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令 BY 一步风晴
  发于:2012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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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忆……思忆,你思的是谁?忆的又是谁呢?”

“……”

“我们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不好吗?”齐俊闭上眼,揽着怀里的人,额头顶着额头:“…能不能,试着原谅我

?……就算不能原谅也没关系,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怎么报复我都可以……只要留在我身边……”

“齐俊……”

“嗯?”

“……齐俊……”

“……”

“你看清楚我……”

“……”

“你看我……现在这副样子……脸毁了……一只耳朵聋了……腿脚也……连个正常的人……都算不上了……”

“……”

“……你还……想要吗?……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

“……你总有一天会厌烦我……”

“……你是在担心这些?……”

“……”

“你这个傻瓜……”

齐俊长长舒了一口气,将男人搂在怀里,亲了额头又亲了鼻尖,最后吻住了男人颤抖的嘴唇。

他一直以为白昭淮是在恨他,心里忐忑又不敢强硬的靠近。却没想到,原来白昭淮竟是计较着这些。

小心翼翼吻过了一阵,白昭淮仍是不肯抬头露出脸来,但被齐俊摸着后颈的爱抚已经不那么的抗拒,混乱的呼吸

明显的显示着他的挣扎和动摇。

他不是没幻想过,也许齐俊会爱他到不介意他现在的样貌,但那幻想最后在从凉江到齐梁的路上被消磨得干净了

,还有什么能比倒映在水里的他的真是面容更能残忍的掐断他的期待的呢?而一路上的嘲讽和捉弄更是让他认清

了人心,也变得心灰意冷不再抱任何的希望。

“…是不相信我吗?”

他不是不信,而是不敢信。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的患得患失过。

“……给我一点时间,我能证明给你看,你可以相信我……”

他不是不相信他,他是不相信时间。

他和齐俊分离的时候,他是死去了,那时他是齐俊心里的伤痛和愧疚,是齐俊心心念念的想要挽回和弥补的错失

,所以他的一切都还保持了原来的美好。

即使现在这样的突然重逢。

只是等到那份激动和安慰的心情过去了,他的丑陋就会都慢慢清晰起来。

到了那时候才觉得他是个累赘,觉得他面目可憎、神情可恶的话,他怕自己真的承受不起。

白昭淮摇了摇头,呆立着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

齐俊直到他在挣扎,也不再迫他,将怀里的思忆交给白昭淮,蹲下身子为他穿好鞋,而后站起来将一只手伸到白

昭淮腰后扶住了,吹了声响哨将如风唤了过来,就又把女儿抱在怀里:“不急的,你可以以后慢慢想,我们现在

先去看看谦儿吧,他现在长高了更懂事了……”

齐俊低头看着怀里的男人:“……他很想你,一直不肯离开你原来住的房间,你从前用的东西每一样都小心的收

得好好的……”

白昭淮听着齐俊的话,认输似的将头扭向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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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淮听着齐俊的话,认输似的将头扭向一边。

他当初不得已才将白礼谦独自留在了法源寺,虽然齐俊又将他接回将军府里照顾,但终是自己舍下了他,他心里

也一直愧疚和惦念着。

更何况白礼谦和齐思忆不一样,不是齐俊亲子,他也没有理由还将白礼谦留在那里,到底他才是那孩子的养父。

一路默默无语,白昭淮心里几番挣扎。

他想他之后的时间,虽然失去了亲生的女儿,但好在还有白礼谦能和他相依为命,终究不至于孤身一人。

但齐俊的承诺实在吸引人,他对他的温柔根本没有抗拒的能力,努力想要忘记的一年多的时间其实半点效用也没

有,他竟是在这短暂的重逢里就又对齐俊抱着了希望。

连他自己也觉得可耻。

他和齐俊究竟要该怎么办,直到到了将军府他也还是乱糟糟的一团,想不出所以然来。

正像是齐俊说的,他原来在将军府里住着的房间里,一切都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样子。

在白礼谦哭着扑进自己怀里的那一瞬,白昭淮有些恍惚了。

仿佛时间还是当初的时候,他是教书的夫子,他是这房间的主人,他还纠缠在那些爱恨里不能自已。

然而,他却知道,从这里离开的两年时间终究不是虚度,他们之间已经沧海桑田,那些恨没有了,但那爱却也再

不敢说出口。

这样的重逢对他来说实在措手不及,他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也说不清楚那心底里莫名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情绪

只叹着气哄着眼前哭成泪人的男孩。

齐俊将他照顾得很好,他长高了也结实了,但那毕竟代替不了亲人的疼爱,变成孤儿的时间里他迅速的成长了,

这其中无法言表的痛白昭淮稍微想想就觉得心疼,好在今后他还有漫长的时间来弥补男孩那一年多里缺失了的亲

情,他会连带的把应该属于思忆的那一份也都全部给他。

白礼谦生怕他再离开似的,拽住他衣服的手一刻也不肯松开,无论白昭淮如何的安抚都只是摇头。

直到哭得累了,白礼谦才肯挨着白昭淮坐在床边说话,看着床里爬来爬去的小女孩抽涕着问白昭淮:“爹爹……

他……他是弟弟吗?”

白昭淮伸手揉着男孩的头:“是小妹妹,齐思忆……”

男孩点点头,红肿着眼睛看着白昭淮又再回头看着一边一直沉默坐着的齐俊小心问道:“爹爹……你,你还会不

要谦儿吗?”

白昭淮被问得一阵心酸难过,将男孩搂在怀里:“不会了……是爹爹不好……”

男孩在白昭淮怀里抬起头来,默默看着他,隔了好一阵才伸出小手摸着他脸颊边上的伤疤轻声问:“……爹爹…

…你还疼吗?……谦儿以后一定会做个出息的人……找最好的大夫,治好爹爹的伤……”

白昭淮笑笑,摸着他的头淡淡道:“好。”

男孩还和从前一样,喜欢将小脸埋在他的怀里,虽然哭红双眼的样子仍是孩子气,但那张脸上已经多了许多超出

年龄的成熟,俨然便是个小白昭淮。

说着话的时候,就已经日近晌午。

午饭就在这屋里开了,刘元瑶不想打扰几人团聚只吩咐厨房多准备了酒菜,人并没有来,连齐静年也叫回了自己

院子去。

被齐俊盯着看了一上午,白昭淮也渐渐坦然,不再刻意隐藏脸颊边和脖颈上的伤。

他总是要面对的,只有让齐俊看得清楚了,才好弄明白他对自己到底能容忍到什么程度。

对于脸上、身上的这些伤,这一年多的时间里白昭淮已经适应和接受了,这没什么难的,但要让别人也都接受却

很困难,所以他出门都是蒙着脸的。

但那重听和跛脚的毛病却是掩藏不住的。

大概就是觉得说了他也会听不清,齐俊回到将军府里之后异常的沉默。

一顿饭下来酒喝了不少,话却一点没多,除了看着他就还是看着他。

这围坐一桌一起用饭的情景难免让白昭淮觉得似曾相识,只不过和当初心境大不同了忍不住微微的难过,但很快

就释然了,只一心一意照顾着白礼谦和齐思忆吃饭。

吃过饭齐俊只说有急事要办,让白昭淮留下等他回来便急匆匆出了将军府。

对着午睡的齐思忆,白礼谦觉得新奇又喜欢,既要看着小妹妹又舍不得放开拉着白昭淮的手,两边来来回回看着

的样子让白昭淮一阵心软,忍不住摸着男孩的头问:“谦儿愿意和爹爹一直在一起吗?”

“当然愿意!”白礼谦回头看着白昭淮,小心观察着男人的神情:“爹爹……你,你是又要离开吗?”

“……爹爹不能留在将军府……”

“那……思忆妹妹呢?她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她会留在这里……”

“可是……我会想思忆妹妹……齐叔叔也会想你……”

“……”

“爹爹……你是……和齐叔叔吵架了吗?……他其实很后悔的……每天都会睡不着觉……一个人喝闷酒……爹爹

你不想原谅他吗?”

白昭淮安静了一会儿才道:“……爹爹没有怪你齐叔叔……只是……不想耽误他……”停了停,白昭淮微笑道:

“听说谦儿学问大有进步,给爹爹说说都学了什么吧……”

白礼谦毕竟只是个孩子,喜恶都是孩子气的单纯而直接,那些纠缠在白昭淮和齐俊之间的种种并不是他所能理解

的。

大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纯粹的爱恨,并不是爱了就一定能相守在一起,也并不是分开就表示怨恨。

齐俊再次出现的时候是一个时辰之后,一起回来的还有另一个人。

这人正是秦尚。

除了秦尚,齐俊想不出来还有什么人能更好的医治白昭淮。

“听说公子自己有医治咳喘的方子,不知道能不能给我看看?”检查过白昭淮的伤,秦尚问他。

白昭淮看看他,拿笔写了药方出来递给秦尚。

看过方子,秦尚皱眉道:“公子在我师弟梁鹤庆那里就医过?”

白昭淮愣了愣,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梁鹤庆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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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昭淮愣了愣,没想到眼前这人竟是梁鹤庆的师兄。

他那时身无分文,在山上一直依赖梁鹤庆医治和照顾,自是于心难安,等到自己伤口大好思忆也出了满月便说要

回齐梁来寻人离开了。

那药方便是他离开三绝山时梁鹤庆写给他的。

秦尚见他点头,苦笑着摇了摇头:“公子遇见我师弟是你的造化,若不是他,你这样重的伤根本不能活下来,更

不用说坚持到安全生产,不过……也是你的劫数,我那师弟不通世故,当初若强留了你医治,你的烧伤和右耳就

算不能完全恢复,也不至于现在这样……”

白昭淮笑笑,淡然道:“梁神医肯救我父女两个,已经是大恩难报了!这些病也没什么要紧的……”

秦尚看看他:“公子能看得开自然最好,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挽回,只是需要时间。”

“都能治好吗?他脚上还有伤,肿得厉害……”齐俊怕秦尚看得不够仔细出声提醒着他。

秦尚笑道:“将军别急,脚上的伤最好办,那是当初摔伤没能及时医治留下的,只要每晚按时用药热敷,一个月

就能痊愈……”

然而他的右耳和烧伤却并不好办。

他已经错过了医治的最佳时机,现在的重新治疗最多也只能是稍微好转,想要完全康复已经是不可能。

而他身体在受伤和生产之后亏空得太厉害,原本就有的咳喘的毛病也在这状况里恶化了,虽然有梁鹤庆的方子来

止咳平喘,但以后仍是要长期的小心保养才能渐渐好转。

送走了秦尚,齐俊心里一阵刀绞般的痛。

即使是秦尚也不能还他一个完好的白昭淮了。

想着他以后都要被这些伤痛折磨连累,齐俊便恨不得生剐了自己。

他自己其实并不介意那些伤痕是不是能完全消失掉,就算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他也觉得他的白昭淮是最好看的,

也觉得只要看着他淡然的表情就会心动,但他希望白昭淮能健康快乐的和他在一起,他不想他因为这些伤疤卑贱

了自己,更不想他今后都病痛缠身。

好在只要他以后都能悉心调养,身体就总有强健的时候,这多少让齐俊觉得宽心了。

千般万般,都没有还白昭淮一个健康平安更重要的。

小心捧起白昭淮脸,仔细看着掌心里那日夜思念的失而复得的人,恨不得从此之后都将这男人揣在心尖上,这样

心疼着让齐俊连手都有些抖:“……昭淮……”

白昭淮看看男人复杂的神情垂下眼,淡淡道:“这些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揽在自己身上……也没那么严重,我

都习惯了。”

“……”

“我这个样子……你还留恋我什么呢?……”

“……”

“……齐俊……让我和谦儿……”

齐俊安静听着,但在白昭淮那句“离开”说出口之前,就吻住了他的嘴。

男人脸上淡淡的忧伤的表情也让他心动得不能自已,就算是那些看起来狰狞的伤疤也好像变成这男人魅力的一部

分,他仍旧是喜欢得心脏都要涨开了一样。

虽然只是短暂而轻浅的吻,还是吓了白昭淮一跳,按捺着的心也一瞬间乱成了一团。

“你现在的样子,我也喜欢……一直都喜欢……”

白昭淮看着他,勉强苦涩笑笑:“你还没看见我身上的疤……很恶心……”

“……”

在这男人的面前承认自己又丑又聋让他微微觉得窘迫,但这些都是事实,他没办法不记得,也不能不提醒齐俊。

沉默里,齐俊的呼吸声慢慢清晰起来,他听见齐俊说:“那就……让我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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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里,齐俊的呼吸声慢慢清晰起来,他听见齐俊说:“那就……让我看清楚……”

而后便是身下一空,一阵失重的眩晕之后,人已经被齐俊横抱在怀里。

他只来得及在下意识里抓住男人胸前的衣襟。

他都没想过齐俊看了他这么久之后竟然还会想要碰他。

直到被齐俊安安稳稳的放在他房间的床上,白昭淮才回过神想起要挣扎,死命抓住了衣服的领口和裤子不肯让齐

俊来脱。

想象和现实永远都是有差距的。

就算齐俊能接受他脸和脖子上露出来的痕迹,也不代表他就能真的不介意他手臂和后背上大片的伤疤,更何况还

有他肚子上那长长的一条刀疤。

他的残破其实齐俊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而那最真实的躯体连他自己都不敢直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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