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情(出书版)+番外 BY 禅狐
  发于:2013年06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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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平坐在床上翻阅杂志,本来在看《道符简要入门》,是壹玖职员可免费拿取的册子,里面讲述道符基本概念,主要是防身为用。他发现静不下心而改翻杂志,但满脑子仍是刑玖夜,无心阅读。

杂志翻完换回另一本魏孟亭带来的符箓集,是本书皮磨到不见旧书,何平念念有词:「青符斗法辟邪,黑符清净除秽,黄符平安定神,白符……画符之笔须祭炼,其心……」不久他又开始不耐烦,跳着章节乱翻。

「唉。」何平叹气连连,这种在意的程度及想见他的感觉,八成是喜欢上了。

何平不敢相信自己就算被刑玖夜骂声蠢蛋,都变得悦耳到靠夭。之前计较的一切都已经不在意,只想着他会在什么时候用哪种方式现身。

刑玖夜提议的按摩很可疑,尽管意识到这点何平还是没有异议,因为刑玖夜的举动很轻柔,就好像在呵护他一样,而他竟习惯并沉溺于他的注视和关切。

何平将红色玉石挂在颈上,余光瞄见外面中庭的树被风雨吹打得夸张摇摆,摇头咋舌:「万一树倒了应该不会往我这间砸来吧。」待在病房好像有点危险,他勉强走到外面坐在鱼缸旁的位置。

走廊上还算安静,这层楼单人病房不多,和何平同一区的病房也没住满,一来是没钱的住不起,二来是医院有时会因某些原因而保留一些空病房。

何平自认是胆小却又铁齿的人,那种铁齿不是指不信鬼神,而是敬鬼神而远之。但既然让他碰上,总得让他有能力面对跟处理,不能老是依赖刑玖夜。

不过在认真自强之前,何平发现护理站那边的护士都蛮正的……

「咚。」一只鱼撞上缸壁,是只黑底花纹如等高线的鱼。咚咚、咚。何平看它笑骂:「喂,大花脸,这样讨饲料没用啦。」

其他热带鱼若无其事的悠游,唯独这只黑花脸执着撞玻璃,何平干脆站开,那只鱼才停下「攻击」,他苦笑:「你这臭小鱼排挤我?」

小热带鱼游到角落像在瞪他,他皱眉自语:「不会是发现我在偷看正妹护士吧。」

鱼又咚咚撞个不停,何平懒得跟它计较,步履蹒跚回病房,一阖上门就被无形的力道往衣柜带,整个人差点撞墙,却扑到比墙稍佳的物体上。

何平抬头瞧发现是刑玖夜阴鸷不悦的脸,莫名心虚的避开目光。刑玖夜松开护住他的手臂,倏地飘往沙发,跷起二郎腿说:「看来你闲得发慌。」

「还好啦。」何平干笑,装出疲倦的样子。

「你挺有精神欣赏护士们的。」他话音清清冷冷,听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但何平就是明白他不爽。

「原来是你附在花脸鱼身上。对了,你到我公寓过了吗?」

「那边老样子。」

「你可以干脆住那里。」

「那是阳宅。」

「就当我养你。」何平接腔,不觉得这话奇怪。

刑玖夜低嗤了声,眼神戏谑瞄向他,挑眉质疑:「你养我?」

「呃,嗯,不行啊?」

「怕你养不起。」刑玖夜浮现捉弄他的念头,话题拉到养鬼这事,聊道:「以前我教过人养鬼,这种缺德事做了毕竟会万劫不复,所以我只是教。」

「养小鬼的人不是多得是嘛。」

「我教人养的是大鬼。那些来找我的人居多是极有财力的家伙,或是比我还贪的人。我教他们觅个初出茅庐的术士,再让他们去交涉泰缅边境的不法组织,让他们自己养大鬼。养大鬼要先设六丁六甲坛,人头必须是活生生宰割的,养大鬼的人在今生将达到极致的富足顺遂,并在此后生生世世无止尽偿还。」

刑玖夜讲得正高兴,发现何平捂嘴脸色有些难看,他很快打住话题留意他的情况。

「好残忍。」何平说。

「是他们自找的。我只承担我自己。」他的回应很冷漠,充满防备和疏离。

明明是可憎的恶鬼,何平忽然有点心疼他。他的冷酷自私是他无法想象的,但或许也意味着他生存的环境永远都是如此冰冷无情。

「玖夜,你……没开心过吧。」

「不会呀。为所欲为,我向来都很自在。」

「你一直都很贪心,不是因为没满足过吗?」

刑玖夜冷笑睇他,问:「满足?要不然你就能满足我了?告诉你,我什么都享受过,极其贫穷跟难以想象的奢侈都有,钱对我而言只是数目,换车换床伴是一个念头就能办到的事。」

「陈初说你最后回到山里小屋隐居。」

他又是一声冷笑,点头应道:「对。那时我视力模糊,半年内就瞎了。再来身上出现怪病,最后五雷轰顶,死无全尸。但我不在乎,反正我都享受过。」

「但你还不满足呀。」何平不觉叹息。

「废话,因为我贪。」刑玖夜对前生轻描淡写,像在讲述别人的经历。他不后悔,只是不懂为什么好像永远都讨不够。

何平脸皮一抽,心中惊讶这只鬼也太异于常鬼了,完全没有悔意!

「不回头看,其实没什么好后悔。」刑玖夜唇角浮现一抹浅笑,微微转头睐向何平:「但仍有不禁回望的时候,虽然快乐,也仅是满足短暂的欲求,深陷泥淖终将迷失自我……我前生无关幸与不幸,因为我一直独自走来,所以不太明白究竟想握牢的是什么感觉,但最近慢慢有了些头绪。」

何平认真瞅住刑玖夜侧脸,问:「是什么?」

刑玖夜沉吟道:「就是……不再是孤独一人来去的感觉。陈初逼我带你,我本来打算拿你当玩物折腾娱乐一下,等腻了再设计让你自己去死的,因为我讨厌白痴。」

何平闻言垮下脸,无声揪住被角往上盖住自己害怕的表情。刑玖夜瞥见后失笑,扯下他被子说:「现在不同。你不是白痴。」

「本来就不是。」何平哼声,他也是有尊严的。

「却是个蠢蛋,滥好人。」

「耶,欸,是差在哪里,你说清楚啊!」

「蠢蛋。」刑玖夜像在唤小动物一样喊他,然后凑近他面前又喊了声:「蠢蛋,你不觉得这字眼顺口多了,也比较可爱?」

「不、不要太过分哦。」何平往后靠,背后是枕头,退无可退,他必须回击才行。

何平下定决心逼退恶鬼的骚扰,一手握住刑玖夜的手,刑玖夜挑眉像在等他反应,他抿了下唇将嘴巴舔湿,快速勾过刑玖夜的颈「撞」上一吻。

他确实是胆小鬼,唯独色胆包天,哼哼。

就算刑玖夜生气他也不怕,如果被怀疑性向然后遭鬼鄙视,大不了他以报复为名,打死不认就行啦!然而出乎意料,刑玖夜非但没吓到,还别有深意的注视他,俊眸里浮现暧昧笑意。

「笑屁!」何平恼羞成怒。

「蠢蛋。」刑玖夜叹道,然后含住他欲言又止的嘴巴。他不爱自欺欺人,何平确实让他开心,让他开始想摆脱「孤独一人来去自如」的状态。麻烦是挺麻烦,但喜欢就喜欢上了。

蠢蛋。刑玖夜心里默念何平的名字,将何平轻压在病床上亲吻。何平茫然无措望着刑玖夜,那副呆样让他很愉快。

何平尴尬瞪他,房内的沉默让他无所遁逃,他眼神飘到电视萤幕上,讷讷问:「你这个是不是叫以牙还牙?」

刑玖夜笑意更深,整个欺在他身上貌似闲谈般说:「原来你还想要牙齿,舌头要不要也来。」

「我不是你生前花钱就能玩弄的男人!」

刑玖夜停下动作,严肃表示:「我没那么看过你。我没喊过别人蠢蛋,你这个……笨到无药可救的……」他有点气恼,凭什么非得要解释这么多,但他不喜欢何平误解。他俯首对何平进行更深的缠吮掠夺,就差没将他灵魂吸出来。

何平感受到他恼怒,却也体会到不时压抑动作的温柔。刑玖夜的温柔不是非要轻声细语,也不是非得甜言蜜语,而且他不自知,并极为生硬。不过没关系,何平放松的承受他的缠吻,想着:「没关系,我知道就好。」

刑玖夜生前无爱,因为不识,他根本不懂那种温暖的感觉,并认为那是比钱财、权势、名声还要缥缈的东西。也因此,当时他能执着的唯有贪。

「唔……唔、嗯,停一下……」何平被吻得快喘不过气,刑玖夜退开来,表情有些懊恼。

「我不是想勉强你。」刑玖夜僵硬的解释。

「嗯,我知道。」

「下次不会。」刑玖夜一脸阴郁的走开,打算暂时逃避。

「玖夜。」何平的呼唤让他顿在原地。「你要是有空能不能天天来,好不好?」

「……」

「晚上来好不好?」

「看情况。」

「秋台很恐怖,你陪我睡啦。像上次那样。」

刑玖夜回首,用一种纳闷的表情瞟他,没什么回应就消失不见了。

何平吐了长长一口气,两手盖住整张脸,闷声喃喃:「要死了,我太失控了!他该不会以为我想趁机压他吧,还是觉得我脑子有病啊?可是,是他先跟我喇舌耶!尬的,我要升天去了……」

他揉揉眼,拉起被子盖脸,闷声喃道:「我不是没想过要挣扎。但我好像不是那么想挣扎。」

刑玖夜其实还在病房门口,用无形的姿态聆听房内动静,他知道何平不讨厌自己,只是他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人鬼殊途。就算他们有所发展,又能有多长久?

将来一起轮回而忘却彼此也就算了。然而刑玖夜办不到,他是与轮回无缘的恶鬼,不得超生,他不介意自己一直惦着何平,可是他不喜欢被何平遗忘,光是稍微想象都觉得有点难受。

「平,你现在要好好记着我,我会让你开心。」刑玖夜极其认真,却毫无自觉的表露温柔。

当晚,何平将稿子重新修整后寄给编辑,笔电搁桌上,躺着看窗外来来去去的幽魂。他们通常是白或黑,看不出形体,他不太懂为什么刑玖夜会这样不像鬼,不像外面他们一样模糊飘动。

鬼跟人同样越活越精,很多鬼在现身或捉弄人时能让人感受到真实异样,从视觉、触觉、嗅觉等等。和道术原理其实很像,无论哪个门派多是障眼法,信者成真,当人信了魔障,魔障自然就变成真正存在的东西了。

成就魔或道或佛的并非别的,即是人心。

何平以前为了写文也爱找一堆研究资料看,这些原理很快就能吸收明白,简单讲,精神力够坚强的话,足以支撑自我世界。

或许刑玖夜的潜意识极度渴望存在,所以即便做鬼,也非常有存在感,让人不得不意识到他。

台风来的第一晚据说会停滞在南部,外面滂沱大雨,何平想起在木屋时的感觉,不安躲往被里。对他人描述得再详细,别人也难感同身受,唯有当事者才晓得那些惊恐无助。

「吵死了。不要再吵了。」何平抓着被子抱怨刮风的声音,他从小就讨厌台风,那声音像鬼哭,吹得人内心发毛,睡不安稳。

夜间十一点多,刑玖夜现身病房,看到何平头侧着一边平躺,浏海汗湿的贴在额头跟颊边,像在害怕。他为了不吓着他,站在稍远的沙发那里轻喊:「平。」

何平听见耳熟的声音,把被子拉下脸欣然喊他:「玖夜。我好想睡,可是睡不着。」

刑玖夜这次不穿西装,而是衬衫搭了件针织背心,一派轻松的凑近。他拂顺他浏海,瞄了眼窗外,然后将何平往床的一边小心挪动。何平好奇看着他,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吭的掀了被子躺到他身边。

「好挤。」何平没有多想,脱口而出,随即瞄向刑玖夜,这鬼竟然面无愠色,也不像以往露出「何仔平你找死」的眼神。

「这样呢?」他试着侧身面对他。

何平尴尬赧笑,自动往外挪,因为动作吃力而皱眉咬唇。刑玖夜不让他再往外,伸臂把他往怀里捞。

「其实没那么挤。你瘦好多。」

「还好啦。」何平吸了吸鼻子,紧张之下小动作开始变多,吸完鼻子揉揉眼,然后闭眼休息。他不敢看刑玖夜,很想看,但不敢。

几年没有过这种白烂又愚蠢的心情,何平别扭起来,可是他发现刑玖夜没有心跳呼吸,也没有温度,只是躺在旁边,却令他安心。

「要不要我碰碰你?」刑玖夜问。

何平睁眼望着他:「什么啦。」

「我想要你的伤快点好,尽早出院。」

「医生说还要再观察一阵子。而且台风耶,这两三天我不可能离开医院。」

「平,我想吻你。」单刀直入才是他的作风,既然已经认定就没什么好犹豫。

「吭、哈哈……」何平干笑。忽然提这种要求是要他怎么回答!难道说:「好啊,尽管来。」还是「有胆放马过来。」又或者「老爷、不要,太太……」靠夭,这种奥梗用了会污辱他写作尊严。

刑玖夜没有丝毫不耐,他有得是时间,倒是何平很意外他这么规矩斯文。陷入喜欢一个人的心思时,反应跟智能果然都会自动开根号,何平默默分析,问他:「为什么?」

他眨动眼睫,一手轻放在他胸口,好像在哄小孩那样拍抚着,淡淡低语:「不想要就算了。」

何平仰视天花板,唇角不禁浮现笑意,他动了动手指,回抱胸前那只手臂说:「我没有不想,但我想听你说原因。」

「因为欲望。」

「欲、欲望?」何平荒唐失笑:「那你不会去找别的对象啊。」

「可是我只想吻你。」

「是吗?」

「算了。你好烦,问个没完。」刑玖夜轻拍他额头充作抱怨,径自闭眼假寐。

何平皱眉不肯睡,外面风雨委实吓人,但他满脑子都在思考该怎样和鬼术士攻防。

「玖夜,我以后变老变丑变胖,你还想吻我吗?」

鬼术士稍微掀开眼皮睨他,低哑磁性的嗓音说:「如果那时我对你还有欲望,我当然会吻你。」

「没得妥协的执着啊。」

「嗯。」

「你谈恋爱都这么讲求效率?」

刑玖夜移动被他抱住的手,指腹暧昧的碰触他唇瓣,问:「不勉强?」

「不会。你原本就喜欢男人喔?我原本不是,所以……说挣扎不是没有。」但他妥协得很快,面对自己时没必要不干脆。

「我没谈过恋爱,这样叫做有效率?」

何平的唇被碰了下,他讶异的盯着刑玖夜,失笑:「你不是和很多人走在一起过,居然没谈过恋爱,骗谁啊。」

「那些单纯是游戏。男男女女间的游戏,这样子平淡的还是第一次。」

何平眯眼,掀嘴皮说:「你意思是跟我谈恋爱很平淡,很无聊,我没勉强你,反正男的跟男的碰一下嘴唇也不吃亏,你——」

「安静点。」刑玖夜捏住他聒噪的嘴唇,好笑的讲:「我没说平淡不好,别这么紧张。我不是想玩弄你。」

他是认真的,不搞那些花样也无所谓,反正眼下只是想亲近何平。刑玖夜看他一脸得意,忍不住拉他眼尾摆出鬼脸,又亲了他嘴巴一下。

「欸你!」何平速问:「你一个吻就满足了?」

「快睡。蠢蛋。」

「鬼也有冷感的吗?」

「不知道。你再不睡……」刑玖夜阴沉看着他,威胁:「我有得是办法整治不听话的人。」

何平不是真的怕他,不过他真的有点困,慢慢在他眼皮底下睡熟。

凝望何平侧脸,刑玖夜自言自语:「一个吻怎么够。蠢蛋。」他执起何平的手,在他指尖、指背、指窝到手背等处细碎烙吻,然后叹息:「如果可以,真想剥光你衣服,彻底尝个够。」

他想和何平做更亲密的事情,这和发泄生理欲望不同,也不是从游戏寻刺激,更不是换个人也能进行的事。

刑玖夜眼神贪婪而饱含柔情,碰着何平胸口那块红玉思忖:「你这家伙看似无害,其实才是最有杀伤力的。哼。」

曾几何时,何平这个令他困扰的存在也变成一种牵绊,并不是真的想折腾他,而是想得到多一点关注,他不想再回到孤独一人的时候,因为现在身边有何平。

室外花园,由于陈初的结界效力将尽,刑玖夜发现白雾弥漫,看不清窗外景色。他眼刀一扫,白雾才迅速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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