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锐就觉得压力很大。去年七月他明明就把人给甩了,怎么就发展到如今被人半夜撬门入室偷窥的地步了呢!
当晚,王锐考虑着要不要去桑桑房间里打地铺。锁被撬坏了,他可不想睡到半夜一睁眼就对上莲花叔那张欲求不满的老脸。
白鸿昌还在摆弄那束蓝玫瑰,楼上楼下的插的到处都是。
秦桑偷偷跟王锐咬耳朵:“我表叔说我表婶老有钱了,长得又好看,还说年底之前就争取把人拿下呢!”
王锐觉得有点手痒。这老表叔,也忒不着调忒欠揍了吧!这种混话,是能跟小孩子讲的吗?
白鸿昌插完花也凑过来了,坐在秦桑旁边侧着耳朵偷听两人的悄悄话,一边偷听一边腹诽。锐锐啊,别被老头子拐带了啊,那
跨栏背心花裤衩子真的不配你啊,太毁形象了啊啊啊!还有,桑桑,你也是啊,太丑了太丑了!
十一点,老头子已经歇下了,秦桑也被撵进房间休息了。王锐想跟着桑桑进房,被白鸿昌拉住了。
白鸿昌晃悠着手上装满啤酒和熟食的塑料袋,一脸期待:“陪我去阳台坐坐好不好?”
眼睛眨巴眨巴的,别提多诚恳了。
王锐就又想起上辈子养的那只萨摩耶了,心一软,跟着进了白鸿昌的房间。
白鸿昌在阳台上铺了凉席,两人席地而坐喝酒聊天,基本都是白鸿昌在说王锐再听。
锐锐已经喝了三,不,四罐啤酒了!白鸿昌眯了眯眼,跑回去开了一瓶提早冰起来的红酒。
王锐咕咚咕咚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红酒,就着猪耳朵花生米大口大口喝得很是豪爽。
白鸿昌看得咋舌,又摸了一瓶五粮液过来,还拍了两根黄瓜拆了一只烧鸡。
王锐还是有点酒量的。上辈子做操盘手,客户也都是有钱人,应酬起来也经常几种酒掺在一起喝。不过,还是有点上头了。
小红莲大嚎:“王锐你个傻子,那老男人想把你灌醉了酒后乱性!”
王锐瞅瞅又跑出去拿下酒菜的老表叔,不以为意:“你不是净水红莲来的么,给净一净。”
小红莲不乐意:“最讨厌酒臭味儿了,你们两个不要脸的渣男!”
王锐把半瓶五粮液倒进了莲花池子。
小红莲嗷嗷惨叫。
白鸿昌提着一兜零食过来,里面是王锐白天给桑桑买回来的鸡爪子豆腐干什么的,拎起酒瓶看看剩下的量,再看看王锐带点迷
蒙的小眼神,好一阵口干舌燥。
锐锐喝多了,这,这,要不要趁机扑上去呢?酒后乱性啥的,啥啥的……要不还是英勇献身吧,看着锐锐像个负责的……
白鸿昌伸手在胳膊上掐了一把,又掐了一把,把胳膊掐青了,然后抖着手半拖半抱把王锐弄上了床。
王锐一手摸上白鸿昌的脸,眼睛眯眯的:“莲花叔……”摸了几下,手落了下去,脑袋在枕头上蹭蹭,闭上了眼睛。
一声“莲花叔”让白鸿昌收起了所有旖旎心思,手抬了抬,终究又放下了,然后一点一点凑过去,在王锐唇角上轻轻亲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蜻蜓点水似的,一触即分。
王锐眼皮动了动,却一瞬间安下心来,从装睡变成了真睡。
白鸿昌叹口气,摸出烟盒走到阳台上抽烟,手上把玩着那个新收到的打火机。
一个装睡的,一个抽烟的,都没有发现虚掩的卧室门外那个瞬间苍老了许多的身影。
第47章
第二天一早,王锐就发现不对了。次儒先生看他的目光颇为复杂,纠结的很。王锐垂下了眼睛。这几天莲花叔还算守规矩,并
没怎么动手动脚,只是有些小动作稍嫌亲昵了点儿。这几日没见次儒先生怀疑,却偏在今日变了态度,怕是昨晚白鸿昌忘记关
门了。
白鸿昌的二十七岁生日,他没有出去上班,王锐也没有出门。
“锐哥!”秦桑端着小盆跑到王锐房间求剥菱角皮。
王锐给剥了一碟。
秦桑吃了一半,剩下一半拿去书房给舅爷爷吃。
上午十点,王锐去书房,看到那小半碟变了色的菱角肉,扯了扯嘴角。
王锐在秦桑脑袋上揉了揉:“别趴这么近,小心近视。”
“哦!”秦桑忙着打游戏,只给回了一个音节。
“中午想吃什么?”王锐问。
“小灵芝炒鸡腿肉,红油藕片,现在想吃西瓜。”秦桑说。
王锐回厨房切了一个西瓜,拿了两个盘子各装了三片,分别放到秦桑和白老头手边。然后,收了装菱角的碟子。
中午是叫的餐。王锐另加了几个菜,桑桑要的小灵芝炒鸡腿肉和红油藕片,莲花叔要的清炖小排骨和水煮牛肉,次儒先生喜欢
的清炒豌豆苗和辣子鸡。
备好午餐去书房喊人吃饭,秦桑手边的盘子里放着六块西瓜皮。王锐收了盘子和垃圾出门,微微叹了一口气。
一餐下来,笑语融融。可是王锐发现,他做的几道菜次儒先生一筷子都没动。
秦桑拍着饱饱的小肚子,一脸满足:“王锐,你手艺越来越好了!”
白鸿昌心里美滋滋的,把桌前三人挨个看了一遍,叹:“要是我妈也在就好了!”
王锐笑笑:“表叔,我家中两个堂哥结婚,让我提早过去帮忙,我得搭下午的车回去,怕是不能等晚上一起切蛋糕了。表叔生
日快乐!”
秦桑先不干了:“王锐,你又得回家啊,那我一个人多无聊啊,带我一起吧!”
王锐摇摇头:“表叔上班忙,你也跟我走了谁陪舅爷爷啊?”家里那些糟心事他可不想被这小孩看到。
秦桑干瞪眼。
王锐在秦桑脸上捏捏:“等开学学校见吧,我订了一批书,送货地址是这里,到时你帮我签收一下。”
秦桑闷闷的,点头答应了。
白鸿昌张了好几次嘴都插不进话,憋屈坏了。他敢说,王锐是临时决定回家的!明明他那两个堂哥的婚礼是在大后天的!
白老头也看了王锐一眼,很认真。这个孩子很敏感,从上午就改了对他的称呼,“舅爷爷”,很恭敬的称呼,再不是前几日饱
含了孺慕之情的“先生”。再看看那个稍嫌迟钝的儿子,白次儒叹了一口气。
吃过午饭王锐收拾了行李就准备走人了。白鸿昌只好送人去车站。
“锐锐……”白鸿昌觉得有点委屈。去年过生日的时候他已经被甩了,好不容易今年可以一起过,锐锐居然还要早退!
“表叔,”王锐打断,“我账上还有些闲钱,你看着帮我买一套四合院吧!”
“锐锐……”白鸿昌踩了刹车,觉得胸口处越发闷了起来。锐锐是在,和他拉开距离吗?
王锐转头,静静地看着白鸿昌,看了一会儿,说:“表叔,你昨晚忘记锁门了。”
白鸿昌心思一转,明白了。
老头子看到他偷亲锐锐了。
难怪今天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王锐摇了摇头:“先生最爱竹林七贤,竹林七贤,弃经典而尚老庄,蔑礼法而崇放达,越名教而任自然。先生豁达,不代表不
会难过。别忘了,你可是白家独苗儿!”
白鸿昌皱了皱眉:“难过是肯定的,接受也是肯定的。老头子很有原则,既然我已经断了,他就不会允许我某一天迷途知返似
的回去结婚生子。如果哪一天我真那样做了,你信不信老头子会打断我的腿?”
“你还小,对这个圈子了解不多。很多人年轻的时候也就偷偷摸摸玩玩,玩够了回家结婚跟正常人一样,这在某种程度上也算
是负责了。也有人结婚成家装的正常人一样,可私底下还是该怎样就怎样。如果我也这样,我敢说,老头老太太会直接被我恶
心死。”白鸿昌说着,摸了摸王锐的脸,“锐锐,我知道你的计较,子欲养而亲不待。”
王锐哑然。这老表叔,果真敏锐。不过,这一严肃起来,感觉可真够怪的。
白鸿昌了解王锐的性子,也不再多说。小孩子,不能逼得太急。老爸从来就不是问题,也顶多别扭一阵而已。至于老妈那里,
争取三个月拿下。
“我请了一个职业经理,你有时间也抽空过来看看,未来三个月,我会很忙。”白鸿昌说。
忙?表叔你哪天不忙了啊,泓园锐园两头跑还捎带着时不时爬我家墙头……
王锐木着脸点头。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王锐懒得自己动手,就去大毛家蹭饭。
大毛妈问:“小锐,你大伯那里娶媳妇,叫你了没?”
“叫了,让我早点过去帮忙。”王锐说,“还问我手头有没有闲钱。”
“那你怎么打算?”大毛妈问,“你大伯这两年钱花大发了,盖房就不说了,单今年开春装修就得小三万,彩礼也涨价了,去
年一万五今年一万八了,北村那边都涨到两万了。”
王锐笑笑:“没打算。”
王锐有钱,村里知道的也就大毛一家和刘成一家。盖小楼的时候他也只回来看了一次,倒是白鸿昌来过好多次,结果村里很多
人都以为王锐是把房基地卖给别人了。比如王锐奶奶和大堂嫂,就拐弯抹角打探过好几次。毕竟王锐那众所周知的买卖,麻辣
烫铺子,虽说一个月能有个万把块,可也盖不起那么好的楼房!
一大早,王锐起床开门,就见门口蹲着一个小孩儿。小孩儿一见开门,立马扑了上去:“小锐哥!”
“松松,来了怎么不敲门?”王锐把小表弟拎到屋里。
“小锐哥,我期末考双百!”松松挺着小胸脯求表扬。
王锐乐了。这老李家基因可真好,幸亏这孩子没遗传到王家的缺德,还是一样憨厚老实,不错不错。王锐打开行李箱,翻出一
套小海军衫,照着城里十岁孩子买的,松松穿居然刚好。
松松穿上新衣服,围着一个画着大船的箱子打转:“小锐哥,大船!”
那是一艘船模,组装起来有一米多长,是秦桑买来不喜欢丢给王锐玩的。干脆也拆了开来,一大一小坐在地板上装船模。
大毛和刘成来写作业,也被勾引了,四个人一起玩。
刘成手上动作快,几乎大半都是他完成的,感叹:“不愧是理科生啊,动手能力就是强!”
大毛怒了:“王锐,他歧视文科生,中午不给他饭吃!”
王锐笑:“中午去他家吃。”
大毛大喜:“同去同去!”
刘成不屑:“我妈炖鹅呢,昨天我姥姥给的,还说叫我死活拉你俩过来,你俩还用拉?”
“下午去苇泡子那里摸小鱼吧,想吃四嫂煎的小鱼酱了。”王锐提议。王锐还记得,上辈子那片苇泡子是在98年填平的。因为
缺水,村里几条人工河也都干了,灌溉用的全是地下水。
中午松松舍不得回去姥姥家,抱着船模不撒手。
王锐就把船模抱了起来:“给你了,哥送你回去。”
松松乐颠颠抱着自己换下来的衣服跟在后面,还体贴的把小锐哥手上的袋子拿了过来。
“妈,姥姥,看小锐哥给我的大船!”松松直冲最东边他姥姥的房间。
王锐跟在后面进了屋,把船模放在了板柜上。
王冰在屋里瞄到小锐哥的影子,鞋都没穿利索就跑过来了:“小锐哥,你上次说给我新衣裳的!”
“买了,从北京买的,外国货,一个同学家人从法国带回来的。”王锐笑笑,接过松松手里的袋子。
一套白纱公主裙,蓬蓬的,很漂亮。一双红色小皮凉鞋,半高跟的。
小丫头换了衣服,喜滋滋跑过来:“小锐哥,好看不?”
“好看。”王锐点头。
裙子上商标牌子还在,王锐小姑眼尖,一把就抓住了,一看上面的数字,惊了:“小锐,这裙子多少钱买的?”
王锐坐下,抄起大蒲扇扇风:“价格标签不是有吗?3200。鞋便宜点,2000多点儿。”
王锐大伯母恨不得把老闺女身上的衣服扒下来拿去卖掉。五千多,九岁小丫头一身五千多,最多穿过这个夏天明年就不能穿了
!她两个儿子结婚酒席五千块还是借的呢!今年为了给老二老三娶媳妇饥荒都拉了几万块!
王锐小姑眼热:“小锐你可真舍得,小孩子家家的多浪费啊,松松那衣服也是你新买的吧,也不便宜吧?”
王锐摇头:“那不贵,两百来块。”
王锐小姑张张嘴,什么都没说。
这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吧,王锐挑眉,又用力扇了几下,不紧不慢说道:“我看书上说,女儿要娇养富养,我们老王家就这么一
个丫头,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大热的天,奶奶居然连电风扇都舍不得开,可热死了!
这会儿王锐大伯和三个堂哥都回来了,大堂嫂也抱着儿子过来了。王锐看看人都到齐了,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帮大伯点了一根
,又把剩下的扔给了三个堂哥。
“小锐晌午饭在这儿吃吧,我让你嫂子买熟菜去。”王锐奶奶从炕席底下摸出一个小塑料袋,打开裹了好几层的手绢,拿了两
张十块出来,想想又放回去换了一张五十。
王锐赶紧拦住了:“奶奶,不用了,待会我去刘成家吃,他们家炖鹅呢,我就是有个事儿说说。”
“啥事儿?”王锐大伯母问。
王锐看看奶奶,看看大伯:“我爸妈当年出事的时候对方赔了八万。”说完这句,直直看向奶奶。
对上小孙子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王锐奶奶想起那年小孙子揍人时的狠劲,愣是没敢撒泼,只说道:“你爸命不好,那可是我
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苦巴巴拉扯大,可怜不长命……”
王锐拿挂在门后的毛巾帮奶奶擦眼泪,说:“奶奶,两条人命,一人四万。当时我小,大伯说帮我保管留着念大学。现在我也
大了,成绩也凑合,不出意外明年大学应该跑不了。”
王锐奶奶又想嚎,王锐抢在前面说:“奶奶,我爸是你生的,那四万留给你养老,我一分不要。”
王锐奶奶一声嚎愣是憋了回去。
王锐大伯母着急呀,还有四万呢!就抢着说了:“小锐,你大伯年轻时候伤了身子,这会儿正花钱的时候,你死抠着要钱可是
丧了良心……”
王锐呼呼闪着扇子,险些笑出声来:“大伯母,我什么时候说要钱了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我爸在的时候最关心三个侄子的婚
事,大哥结婚我替我爸做主给了两万礼金,二哥三哥当然也不能两样,还是一人两万。上次大伯还说那钱都帮我存着呢,既然
没动,现在家里又正花钱,就先取了出来吧,也别心疼那几个利息钱了!”
“奶奶,大伯,你们说这样可好?”王锐笑眯眯看着自家奶奶和大伯。
可好?
怎么回答?好还是不好?
不好,那就是四万欠款,明年夏天那小犊子就可以名正言顺讨要。
好,那就是随礼。当初大儿子结婚收的礼金都给了大媳妇,现在两个媳妇进门,一样的媳妇一样的待遇,收的礼金自然也是两
个媳妇的。每人两万!现在每次婆媳拌嘴大儿媳都咬着那三万块不放,现在又来!王锐大伯母气得浑身哆嗦,却一句话都说不
出来。
王锐放下蒲扇,站起身:“没事我先走了,四哥四嫂还等我去吃饭呢,明儿事多,有用得到的大伯尽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