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雾(第三部 四)+番外——洗尘的细雨
洗尘的细雨  发于:2012年04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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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正走过来,上了他们的车,前面的吉普开走了。

小成看到他,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到北京的?”

“刚到,查到你们的位置直接过来。传话:柳处长,齐长官想马上跟您见面。还有一句‘出门前请检查手机是

否有电’。”

手机?柳下溪拿出自己的手机一看,啊,黑屏,没电了,难怪手机一直没动静。

小成不满地嘀咕:“齐长官怎么不直接跟我联络?”

周正说:“你没发现吗?车上有干扰素,无法传递通讯信号。”

啊啊,没错,车上装了从齐宁那边A过来的东西……柳下溪心想:那么,齐宁不会知道小成跟自己说了些什么。

“知道!可以用手机……”小成摇着头说:“没必要让你跑一趟。齐长官在哪儿?”

周正说:“我带你们过去,但柳处长的车太显眼了。小成,前面路口左拐,持续左拐到第四个路口下车,那边

有车等我们。”

一个半小时后,柳下溪他们来到郊区的某栋单门独院的民居。门缓缓从里面打开,浓浓的雪茄味飘出来。不知

怎么了,柳下溪身上的汗毛全部起立。他往里一望,大堂里芾先生叼着支雪茄面朝门坐着,他对面的竹躺椅上

背对门倚着一个人,身边还挂着药水的吊瓶。悬挂在屋梁上的吊扇徐徐送着轻风,看起来安详而宁静。

柳下溪斜扫了一眼小成,发觉他也被这一幕震住了,不自觉地去摸藏在腰上的枪,被周正按住了手腕。

周正率先走进大堂,站在竹躺椅旁边。

竹躺椅里的人抬起头朝门外望过来,正是装扮成酒楼服务员的齐宁。他那张脸被揍得认不出本来面目,笑起来

格外丑陋,裂着干涸血块糊住的嘴(啊,又有血流出来了)说:“你来了。”

柳下溪拖着呈石化状的小成走进去。扫了一眼室内,没看到李主任,开门的人应该也是齐宁的部下,也被修理

得很惨,愤怒地盯着芾先生,随时准备扑上去……柳下溪走竹躺椅旁,冷冷地逼问齐宁:“怎么回事?”

齐宁无视芾先生的存在,笑着打“哈哈”,说:“只是运气有点不好,被芾先生抓住当了人质。”

柳下溪问:“李季呢?”

齐宁说:“我跟他交换了。估计在哪家医院躺着吧。”

小成回过神,击着掌道:“难怪一直联络不上您。”

“马后炮!”齐宁扭着肿胀的双眼,横了小成一眼。

周正关上大门,从内室搬来三把椅子,阻隔在齐宁和芾先生之间。

柳下溪背对着芾先生坐下,认真打量齐宁,只见他双臂与上身绑满了白色绷带,不少地方被血浸红看起来很惨

,不由得苦笑道:“太狼狈了。”

小成上心给齐宁检查伤势,对跟在他旁边的周正说:“去车上把我的药箱拿来。”

周正没有动。

芾先生拍打着桌子道:“喂喂,你们居然敢无视老子!”

小成回头吼道:“别吵!杀了我们对你有什么好处?”

“好处?老子需要那玩意儿吗?”芾先生手指一动,手指挟着的雪茄弹向小成的眼睛。

全神戒备着他的小成上身往后一仰,脚踢着椅子朝芾先生飞去。

反应迅速的周正手脚并用,脚把椅子踢开,双掌击飞了雪茄。他觉得现在不应该跟芾先生闹翻,只有等齐长官

脱离危险再进行反击。

柳下溪站起来,冷漠地面对着芾先生,不急不慢地说:“我来做人质,放他们走!”

芾先生瞪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没把柳下溪逼退,他恶狠狠地笑了,捏着十指说:“很好,都是一群硬骨头!老

子还是那句话:交出‘真假’兄弟!”

柳下溪身后的齐宁由小成扶着坐起来,笑道:“芾先生,没必要在我们面前讲假话,你根本不关心‘真假’兄

弟的死活。大家把话摊开来说,别浪费彼此的时间。”

“你们有资格跟老子谈条件吗?”

齐宁反唇相讥:“‘资格’又是什么鬼东西?”

柳下溪微微一笑,道:“芾先生,您误会了。‘真假’兄弟不是杀害约翰牧师和詹姆斯·贝里的凶手,追捕他

们是跟汉斯被杀的案子有关。”

第三十九章

芾先生脸上的表情没变,但眼里的杀气已经隐去,饶有趣味地盯着柳下溪,等待他继续往下说。

齐宁笑了,老六果然跟他想到一块儿去了。瞧他不兜圈子直接说出来效果似乎更好,芾先生吃他这一套,难怪

他指名要老六过来……

“我是负责调查案子的刑警之一。”柳下溪移动椅子面对芾先生坐了下来,说:“芾先生,你的出现搅乱了我

们的调查。”

“废话!是你们先惹老子!”

柳下溪耸耸肩,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自己手绘的约翰牧师死亡图,递给芾先生,问:“您怎么看?我们判断

牧师的死因是开枪自杀。”

芾先生没接,扫了一眼栩栩如生的画稿,说:“老约翰不会自杀,他信奉的神不容许!”

柳下溪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拿出詹姆斯·贝里的死亡照,说:“他的死因成迷,凶手很老练,现场没留下任何

踪迹,杀人手法也扑朔迷离。我们警方目前没找到指控凶手的有力证据,甚至无法锁定嫌疑人。根据死者妻子

安妮·贝里的证词,汉斯曾在他生前拜访过,第二天却发现了汉斯的尸体。在调查过程中,查出杀死汉斯的凶

手是职业杀手‘真假’兄弟。”

“草包!”芾先生不客气地用这两个字评价柳下溪。

“芾先生,您的来意是?”别人对自己的评价,柳下溪不在意。静静地看着芾先生从怀里掏出雪茄盒取出一支

叼在嘴上,用火柴把雪茄点燃。他用手背凑过人,指关节上沾了不少血迹。

“废话!被你猜中了,老子没必要说!”

“请您说出来,猜来猜去只是浪费时间,对你我都无益处。大家把话说开,别藏着掖着兜圈子。”柳下溪固执

地等待芾先生回答。

趁着芾先生跟柳下溪说话,小成和周正分别替齐宁和另一位同袍处理伤势,同时也竖起耳朵倾听说话内容。

齐宁觉得柳老六后一句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得咧了咧嘴。

正轻手轻脚给他处理伤口的小成误以为自己弄痛了他,越发小心翼翼。

芾先生拿走柳下溪手里的画像和照片,漫不经心地扫了几眼,搁在旁边的木桌上。他全身突然散发出令人战栗

的杀气,牙齿咬紧雪茄,用毫无情感起伏的音调说:“老子欠了他们的人情,答应替他们办件事。一个星期前

,他们分别跟老子联络上,老约翰要老子给他当一年保镖;詹姆斯要老子在他死后给他收尸报仇。老子途中有

点事耽搁今天上午才到,找不到老约翰,直接去了詹姆斯的公司才知道他死了,有人带老子去了东皇酒楼……

”说到这里,他扫了齐宁一眼。齐宁扬了扬眉,无视他那锋利的视线。

芾先生继续说:“老子饿了,正吃得爽快,看到你们在玩中毒的游戏,老子有点摸不着头脑,觉得这事跟詹姆

斯的死有关。看到你们抓捕‘真假’兄弟,以为是他们干掉了詹姆斯。”

齐宁问:“你为什么没有当场出面?”

“当时你们的人多,老子没必要跟你们硬碰硬。”

柳下溪问:“你认识‘真假’兄弟?”

芾先生吐着烟雾,冷漠地说:“他们曾打过老子的主意,老子也想顺手干掉他们。悬赏榜上,老子比他们值钱

。”

柳下溪耸耸肩,暗想:这种靠杀戮出名的方式有什么好骄傲的?

芾先生的话匣子打开出乎意料的话多:“那些想打老子主意的,老子都记在心里。要活捉他们兄弟也不容易,

你们能把他们逼到那个份上,老子当时也不想跟你们硬碰。后来才想到可能是他们杀了詹姆斯。老子觉得这次

阴沟里翻船,白白错过机会。一个逃了一个被抓,找齐他们也麻烦,想着抓住你们的高层交换人质。后来又一

想,觉得不对,听说这边的高层窝在办公室不出动,在外面行动的都是些小角色,没啥看头。喂,老子到现在

还没弄明白,你们自己搞的中毒有什么含义?”

齐宁说:“跟詹姆斯的案子无关,是这位刑警和别人的私人恩怨。我们发现有人想毒杀刑警,为了保护他出此

下策,又不想放过买凶下毒的人,只好委屈他表弟。”

委屈?!柳下溪心里那股被压熄的火焰又开始熊熊燃烧起来。他强令自己冷静,告诫自己现在不能闹私人情绪

……

齐宁问:“芾先生,老约翰和詹姆斯跟你讲过请你来的原因吗?”

“没有!老子猜到他们的死跟来自印度来的人讲的事有关。老子不指望你们这些草包能捉到凶手。可以放你们

走!得把老子要的东西拿出来!”

柳下溪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问:“您要什么?”

“你们警方的档案!”

“芾先生,你让我们的警方把脸搁在哪儿?”齐宁哈哈大笑起来。

担心他的伤口会震开,小成连忙按住他的双肩。

芾先生凌厉地注视他:“你是军人!用不着在老子面前冒充警察。”

齐宁笑道:“芾先生这话说大了,我国警察有不少是军人转职。”

周正见他们谈判朝不妙的方向滑行,连忙插话道:“芾先生,您要的档案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先放了两位受伤

的人质。”

芾先生咬着雪茄朝柳下溪点了点,说:“留下档案,留下他!”

齐宁强硬地道:“不行!要留一起留,要走一起走。”

“不怕死的家伙!走吧,档案老子也不要了。不靠你们,老子照样能替他们报仇!”芾先生右手挟住雪茄拍着

手,哈哈大笑起来。

可惜,彼此的立场对立……两条人命算在他头上,最终要逮捕他归案……柳下溪坐着没动,等周正和小成把齐

宁他们扶上车后才站起来,走到门口,回头望了望,只见芾先生双脚架在他刚坐过的椅子,叼着雪茄头往后仰

,视线盯着转动的吊扇。

“妈的,老子的衬衣都湿了。这怪物太有压迫感了!”车开了十几分钟,一直盯着后面看的小成率先打破车内

的沉默。

“别学他讲话!听起刺耳!”跟齐宁一起受伤的那位烦小成学对方自称“老子”。

“小成,拿刀子过来。”齐宁揉了揉自己肿胀的眼帘,笑道:“没必要畏惧他!他啊,顶多让你受伤或者死亡

。受伤算什么?难道你没受过伤?给点药,治疗一下,时间一到伤口自然会愈合,你还是你。怕痛?知道痛是

好事,说明你还活着。死了更不用怕,难道还怕鬼啊。”

“齐长官,道理我当然明白!面对他时,小腿不受控制地颤抖。”

坐在副驾位上的柳下溪凉凉地道:“芾先生不阴险,不算可怕的人。他标榜着个人至上主义,坚守人不犯我,

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死伤回报。欠了人情千里奔波来还债,算是凶徒里的君子。”

齐宁假装听不懂柳下溪话中带刺,调侃道:“老六,你蛮欣赏他的嘛。”

“错!我不欣赏他轻贱人命的行为。等理清了案件,了结目前的事,我会逮捕他!”

“哈哈,到时算我一份。我也是‘人惹犯我,死伤回报’的个性。先前为了顾全大局,让他放走李季,吃了他

的拳头,这个报仇不会打几声‘哈哈’就让它过去。”齐宁接过小成拿来的手术刀,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快速

挥出两刀划破眼帘,任由脓血封住双眼。

“齐长官!”他的三名部下惊呼起来,周正立即刹车。

“大惊小怪!开你的车!”齐宁闭着眼睛推开小成的手,朝周正吼道。

等脓血流尽,擦掉血迹上了药,贴上纱布,双眼的视力恢复了。齐宁闭上眼睛,往后倒在椅背上,说:“安静

点,别吵我,我睡一下。”

看着对自己决绝无比的齐宁,柳下溪叹了一口气,对他的满腔怒火慢慢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暗想:和平年代,

为什么这家伙能做到这种地步?他短暂的一生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他没有继续深想,模模糊糊也打起盹来。

车驶进小区的车库,柳下溪揉了揉双眼,回头一看,后座的三人都在睡。

“到了。”

齐宁朝柳下溪挥手,道:“什么也别问,早上七点过来,我会把知道的全告诉你。”

柳下溪回到家,胡莞明还坐在客厅看电视,见他进来,说:“厨房里有汤,要不要喝?”

“清荷煲的?”

胡莞明搔了搔自己的发角,不好意思地说:“算是也不是。”

柳下溪进了厨房,灶台上贴着张纸,上面是清荷的笔迹,写着煲烫的材料与步骤。炉子上搁着煲汤的沙锅,闻

不到香味,揭开盖子一看,汤凉了。

柳下溪开了小火,回到卧室,清荷还有睡。他先给手机充电,拿了衣服进浴室,洗完澡出来,对着清荷的额头

印上轻吻。回厨房端了碗汤,噫?汤味不错!“小胡,剩下的汤送给齐宁他们。”

第四十章

清晨,朦胧的晨光穿透浅蓝色的窗纱镀亮了室内。

床头柜上的闹钟在响,被吵醒的邹清荷睁开眼睛扭头朝闹钟望去,眼睛先看到的是柳大哥熟睡中的脸。他睡得

很沉,响声很大的闹钟都没把他吵醒。梦中不知被什么困扰了,他眉头紧皱,眼角拖着数条皱纹,嘴唇也抿得

很紧促使脸部肌肉僵硬地紧绷着。案子的事令他很烦吧,加上自己中毒……清荷想抚摸他的脸颊,希望能用手

指烫平他眉间的皱褶。有了想法立即行动……动了动,才发现两只手都被握着,柳大哥的左手臂还压在自己的

肚子上。

喧嚣的闹钟停下来。邹清荷支起肩膀伸长脖子去看闹钟上的时间,才早晨六点过一刻。柳大哥不去晨练的话,

离上班时间还早,让他多睡一会儿,八点再叫他起床。

睡不着,又不想翻身惊动柳大哥。真安静,突然觉得耳边的呼吸吹得鬓角处痒痒的,鼻端嗅到一股形容不出来

的怪味儿。药味?腥味?汗臭味?哪里来的?缩缩鼻子细嗅:柳大哥身上还残留淋浴露的清香,他的头发上散

发着洗发水的芬香。这怪味儿难道是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啊,记忆重现,昨天在东皇酒楼吃饭喝酒,席中身体

突然很难受不听使唤接着失去了意识……曾经醒过几次,跟柳大哥讲过电话,当时他那边好像有事发生了……

有一次醒来请小胡帮忙买菜给柳大哥煲点汤……每次醒来的时间不长,四肢轻微抽搐,说话也不流利,全身使

不上力,打针、吃药、睡觉,意识浑浑噩噩……走马观花的记忆片断回放完毕得出结论:曾出过几次汗一直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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