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是否也是去山上的半月禅寺？”看着他出神的身影，淡淡地询问。
“公子也是吗？”红莺接口道。
“不知可否同行？”淡淡的语气中确是不容拒绝的肯定。
“甚好。”红莺笑着回答。
行走在山中的小径上，轻皱眉，回过头，那个毫不客气打量自己的人居然是一脸的兴味，丝毫没有被人察觉的窘意，轻叹口气，连忙快步跟上。突然，手被握住，丝丝的凉意甚是舒服，看向一边，小暖淡然的脸容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拉着自己向前走，轻笑着跟上。
黄昏时分
半月禅寺居然就在那瀑布旁，庄严巍峨的禅寺在这山中带上几丝超然的抗拒感。
云儿上前敲门，少时一个乖巧的小沙弥应了门，和云儿说了几句便打开了寺门，合着双掌站在门边请他们入内。
寺庙虽然不大，确极为干净庄严，他们本不是拜佛之人，便跟着小沙弥去往后院，后院居然就连着瀑布深潭，夕阳下，透明的水流带上几分金色的光华，在飞流直溅间仿若宝石般流转夺目。
小沙弥将他们带到瀑布边的小亭内便躬身离去，不一会便着香茶和斋果放置桌上，才合掌离去。
看着亭外的景色，“真是醉人。”
说话间天已入夜，那位黑衣男子很少开口说话，但每逢开口便是惊人妙语，一时间竟与他们颇为投合，竟然连天黑入夜也未曾注意。
“各位施主，庙里备了些斋菜，各位施主将就用些吧。”小沙弥端上精致的素斋转身离去。
“离珞快尝尝，半月禅寺的素斋可是很有名的。”清伶招呼着。
第五十章
素酒一杯，月照深潭，涟漪将明月的倒影荡成片片碎，轻倚在亭栏边，杯中酒一半是烛火的昏黄，一半是月光的清冷，“半面尘世半面净土。”
他的喃喃低语让身后的人不由愣住，半面尘世半面净土……这里对他来说只是尘世……他要的是那半面的净土……仰头将杯中酒喝下，伸手又斟满，再喝下……
“离珞！”一边的清伶连忙按住他，“你怎么了？这虽是素酒可也会醉人的。”
“不要紧，难得醉一场也无妨。”推开他的手，仰头喝下。
“呵呵，公子真是好兴致，在下愿作陪。”黑衣男子邪肆的笑意更深。
“如此甚好。”笑着再倒满杯。
“离珞……”红莺挡住他的酒杯，巧笑倩兮，“今夜月色怡人，可否奏一曲助兴？”
“我么？”微皱眉。
“不可吗？”红莺淡然地询问。
看向一边亭栏边白色的身影，不由苦笑，“琴呢？”
“云儿，去拿琴来。”
盘腿而坐，看着亭外的明月，月色下那白色的身影似乎欲翩然而去……
“窗棂已凋落了碎红
深醉在驿坊呢喃
那一年，烟波渺，你自轻舟去异乡闯荡
小溪流松柏苍苍
我裁衣等你还乡
旧岁凤仙已缀满院巷
怀中卷着你陈黄丹青
是不敢去叹言的伤
满西楼未必有明月光
或许南燕纷飞泪别了年少痴狂
今夜醉唱一首如梦令
勾我思绪如涌浪
你已寻仙而去在何方
空余情丝断桥乡
夜风忽然送来桂花香
焰火佳月几度西厢
只是少了你陪伴在我身旁
篆香烧尽我登高望
黄鹤驾翅孤帆远江
重阳夜，水车响，我将茱薏别你发瑞旁
溪亭日暮我朝夕顾
那山道弯弯曲长
难再寻觅旧年沉水香
惊蛰花压重门泪两行
而今春联换下几张？
昨夜雨疏风骤催荷塘
待你归兮却已人去蒿长添凄凉
今夜醉唱一首如梦令
勾我思绪如涌浪
你已寻仙而去在何方
空余情丝断桥乡
夜风忽然送来桂花香
焰火佳月几度西厢
只是少了你陪伴在我身旁
今夜醉唱一首如梦令
勾我思绪如涌浪
你已寻仙而去在何方
空余情丝断桥乡
夜风忽然送来桂花香
花月佳期几度叹西厢
可惜少了你陪伴在我身旁
独抱浓愁只盼梅雨湮断肠
……”
琴音袅袅，悲丝片片，他倾诉着心中的幽怨，只恨相逢晚，恨逢时已往，那人已心不在尘世，那又为何让自己在尘世遇见他……
是否都是错？相逢是错？相思是错？错错错！本知他非尘世之人，却硬想留他在尘世，何苦将一片丹心落在无情之人身上……
“为何要哭？”微凉的手指拂去他脸边的泪痕，出尘的脸上是不解和……心疼……
“我……”惊觉自己竟然沉醉在思绪里无法脱身，连忙起身，退开一步，“抱歉各位，我失态了。”抚去满脸的泪痕，勾起淡然的笑意。
“不要笑……”伸手将他按入怀里，“我不喜欢你这样笑……”
“小暖……”微挣扎，现下自己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们回去吧。”不顾他的挣扎，抱起他，“告辞。”身影闪动，化为白光离开寺院。
第五十一章
转眼瞬间已身在自家竹林小亭内，依旧在他怀里，心思浮动，伸手推开他的怀抱，转身欲走……
一把拉住他，“为何？”
“何事？”低垂着头淡淡的声音。
“今夜是为何？”皱起眉。
“一时心境所致，并无不妥。我累了，放开。”猛然抽回手快步离开。
“为我？”从后面紧紧抱住他，“因为我的缘故吗？”
“不是……”低垂着头。
“那到底是？”皱紧眉。
“别问了！”猛然推开他，“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多说！”飞奔而下。
“你到底怎么了？！”一把抓住他，抬起他的脸，滑落的泪水，眉更皱紧，“到底是什么事？！”
“没事！”阻挡着他的怀抱，“放开我！”
“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恼怒地吼道。
“我……”猛然抬头，仰起头重重地吻上他的唇，“我不想你求仙！我不想你离开尘世！我不想你离开我……”泪止不住地落下……
“你！”不由叹口气，抱住他，“我不曾想要离开你……”
“可你要的是成仙，一旦契机来临，你就会飞身离去……”埋入他的怀抱。
“就算是成仙，我不也会放开你……”低头吻上他柔软的双唇……还带着泪水的淡淡咸味……“就算你不愿，我也会将你留在身边……”
“小暖……”闭上眼，用身体告诉他，天上地下，想要待的地方只有他的身边……
“不许你后悔……”手指伸进他的衣内……他柔嫩的身体……挑开他的白衫……吻上他如翡翠的眸……
任由那微凉的手指划过自己的每寸肌肤……如果是小暖的话……只要是小暖的话……
一夜春情温暖了冷竹
清晨
睁开眼看到的居然是自己的床顶，怎么会……昨晚……不由双颊绯红……是梦么？
可是……满身的浅浅红痕……还有……
那么小暖呢？他在哪？！
小心地下床，窗台边的桌上，一张纸笺随风闪动，伸手拿起，“我回师傅那一趟，三月后回，留玉佩一枚，有事摔碎之，可保你无事，勿念。”压着纸笺是红色的莲花玉佩，伸手挂于颈间，凉凉的好似他的手……
刚穿好衣服，外面传来敲门声，打开房门，“惜，飞，早。”
“你昨日何时回来的？”离惜率先进入房内，担心地询问。
“很晚回来的，怎么了？”随手梳理长发。
“昨晚红莺派人来询问你和白暖回来了没有，我们来看了下你们没回来，我们还以为……”跟在后面的离飞走上前接过他手中的木梳，为他束好长发。
“我们在外面转了转。”拉好衣襟。
“白暖呢？”总是在的人居然不在。
“他回去了。”淡淡地回答。
“回去了？！”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
“他回他师傅那，三个月才会回来。”轻叹口气。
“你们……吵架了？”离飞不确定地问。
“没有，他可能是临时有事。”淡淡地回答。
“哦。”两人相视而望，是出了什么变故吗？
第五十二章
嫩绿的芽尖在白色的瓷杯中翻转散开……袅袅的茶香随着淡淡的热气在房中飘荡……
“……珞……离珞……离珞……”
听到声音终于回过神来，忙抬起头，“什么？”
“你又走神了。”清伶不满地皱起眉。
“对不起，你刚刚说什么？”收回心神，淡笑着问。
“我说红莺啊，我好久没看见她了，自从上次半月山一别后，都已一个月了，我每次找她都回禀说她正忙，可风往楼最近明明没什么大事，她到底在忙什么啊？”有些不解地抱怨。
“可能是别的事吧。”是有些奇怪，飞也说风往楼没什么特别的事……
“也许在下能为两位解惑。”窗外飞进来一个人影，依旧是黑色的长袍，邪逸的容颜上是满满的兴味笑意。
“夜公子！”是那位在半月山上偶遇的黑衣男子。
“多谢清伶公子还记得在下。”轻挑起眉。
“夜公子，上次半月山离珞失礼了。”起身轻施礼。
“三少爷不必多礼，今夜在下可否再与两位公子共饮？”狭长的眼眸中是满满的笑意。
“当然，夜公子请坐。”
命人端来香茗，清伶犹豫地开口，“夜公子，你说你知道红莺那出了什么事？”
“略有耳闻。”端起茶杯。
“不知可否相告？”有些着急。
“当然，在下听京里的朋友说，独孤将军定亲了。”淡淡地回答。
“什么？！”惊讶地失声，“是那家的千金？”
“三少爷可真是奇怪，为何不认为是红莺小姐呢？”兴味盎然地询问。
“如果是红莺我们早就得到消息了，哪还需要夜公子相告，不知内中详情夜公子知道多少？”皱紧眉沉声询问。
“其实一月前对这件事在下就已经有所耳闻，不过独孤将军和红莺小姐的情事天下闻名，在下以为是有心人士的挑拨之言而已，却不想，在下一位朋友在京中当差最近与在下相约，甚为惋惜地告诉在下，独孤将军已与林尚书的千金月芙小姐定下婚约，婚期都已定下，就在这个月初九，聘礼都已下了，只等完婚。”淡淡地叙述。
猛然站起身，“对不起，在下又得先行告辞了。”
“离珞，你去红莺那？”一把抓住他，“我也去。”
“你上两趟求见她都回绝了，想必是不想让你知道，我好歹有个背景撑着，她不见我可以用强的，望不是迟了才好。告辞！”转身飞快离去。
楼外的马车还在原地，跳上马车，不等车中人出声，大声喝到，“去风往楼！快点！”
“是。”车外的车夫应声道。
“离珞，你怎么了？”看着他紧皱着眉坐在一边一言不发。
“飞，你早已知道独孤燕成亲的消息？”清凉的眼眸带了几丝怒意。
“唉……”放下公文，起身在他身边坐下，“是，我早已知晓，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不想你插入其中，他们之间的事你还是……”
“我知道，我并不是怪你，怪只怪，世事无常……”仰头长叹，“我只希望我能救她一命。”
“你是说她……”惊讶地失声。
“希望我只是多心才好。”闭上双眼。
马车终于停下，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门口迎客的是那日带路的白衣女子，连忙走上前，“不知这位姐姐是否还记得在下？”
“三少爷！楼主的贵客。三少爷今天是来……”女子连忙行礼。
“在下想找楼主一叙，可否有劳姐姐通传一声。”有礼地说。
“对不起三少爷，楼主最近……”
“请姐姐通传一声，离珞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抬起头，双色的眼眸中带上了执着。
“那好，请您稍候。”
少时，白衣女子匆匆而来，“楼主有请。”
轻叹一口气，“请姐姐带路。”
第五十三章
进入院内，石桌前坐着一个清冷的白色身影，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你还是来了。”回转头，美丽雅致的脸上是淡淡的无奈和……冰冷……
“红莺，我弹首曲子给你听如何？”轻皱眉，勾起一丝笑容，淡淡地询问。
“好。”倒了满杯的酒液，抬头看向天空。
坐上琴台，再也盛不住笑容，紧皱眉，按上琴弦，不由轻声唱道，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
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
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
“世情薄，人情恶！世情薄！人情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酒杯从她的手中滑落，她手撑着石桌捂住脸容放声狂笑。
“红莺！不值得！你知道的！不值得！”站起身，他难得地大声吼道。
“我知道！我知道……”泪水顺着手边滴落在石桌上，“但是……心不由己……心不由己啊……”
“红莺……”无奈地走上前。
“离珞……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扑入他温暖的怀抱。
“我可是三番五次地提醒你……”轻拥住她，紧皱眉，咬牙道。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经历的也太多了……多到让我以为这天下再也没有理由可以阻止我们了……可是……临到结局……依旧抵不过……我不是哭他的负心……我是恨自己……明知道不可能……为何要让自己陷下……任人糟践……”在他怀中泣声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