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情(出书版)+番外 BY 禅狐
  发于:2013年06月11日

关灯
护眼

刑玖夜不顾许薇洁哭喊哀求,将所有小孩收入掌印中,拿出一道黑符及黄符将许薇洁封到她卧房里,回头对目瞪口呆的何平说:「办完了。走。」

「等下……为什么不把许薇洁也带走,她只是不想跟小孩分开啊。」

「你不懂魄的执念有多深多难处理,何况自杀是她的业及怨。带婴灵去地府报到多少能消除一些业,剩下的靠她自己。」刑玖夜微微一顿,自语:「我干嘛解释这么多。」

「要是董韦钧又带法师来说要消灭许小姐呢?」

刑玖夜露出一副不关己事的笑,回他:「董韦钧还没这么做,如果他真的来了,到时你不就又有生意可以做了。至于我,也有事情能打发时间,很好啊。」

「好你妈,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同情心啊!你、你好歹当过人,至少该有点人性吧!」

刑玖夜揉着掌心的鬼灵们佞笑:「我当人的时候比现在还要坏好几倍。不信你问陈初。」

「我不要当你助手。我要换,我鄙视你。」何平伸出食指跟中指比了比自己,然后插向刑玖夜的方向,再次声明:「鄙视你,垃圾!你跟董韦钧根本是同类。」

「多谢夸奖。懒得和狗屎闲扯,我要把这些小孩送去领赏,哼呵。」

刑玖夜撇下何平下地府领钱,何平气得跺脚大骂,手一挥才发现摸不到东西,想起自己还处在灵体状态,尴尬喊叫:「喂你这个人渣、鬼渣,我怎么回公寓啊?」

四周无人回应,唯有窗外鬼影幢幢,吓得何平逃到街上乱跑乱叫。

「肖年仔。」一个穿甚平的中年先生喊住何平,何平一脸惊恐看向他,吓得不禁哽咽问:「阿伯,什么事?」

「要回去的话,右手握拳伸出食指小拇指放在眼前,跺右脚喊『遁』,想着要去的地方就好啦。」土地公很无奈,没人能附身,何平认不出自己,不过他也懒得作解释,就看何平急忙遁走了。

甫回公寓的何平像虾子一样弹起身坐直,气急败坏骂:「哇咧干!干!」转头看,吴铭还睡得像死了一样,但打呼声还是很响。

话说阴间这头,刑玖夜身后跟了一票小孩,还有几只动物灵。大概是想投胎想疯了,一有机会什么灵都想办法巴住他,他懒得筛选,将那些孩子领到专门领收婴灵的血池区,不远处正有一些孩子像企鹅一样排排站,然后被该区负责的鬼差用特殊的工具分批赶到池里泡着。

「叔叔,妈妈咧?」

「妈妈来不来?」

「我要妈咪。」

「哥哥,妈咪来不来?」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刑玖夜不阴不阳的回答:「等你们在这里泡够了澡,自然会见到你们妈妈。」

几个兄弟姐妹手牵手,笑得天真活泼,跟刑玖夜道谢。

「谢谢哥哥。」

「谢谢叔叔。」

「在这里等妈妈。」

他冷漠望着孩子们在血池里浮沉,跟相关部门领了钱,又走到附近一间迷你的小庙,把钱放到庙门口。

刑玖夜一走,庙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僧人将钱收好,笑说:「真是不干脆,想给我钱叫我关照小孩就说嘛。一语不发把钱扔下就走,哪有这样随便办事的。」

隔天清早何平就去向陈初告状,陈初非但不讶异,反而哭笑不得,摇头叹气半晌才开口对他讲:「看来刑玖夜很照顾你呀。」

「哪里照顾我,他想我死好不好!」

「婴灵本来就要想办法先领走,他做得没错。虽然态度差了点。」

何平用力强调:「不是差了点,是非常差,超级无敌差。他一直威胁我,陈大哥,你能不能帮我换个职位,我不想跟他一起做事。」

陈初面有难色。「这不太可能。这是上面的安排,自有其道理。还有许薇洁是因为婴灵才死,她造的业极深,你不必太自责。这是工作,完成分内事就好。刑玖夜很明白分内要做到什么地步,这方面你就信赖他吧。」

何平的脸像吞了一斤大便,硬生生忍住没再发牢骚,却忍不住暗恼陈初的矛盾,一下子要他提防刑玖夜,一下又要他信赖,到底要怎样啦!他只是想要那份高薪跟额外车马费啊!

「何平,有工作。」刑玖夜无声出现在何平身后,何平这下觉得自己像整个人摔进屎田。

陈初雪上加霜轻轻挥手送别:「工作加油,一路走好。」

待那对宝一走,陈初又重沏了一泡茶自言自语:「自作孽得自受业。何平啊何平,你是个没有福报的人,多做些好事吧。所幸,你也没有业障。一切由零开始,无前世今生的灵魂,将由零开始……刑玖夜种的因便是你,一如你所梦所撰。」

第四章:倒映的脸

陈初说,其实壹玖运作原理非常单纯,就像阳间人一多自有纷争,有纷争自然要有人处理,人跟纷争一多就要有程序。

陈初不经意提起月牍这名字,他说:「以前办过一场不分界限的茶宴,我也受邀而去。茶宴主办者叫月牍,他是生于混沌的帝王。他说越单纯的本质衍生出来的东西越复杂。比如心。心就是核,核就是精神、意志,越坚韧的精神就越显现其存在。如我们这类有心之物想维持存在的各种形态,就是靠心,也就是精神意志。肉体的死可在世间轮回,心死却非常难,因为死掉就幻灭。阴间那都是还活着的心,没有死透的也去那里,伤了病了也是,所以阴间和无形界宽广深远得难以想象。」

月牍茶坊,有月牍及其麒麟,另外还有一位月牍的约束者白矢。他们分别专司孕梦、寻梦、斩梦。在里世界一些相关秘职者可都是奉他们为信仰,当然,壹玖也受其影响运作着。

聊起这些纯粹是陈初看了何平的小说有感而发,何平想趁机搜集资料,巴住陈初问细节:「月牍长怎样?茶宴是怎样的茶宴?」

「会作梦的人可能都见过月牍,只是不会想起他是谁。现在你问我,我自然讲不出个所以然,就像梦醒了记不清楚细节。」陈初四两拨千斤带过。

「唉,可惜。」

「你很适合写故事。」陈初笑着夸他,心道:『但不适合当叙事者。』

宇宙间有个专司叙事的族群存在,他们和月牍关系很近,并能穿梭时空,尽可能客观纪录各种人事物,然后存放在宇宙之核内。

满足好奇是有代价的,想到这陈初不由得提醒正要离开的何平说:「我想凡事适可而止,别涉入过深较好。」

何平回头,觉得陈初提醒自己的动作很温暖,点头微笑。「谢谢你,陈大哥。」

他擅自叫陈初大哥,是因为离家太久缺乏亲情。陈初很亲切,连骂人都笑笑的,所以他很喜欢来找陈初聊天,陈初一次也没表现出很忙或不耐烦的样子。不像某只鬼,动不动就冒出来揪他去劳动。

「喂,跟我去收魄。」甫出大楼,何平就被刑玖夜抓走,他忘了他大白天也能现身。还好白天刑玖夜不常逼何平灵魂出窍,换做晚上何平不肯的话,他随手就能把他的灵魂拍出体外,非常霸道。

何平骑机车让刑玖夜跟着,随口问:「欸,你为什么可以轻松把灵魂拍出来?这样不会对我有什么副作用?警察都有警察手册,难道你就没服刑手册?」

刑玖夜的声音直接渗入何平脑海,明显不耐的讲:「问真多。我只要确保你安全,其他的才不管。」

「既然你什么都不在乎,干什么还留在人间?」

「因为对我而言都一样。人间和地狱没什么分别。该有的会遇上,不该有的迟早要走。」

何平用自己观点附和道:「这么讲也是。有时有爱的地方可能也是地狱,偿还不了的无形债也是,所以地狱之中也有天堂跟希望。」

刑玖夜不以为然笑了声。

「何平,你实在太逗了。」

「什么豆?都是你害我熬夜,最近下巴冒痘子。」

刑玖夜无言,他才不是聊这种琐事,但何平总有办法把话题岔开。

「哪里收魄?」

「之前跟你提过的魄之欲其死,这回让你处理看看。刚才收到消息,说有独居者自杀,殡葬业跟相关业者已经去抢收尸体处理,趁时间还够我们去把那道魄收了。」

何平停好机车,闻言顿了下,因为他想起许薇洁。那是个遗憾,不是所有自杀者的这条魄都能及时获救,时间一过让尸狗往地下遁就难再取出来了。

遗憾,像终年不停的雪,越积越厚,永远不融。

绝望无念,像堆积如山的白骨,越堆越高,始终死寂。

但何平相信任何事都会有个转机。

魙相信只要到光芒集聚之处,总能再和他见上一面。

何平按指示进到铁皮屋,由于南部气候炎热,屋里充满馊味跟骚臭,四周堆积老旧电器跟家具,独居环境凄凉可怜。刑玖夜现身指着死者吊死的地点说:「把地上这块黑土挖起来。」

「噢。」何平跑过去,从背袋里翻出最近刚准备的工作箱,拿出小铲子开始挖,吊死者脚下的土颜色明显比旁边深,他隐约觉得有股黑气往下渗,赶紧抢快将郁黑的土挖出来放进塑胶袋绑好,再拿出这几晚熬夜写的符纸圈好束紧。

「好,送庙里超度。」刑玖夜简短下令,何平就迅速完成,才不到一个月,一人一鬼已养成共事默契,虽然关系并不算融洽。

何平老是被刑玖夜激怒,很难记仇的个性让他觉得相当吃亏,因为他不是真的讨厌刑玖夜,反正壹玖这么多人讨厌他,不缺他一个。至少他发现刑玖夜还是有优点,就是从不耽搁工作,因此不会害他错失赚钱机会。

忙完这件工作,何平再次发动机车准备回家赶稿,却发现刑玖夜挡在前面。经过以前几次捉弄,何平不敢贸然对鬼术士发飙或硬碰硬,但仍有些无奈向他确认:「没工作了吧。」

「陪我逛街。」刑玖夜说。

「吭?」何平挖挖耳朵,他有没有听错啊。

「快点。」刑玖夜催促他车子往哪里骑,最后来到小巷里一间纸扎铺。

何平自身百无禁忌,也一向喜欢新奇事物,这还是他头一回陪鬼逛纸扎铺呢!中年发福的老先生听见引擎熄火声很机敏的迎出来招呼,他戴着一副老花眼镜,模样可爱。

矮胖老板凑过来,笑呵呵问他需要什么服务,何平尴尬笑了笑,回他:「我先逛逛,等下跟你讲。」

老板笑呵呵点头。「好,年轻人慢慢看,有需要再问伯伯我。」

「我想买超薄笔电,按摩浴缸,请老板另外帮我做一套红木衣柜。」刑玖夜不客气列出清单。

何平傻眼,低声问:「你要怎么付我钱?」

「跟陈初报账。」

「最好是啦。」

「那你帮我付。反正你薪水不低,快去跟老板讲。」

何平不自觉嘟嘴,刑玖夜习惯欺负他,出声斥道:「死胖子瘪什么嘴。小心我整你。」

告状这招对刑玖夜根本没效,何平像是绷断一根筋,忽然笑容灿烂的低声回应:「是,我知道了。」

何平订完货品发现鬼术士还留连在店里其他角落,于是偷偷多订了些东西,而且采货到付款,并且暗自窃笑。当然,货到付款的东西只要请老板做一张报价单让他烧就好。

吴铭搬回公寓,何平赶稿或办事也自在多了。只是最近他照镜子感到有点陌生,好像是瘦了。

最近早餐店阿姨说他瘦,下巴变尖,还说瘦得好看咧。虽然肚子还软软的,但肌肉再练就会回来,遥想以前他大学其实还是个清瘦可爱的青年。

毕业后工作两年受不了社会化,抱着平日写文章的习惯龟缩回家,边写边逃避,直到家人也受不了他这样才搬了出来。碰巧征文获奖,所以他才勉强维持这种逃避社会化又单调的生活。

以往那些人际关系和生活圈因而缩小,剩下像吴铭那种主动热络的老友,也许他跟吴铭上辈子当过兄弟才混这么烂熟,真是孽缘。

他稍微整理床上杂物,清出一个好躺的空间,边喃喃自语:「没有女人的生活,好像挺可悲。哼,不过我现在这行算服务业吧?」帮人收魂魄超度、驱鬼、帮鬼处理遗物、帮鬼传递讯息,虽然因为刑玖夜老整他的缘故而被误会的情况也不少,但何平认为坚持一阵子迟早会改善。

「啪啦!」

屋外突然响起东西相撞掉落的声音,由于是深夜,何平吓了跳,接着听见外面模糊交谈声,最后有人怒吼起来,好像还打了起来,一个男的骂道:「臭婊子,你给我记住!」

原来是吵架,何平歪着头心想对面空屋哪时搬新住户,而且这么晚还吵很没公德心。不过男的真没品,把女人骂得这样难听。

两、三秒后何平家中门锁被转动,喀喀喀闹了一阵子,门外人低骂:「机车,不会吧。锁打不开我要怎么回家?」

何平有种不妙的预感,他深呼吸后去开门,告诉对方:「你应该走错间,你家在对……面……」他呆了。对方他认得,不久前早餐店遇过,叫朱莉娜。

朱莉娜浑身浓烈酒气,那抹陶然笑容显然是醉得不浅,不过她认出何平,指着他咧嘴笑:「嘿嘿嘿,我就说你逃不出本女王的嗝、手,嗝……掌心。嘻嘻。」她讲完往前一倒摔进何平怀里,何平全身僵硬就像接到一枚炸药。

「喂。你醒来,你家在对面哦。」何平无奈。「不然我帮你开门,你回去睡。钥匙给我一下。」他暗嘲近来时运特低,童年女煞星竟搬到对面当邻居。

朱莉娜嫌他吵,勉强撑起身把钥匙塞过去,何平握着钥匙开门将她扔进屋内长椅,如释重负的傻笑了下。哪想到朱莉娜发酒疯,伸手往他腿间一抓,冷笑:「有鸟了不起吗?还不是这一手掌握的尺寸,切。」

何平尖叫跑出朱莉娜家,被女魔头羞辱的冲击比撞鬼还惨,他窝在床角气闷的捶枕头,恨恨咒骂:「疯女人、肖查某!吼辛气虎雷惊(好心被雷劈)!我才不算小,只是还没醒来变大!」

有时人疯起来比鬼还恐怖,真的。

何平已经没心情继续逛网打文,关了笔电之后留床尾一盏小夜灯,接着倒头就睡。这晚心情很差,特地听着MP3入睡。

有耳机隔绝,房里钟表声传不进耳,夜晚动静也影响不到他睡眠,心情随旋律变得舒服而柔软。何平培养睡眠情绪的同时,那面全身镜斜照着床,映出他歪斜睡相,镜子光影闪烁,从镜面洒出一道波光,光影中有双哀伤的眼神正望着何平并无声喊着。

镜里有张脸,是个清丽的脸庞,只是脸的边缘全是血色,是个女人的脸。镜中世界成了水中世界,她浮动、呐喊,然后逐渐沉入到深处不见。

『记者所在现场是在〇〇溪桥上,各位可以发现虽然各处竖立警告标语,但仍不少民众在这里戏水。』

『这是某大学外最有名的堤防,不少游客会来此观光,但是入夏至今已发生过六起溺水事件,在此呼吁民众……』

新闻时常出现意外溺水的报导,频繁到不少人都麻木了。何平没怎么留意,只是开着广播收听,然后在网路和编辑讨论事情。由于何平最近没新作,所以只传了一份短篇集给编辑看,责任编辑回他:「故事有些平凡,不过很贴近生活,总之先累积一些稿量再看情况。也许你可以换换风格再出发。」

何平在电脑前苦笑,他自知那些故事很平凡,因为都是他最近生活接触到的人事物,他尽可能以旁观立场描述,如果安排得太耸动反而像什么瞳铃眼或蜘蛛网那种电视剧。他只是想抒发而已,一直以来他写东西就是想抒发积在心底的东西……

最初是逃避,然后藉由文字释出各种屯积的感受。如果内心屯积黑暗污浊,也能由此清除,因此写作往往就像清水沟,水沟干净了就有鱼虾,水沟脏了就有蛆虫蚊蝇。

广播新闻里传出董韦钧这名字,何平竖耳关注,原来董韦钧投资失利,精神状况不好,还跟演艺界的人传绯闻、与合伙人闹官司,目前名下房产跟股票由妻子接管。董韦钧的妻子似乎也大有来头,而他的发迹主要也是靠妻子资助才能有今天。

听到董韦钧生活不平静的消息,何平没来由松了口气,至少这样董韦钧就不会再对谁赶尽杀绝。

「阿平,阿平。」有人敲他门,是个颇具磁性的声音,好听归好听,何平却如临大敌。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