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白头吟(穿越)上+番外——越绫歌
越绫歌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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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炯这是急着回京了?”苏晋尧揉了揉个头儿已经到他胸口的苏至炯的头。

他这个侄子是三年前,也就是他十二岁的时候,跟着那一批押送粮草的军队来的,那个时候战事已经接近尾声,没什么危险,苏晋尧也就同意了这个以“取经”为借口的侄子要留下的要求。

不过,这三年下来,他这个侄子确实成长了不少。

“皇叔,我都十五了,您就别摸我头了。”因为苏晋尧这个动作,苏至炯看着周围这好些人,面色有些尴尬。

“好了。”苏晋尧笑了笑,然后又回头看了眼伫立在河边的那个石碑,才道:“今天就这样吧,回去接旨。”

“是!”

苏晋尧最后看了眼这片他待了七年的草原,一甩马鞭,朗声道:“走了!”

16.回京

承武十年三月初七,奕亲王苏晋尧带卫队四百领旨回京。

洛阳城依旧是洛阳城,微风拂过,春寒料峭中,整座帝京繁华如旧。

七年里,苏晋尧时常想那些年少时的往事,每每想到当初那场变故,他总会产生一种恍惚感。

从未见面时,那个人信中的关切,到见面后,那个人言语间的情意,这全部的画面一个个从脑海中滑过,最后停在御亲王妃吐血那一刻。

苏晋尧闭上眼睛:回来了,七年了,他还是回来了。

迎接苏晋尧的仪式很隆重,由当朝宰相领百官于洛阳城外十里处相迎。由于原厦梁宰相,也就是苏晋尧的外公莫乾柊年纪过大已经在三年前自请恩旨回家养老,所以现在出城外迎接苏晋尧的就是信任宰相方重了。

苏晋尧冷眼打量一个个面相或生或熟的厦梁官员,看着新任的年轻宰相在他下马后上前寒暄,苏晋尧让自己脸上现出一个适宜此时的笑。

“王爷归来,真乃大喜啊!”挂着笑容,方重在苏晋尧面前拜了下去,一段官腔说的极其顺溜。

“哪里。”苏晋尧虚扶一把,脸上的笑也越发可亲了,只是那笑容中到底有多少分真实,可能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苏晋尧身后的言安靖等人皆是冷眼瞧着这一切,脸上具是挂着不苟言笑的神色,真真让前来迎接的方重尴尬了一把。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寒暄之前,方重就已经宣了圣旨,除苏晋尧以及莫非莫离等二十几人能够入城外,其他人是要一律在城外安营扎寨的。自古以来,这种旨意就没一个是讨人喜欢的。

苏晋尧倒也不为难这位新晋宰相,只是随便与他说了几句就径自安排人去料理此次跟他回来的那四百近卫,然后带着莫非莫离和言安靖等人随方重进了城。

厦梁朝的洛阳城是难得一见的繁华地,等进了城感觉就更深刻了。

言安靖他们一群人,有多数都是打小酒生活在边疆上的男子,特别是是言安靖,虽然长得犹如饱读诗书的斯文学子,却里里外外都是个十成的十的爽快汉子,喜欢的也自是那草原上的风光,所以这洛阳虽好,但满街的柔软旖旎却不是他们所待见的。

这次来也只是为了跟着苏晋尧,毕竟他们这些人谁不知道,奕亲王进了京想要再回去可是就没那么容易了。

按照惯例,边疆之乱结束后,奕亲王就应该回京了,耽搁了这么长时间已经算是皇恩浩荡。毕竟,厦梁朝开国以来,还没见过哪个王爷是能够手握兵权不放的。

暗自寻思着,言安靖拜别了依例是要递折子觐见的苏晋尧,然后领了苏晋尧的命令带着其他二十几个人转道去奕亲王府。

厦梁皇宫还是那个样子,亭台楼阁一个不变,苏晋尧的折子在他入城前就已经着人递往了通政处,这时候趁着传召前的空闲,苏晋尧安安静静地站着打量周围的环境。

或许是环境突然熟悉了的缘故,一时间,那些这七年间早就淡了的事情竟然挨个儿赶着往脑子里挤,好的不好的,欢喜的伤情的,各种各样的情绪一股脑儿向他砸来,竟是瞬间便让苏晋尧差点站不住脚。

“等到你听我的的时候,你和你娘我就都成了厦梁的罪人了!塞东都丢了,你还在这儿养伤?那个沈千沐是怎么回事,十九骑是怎么回事,西北卫又是怎么回事?!咳咳……你、你将这些都给我交待清楚……咳咳。”

“母亲放心,以后那些事情再不会发生了。您现在好好养伤,过会儿您睡下我就去收拾,等点好了兵,儿子带人去塞东。”

苏晋尧想得出神,记忆就如海潮,这一切仿若还如昨日发生的一般,只好像一瞬间就不一样了。

原本他还想着……

“王爷,王爷?”

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苏晋尧一惊,抬头就看到一个小太监正弯腰满脸堆笑地看着自己。

“王爷刚才可是想事情?奴才叫了这么些时候也不见您说话。”

这小太监说话无礼,苏晋尧也不耐烦应付,只是随便摆了摆手,道:“什么事儿?”

那小太监弯腰笑答:“是张公公遣奴才来的,说是皇上已经接了王爷的折子,传出口谕说,今儿个不巧,让奕亲王先回府歇着吧,等十五早朝时再见也不迟。”

苏晋尧微微一愣,但也只是一会儿就反应了过来,示意身后的人打赏了那小太监。

“王爷,这……”等周围没人后,莫非看着苏晋尧皱了皱眉:“王爷,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苏晋尧垂下眼睛笑了笑:“能有什么意思?对待在边疆掌过兵权回京的人,朝廷哪一次不都是那一套?”

“您是说,这,是下马威?”莫非一惊,斟酌着说出口。

扭头看了看厦梁朝御书房所在的方向,苏晋尧不置可否,只是在临走前吩咐道:“回去告诉莫离,你们两个将前些年穿过的那套品服找出来,随时准备着。”

“准备这个?王爷,咱们俩是您的家臣,根本用不着见驾,准备这些个东西干什么?”正说着,莫非豁然抬起头,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苏晋尧,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爷,该不是真让我们俩见驾?”

苏晋尧笑了:“不错不错,这次可真通了,进步不小。”

莫非塌下肩膀:“爷,您不用这么打趣奴才吧,看皇上这事儿弄得。”

苏晋尧顿了下脚步,正色道:“跟着爷这么些年,你们也算是生生死死好几遭了,爷不和你们客气,你们也甭和爷客气,想要什么尽管说。等明儿个我告诉王妃让她帮你们注意几个品貌不错的姑娘,趁着爷还有点儿势力赶紧成家,不然,以后出了什么事儿,等爷连间像样的院子都送不起的时候,你再后悔可就晚了。”

说到最后苏晋尧那一口正经的语气早已经换成了调笑,硬生生将莫非这个大老爷们儿闹成了一个大红脸。

“爷这是说什么?”莫非“嘿嘿”笑了两声。

“这倒不是我说什么。”苏晋尧叹口气:“什么事儿早点儿准备总归是好的,再说了你们两个虽然忠心,但还真能就这么过一辈子?况且,我这次回来必是要交兵权的,如果我猜的不错,皇上也会给你们这些人安排些稳当的职务,到时候你总不能还顶着奕王府家奴的身份出去。”

“爷,您这……”

苏晋尧摆手示意莫非听他说下去:“而且,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你家老夫人想想不是?老人总是喜欢抱孙子的,你总不能让孩子出生就成了奴才?趁这次军功,脱离奴藉是最稳当也是最体面的做法,赶紧办了省的以后出什么事儿我罩不住你们。”

“爷,我怎么听着您的话这么不对?”莫非疑问道:“总像是交代后事似的。”

“什么交代后事,还没怎么的就开始下咒了!?”苏晋尧笑骂:“爷这也是提前想想,做点儿准备总不会错。”

莫非低下头想了一会儿:“那行,我听爷的,等回去了我告诉小离。”

其实,苏晋尧还有话没有说。

他们这些人既然回了京,如果莫非他们不接受封赏,难免被有心人利用,皇帝本就是封建集权的中心,又怎么能容忍胸有二心的人存在?

为了不伤了军士们的心,朝廷上下最妥当的做法无疑就是收归军权,再安排一些看着体面荣耀却无甚实权的衙门和职位了。

回到府邸,苏晋尧哪儿都没去,安安静静地进了供奉着御亲王妃灵位的佛堂。

到今天,御亲王妃已经去世七年了,这也是这七年来苏晋尧第一次祭拜这位厦梁朝的传奇女子。

苏晋尧看着灵堂中央灵位后挂着的画像,身着大红亲王王妃品级服饰的莫贞娴手中握着一串佛珠坐在实木椅子上,端庄大方。

这个人,这个人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让他感觉到亲情是什么的人!

苏晋尧想,活了两辈子,只有一个御亲王妃会那样待他,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他着想。

拿起桌案上的香就着白蜡点了插在香炉里,看着灵位后那张肃穆却带着慈祥的画像,苏晋尧缓缓道:“塞东收回来了,辽国也被打散了,我没负了对您的承诺。”

画像上的御亲王妃眼睛盯着前方,画师的技巧很不错,漆黑的瞳仁仿佛是瞅着站在灵堂中央的苏晋尧一般,让苏晋尧生出一种御亲王妃还活着的错觉。

待了一会儿,苏晋尧往后面退了几步,等退到地面上的蒲团后,他吸了口气直直跪了下去。

“我不知道您现在是否已经见到您的儿子了,但我想,如果见到了您一定会很高兴,没见到,我也能继续当您的儿子。现在,我也已经完成了对您的承诺。这里的一切其实不是我的,我不应该抓住不放,但是母亲。”苏晋尧垂下头:“我,还是想叫您母亲,虽然知道您可能会怪我抢了您儿子的身体,但是……”

嗓子眼儿涩得生痛,勉励忍了,苏晋尧弯下腰,扣了三个头:“母亲,我……有些事我还是想追寻一次,如果尝试过了还没有结果,我会送您儿子的身体去和您团聚,算是回报一直以来您对我的照顾。但是不尝试的话,我、实在放不下,也不甘心。”

豁然一阵风吹进佛堂,白蜡上的火焰随着飘动了几下,屋子里忽明忽暗。

“啪!”然后一身脆响,木头掉落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入寂静的佛堂,

“谁!?”苏晋尧眼睛中寒光一闪,反射性地半站起身,回过头。

开了一个小缝儿的门口没有一丝动静,外面的耀眼眼光照射入屋子中,在红木高门上留下了浅淡的阴影。一阵风吹过,料峭的寒从人身上拂过,激起了一层薄薄的细小颗粒。

过了一会儿,衣料摩擦的声音从门外传入,在浅灰色的身影映在石砖地面的同时,苏晋尧理了理衣袍站起身。

看着苏晋尧微颦起的眉头,门口的那人却并不惧怕,一双眼睛直直盯着苏晋尧,清亮的声音也随之传了进来:“我只是来祭拜的。”

17.癫狂

门外的风很大,苏晋尧站直了身体,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

虽然不是夜晚,高大宽敞的佛堂内却依旧没有什么光亮。披着一袭红缎衣裳,莫清璇端着一个托盘直直地站着,耀眼的阳光从她身后涌了进来,在衣裳周边镶嵌了金光。

在苏晋尧的目光下,莫清璇端着托盘走近,然后按礼下摆:“王爷。”

苏晋尧也没叫起,就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莫清璇,直到莫清璇的身体开始有些微晃动,他才“嗯”了一声道:“起吧。”

风吹过两人的衣袍,苏晋尧看着莫清璇将端着的东西放到桌案上,然后点了香祭拜。

其实这个时候,莫清璇的心中也是不平静的,她只听到了最后那一句,苏晋尧说要将儿子还给御亲王妃的话。

莫清璇心脏砰砰乱跳,在她感觉就快要跳出来时,苏晋尧说了话:“怎么了这是,听到我说什么了?”

莫清璇心底一凉,豁然抬起头,只见站在一旁的苏晋尧虽然在说话,却只是望着灵位后的画像。

“王爷,您说……”

苏晋尧扭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说什么了?”

莫清璇被他看得心惊,连忙低下头避开了那道仿若实质的目光,轻声道:“王爷是说,您有喜欢的人了?还要拿命去换?”

苏晋尧有趣地挑起眉毛,过了半晌,才移开了视线,道:“什么大不了的要拿命去换?小姑娘们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我是您的王妃,不是小姑娘了。”

“呵呵。”苏晋尧闻声笑了,打趣道:“是啊,我的王妃,你这都已经审问爷我的外遇了,该问问这一路是否辛苦了吧?”

莫清璇一愣,待明白了苏晋尧话语中的意思,一张脸涨了个通红。过了好些时候,她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然后就看到了苏晋尧一身的风尘,这才担忧道:“王爷这是还没歇歇?回来怎么也不去换身衣裳?左右今天还早,母亲也是不会怪罪的。”

苏晋尧看着这位与御亲王妃来自同一个家族的女子,白皙的脸庞上已经没有了七年前的稚嫩,一双眼睛清澈如水,正盯着他看。

“还真是管上了啊。”苏晋尧笑了,道:“你不是也来了?”

见苏晋尧终于露出柔和的笑容,莫清璇才完全松了口气:“也是听说王爷回府就往这边来了,又等了那么长时间没见您回去,想着若是思虑过度就不好了,况且母亲也不会高兴,就过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您倒是连衣裳都没换呢。”

“是么?”苏晋尧看了看佛堂周围,道:“你也不必这样说,七年来我不在,母亲这里你还是照顾的不错的。”

寻思了一回,莫清璇方才回道:“这也不能算是我的功劳,倒是皇上不时会来坐坐,也不让人陪就一个人坐着,而每年的祭日也都没断过祭拜。当初王爷离开的匆忙,一些我不便出面的事情也都是皇上料理的,一点儿没委屈母亲。”

说着,仿佛想到了当初的情形,莫清璇不免拿着帕子擦了擦眼角。

苏晋尧倒是没再说什么,一双眼睛盯着佛堂外的那颗老槐树,亮得人心惊。

这个月十五,大朝会。

天还一片黑暗,梳洗过后,苏晋尧在莫清璇的服侍下随意吃了两口早饭,就出了门。由于奕亲王府当初选址时时依了苏晋城的意思的,所以离皇宫并不是很远,苏晋尧到达时也才刚过寅时。

初春的天寒气还未消退,苏晋尧站在王公贵族那一队不怎么说话,懒懒的神情也成功抵挡住了那些看到他想要上来攀谈的人。

不过,即使这样一些人在看到他时,依旧不免露出一些不合时宜的表情,毕竟,奕亲王苏晋尧现在可是比七年前还炙手可热,功高盖主这四个字到如今已经有些难以形容了。

七年前塞东失守,奕亲王苏晋尧亲率大军前往边疆,后成功将辽军赶出厦梁国土,更是用了五年时间将辽国军队彻底打残,将厦梁边境从塞东往北推进三千里,于真定河立下界碑,重新划定两国边境!

这可是连当初的玖元帝都没有做到的事情!

何况,奕亲王封王以前,可是已经声名显赫了,兵力强劲的藩国不也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么?

只是,这功到底要如何去记这一点儿,就有点儿耐人深思了,功高盖主从来不是幸运,皇家的兵权也从来不算筹码,封建等级制度到中央集权无限扩大的如今,所有的这些都是招来嫉恨与灾难的火星。

所以,虽然朝会还未开始,这气氛却已经开始变了味儿。

苏晋尧冷眼瞧着这一切,只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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