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尘也是魔道首领，武功自然高深，但那十几人乃戏风山数一数二的高手，对洛无尘的武功又极熟悉，令他一时陷入苦战，即使是自己鼎盛时期，想要一人独赢他们，亦是非常困难。如今旧伤未愈，更加不是对手。

洛无尘的眼睛越发朦胧，那个站在人群外的影子，是否正在看着他呢？如果自己死了，他会怎么样？

心神一分，肩上立刻中了一剑，血泊泊流了出来，竟然感觉不到疼痛，继续挥剑砍杀，却已经乱得不成章法。

一定要赢，一定要活着带他逃出这里！

洛无尘想着，大片大片的白色却席卷了他的意志，只有朦胧的声音，撕裂般的穿过人群，一具身体倒在他身上，有粘粘腻腻的液体滴在脸上，是血么？是他的血么？

十九，谁爱战争，谁累了心

“洛问心，你多行不义，勾结外贼，今天我们就要伸张正义，为武林除害！”

人群散开，武林盟主王梦楼衣衫猎猎，冷峻的脸上寒气逼人，他是正义的代表，也是这次行动的总策划人，他很清楚，风云庄里有戏风山的内应，想要赢得胜利，区区风云庄有何不舍。

身侧站着竹陆生，从行动开始，他的表情就很平静，平静得连一丝兴奋都感觉不到，王梦楼微笑，这个人，危险而狡诈，但，他还不是自己的对手。就像他自己说的，敌人，是可以利用的。

洛问心没有看任何人，他只是望着风云庄惨烈的大火，有一刹那失神，刚才，如果他没有看错，大火中似乎有一个圆圈，那里没有火烧烟尘，就好像空间是被静止的，静止么？洛问心自问，如果谁有这个力量，那么那个人一定不是人类！

“哼！”耶律山冷笑，“你当我大辽国的大军就这么容易被你们打败么？”

手一挥，军鼓雷鸣，竟像是接力似的越传越远。

“我辽国八万大军一接鼓令即开进雁门关，现在，你们还能赶过去么？”

耶律山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风云庄！

他想要毁灭的，是宋国的首要防线！

“战争开始，是死是活，就看我们手段如何了。”耶律山笑得云淡风轻，他想要看看，风云庄，是否能给他新的刺激呢？

人群里渐渐有了嘈杂之声，那些江湖人士，总是最沉不住气的。

王梦楼依旧信心满满，他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

“你应该听过汉人的一句名言，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你既然来了，我们只要把你打倒，将你的头挂在城门上，辽军不攻自破。”

锐利的，一针见血的，王梦楼的话就像是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宋人的士气。

“好，我喜欢！”耶律山从容的笑着，淡蓝的眼眸变得深邃浓重，像是敞开了嗜血的本性。

洛问心一直沉默着，好像心思根本就不在这场战争上，直到杀声漫天，戈戟相交，一群人透红了眼纠缠在一起，为首的，就是那个狂傲的耶律山。只是，他的眼是蓝的，像黑夜里烛火的芯，蓝的诡异。

战争，这就是战争么，银白的刀子染上了别人的血，又用自己的血染红脚下的大地，不断重复。洛问心不屑，是的，很不屑，可是他是这场战争的主角。

剑，殷红狭长，耶律山笑着舔了舔脸上的血，美味。不经意间看到人群外的洛问心，他被自己的死士团团围住，安全的不能再安全，真是个无趣的人。

王梦楼并不吃惊，耶律山，一个嗜血的战争魔鬼，没有花哨的武功路数，只是长期在战场上训练出来的魔一般的狠厉精准，比起江湖上不计其数的武功类别，他的武功却只有狠，置敌人于死地的狠。

这场战争，成败易变，是谁赢谁输，根本难下定论，但，王梦楼必须赢，雁门关外，只怕也是一片火海，喊杀震天。他需要速度，快速赢得战争，再乘胜追击，以此才能赢得决定性的胜利。耶律山，他只想要刺激，只想慢慢品尝他们的焦灼与恐惧，敌人不慌不忙，自己却极易自乱阵脚。

王梦楼一群人是江湖上的豪杰，自认武功超群，但，已经纠缠了大半个时辰，自己的人却丝毫未占到便宜，为什么呢，仔细看辽军中竟有不少练家子，武功阴毒狠辣，往往以一敌三，他们是戏风山庄的人！

洛问心倾巢出动，让自己的人混在辽军之中，使宋人掉以轻心，耶律山的大军则在雁门关大肆突击。

胜负难分，血红的夕阳照亮了天边的人群，两败俱伤的战争啊，什么时候才会完呢？洛问心一掌劈飞了近身的敌人，眼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疲倦，太累了，是心累了吧。

二十，我们的爱

柴草的味道，渐渐充斥了鼻尖，洛无尘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柴房里，阳光，丝丝缕缕的透了进来，更显得昏暗潮湿。

“你醒了？”熟悉的声音，柳生香没有死！

洛无尘急切的寻找那个声音的来源，直到双眼被一只温和的手覆上，

“不要看了，我很吓人。”

很吓人！为什么？是因为受伤么？他是怎么受伤的呢？手无缚鸡之力的他，怎么从那些人手中救出自己来？

感到自己的心又乱了，洛无尘闭上眼，“好了，我不会看你，告诉我，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没有回答，寂静得好像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良久，感觉到一片温润的唇落在脸上，洛无尘心里叹气，还好，他没有消失，为什么，刚才竟然莫名奇妙的想到他会失踪呢。

柳生香的吻很温柔，温柔的辗转缠绵，在那快要窒息的吻里，柳生香喃喃道：“我不想离开你，再也不想了。”

只是，声音消失在纠缠里，谁也没有听到。

手顺着微敞的衣襟滑进去，突出的锁骨，光滑细致的肌肤，以及那肌肤下战栗着的灵魂，柳生香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们都在害怕，好怕突然失去，好怕美梦易碎。曾经是无所谓的吧，可是，这个游戏越演越深，越演越真，他，已经不能放手。

“嗯……”低低的呻吟，在昏暗的屋子里清晰而灼热，感受到洛无尘的渴望，柳生香顺着他健康褐色的脖颈往下，含住那颗红果，又用手细细抚弄另一边，好像对待精美的瓷器，舍不得放手。

洛无尘的手没进柳生香的头发，触电般的快感。燃烧吧，燃尽一切，让他和面前的人永世沉沦。

“放弃报仇，好吗……”催眠般的声音，在头顶悠悠响起。

“好……”其实早就想了吧，洛无尘回答的干脆简单。

“呵，我真笨……”柳生香笑了，用一方丝帕遮住了洛无尘的眼，很笨，真是个得不偿失的法子，只为了让他放弃报仇，自作主张的和他进了风云庄，想要让他明白，也想要让自己明白，权利，报仇，还有自己，到底哪一个，在他洛无尘的心中最重要。

可是，现在已经知道了，似乎还不太晚，只要他是自己的，什么都不晚。柳生香笑得幸福，这是第一次，幸福的笑。

“啊，不要……”蓦地，感觉到自己的欲望被温暖湿润包围，洛无尘猛地蜷起身子，想要看着那个人，却被他温柔的按住。

轻轻舔舐身下人的分身，柳生香努力的吞咽，舌尖划过细微的血管，在顶端细细逗弄，那个颤抖的身子，无论何时都是这么可爱。

快感，汪洋一般袭来，洛无尘最终尖叫着射在他的嘴中，不敢看，不敢相信，柳生香会为了他这么做，刚才的一切，恍惚得不似真实。

“宝贝，这是你的味道……”吻又落了下来，柳生香的嘴里还留着自己的东西，想想都觉得诡异，洛无尘无从拒绝，他的动作越来越狂野，狂野的像要把自己撕裂，直到那个坚挺的硬物猛然贯穿自己的身体，洛无尘搂紧了柳生香的脖子，他哭了，在这个男人的怀里哭了。

疼痛，伴着一波波的快感，深深地烙在身上，烙在灵魂里，可以就这样不离不弃一辈子么，洛无尘在想。灼热的身体燃烧了一切的理智，当他们登上快乐的顶峰时，洛无尘伸手掀开了脸上的丝绢，那个他爱着的人，那个他迷恋的人，会是什么表情呢。

白，苍苍的白，柳生香满头白发，他的眼里温柔多于狂野，哀伤多于快乐，幸福多于一切。

二十一，很久以前的神话

白发生，情转浓，只恨旧时未相守，似水流年难忘。

手轻轻抚上那头白发，丝丝如雪，柳生香的面容带着淡淡的哀伤，

“吓着你了吧。”

洛无尘看着他，沉默，并心痛，起身搂住那个孤单的身影，喉头突然哽咽。

“不要怕，我在这里。”

洛无尘低低说，柳生香猛然一震，是啊，最害怕的是他，害怕失去，害怕洛无尘离开，害怕未知的明日。

“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么？”洛无尘问，

心疼，疼的一抽一抽的，柳生香笑，温柔的，淡淡的笑，他说，

“是的，为了你什么都值得。”

“如果为了我变成这样，我宁愿你不爱我。”

“不，不能不爱，除了爱，我还剩下什么呢？”

没有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呢。

“告诉我，”洛无尘靠在他怀里，“你是什么人？”

早就被发下了吧，柳生香叹气。

“或许，这世上没人会相信我的故事吧。”

“我相信，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都相信。”

风，透过柴房灌了进来，有点冷，有点寒。

那是多少年前呢，年轻的柳生香喜欢在阳光下看太阳，看得久了，世界就变成一片白色，白得耀眼，毕竟，这是纯白的阳光，没有任何杂污，干净的让他觉得一尘不染，天上，永远都充满了这么光明的力量么？

嘭！

震耳欲聋的声音，天地异变。

人么惶恐地逃离那个爆炸传来的地方，没有人记得柳生香，他只是个没人要的孩子，在这个村子里，柳生香像空气一样长大，现在，像空气一样消失，谁会注意到呢？

但柳生香没有消失，他被震飞到草丛中，眼睛还没有从那一片白光中回神，他不知道，这里已经只剩下他一个人，一个普通的人类。

“哈哈哈哈，你以为你杀得了我么？”男子的声音，说不出的狂傲邪魅。

“血魔，天庭威严容不得你诬蔑！”依旧是男人的声音，却清冷出尘，天庭？他遇见了神仙？柳生香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面前出现了两个男人的身影。

左侧，红衣如血，红发飘扬，深红的眸子里火光涌动。额上有鲜艳的火焰云文，像是在不停的燃烧跳动。

右侧，淡青的衣衫，淡淡的眼眸，一切都是淡淡的，却有一层耀不可视的荣光，幽深而清冷，额间翠碧，却看不清是什么形状。

神，魔，这就是神魔大战么，传说，神话，在一瞬间变成现实。柳生香想逃，身体却像是扎在了土地上，无处可逃。

“玥炀君，你真的要跟我作对？”血魔微眯起眼，笑容诡异。

“你胡作非为，使天下生灵涂炭，我必须要剿灭你。”毫无寰转的余地，玥炀君抽出长剑，青色长剑寒光凛凛，周身的树叶瞬间变成粉末。

“哼。”血魔狠狠瞪了他一眼，手一扬，火焰腾空而起，“好，我倒要看看，连天帝都敬畏三分的玥炀君到底有何厉害之处！”

二十二，以吾之名，弑神

神，天地之主。与天地共生，创造并毁灭。

玥炀天君面色清冷，他没有任何表情，即使冷厉的剑峰已经席卷了四周的空气，即使，血魔已经溃败如斯，这场战争，就像小孩子和大人打架，没有任何悬念。

柳生香愣在草丛里，他根本没有看见那个青衣人的招式，连瞬间都不到，血魔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剑，玥炀君的剑。

“我说过，我要剿灭你。”玥炀君剑尖斜指，一滴鲜血滑下，好像燃烧的火焰。

“玥炀，我恨你。”血魔的眼瞬间灰暗，也是瞬间，腾空而起的火焰包围了两人，壮烈得似要把天地烧毁。

“哼，”清冷的笑划破火焰，血红的烈焰瞬间变成青色，青而透明的火焰中可以看见一个人首蛇身的影子，玥炀君微带怒气，淡然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他是女娲族的后裔，是天地创始者一族，他的权威，不容挑战。

柳生香蜷在角落，神魔的力量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凡人所能承受的，再过顷刻，他就会被这强烈的力量压得魂飞魄散。

血魔幽深的眸子里华光暗现，

“玥炀，你终究还是当真了！”

玥炀君的瞳孔瞬间放大，蛇尾一阵摆动，手中的剑急刺。

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还有一柄剑，淡青的剑幽幽闪着绿光，最后落到草丛中，落到濒临死地的柳生香面前。

“小鬼……”虚弱的声音，是血魔。

费力的睁开眼，面前，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血魔抱着玥炀，青衣上燃着熊熊火焰，血魔却渐渐结成了冰，是力量的倒置么？

“如果你想活……用那把剑……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神！

“生命，财富，地位，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杀了神！”

生命，财富，地位，凡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弃儿柳生香，可以轻易得到。

“所以你杀了神？”洛无尘问。

“是的。”

“那后来怎么样了？”

“弑神，我得到了神的力量。”

“力量？神力？”洛无尘不敢相信，凡人，竟然可以得到神的力量。

“你猜得对，神明的力量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血魔没有食言，他为我封印了这股力量，但，我已足够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洛无尘喃喃道，“你不是凡人，也不是神仙，那……你是什么？”

“呵……孤魂野鬼吧。”柳生香笑得苦涩，“我还有一个力量，空间静止。那天，血魔一招之间就败给了玥炀，就是这个力量。”

洛无尘突然明白，他已经全然明白。柳生香的白发，不是没有原因。

“因为使用神力，你的灵魂被严重削弱，当弱到一定程度，你会……”洛无尘不敢说了，他害怕说出来的话，害怕那些字眼。

“灰飞烟灭。”柳生香说得很轻，轻得易碎。

以吾之名，弑神。

柳生香在想，若当初没有杀了那个神，会是什么结果呢？

番外二：我是谁

女娲出生于成纪，亦姓风，蛇身人首，有神圣之德，代宓羲立，号曰女胥氏。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苍天补，四极正；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背方州，抱圆天。

玥炀从小就很骄傲，那是与生俱来的高贵所带来的，作为天地始祖女娲的族人，他拥有改造天地的力量。

水一般清冷，水一般不能琢磨，没有爱，没有恨，他高高的站在天上，睥睨众生。

神是不能有感情的，神是长生不死的。

老天君总爱唠叨着这句话，然后飘逸的云游四海，像风，却不像他，年轻孤傲的玥炀君。

玥炀总在想自己是为什么来到这世上，是为了让人顶礼膜拜么，还是为了证明神无穷无尽的权威。

直到他看见了那个人，火一样热烈，火一样光芒万丈。

血魔本不是魔，他是东海龙王的四太子，只因为爱上凡间的女子，他背叛天庭，背叛神明，将女子从冥界拉回来，又杀伤了前去讨伐的神兵，只为了厮守在一起，值得么？玥炀君冷笑，真是有趣的感情啊，何时，也该去试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