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叹了口气，年轻的皇帝走上前，一把搂住了深深自责的小人：“经验就是在不断磨练失败中累积的，我想，你已

经得到教训了。”

松开手，捧住赵谦的小脸：“年轻时谁又能不犯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时的鼓励与认可是多么重要，赵谦定定地看着皇帝的脸，也忘了直视圣容是大不敬，只觉得心里很温暖，很感

激，也，很安心。这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什么要帮助他的话，却让赵谦从心底里觉得，他永远会给他支持，在

他最需要的时候。

展开一个真心的微笑，赵谦挺直腰杆，仿佛回到现代一般，用诚恳平等的眼神看着面前解救了自己并给了自己莫

大帮助的皇帝：“谢谢你。”

春风抚过，轻轻解开了少年的心结，艳俗的房间似乎在这两个人的感染下清亮起来。屋外莺歌燕舞香脂绕，屋内

气氛正好，君臣不似君臣，倒似知音把心掏。

自古暧昧不过知音二字，谁又能道得清说得明了？

突然想到案子，赵谦只得放弃这难能可贵的气氛，赶忙说道：“陛下，想必您已经知道了临海两年来失踪少女其

实都是被掳到这聚莺楼了吧！”

点点头，皇帝不置可否。齐武都用飞鸽传书向他说明了。

“那么还请陛下下旨清剿聚莺楼里相关的一干人等！”

“就这样？”

拱着手，赵谦真像个尽责汇报事情的官员：“目前只能先做到这样，其余的还要等齐武回来再说。”

满意地笑笑，皇帝重新回到座位上：“那么，爱卿就说说要如何清剿吧。”

“先派人守住后面荒废的园子，不准任何人接近，捉拿聚莺楼老鸨打手一干人等，聚集所有花娘统一管理。然后

静待齐武回音。”

“好！”一拍手，从屋外走进一个人，掩上门，跪在皇帝脚边。

“都听到了么？”

“是！”跪着的人一身黑衣，十分英武，回答的时候中气十足，正是叫价的那人。

“就那么办，去吧。”一挥手，那人行了礼便迅速离开了。

交代任务的皇帝毫不含糊，一脸的严肃冷冽，丝毫不见刚刚安慰人时的柔情，浑身透露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令人

不自觉的臣服于他脚下。

“谦儿。”一转眼，柔和的表情又出现在皇帝的脸上。

“还有什么吩咐？”赵谦低首，双手拱在身前，标准的臣子跟皇帝对话的动作。

修长强韧的手轻柔但坚定地推下拱在身前的手，抓着手臂一把把站得拘谨的赵谦拉近身旁：“君臣的对话刚刚已

经结束了。”漂亮的凤眼里满是温柔：“现在是你，和我。”

第十四章

“陛下，您……”被盯得有些拘谨的赵谦不知所措起来。

“我的名字叫普仁。我希望能听你叫我普仁。”扳着赵谦瘦小的肩头，皇帝一字一顿地说。

“这……”有些不大方便吧？赵谦很不自在，却不敢明显地挣脱。

哗！一声，惊得两人立即分开，一个人影很不识时务地从窗子窜进来。

小武！赵谦心里松了大大一口气：平时没看他做过几件好事，这次倒真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陛下真是爱才心切啊！”小武闪烁的眸子，打量着一个浑身不自在的赵谦，一个泰然自若的皇帝。

“交代你的事情办好了么？”不以为然，皇帝背负着手问道。

邪魅的眼睛一丝亮光闪过，小武悠闲地靠在墙上，撇撇嘴，毫无愧疚感道：“跑了。”

“什么？！你让她跑了？”赵谦跨上一步。

真不敢相信武功如此精湛的小武居然留不住一个姑娘？盯了齐武眸子半晌，赵谦不语。

“罢了。”皇帝倒没有责怪的意思，摆摆手不甚在意。

“小武，麻烦你让赵敛他们把丽姑带到楼下大厅。”转头又对皇帝道：“陛下，请您准许下官撤走大厅所有士兵

。”

待皇帝一点头，赵谦便快步下得楼去，向人打听了聚集所有花娘的屋子匆匆赶到那。

一间不小的屋子挤了聚莺楼百十来号的花娘，从视觉上来讲是很震撼的：花花绿绿一堆，绸子轻纱晃得眼花，还

不谈那众多不同但都很浓烈的香味。

“翠云！翠云！快出来！”赵谦提着裙子，掂高脚，大声喊道。密密麻麻的花娘挤得人很难移动。

“这呐！我就出来！”翠云在聚莺楼还是颇有分量的，她要走出来，别的花娘多多少少都给让出条不宽的路来。

见了赵谦，翠云福福身子：“公子叫我可有什么事？”

笑得特开心，赵谦一把拉着翠云，边走边说：“带你去见个人！”

大厅里果然不见一人，赵谦心里谢了下皇帝。

“坐下。”把翠云压下，坐在大厅前面的椅子上。“等等，一会儿就到了。”

门开了，赵敛首先进来。

看着踏进门的女子，翠云默默站起身，手指和嘴唇抑制不住地颤抖。

“姐姐！”

“云儿！”

赵谦望着紧紧相拥的姐妹俩，心里狠狠替她们高兴了把，也终于觉得自己至少能帮到别人了。

抿着嘴笑了，赵谦招手示意赵敛跟他离开，放着姐妹两好好聚聚。

“公子留步！”收住跨出去的脚，赵谦回头。

啪，姐妹俩齐齐跪下：“多谢公子！大恩大德，我姐妹俩永世不忘！”说着就深深磕了头。

赶忙扶起她们，赵谦心里感触颇深：“我应该做的，我应该做的……你们姐妹俩好不容易又在一起，你们，好好

聊聊吧。”说着，安抚了她们坐好，自己便带着也已深深感动了的赵敛离开。

慢慢从感动中出来，赵敛好奇心上来：“少爷，你怎么知道丽姑其实不是犯人？又怎么知道她还是翠云的姐姐？

”

呵呵一笑，赵谦道：“那还要多亏了你呐！”

“我？”

“是啊，若不是你暗中调查跟踪，我又怎么能从中发现端倪呢？”

嘿嘿傻笑两声，抓抓头，赵敛不好意思道：“我怎么没发现呢？”

“你不是让小武告诉我你调查的关于丽姑的信息么？其中她不与外人接触除了会搭讪漂亮的女孩子。会搭讪漂亮

的女孩子的确令人生疑，但是既然用了搭讪二字便是代表她不认识那些姑娘。好，再来，她不与外人接触。试想

，一个人贩子要把姑娘们从掳走到运往聚莺楼，还要在其家中放花，这是多么复杂的一件事？她一个女子又怎么

能做到呢？那她一定需要外人的帮忙。而你说了，她不与外人接触，搭讪的女孩子都是她不认识的，她又要如何

传递消息呢？这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么？所以，我就在想，丽姑会不会其实是为了其他的事情才会做这些。这时

候，大概是天意，我联想到了翠云对我说的话。她说她有个姐姐，两年前和她一起来到临海。这样一联系，我发

现时间上地点上都是吻合的。我便猜测，这丽姑是不是翠云的姐姐呢？这才在让小武知会你，让你上前与丽姑搭

话。当然了，也验证了我的猜测。”微微一笑，赵谦对自己推理和联想的成功似乎十分高兴。

“好，既然丽姑的怀疑被洗清了，那么另一个疑点也随之出现了。”

“莲儿。”赵敛低低地说。看得出，这个消息使得他很不痛快，即使本来不想相信，现在莲儿的脱逃不得不逼着

他相信这个事实。

叹了口气，赵谦心里也有些沉重：“是啊，莲儿。”

“那日你走后，莲儿便告知我月老传说。本来我真以为是丽姑一手编造的谎言，现在看来原来倒是丽姑被莲儿利

用了。怀疑到这，我突然惊出汗来。你我对于丽姑的了解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听莲儿一人所说，根本忘了找人对证

。疑虑便在我脑海里扩大了。后来我又想，如果两年来姑娘都是被同一招月老传说给骗走的，那人们怎么可能不

警惕？怎么可能不怀疑？所以我突然明白了，两年来，他们一直是变换着方法掳走姑娘的，而我们恰好是碰到月

老传说的方法，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他们一直是在用这种方法。”人的主观臆断总是会引导人走向偏路。赵谦心

里想着，默默加深这个教训，以免下次再犯。

点点头，赵敛听得十分认真，想一想：“那那些姑娘床上花就是他们踩点后晚上悄悄放的了？”

“恩。”赵谦赞赏地看了赵敛：“一点不错。不过如果是外地来的姑娘，他们便连这步都省了。这才使丽姑相信

自己的妹妹其实还活着的原因。我想，她每天打扮得那么艳丽，其实是想自己也被掳走吧？可惜虽是姐妹，她俩

相貌却相差颇大，致使丽姑一直没被歹人看中。而后来她一直搭讪漂亮姑娘因该也是出于想救妹妹的心态。”

真是苦命的一对姐妹啊。

“还好她们现在又见面了。”赵敛稍微安慰一些，说道。

“是啊。”又见面了，可是，那个主要人物——莲儿却逃脱了。小武真的是没能盯住她吗？

收回思考的目光，赵谦道：“跟我去后面那个园子看看有什么新发现没。”

一路穿过风雅别致的园子，赵谦真觉得这是罪恶的产物，连带对着这一番景致也厌恶起来，越是华丽，赵谦心里

越是沉重。

经过以前住的阁楼院落，赵谦领着赵敛来到后面荒废已旧的园子。

士兵点着火把，来来往往穿梭在园子里。

“有什么发现么？”赵谦问那些士兵的头子。

小队长立即行礼：“回大人，在后园倒塌的假山处发现一个暗道。经人探察，是直通翠波河旁边林子深处的。”

“是不是在出口附近还能看到一棵巨大的月桂？”

“大人，您怎么知道？”小队长惊奇。

微微一笑，赵谦并不做答。那小队长也不在意答案了，看着赵谦的笑颜已经有些恍惚。

长衣飘飘，赵谦突然觉得自己在这里反而会影响士兵勘察的进度，在大部分人发现他存在之前便转身走了，赵敛

跟在后头。

回到大厅的长廊上，看见小武迎面走来。无论什么时候看到他，他似乎都很轻松的样子。有时候让人羡慕，有时

候让人很想揍他。

一侧头示意赵敛退下，空旷阴暗的长廊上只省下两人。

“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说吧，莲儿在哪？”赵谦一点都不含糊，单刀直入。他知道以齐武的性格跟他来委婉，

他一定会装傻到底。

“呵呵，你倒是直接。”齐武眉毛一扬，嘴角拉出一道坏坏的曲线。

“哼，跟你这种人含糊不得。”赵谦也不给他面子，实话实说。

齐武笑笑，脸上也没有尴尬，连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不曾出现：“本来是看到她的。不过后来被人弄走了。”

就这样？这么重要的事情他也能这么简单轻快地叙述完？他还有没有点责任心？还有没有点任务失败的愧疚感呐

？

赵谦突然生起气来，抬脚就走。

在要经过齐武身边的时候，一句低沉性感的声音传入耳朵：“会再遇到她的。”

眉头稍动，赵谦丝毫不做停留，径直穿过他身边，消失在长廊尽头。

……

一个月之后，聚莺楼的生意一片欣欣向荣。

穿着清丽的姑娘们个个打扮得秀气漂亮，再不复以往妖娆谄媚的风尘气息。

客人们坐在桌边，吃着菜，喝着酒，规规矩矩地欣赏着台上的表演。

聚莺楼还是那个聚莺楼，姑娘还是那些姑娘，只不过现在的聚莺楼成了可以欣赏各种新奇表演的酒楼。姑娘们再

也不用辛苦的卖弄风骚迎接客人，而是每天排练节目表演，端端菜，上上茶。

当然了，如果有哪个客人跟里面的姑娘情投意合，肯出聘礼，大大方方迎娶过门的，聚莺楼现在的老板也不会吝

啬那些嫁妆。

聚莺楼现在的老板——赵谦，人人茶余饭后讨论的对象，现在临海的县令。

赵谦一上任，整顿城市风气，教会盐场细致加工食盐的方法，就连农田种植技术也普及性地教给了各个村的农民

……整个临海真正的一片繁华景象，各个行业的业绩产量都明显提高。

没人敢轻视赵谦的年轻，没人敢以貌取人忽略他的才干，没人不尊敬这位亲历亲为的县令，没人不为临海来了这

样的一位县令而高兴自豪。

聚莺楼的姑娘们对他更是感恩带德。

赵谦心里清楚明白古代入了青楼再从良的女子生活会多么艰辛痛苦，他便为那些苦命的女子留住了聚莺楼，并且

采用一系列方案让那些女子自食其力，享受普通工作带来的快乐，找回她们的自信和自尊。自己也是隔三差五地

会到聚莺楼看看，鼓励鼓励那些姑娘，顺便帮她们想些好法子。

因为赵谦的频繁光顾，聚莺楼的生意非常好，原因在于有很大一部分男子都想一睹赵县令的容貌。要知道那传说

一般存在的出阁夜晚，已经传遍了临海，给这个年轻的县令又蒙上了一层神秘吸引人的光彩。

夜深了，县令府。

“少爷，该休息了。”

“恩。”

——卷一？画皮请女案？完——

卷二：鸳鸯锁案

第一章

“龙威，咱哥俩转了大半天了，歇歇脚吧。”龙武眼睛瞟向路边的茶水棚。

“恩，走。”换只手拿刀，龙威大跨步走向茶棚。

小二一见熟人，立马颠着屁股来了：“二位巡街受累了，小的马上给您爷俩上茶。”

麻利地上了茶水，小二特意挑了好些的叶子泡，顺手还端了几个小菜：“二位慢用！”抹布一甩，小二咧着嘴忙

自己的去了。

往边上吹了吹茶叶，龙武小喝一口，茶很烫：“最近太平许多，那帮子地痞无赖也收敛不少，可省了哥几个麻烦

。”

“恩。”点点头，龙威扔了个花生嘴里，眼睛时不时关注着四周环境，想是巡街巡出的习惯。

“哎！”手肘捅了捅龙武，“那儿好象出什么事儿了，走，看看去！”

抬头，一条平时巡街也不会走的小巷子口，现在人似乎聚集了不少，指指点点的看热闹。

站起身，龙武从腰带里摸出几个铜钱摆桌上，提上刀跟着龙威向着小巷口快步过去。

人们虽然好事，但也自觉，纷纷给捕头装扮的龙威龙武让出条道来。进了巷子才发现住在主街上的人家的后院的

后门都排在这个小巷子里。

“出什么事了！”跨进后门大开并且聚集了不少人的一个院子，龙威眉头一拧，捕头的威风赫然，那样子颇有几

分主持公道打压歪邪的味道。

一个微微发福约莫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表情圆滑地凑上来：“二位官爷，小的是开首饰店的，中午回去吃个饭，可

谁知道居然在后院柴房里发现个姑娘，一探鼻，哪还有气？吓得小人是连滚带爬，老半天没站稳当。”说着还装

模做样地摸了摸心口，“这下好了，有官爷您来，小的就放心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