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江湖。
说到江湖，总有一些绕不开的字眼。
比如恩怨，比如纷争。
与此相联系的，便是杀手。
越是繁荣的时代，背后的阴影也越大，杀手正是委身于这黑暗之中。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们的职业道德或许为所谓的正道人士所不齿，却是他们赖以生存的准则。
这是个热闹的江湖，自然也有声名斐然的杀手。
清风与一笑。
提起杀手怎么都避不开的两个名字。或者说是两个代号。
没有人知道清风与一笑是谁，来自何方，去向何处，也就更别提有人知道他们长什么样子了。
见过他们的人，都已经死了。
人们只记得：清风无影，一笑城倾。
前半句是世人总结的，因为清风来去无踪。若说一笑还能留下些蛛丝马迹的话，那清风变真的如同那一阵风一样
，若不是事前会有一纸告知死期的信笺的话。
而后半句，则是出自前武林盟主成宇杰之口。
“当我接到消息赶到祝家的时候，已经是漫天的火光。一个少年独自伫立，烟尘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但可以看见
他嘴角的那抹笑，艳丽至极，足以倾城。”
×××××××××××××××××××××××××××××
“你爹这句话，倒是把一笑这人，说得同那修罗一般。”
“称其为修罗，也不枉过吧。”
花厅内，两个青年正在说话。
先开口的青年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年轻，一双笑笑的桃花眼配上他巴掌大的脸，活脱脱一副古灵精怪的样子。他
正歪坐在椅子上，手里抓了一把花生，一颗一颗往嘴里丢，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在吃还是在玩。
而另个青年，正在查看着手头的几幅字画，看上去则感觉比他正直多了，有着世家子弟惯有的风度，面貌上也是
偏向于书生气的。
那正直青年正是前武林盟主的三子成昱，而另个青年，是他的好友，名叫清风。韦清风。
“据说修罗之刀可以斩尽这世间的罪恶，而那些被他所杀之人，也并无多少是清白的。”韦清风对成昱的说法不
以为然，在他眼中，顾虑越多，越不会开心。
“即使是替天行道，可手段过于残忍，也称不上大义。”成昱终究是出身世家，即使现在只是一介商人，但在某
些方面还是会有所保留。
“我只是可笑那些叫嚣着要肃清杀手的人们，多半也是良心不安吧。”
“只要身正，哪需惧怕。”成昱说到这里，突然歪过头看着好友，“不过，清风你顶着这个名字出去行走，不怕
别人把你当作另个同一笑齐名的杀手么？”
韦清风听了，手一歪，花生扔偏了，掉到了桌子上。他不以为意，捡起来往嘴里一塞，然后笑了笑说：“我又不
是那个清风，我怕什么呢！”
韦清风不怕，因为他不是清风。
因为他是一笑。那个杀手一笑。
×××××××××××××××××××××××××××××
韦清风其实一直惊叹于世人的想像力，不过一个杀手，却能被想象成绝世美人与凶神恶煞两个极端。
没有人会质疑成宇杰的话，虽然他只是前武林盟主，可他毕竟是唯一一个见过一笑的人。
认为一笑为自己报了仇的人自然会竭力美化他，而终日惶惶唯恐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自己的，当然不会说什么好
话。
但每个人，每一个江湖人，其实都想看看一笑，看看那抹据说足以倾城的笑。
韦清风经常看自己，端着铜镜，然后笑给自己看。
在他看来，镜子里那个人，笑起来其实挺好看，但若要往城墙下一站，连点砖头缝里的土屑都不会掉，何来倾城
之说？
所以说，这个江湖，多半靠得是想象，而事实与真相，永远是最后被人知道的。
韦清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他也从来都是大摇大摆地行走江湖，从不担心人们会把他同那修罗联系起来。
×××××××××××××××××××××××××××××
“最近还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么？”
韦清风问的自然是江湖事，在这一点上，成昱不仅是个商人，也算得上是个够格的消息贩子。
成昱想了想，说：“没什么特别的，倒有两件，正好是同清风一笑有关的。”
“同他们俩有关？”这话勾起了韦清风的兴趣。
“南郡知府前日被刺，之前便已收到署名为清风的信笺，也加强了防备，甚至请来了武林人士，可那知府还是死
了，偌大的府内，只死了他一个。而无人见到行凶者的模样。”
“那关于一笑的呢？”
“这个说起来倒是有几分香艳，皇帝第八子的洛明小王爷前几日发榜，要求一笑的画像，商银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韦清风一听，眼睛立刻亮了。
万两黄金那可以用多久啊？不知道用我自己的画像送过去他会不会收啊？
心里是这么想，可嘴里却不是那么说。
“他一个小王爷，要个杀手画像做什么？”
“这洛明小王爷是出了名的只爱美人不要命的。”
“他不怕一笑恼羞成怒起来夜探王府，倒也真是不怎么要命。”
“只怕若真的夜探，那小王爷拍手还来不及吧。”
说着，成昱和韦清风两个人都笑了。
唉，这两个都很有趣，该去哪一个呢？
事关自己的不能不去凑个热闹，可也想看看那个同自己齐名甚至比自己更加神秘的清风啊。
韦清风为此而烦恼，脸都皱了起来。
成昱真不愧是好友，看出了这一点，给他指明了方向。
“其实两个你可以一起去，因为小王爷此刻正在南郡。”
02
韦清风一向是行动派的，简单收拾了下行李便启程南下。成昱早已习惯他这性子，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递给他几
张银票，要他好生照顾自己。
韦清风一路或是搭车，或是自己驾驿站的马，有时候到了无人的地方索性就施展了轻功，不到三天的时间就到了
南郡。
只是，要寻找清风与一笑的消息早就传开，有更多的人，早了一步聚集到了这里。
“还是没有？”
韦清风趴在柜台上，一脸的哀怨。
这已经是第五家客栈了，都说客满了没房间了，虽然这地方客栈还有很多，但估计也多半都是这样的状况了。
难道说今天要露宿街头？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韦清风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力气继续一家家问下去了，他那张一直都笑笑的脸这个时候皱成了
一团，本来是想来看热闹的，结果热闹没看成自己倒搞不好变成了热闹。
“这位客官……”方才的掌柜大概是有话想说，韦清风立刻爬起来，半个身子横过了柜台，几乎和掌柜脸贴着脸
。
掌柜似乎被吓到了，退了一步，咽了口唾沫才又接下去说：“其实也不是完全客满，有一间二人房还有一张空床
位，只是不知……”
“我没关系啊！”韦清风听了立刻眉开眼笑，他可是从来不担心自己旁边睡的是谁这个问题的。
“可是……”其实掌柜的意思是不知之前的那位房客是否愿意跟人同住，可韦清风完全搞反了他的意思。
“掌柜的你真是好人。”
见掌柜还还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示，韦清风一张嘴皮子立刻吧啦吧啦地说好话，他那张偏向于少年的活跃的脸说
起这些话来似乎格外能让人往心里去，掌柜的一张黑黑的老脸都微微泛了红，忙招来小二带客人去房间。
韦清风随着小二来到了三楼的一个房间，朝南的大间，东侧和西侧对着放着两张床，屋子中央是桌椅，推开窗就
可以看见整条街上的人来人往。
韦清风很满意这个房间，是他喜欢的那种热闹。
他在另外一张空床上放下了自己的行李，又转身对小儿说。
“小二哥能不能麻烦你打盆洗澡水来，回头再上几个小菜行吧。”
小二答应着去了，不一会儿就差人扛来了一大桶的洗澡水。
韦清风舒舒服服的泡在里面，长途跋涉之后就是要这样犒劳自己的。
待会儿吃点东西，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街上看看。
韦清风这样打算着。以这个这里那么多家客栈客满的情况来看，肯定有不少人来到了这里，肯定会非常热闹的。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来，还是纯粹冲着那赏金？
有没有什么可以既不引人注目又可以独吞赏金的呢？韦清风琢磨着。
不一会儿，水有点凉了。正要起身的时候，却听到房门口有人。
韦清风迅速蹲回水中，虽然知道不可能是自己的仇家，但习惯让他小心翼翼。
叽嘎一声门开了，然后又被合上了。有人走了进来。
韦清风悄悄直起身子，从屏风上方探出半个脑袋。却看到屋子中间站了一个人。
一开始只能看到那人的背影，韦清风感觉他比自己要高一点，也要壮实一点。身上是一袭青色的长衫，看那样式
应该是个书生打扮的人。
待得他转过身来，韦清风看到了他的脸。
长得挺好看的嘛。第一印象。
剑眉星目，称得上一表人才，只是……
韦清风横看竖看，总觉得比起成昱那样的世家弟子，少了些什么。
再仔细观察了他一阵子，看着他整理着自己的东西，把床铺好，看他做这些事情时一丝不苟的神情，韦清风恍然
大悟。
这家伙长得是不错，可惜就是呆了点，就是那种看上去就很好欺负的老好人样子。
不过这样也不用担心和自己同住的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人了。比起那种手提百斤铁锤的大汉，当然是这种憨厚的老
实人要可爱多了。
这一番观察下来，虽然心暂时是放了下来，可是身下的水却是冰冷了起来。
该怎么上去呢？韦清风慢慢转过身，环抱住自己的身子，考虑着现身的方法。而就在这个时候，对方似乎发现了
屏风后面有人。
“是谁？”
脚步声往自己这边来，韦清风想躲，可除了那微凉的水之外，无处可藏。
没有办法，他只能大叫一声：“别过来。”尖起了的嗓子喊得急了倒跟姑娘家似的。
果然，对方听了，顿住了身形，不再上前，韦清风趁着这个时候爬出了浴桶。
穿好了衣物的韦清风从屏风后转出，却看得那人站在桌旁，背对着他。听到脚步声也没转身，只道了一声：“抱
歉。”声音很是紧张。
韦清风倒是没有这么生分，他自发自的走到了桌子边，拉了张凳子坐下，顺手倒了两杯茶，才看着对方说：“是
小弟我该说抱歉才对。”
那人方才听那声音像是姑娘家，以为自己的鲁莽唐突了佳人，正兀自烦恼，却没想到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公
子。
韦清风这个时候穿了件白色的儒衫，黑亮的头发并未束起而是披在了脑后，垂落耳边的发丝显得他的脸更加的小
，可眼神却是闪闪发亮。
那人看着韦清风嘴角的那抹笑，像是愣住了，久久不动，直到韦清风把一杯茶举到了他跟前，他才回过神来。
“在下韦清风，方才惊扰了兄台，还望见谅。”
“哪里哪里，是我唐突了才对。”
“不晓得兄台如何称呼？”
“哦，在下骆霄。”
两人就此交换过姓名，也算是认识了。比起骆霄的木讷，韦清风可是八面玲珑，从来就很会同仁套近乎的。下一
句一开口，一句骆大哥很自然的就出了口。
“骆大哥，方才小弟来到客栈的时候，只有这间还留有一个床位，其他已无空房，不知道骆兄你是否介意与人同
住？”
他看准了骆霄是老实人，他自个儿把话说在前面，语气又十分讨好，别人自然不好反对什么。
果然，骆霄说：“无妨无妨。出门在外，大家应该互相帮助，无需多计较什么。”
韦清风听了这话，连忙接了下去：“是啊是啊。说不定我和骆大哥能一起住一间房，也算是种缘分啊。”
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却是韦清风之前吩咐的小菜送上来了。
看着小二把菜布好了退出去，韦清风轻轻关上了房门，回过头来笑着说。
“骆大哥想必还没吃过呢吧，那我们边吃边聊吧！”
03
“骆大哥来这里是来游玩的么？”
因为骆霄看上去一副书生模样，不像是武林中人的样子，而南郡又素以奇石着称，所以韦清风这样猜测。
可是骆霄却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为了那个……那个……”
看骆霄这个那个了半天也吐不出个名字，韦清风心念一动。
“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一笑吧。”
“对的对的。就是那个什么王爷要找的一笑。”
“是洛明小王爷悬赏要杀手一笑的画像。莫非……骆大哥你是为了那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不是……其实我是个画师。”
“画师？”韦清风的语气里面透着好奇。他平日里在成昱那边看过很多的话，但从来没有见过画师。
“嗯。”骆霄点了点头。
“那你来，是想画一笑？”这年头画什么的都有，可没听过有人跑去画去画个杀手的。
韦清风知道一定有许多人为了这件事情而来，但他以为大多数人都是同自己一样，冲着那万两黄金，或者是纯粹
看热闹的。没想到这里还真的有个认真想来画画的人。
会不会有诈啊？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骆霄，不放过他每一个表情，但越看得仔细便越觉得这人憨厚地没有说谎的
可能。
“那你不怕啊？”韦清风继续问道，“我听说这个一笑可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杀手啊。”
“可我听说他很美。”
“那都是道听途说的吧。”韦清风心下一嗤，现在一笑不就坐在你面前么，也没见你个傻大个有什么经验的表情
嘛。“美人这个世上多了，骆大哥你又何必去招惹那个据说脾气不怎么好的魔头呢。”
“我以为，他或许会不一样的。”
骆霄看着韦清风一脸不解的表情，想解释，可自己嘴实在是笨拙，讲半天也讲不明白，他索性开了包袱，拿出了
几个卷轴给他看。
韦清风接过卷轴看了，却是几张美人图。说是美人确实是名副其实，可以看出画者功底深厚。
“这都是你画的？”
骆霄点了点头。
“那真的不错啊！人美画也美。”
韦清风手上正在看的一幅是一个身着鹅黄色裙装的女子，盘起了优雅的发髻，杏眼桃腮，微微抿紧的嘴，眼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