么糟糕吧。」见邵子攸一副看太平间死人的表情,杨思远惨白无血色的面孔勉强扯起一丝微笑,挖苦著自己。
「有。」什么叫真正的刺激人,邵子攸那一脸认真的表情说有的时候绝对比任何嘲讽的语气更气人。
杨思远无语地抚额,果然他和郝天艾都不是普通人,妖孽程度不相上下。
说是想要偷偷去请其他地区的人帮忙,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主要的原因则是重伤到快要翘辫子,这让其他人知道了,对他的势力绝对大有影响。
目前S市的黑帮帮主正在新老交替阶段,原老大年纪大了是一点,同时被两个后辈逼迫是另外一点,在坚持了两年后终于准备宣布退出江湖。而杨思远和杜少谦就是帮派中唯二可以接任这个位子的人,选谁,并不是原老大说了算,纯粹凭实力作数。
杨思远的势力比杜少谦大,而且年级也稍长几岁,在帮派里的年份也长了一些,是一个做事果断,不留渣滓的狠角色。而杜少谦是后起之秀,表面上比杨思远会做人得多,仿佛是专攻公关的,但私底下却极其小人,心狠手辣不说,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的程度,比起杨思远,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次杨思远的重伤就是拜他所赐,两人并没有真正到了交手的阶段,又都是一个帮派的,在原老大还没有彻底离开之前,不可能明刀明枪地去对上,在杨思远正私底下拉拢他的手下时,他倒是狠绝,直接派了杀手来要杨思远的命。
如果不是那天突然骤降暴雨,此时的杨思远早就被人捅了几刀后扔在郊区的房子内被大火焚烧成灰烬了。
虽然死没有死成,但重伤却是不争的事实。只是这个事实被捅出去的话,绝对会动摇其他人的信心,那些铁杆的就不说了,更多的都只是平常人,对生命还是非常热爱的,看到自己老大被对方的人害成这副模样,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冲过去找人报仇,而是赶紧保命要紧,如果对方一个一个将杨思远帮的人暗杀了,那可如何是好。
因此,杨思远必须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没事,非常好。
杜少谦最近一直在原老大耳根旁吹风,说是有一批重要的货物要从这边过,他自己怕处理不好,想找杨大哥商量。
这话搁哪都是一个谦虚后辈的好印象,但杨思远却比谁都清楚,他不过是想找机会使自己受伤的消息曝光。
邵子攸听了许久,杨思远终于以极慢的语速,外加中途吐了一次鲜血的代价,把这些前因后果简单交代了一遍,原本苍白的面孔已经呈现死灰状,杨珂呆在他的身边,安静地听著,没有插嘴,也没有表露出太脆弱的伤心,只是在杨思远呕血,替他擦拭的时候,双手轻微地颤抖著。
「那你现在要我做什么?」邵子攸打断了喘了一口气还想继续说帮派里情况的杨思远,直接询问中心问题。
「做我的代言人,我会露面,但为了不让伤势曝光,估计也只能露面几分钟,所以这次的事情,需要你来接手替我处理,杜少谦肯定会从中作梗,让这次的货物交易出问题。」
邵子攸没有马上回答,杨思远这步棋未免下得太险,哪有人将那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一个根本不算涉黑过的高中生?难不成是自己看起来太老成,那十六岁的脸长得和二十六岁差不多?
「选你,是有几个原因的。」杨思远这话与其说是在向邵子攸解释,不如说是再次说服自己,这死马当活马医的局,不至于一点点胜算都没有。「第一,杜少谦本来就是帮派中年龄比较小的,也就刚二十出头没几岁,他在帮派里一直崇尚年轻要比年长更有发展,眼光也更长远这一点,因此找你,他不能反驳,否则就是自抽耳光。第二,我需要一个绝对不输他气场的人,在目前的帮派里,除了那群老人,其他人对我和他都会有本能地畏惧,所有人都臣服惯了,而你不同,天皇老子揍了你,你照样会找他算账。」
「如果帮了你这个忙,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只要帮我应付过了这一关,要求随便你提,只要是我能给到的,一定会给。」
这是当然的,如果这关挺不过去,按照杜少谦的为人,不可能留杨思远活著,赶出帮派是绝对不够的,那还有什么比生命更为重要?而且,显然那个杜少谦,这一回是真的惹怒了杨思远,等他伤愈之后,绝对是好一番恶斗。
「好,我同意帮你,不过你要保证无论结果如何,这事和郝天艾没有半点关系,别连累到他。」邵子攸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绝对是威胁。
「这是当然的,这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没有理会身边人突然打翻了正在喝的水杯,杨思远接得极快,「不过这也是我要提醒你的一点,杜少谦是小人,为了彻底保证他的安全,你们这段时间最好都不要再见面了。」
这点,杨思远也是深有体会的,那次之所以自己会中招,正因为他把绝大多数的保镖都派给了杨珂,之前他已经收到过恐吓信,说要让杨珂不得好死,用的尽是他高中某仇家的名字,搞得和小孩子阴谋一样,但杨思远一看就知道是杜少谦搞的鬼,于是,派了不少人保护杨珂,自己这边,倒是漏了个空。
点了点头,邵子攸认同。
两人又谈论了一些关于这次交货的事情,邵子攸才在保镖的护送下,离开了杨思远的私人住处。在走出小区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了被监视的感觉,不能确定是杨思远的人,还是那个什么杜少谦的人,在拦车报了天艾学校的地址后,想了一下,最终还是改变了路线,回了自己的家。
第二十九章
邵子攸和杨思远去了帮派,在那次谈话之后的两周后。没有穿特意为他准备的西装,而是随便挑了件T恤,一条牛仔,就这么跟在一大帮黑衣人中间,来到了这一个城市最大的黑帮老大的面前,即将退役的。
这个场景,这个架势,邵子攸从来没有见识过,也第一次知道无论自己表现得多成熟,有些东西,缺少时间的历练是永远体现不出来的。
权叔仍然很有威信,不过脸上倒是挂著笑,左手坐著杨思远,右手坐著杜少谦,对面还坐著一些其他长老级人物,大家围一圆桌,桌子不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就不短。
邵子攸站在杨思远的身后,看著他强打起精神应付著明显句句藏刀的杜少谦,这就像是一场严肃而又重要的商业谈判,随便一句口误就会带来几个亿的区别。
杜少谦比邵子攸想象中的还要年轻一些,长得很帅,奶油小生那种,想象不出他竟然会是混帮派的人,更不说,还是个想要争取帮派老大的人物。邵子攸只仔细看了他一眼,其他人都没入眼,就这么冷冷地站在杨思远身后,任其他人打量。
这次聚会主要就是说杜少谦手上的那批货怎么从条子的眼皮底下运出境,这事儿说难不难,但一旦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那可不是蹲监狱那么简单的事儿,这次的货,量太大,死几个替罪羊是绝对不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