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不娶红莺？”紧皱眉。
“他何尝不想，只是家中老太君，也就是他祖母，实在是难得的厉害人物，一开始便是极力反对，独孤燕便以独孤家的前程相威胁才让老太君退让半步，与独孤燕定下盟约，只要三年后独孤燕还愿娶红莺，便让红莺进门，绝不反悔。”伸手倒了两杯茶递给他和小暖。
“三年？这步以退为进真是精妙，这三年定不太平，想必他们也受尽磨难。”茶水有些苦涩。
“想那老太君是何等人物，能独自掌管独孤家至此，明着答应暗里动的手脚不计其数，连让圣上赐婚都尝试过了，不是独孤燕坚忍，红莺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们之间哪能走到现在。”端起茶杯缓缓喝一口。
“那三年之约还有多久？”放下杯子。
“还有半年，这半年一过他们就自由了。”
“半年……”轻叹一口气。
“你为何如此关心？”一直未曾出声的小暖突然问道。
“因为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想看到像红莺这样的人为情所伤，更是……”更是想看看这不可能的爱情是否会排除万难守得云开见月明……伸手挑起窗前的布帘，看着窗外的夜色不再言语。
“……”看着杯中的茶水，为何他的身上满是苦涩的味道？
轻叹一口气，再次执起笔低头，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想捅破，两个人都是犹豫不决，虽然不想看到他伤心，可是，让自己去帮情敌的忙，实在是无能为力……而且他心思玲珑，必定能窥破，自己如果多此一举反而不好……这样一想，更是心安理得的不再出声，只埋首于工作中。
马车缓缓停下，赶车的小厮轻声在帘外禀告，“二少爷，到了。”
“知道了。”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离珞，到了，你们去吧，早点回来，别喝太多酒。”
“嗯。我们回尽早回来的。”
布帘被挑开，小暖率先下车，伸手扶他下车。
走下马车，这就是风往楼？也许改叫白玉楼更为恰当吧，整座楼都是用白色的岩石所造，却毫不粗犷，细致繁复的精美雕刻，巧夺天工的匠心独具，楼前也不像别的青楼般站着拉人的艳丽俗艳女子，只有两名白色素装的清丽女子在楼前迎客，走上前轻施一礼，“在下离珞，来赴楼主之约，请姐姐代为通传。”伸手将请帖递上。
第四十六章
“三少爷真是折杀奴家了，楼主早已吩咐下来，只要三少爷到了就直接带您去见她，请三少爷随奴家来。”清丽女子巧笑倩兮地行礼。
“有劳姐姐。”微欠身回礼。
跟月夜坊一样，越过门口的清风石刻屏风，没有任何浓重的脂粉味，有点是淡淡的似乎是花香，不由想起自己在现代打工的那个雅致的酒吧，虽然装饰不同，但感觉很相像，没有放肆的粗言秽语，有的是台上女子轻灵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细看下会发觉，离桌的男女们也不像青楼里的那种赤裸裸的交合，反而像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一个眼神交汇，双方心领神会，各自离开桌子，离开大厅，至于去往何方……
“三少爷这边请。”带路的女子轻声唤道。
“嗯。”收回心神，小心跟上前面人的脚步。
越过热闹大厅，穿过花香四溢的花园，白色的灯笼轻轻摇晃，一座独立的小院前，两个伶俐的丫鬟推开院门，接替那名白衣女子引他们入内。
穿过挂满剔透果实的葡萄架，花坛边，圆桌前坐着的红衣女子转过头，绽开舒缓人心的清雅笑容，“三少爷。”
“红莺。”走上前，温雅的笑容，“少日不见了。”
“红莺冒昧邀约还请三少爷勿见怪。”轻笑着，话中却没有一丝唐突他人的歉意。
“我还想着红莺会不会忘了与我的约会呢。”眨眨眼睛，笑意加深。
“呵呵呵，虽然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相思之苦，但是对三少爷红莺可是想念的紧，上次与三少爷的一番畅谈红莺可是受益良多呢。”伸手拉他入座，“看约会的期限一到，红莺可是迫不及待地邀了三少爷过来呢，不过今天不巧，清伶那边有事走不开不能前来，他让红莺代为赔罪。”伸手为他倒上美酒，“三少爷尝尝这酒如何。”
“酒？”执起白瓷杯，淡淡的果香，放在唇边轻品，意外的醇厚绵长，如蜜的口感，全是水果的清甜，“这是……”
“这是果蜜，在枫叶最北边的一个小镇专门酿造这种酒，用料是小镇后面的山中特产的一些水果，那些水果极为稀少，整个小镇一年也就能产个八九坛果蜜，这坛是红莺的珍藏，不知三少爷可喜欢？”清美的脸上带上一丝孩子气。
“呵呵，极为好，真是好酒，不愧是红莺的珍藏，口感醇厚柔滑，回味清甜，难得的珍品。”毫不吝啬地夸赞。
“三少爷喜欢就好，白公子，这酒可好？”满脸的笑容。
“很好。”放下酒杯，依旧是淡淡的回答。
“呵呵呵，”红莺轻声笑起来，“红莺与三少爷一见如故，视为知己，对酒当歌，怎能不献上最好的珍藏？！”
“知己？”不由露出真挚的笑容，“既然是知己，红莺为何还三少爷三少爷地折杀离珞？！”
“……”笑容扩大，“离珞说的极是！是红莺错了，红莺自罚一杯！”端起酒杯满杯喝下。
“呵呵呵，”轻笑着，“再来！”
自倒上一杯，另外的两个一红一白的身影已是微醉，知己？为这两个字竟然高兴成这样？
跨上一边的琴台，盘腿而坐，按上琴弦，快意的琴音如酒般肆意无束……
另一边的红色的身影，和着琴音，身形忽转，在这明月夜，如歌如泣地放肆舞动……
手执酒杯，眼前的画面连他都不由赞叹……两人既能如此契合……这就是知己？
第四十七章
小心地抱着他，微点头，向前来送辞的丫鬟示意，转身跨出风往楼，无声地进入已等候在一边的马车，不等车上的开口，忙摇头示意，缓缓坐下，小心地将怀中的人安置在怀里。
无声地询问，“他怎么喝这么多？”
并不回答，摇了摇头，低下头，他在怀里已经沉然睡去，唇边是放肆的笑意，手指紧抓住自己的衣襟，白皙的脸边是淡淡的红晕，靠上他的额头，微微发烫，自己的靠近似乎引得他更加放肆地抱紧……
一个白瓷杯递上前，一边的离飞无声地示意是醒酒汤，伸手接过，小心地喂他喝下……
他翻转个身似乎睡得更沉了……
不由抬头观察坐在一边他的表情，出尘的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神色，似乎什么都不能进入他那红色的双眸，可是……在他低头的瞬间还是可以抓住他眼中的迷恋……这个似乎不属于尘世的人只有对他才会……而他却似乎并不明白……也许是不敢明白……
“有事吗？”他突然冷冷地开口。
“没事，只是有点好奇。”放下笔，浅笑着回答。
“何事？”依旧冷淡的语气。
“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询问着。
“我有事需要他帮忙。”有些奇怪的回答。
“需要他帮忙？然后呢？”继续问。
“然后？”
“对，帮完忙以后呢？”
“帮完忙以后？”突然沉默……等一切都结束……成仙……自己的梦想……离开尘世……离开他……不！即使要离开尘世……也绝不离开他！下意识地抱紧他……
“然后你就要离开吗？”
“就算离开我也会带他走！”眼神微转，带上几丝杀气……
“可，你可曾问过他可愿去？你要去的地方又是否适合他？在那里你又是否能护他一生一世？你是否能保证不在让他受到任何的伤害？！”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缓缓询问。
“你！”他的挑衅挑起了怒意，伸手，无形的力量抓住他的脖子，“我警告过你们！”
“我们可以！”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就在他的挥手间，“所以，你要么自己离开，要么把他留下！他绝对不适合你要去的地方！”咬紧牙沉声道。
“你！”握紧双拳，恨恨地将他扔在地上，“我绝不会将他独自留下！”话音刚完，身影就在马车中消失。
“呼……”轻舒口气，按住被他掐住的地方，不由苦笑……自己居然帮情敌的忙……真是……
回到他的院子，他的房间，林间吹来一阵带着竹叶香的清风，狂怒的心情被瞬间缓解，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被一个凡人的几句话挑拨地暴怒不已……差点……唉……一切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小心地将他放倒在床上，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不由吻上他的双唇……唇间还带着果蜜特有的淡淡清香……该如何是好？到了那天……自己真的能放下你离去吗？而你……可愿与我一起离开这个尘世……
是否要询问这个答案？
第四十八章
半月后
不由回头，对上他绯红的双眸，依旧是那样的表情，最近小暖很是奇怪，总是那样若有所思的眼神，可是询问起，他却摇头不语……是出了什么事了吗？
“那个小暖，今日我与红莺清伶约好去城外的半月山游玩，一起去吗？”小心地询问。
“好。”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
“那我去和惜、飞说一声。”
“嗯。”
回头看了看小暖白色的身影，他到底是怎么了？
跨进书房，看见只有离惜一人在公案前，“惜，飞呢？”
“离珞！”高兴地抬头，“你怎么来了？找飞吗？他不在，出去了，有事和我说行吗？”
“没什么事，等会我和红莺清伶约好去半月山游玩。”淡笑着回答。
“白暖一起去吗？”略一犹豫。
“嗯，小暖也去。”
“这次我不能陪你去了，等会下面的人要来报备，飞又不在！”皱紧眉。
“呵呵，没事的，有小暖在。”
“嗯，有白暖在我就放心了，你去吧，早些回来。”起身走至他身前，低下头轻吻他的额头，“我们在家等你回来。”
“……”脸瞬间窜红，“哦……我…。知道了……”转身快步离开。
“呵呵呵……”身后传来他的轻笑，真是可爱。
踏上马车，小暖一言不发地坐下一边，看着他的侧脸，依旧是一脸若有所思……小暖他在想什么？小暖他会在意的事只有……求仙……是发现什么契机的线索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么小暖就快离开了吧……小暖曾说过……如果自己助他成仙就答应自己一个愿望……如果用这个愿望换他留下……可以吗？不由苦笑……怎么可能……而且……就算把他留下又能如何……他只想要成仙而已……
心情似乎一下一落千丈，明明是阳光明媚的天气，居然如此令人抑郁……
少时已到了约定的地点，下了马车，清伶和红莺已在等候，勾起淡然的笑意，“你们可来多时了？”
“没有，我和清伶也是才到。”红莺满面笑容地回答。
“我们走吧，别浪费时间在客套上。”清伶笑着说。
“说的是，走吧。”跟上他俩的脚步，半回头，小暖不近不远地跟在身后，微皱眉，回过头。
踏上半月山，莺声燕语，空气中都是淡淡的树叶清香，偶尔还能在小径边看见一两株艳丽的野花，跟着前面两人，边说边走，笑容依旧，不过仔细看便能察觉他的心不在焉……
“离珞可是累了？”走在前面的红莺回头问道。
“啊？没有，不累。”连忙回过神来。
“离珞，你哪不舒服吗？”清伶也担心地回过头。
“没有啊。”连忙笑着回答。
“没有吗？那大概是累了吧，来，我们去那个亭子歇歇。”清伶拉过他。
“不用了……”连忙跟上他的脚步。
“云儿，把那个亭子收拾下。”红莺吩咐道。
“是。”跟在身后的白衣小童连忙上前。
打扫好的小亭内摆上了茶水点心，四人依次坐下，白衣小童伶俐地取来沾湿的布巾递给他们净手，倒上香茶，站立在一边。
第四十九章
“离珞，尝尝看。”红莺催促着。
“哦。”端起白瓷的茶杯，袅袅的茶香，“好茶。”清香怡人。
“来，点心。”夹起盘中的白色样点心递至他的唇边。
“谢谢清伶。”张口咬下小巧的点心，酸酸甜甜的口感甚是可口。不由伸手夹起一块放至小暖前的小碟内，“小暖也尝尝。”
“嗯。”夹起放入口中。
端起茶杯，起身，小亭外，清风吹来一片小竹林的清香，蜿蜒的小溪顺着山势缓缓流淌，山前隐约看见一条瀑布顺流之下，渐渐地，心情似乎稍微平复，“瘦竹藤斜挂，丛花草乱声。树高风有态，苔滑水无声。”
“树高风有态，苔滑水无声。公子真是好才情。”林中的小径传来沉然的声音。
“哪位公子冒然出声？”清伶皱起眉。
“在下只是偶然路过，打扰了。”树影后走出黑色的修长身影，黑色的长发在山风中飞舞，狭长的眼眸是兴味的邪肆，削薄的艳色双唇勾起，慵懒华贵的气势。
“如果公子不嫌弃就请亭内坐。”红莺按下一边的清伶，淡淡的浅笑，“云儿，布茶。”
“是。”云儿利索地收拾出一张位子。
“那在下就打扰了。”男子并不推诿，上前在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轻饮一口，“好茶。”看着站在一边的淡然身影，笑意加深，“刚刚可是这位公子在吟诗？”
“在下只不过偶然想起书中所记的杂诗，让这位公子笑话了。”淡然的笑意。
“哦？杂诗？此诗意境颇为幽远，不失为佳作。”直视着他的双眸。
“但作者已无法考证，如此佳作也只能被记入杂诗小记中而已。”人生也只不过如此，纵使轰轰烈烈，但，事过人往，有多少人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