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差点忘了，其实我是有考验要给你们。”突然回神的老爷子梦醒般的敲敲自己的额头。

“考验？”

“没错，全国剑道大赛，就在下个月月底举行。”

“怎么从没听爷爷你提起过？”

“我要你们以个人的名义参加，不要藉由桐户家的光环，从最底层的循环赛开始。”

桐户望生第一次（自从若夜‘进门’来后的第一次）摆出庄严的气势，岁月的刻痕在他的脸上鲜活了起来，一种让人无法怀疑的魄力冲撞着每一个人的心脏，就连非相关人士的若夜也跟着气氛紧张了起来。

望生老爷锐利的眯起双眼，像是公正的平秤般审视着他的接班者。

“我要测试你们的实力。”

22

两天的假期结束，回到学校的其实只有躯壳，若夜的心都还停留在桐户家的大宅里。

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他还记得那个吊着猫眼的小鬼、满脸傻笑的桃子、思想成熟的鹰行及整天用一副‘没鱼虾也好’的表情瞪着他看的老爷子，总之脑里堆满的，都是一些很难再看到的人们。

尤其是小梢的那句话，他就是怎么也忘不掉。

『因为齿轮的工作就是引领阳光，让种子正榷的萌芽。』

“……这是最近流行的笑话吗？真不好笑。”

要他这个不但平凡至极、没什么能力，又跟这整件事完全没关联的高中生作出什么惊人之举，简直是无理取闹嘛！

喝着牛奶，他呆滞的和澈一起坐在校园一角的树荫下。

“校报校报，又是校报！！怎么一天到晚追着人跑，烦不烦哪！”黑石澈手中挥着报纸不断碎碎念。“总有一天我一定要亲手肢解川户恭之这个混蛋。”

“怎么？难道他又写了些关于你这大情圣的特集啊？嘿嘿～。”他咬着吸管凑过头去，兴灾乐祸的努努嘴。

“‘嘿嘿～’……，嘿你的头啦！这是‘我们’俩个的特集。”用卷起的报纸往那颗碍眼的头颅打下去，澈摊开八卦版的版面，闪亮亮的标题大字就这样呈现在太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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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版头条＞——恩爱小俩口～婆家之旅

具可靠消息指出，本校风云人物‘黑石澈’及其恋人‘凌若夜’，在这次的周末假期里一同起程前往黑石老家，由此可知，两人的关系已经进展到晋见公婆，需要取得双方家长祝福的地步了，而对于这样的一对‘超越时空穿越他乡的异国情侣’，到底能不能够被众人所看好？这就有待仔细分析了。

◎◎◎◎◎◎

当然，报纸上的内容绝对不是只有这样，川户学长甚至兴奋的用了整整一个版面的篇幅去探讨两个人的未来动向。

“……。”哎呀，怎么觉得手湿湿的。

若夜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紧了拳头，半盒的牛奶就这样流了满手。

“我明明只是去你家玩而已，哪是他说的这种关系！而且我们两个本来就没什么啊！”

“不，就某种意义而言，那的确是你未来的婆家。”

“你说什么？！”

“我又没说错，我们的关系就是那样阿。”

“关、关系？！我们什么时候变成那种关系了！！”

“恩～，就从……我们孽缘开始的那一天。”

“嘎？”

抬起若夜的下巴，撤俯下身去把嘴凑到他纤细的颈项之间。

“欸！你干麻突然咬我？”

若夜生气的推挤着他的头，不过却是徒劳。

只见澈边不慌不忙的用身体的重量压在他身上，边继续对着他毫无遮蔽的脖子进攻，直到若夜终于受不了的拉扯起他的头发，才满意的撤离，欣赏似的盯着自己的杰作左瞧右瞧。

“你为什么要咬我，这样很痛耶！”揉揉受过摧残的可怜脖子，若夜气鼓着双颊，圆睁着一双眼瞪他。

“你要不要报复回来？”耸耸肩，澈自动拉开自己的领子，还特地抬起下巴来方便若夜的报复行为。

“你这家伙是不是疯啦？”话虽如此，不过他还是快速的把澈扑倒，以免他到时候反悔。

“不不不，我清醒的很。怎样？要不要咬回来？我不会还手喔！”

“……当然，谁叫你刚才咬那么用力，我一定要讨回来！”戏剧性的舔舔下唇，故意一副标准的色老头形象。“做好心理准备阿～。”

“放心，我耐操的很，放马咬下来。”

话虽这么说，不过当澈发现到压在身上的人利齿闪闪发光，极尽邪恶的往自己的颈子扑咬而下，他还是忍不住到抽了一口气。

“嘶——……谁叫你用牙齿咬！！痛、痛痛……肉会被你咬下来啦！！欸！！”

同一时间，当若夜发现到原本一脸正气的人懊悔的抿紧唇，顿时间他的报复欲望全部峰拥而上，顾不得自己的肩膀被抓得发疼，只是一昧的嘶咬着那脆弱的脖子。

“停！够了！好了！住手！STOP！！”

“喔～。”

愉快的自澈的身上爬起来，若夜同样满心愉悦的赏识的自己的作品，那惨不忍睹的众多咬痕。

原本以为澈会气急败坏的反击，没想到他只是摸摸疼痛的伤口，转怒为喜，笑嘻嘻的傻笑，那样子活像一只得了便宜的贼猫。

“笑什么？傻啦？”

该不会已经烧坏脑子了吧？

歪着头同情起了眼前的人，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探向他的额头，若夜怀疑他有发烧的嫌疑。。

不料手都还没搭上，却听到他嘿嘿两声，快乐的说着。

“我已经等不及看到明天的校报里，川户那家伙会如何大胆的猜测我们之间多采多姿的‘性生活’。”

最后他的手终究是没落到澈的额上，倒是干脆的给他来了一记爆栗，敲响在他欠扁的头顶。

“你白痴啊！”

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若夜摸着自己羞红的脸，生气的踱步。

“去哪？等下是体育课耶！”

澈还坐在原地，挥动着手中的报纸叫唤。

“我去保健室睡一下，等下帮我跟老师请假。”

惩罚似的用力捏捏自己的脸颊，若夜轻声斥责自己的不争气，干麻为了对方的话而感到不好意思。

“我一定是被那家伙给传染了，传染到他的笨蛋病毒。”

保健室里很安静，除了躺在隔壁床的一个学生外就没人了，连联保健室老师都不见踪影。

“嘎吱——。”床铺的铁架因为他的动作而发出了噪音。

这个声音惹得原本被对自己侧躺的人微微动了一下。

“呃……，对不起喔。”他边放轻了动作边对那个人道歉。

“……。”对方没讲话，只是偏过头来看他。

“！”原本才刚碰到床的屁股忍不住弹跳了起来。“对不起！打、打扰你了！掰掰！！”

若夜以惊人的速度转身准备逃离现场。

只见对方从容的坐起身，好笑的看着准备落跑自己。“如果我说‘没关系’，你会留下来？”

而若夜则惊恐的撇过头，怯生生的看着那个人，很认真的烦恼着。

真是的，怎么会在这里遇到他呢！

桐户泷佑！

天啊！

23

“如果我回答‘没关系’，你会留下来陪我吗？”看他一脸傻样愣在原地，泷佑再度重申自己的要求。

若夜惊恐的听着他的诉求，心头直冒着冷汗。

（这根本就是精神上的摧残嘛！！）

毕竟不久前才有过一段不怎么有趣的互动。

“我等下要去上体育课，没空。”手握门把，旋转，拉开。

快了，快要脱离险境了。

“黑石澈——……。”不以为意地喃喃。

“什么？”自然且迅速的定格。

“……噗！”泷佑狡猾的眨眼，随后露出一抹高深莫侧的微笑。“很在意他嘛。”

……我是笨蛋吗！听到色胚的名字反应竟然那么大！

独自生着闷气，若夜大力拉开门准备离开。

“黑石澈他——……。”不意外发现到准备离去的背影不自然地僵直。“他喜欢你。”

“什么？！”真够蠢，难道自己就只会说这两个字？

“我讨厌他。”不理会若夜投射过来的疑惑目光，泷佑依然自顾自的说着。“所以我也讨厌你。”

“什么？？”

这难道是数学方程式吗？

怎么听起来像是‘A等于B，B等于C，所以A就等于C’。

“对，我非常……非常的讨厌他，讨厌他的全部，讨厌他的所有。”

像是要肯定自己的想法，他轻轻的点头。

若夜呆住了。

明明对方只是坐在床上，甚至不是看着自己说话，却还是有种逼人的气息。

他是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恨意。

安静的，深沉的，不容置疑的……。

左胸的地方不断地躁动，让他忍不住脱口问出。

“为什么你会如此讨厌他？难道澈做了不可原谅的事？”

“……。”

时间彷佛过了几个世纪般，他只能绷紧身体等待，等待那个重要的答案。

“没错。”原本紧抿的双唇开阖，泷佑承认道。“他害死了我母亲。”

“怎么可能？！”在安静的房间里，若夜错愕的反应听起来异常的清晰。

“你听过桐户家流传的‘预言’吗？”

点头。

“事实上大家知道的只是预言的第一项条件，鲜少有人知道其馀的部分。”他微微调整了坐姿，用更轻松的态度来陈述。“其实整个预言共有三部分。在初雪降生的钥匙；可怜女人的牺牲所换来的种子；来自远方的生命齿轮。这里面的‘钥匙’指的就是黑石，种子——……好像是在说我吧。”

叮咚～！完全正确。

泷佑的推论就跟小梢告诉自己的一样，但他的情报来源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这个预言到底跟他母亲有什么关联呢？

“预言里，‘可怜女人’就是指我的母亲。为了达成预言的条件，为了黑石澈这个‘钥匙’的启动准备，我母亲她——……。”藏在床单下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我母亲……我妈妈她……就必须被牺牲！！”

激烈的情感从语尾的颤音流泄。

“为了那个家伙！就为了那个家伙！！”

受伤的狮子发出悲鸣的低吼，馀音残留在肌肤上的触感久未消退。

“他们凭什么为了那个半路杀出来的浑蛋而做出这些事！凭什么要听信那愚蠢至极的无聊预言！！”

铁床架被他激烈的愤怒所牵动，摇晃的铁锈声摩擦着若夜的理智。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并不是印象中的深沉稳重。

所有蛇蝎般的一切形象都只是虚张声势的防备，淡莫的单调表情也只是保护自己的高墙，甚至连孤傲的语调都只是在阻止他人侵犯自己的情感。

如果，将这些不必要的武装去除，那么他所剩下的就只有单纯如赤子般的思维。

毕竟他所拥有的全部，就是‘恨’。

一种很单纯，很单纯，单纯到这就是他的全部的全部，根深蒂固的‘恨’。

“你一定很想哭吧。”身体不再抗拒接近，若夜走向泷佑所在的床边。

早在大脑思考前他就跨出步伐，说不上是身体的反射动作还是怎样，总之他想也不想的就行动了。

这是他第一次体认到，‘恨’这个情感，也是可以很纯洁的。

甚至是如此……悲伤。

“哭？你说笑吗？眼泪这东西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事实。”

明明泷佑迎向自己的脸孔是愤怒的紧绷，但他却彷佛可以看见那两条哀愁的沟痕，乘满泪水的沟痕，如此显目的从眼角深深刻划横过他的双颊。

“不要哭了好吗？”

“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有哭吗？！”

“不要再一个人哭了……。”

“你——！”

收拢双臂，若夜紧紧的将泷佑揽在怀里。

泷佑起先是想挣扎的，可不知是气氛使然还是不小心让脆弱的心房开敞，他只是微微动了几下就安静的任由若夜这般抱着自己。

实在是太奇怪了，这么沉重痛苦的感情，为什么他可以一个人咬紧牙关忍到现在呢？

想来，他一定是个从小就不懂得向别人撒娇的孩子吧。

原来，……他还只是个孩子。

就心灵上而言。

“黑、石、澈！！”下定决心的拉开教室的门，他站在门口大喊着，许多刚从体育馆回到教室的同学全都一致地转过头来好奇的看着他。

“在！”原本在教室一角和同学交谈的澈抬起头来。“‘老婆’

找我什么事？”

“……。”老婆？！很好，等下回宿舍他就死定了。

“怎么了？看你一脸着急的模样。”踱步到若夜的面前，澈还在盘算等会要怎么拐他‘玩玩’。

“这个礼拜假日我们再去一次你家。”

“咦？为什么？”

“呸，不告诉你～。”

当晚，有求于人的若夜只好当被压的那一个……。

压在下面当床垫的那一个……。

24

若夜站在桐户家的大门前深深吸了口空气，吐出。

没想到他又再次站在这片土地上，说实话还蛮兴奋的。

以前在台湾的时候，由于爸爸老爱四处漂泊，妈妈也高唱嫁夫随夫，连哥哥也是一年到头忙于公事，除了定时来打扫的佣人，偌大的家里总是格外冷清安静。

而这里跟家里明显的不同，就是多了‘活力’这种东西吧！

不只是年纪小的孩子，就连老迈的肯德基爷爷也是一天到晚精神饱满地碎碎念。

真的是很有‘家’的感觉呢！

“笑什么？看你上次来也没那么高兴。”澈一脸怪异的提着行李走了过来。

“废话！上次是被绑来的，没找你算帐就不错了。”一记白眼杀去。“诺，就帮我提行李吧！大少爷～。”

“啧！自己明明也是个少爷……。”

“你说什么？”

“没有啦！”

才进入大门步上前院那条连接主屋的碎石路，马上就听到一阵细碎的小跑步声，没多久一个只到腰际的黑影迎面跑而来，在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之前就被猛烈的飞扑给撞得倒退数步，要不是站在后面的澈把自己挡下缓冲了力道，还真差点没被撞飞出去。

“姊姊姊姊姊姊姊姊姊姊姊～～～～～～～（持续叫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