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 下——黑钻奶茶
黑钻奶茶  发于:2012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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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神是层次感最厚重的,一层一种光芒,但这些只是让他想起了那个夜晚,那里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想呕

吐。他避开了靖亭的目光,走到自己的课桌前停住了脚步。

孙勤的课桌平常十分空旷,基本上就是一本书,一支笔,其余的东西全部收在抽屉里或者桌下的书箱里,这样

干净的桌面与人们意识中高二学生应有的书本如山的课桌形成强烈反差,用妮亚的话讲就是“这真是一望无际

的非洲大草原”。

而今天孙勤的课桌上则是厚厚的一摞CD。孙勤拿起来一看,全部是Encore Lily的单曲和专辑。从出道以来的

每一张,都没有缺:《Encore Lily》《Who am i》《这个世界》《For what?》《SHADOW》……《夏初》

《Fade》,一直到不久前的单曲《泡沫》,一张一张都是清晰立体的记忆。

孙勤将一摞CD抱起来,下面是一张印花的墨色纸张,上面是乐颐曦清晰的笔记:

这是真的,我们的Encore Lily,我们的故事,难道你真的不想吗?勤,不管发生了什么,回到我身边吧。

记忆的碎片开始向上翻涌,乐颐曦的模样在脑中升起,他的微笑与怄气,嬉喜和哀伤,都狠狠地敲打着孙勤脆

弱的神经。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孙勤,记得你那天说过的话,不能再动摇。

孙勤闭眼压一压情绪,收拾了桌上的CD放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开书开始晨读。班上立刻炸开了讨论,因为

大家都看到乐颐曦今天一大早就把一大摞CD放在了孙勤桌上。此时人气最高的话题无非就是孙勤和乐颐曦之间

的种种关系,孙勤老远就听到教室另一角落八卦帮女生们的言语,就跟演电影似的,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妮亚坐在孙勤后面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拍卓在站起来,指着那边角落里的那几个女生吼道:“他妈的你们有

完没完,说什么那么起劲,也过来和我说说啊,我好奇着呢!”

妮亚的气势很足,特别镇得住场面,八卦帮女生们立刻停止了讨论。妮亚讽道:“怎么了,怎么不说了呢,继

续啊,继续说啊!是觉得自己的话是鬼扯呢,还是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所以说不下去了啊!”妮亚把话说完,

冷哼了一声,才坐了下来,整个过程一气呵成毫不造作。因为她的太妹身份,八卦帮女生们又惹不起她,只要

乖乖闭嘴。

“谢谢。”孙勤对妮亚说。

“谢什么,这些女的如果不把她们吼上几句估计她们都能把你的事拍成韩剧。不过——”妮亚说:“孙勤,记

住你自己的选择。虽然她觉得孙勤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了乐颐曦,但如果接下来他们的生活都能够安宁,那也算

是完满了。

“知道了,我想我会的。“虽然孙勤觉得这么久以来他的生活比韩剧还来得跌宕起伏,但他已经打算走出那些

曲折离奇的情节,来演演平平淡淡的生活剧了。

夕阳的余晖此时仍然漾在天边,盛夏已经越来越近了,燥热的学校里此时是学生冲向食堂的壮观场面,如果哪

个导演想拍战争的宏观场面,叫这一校的学生肯定比动用群众演员来得震撼。

教学楼后的长廊是用来停靠自行车的。

夕阳余晖下,乐颐曦的影子被拉得很修长,他背靠着墙壁,一只脚蹬在墙上。头向下垂着,两边的头发遮住了

他的脸,夕阳将他的头发染上一层金黄,就像一尊静像,一动也不动。

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孙勤手里提着一只蓝色的硬纸袋,朝这边走来,在乐颐曦面前停下。

乐颐曦抬起头,与孙勤四目相对。他发现,孙勤变了,从前他眼睛里是隐藏的波涛,但从表面看却是一片静海

。而今天看到孙勤的眼睛,他已经看不到层次了,就算洞穿他的双瞳也只是宁静无澜的海,算不上深邃,却沉

稳又收敛。“勤——”这是孙勤出院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乐颐曦的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

“颐曦,”孙勤的声音没有一丝波纹,他淡淡地笑着,“谢谢你给的那些Encore Lily的唱片,不过你忘了哦,

我也是Encore Lily的铁杆歌迷,她的每张唱片我都有的,所以——”孙勤将蓝色的硬纸袋递给乐颐曦,“这些

还给你,不过真的很谢谢你。”

“她的每张你都有,那么这张呢?”乐颐曦抬起手,手上是一张DVD,上面写着——Encore Lily“歌伶·弦”

世界巡回演唱会XX站全纪实Live Concert,封套便是演唱会的宣传海报。

时间似乎倒流回了从前。那天,舞台上的Encore尽情地歌唱,美妙的歌声在体育馆上空回荡;而在舞台下,孙

勤和乐颐曦的身影交错,那是他们的世界,尽管并不如乐颐曦所想,不如孙勤所料。

孙勤的眼底泛起了一丝波纹,打破了一直的沉静。他低头,尽量克制自己不再去想从前的事。然后抬起头,微

笑着说:“这是什么时候出的碟,我还没——”话还没说完,乐颐曦便一把将孙勤搂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勤,你为什么要做那样的傻事呢,你知不知道我好怕从今往后都再也见不到你!”乐颐曦只顾自己说,完全

不理会孙勤的话,眼泪滴到孙勤的头发上。“勤,我真的不在乎容靖亭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事,真的不在乎,你

真的不用再去为那些事情而感到对我亏欠什么,我完全不在乎你是否将全部给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就好。勤

,你忘了Encore吗,她是我们全部的开始,你把这些又交还给我,我们的故事,我们的Encore Lily,难道你真

的不想吗?回到我身边好吗,勤,我真的好害怕失去你。不要再走,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再走了。”

乐颐曦的话就像翻开的回忆录,从前的一幕幕从里面飘出,令孙勤湿了眼眶,不过他没有让乐颐曦看到。双手

举起想抱住乐颐曦的背,但一想到自己所做的决定,孙勤的手便停在了半空,双手艰难地捏成拳,然后又垂了

下来。

乐颐曦搂住孙勤的肩,低头准备吻上他的唇,但孙勤立马用手撑住了乐颐曦的唇,“颐曦,不要这样。”

“为什么?”乐颐曦觉得心痛。他放下平日里所有的骄傲,孙勤为什么还是不肯再次接受他?

“因为,我不再值得你这样了。”孙勤说:“或许从前可以,但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你真的能够接受吗。颐曦,

忘了我,我已经没有能力再给你幸福,我不想再作你的累赘,找一个能让你幸福的人吧。”

孙勤说完转身要走,乐颐曦却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为什么你始终不肯再接受我呢,还是因为容靖亭?”

“不是因为你做错什么,也不是因为靖亭,而是现在的我,不再值得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看见谁的眼泪。

沉默许久,两个的泪痕都已风干。孙勤的脸上笑容绽开,他转过身对乐颐曦说:“可不可以,把这张DVD送给我

,留作纪念?”指着乐颐曦手上的DVD。

“勤,你不再回头了吗?”乐颐曦心中已知这是多话,但是他仍然忍不住问了出来。

“我们,还是小了。”孙勤说:“或许也只是因为我们太小了,还有很多问题不明白。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之后

,我才发现我有能力缺陷,我带给别人的只有痛苦而没有幸福。”

“这只是你为否定自己而找来的借口。”乐颐曦说:“你给我过幸福,给过容靖亭幸福,为什么到最后却要否

定你自己呢?”

“因为我们都是以悲剧收场。”

“可原因不在你。而是因为我和容靖亭。”乐颐曦说。

“所以你也看到啦,我们三个不能够再纠缠下去了,没有一个人开心,没有一个人幸福。”孙勤说:“颐曦,

原谅我,也忘记我,为了你自己,从今往后,就当素未谋面吧。”孙勤说这句话的时候,气音特别重,而且音

调不稳定,就像是在唱美式情歌。

乐颐曦吸一吸鼻子,笑一笑,“那好吧,这个送给你。”将Encore Lily的演唱会DVD递给了孙勤。

“谢谢。”孙勤接过DVD,朝乐颐曦摆摆手,“那我先走咯,拜拜!”

转身的瞬间,两滴同样晶莹的眼泪分别从两只不同的眼角滑出,两人之间,一抹晚霞静静地渲染在彤色的夕阳

下。

孙勤怀里抱着Encore Lily演唱会的DVD,走回教室。空旷的教室里,只剩下靖亭一个人在静静地收拾书包,教

室里灭了灯,只剩霞光在透析着空气里的尘埃。孙勤默默地走回座位,将书本收拾好,然后挎上包离开教室。

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靖亭叫住了孙勤。“勤——”

孙勤转过身,淡淡地笑着,“什么事?”

“一起走——”靖亭顿了一下,“好吗?”

霞光依然没有燃尽。

“好的。”孙勤点头说。

街道上的人很少,稀稀落落。路两旁高大的树遮住了光芒,光线有点暗。偶尔呼啸而过的汽车卷起一阵灰尘,

使人必须要捂住鼻子才不至于被呛到。

孙勤和靖亭并排着走在路边,彼此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两个人静静的,都不出声音,仿佛是在演一场默剧。

似乎这样下去不太好,于是孙勤首先打破了沉默,“怎么不说话,心情不好吗?”

“啊?”靖亭像是突然被人从臆想中给扯了回来,他定定地看着孙勤,嘴角动动,但又不说话。

“怎么了?”孙勤始终面带微笑,“有什么事就说啊。”

晚霞正在渐渐褪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靖亭仰起头眨了眨眼睛,“为什么——”

欲言又止,但字句还是从口中溢出。“你不是应该恨我吗,怎么你会这么平静?”

两个人同时止住了脚步,孙勤低下头,不说话。靖亭绕到孙勤面前,抓住他的肩膀,“回答我啊,为什么?那

天晚上你走之前亲口说的‘我恨你’,为什么到此刻会平静得连一丝波纹也没有呢?”

“先放开我,好吗?”孙勤拿掉靖亭扣住自己肩膀的手,然后拉开一点两人之间的距离。光线从两人间的缝隙

中穿过,于是两个人的影子隔得就更远了一点。

“回答我啊,”靖亭说。

“为什么要恨呢,不觉得累么?”孙勤说:“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了,如果还一直怀恨在心,那只是一直

无法开始新的生活。让过去的事情折磨现在的自己,值得吗?”

“勤,你何苦要欺骗自己,这样的过去你怎么可能忘呢?”

“你说得对,这样的过去是很难遗忘,但是为了以后,我必须得忘。”孙勤说得很有沧桑感,“经过了这么多

,最后还被从地狱门口给扯了回来,我已经不想再拉扯了。靖亭,我不想再折磨任何人了,包括我自己。”

靖亭看着眼前的孙勤,赫然发现他变了太多太多,虽然他依然是瘦瘦的、看起来小小的,头上永远是泛着淡金

色的发丝,但已经找不到他从前的稚气了,就像一夜长大般,保留了很多,但褪去的更多。“勤,你真的变了

。”

“为了以后,我必须要变。”孙勤觉得,自从孙树直把自己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之后,他已经不再习惯这样那样

的拉扯了,他现在只想要平静的生活。“靖亭,不要再提从前的那些事了,让它们走吧,让我们,都自由。”

孙勤的反应让靖亭再也无法说话了,眼角一滴泪滑出,不过隐在了黑夜中,孙勤没有看见。

不过,他也没有看见孙勤隐在黑夜中的眼泪。

沉默许久,孙勤说:“好了,回家吧,我爸还在等我。”

于是,两个人的背影渐渐隐没。

孙勤回到家,孙树直正坐在沙发上翻报纸。他抬起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晚?”

“在学校写笔记,”孙勤说:“耽误了很多课,要重新不起来。”

孙树直将报纸放下,然后去厨房盛饭。孙勤都快忘了孙树直其实是一个厨艺高手,他从前做饭的技术可是酒店

级别的。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孙树直的手艺依然没有褪色,桌上的菜,让孙勤看了就想来个地毯式轰炸。“老

爸,你可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展厨艺了,不过——”看着一大桌五人规格的架势,“未免太夸张了点儿吧,

我俩起码得吃四天啊。”

“吃不完就用保鲜盒装着吧,如果哪天我太忙了你就自己弄弄吧。”这才是孙树直的真正用意。

饭桌上,父子两人就东拉西扯,孙树直特别喜欢捏孙勤的鼻梁,“你刚出生的时候是个塌鼻梁,我和你妈听别

人说,多捏婴儿的鼻梁可以让鼻梁变挺,看来还真有效。”

“我刚出生的时候是塌鼻梁吗?”孙勤伸手捏自己的鼻梁,“看来你和妈妈应该捏了很多下吧。”

“是啊,”孙树直夹菜到孙勤碗里,“今天回学校感觉怎么样?”

“很好啊,超想同学,回学校的感觉太棒了。老爸,我觉得我现在状态很好,做什么都带劲儿。”

“那就好。”孙树直本来担心孙勤回学校见了一些人心里会不舒服,现在看到他的样子,也就打消顾虑了,只

是一个劲儿地往孙勤碗里夹菜,“多吃点儿,看你都快瘦成排骨仙了。”

“老爸,我在吃啦,你不要一直给我夹菜,你自己也吃啊!”

“……”

吃完饭后,孙树直便回房继续做未完成的企划宣传。孙勤收拾挎包的时候,从里面翻出了今天乐颐曦给孙勤的

那张DVD,轻轻抚摸着磨砂的封套,上面用镶金丝的字体写着“Encore Lily‘歌伶·弦’世界巡回演唱会XX站

全纪实Live Concert”。

现在回想起来,孙勤觉得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将碟片放进机器里,按下播放键,回到沙发上,抱个腰枕,蜷成

一团。

歌迷们震耳欲聋的尖叫声,Encore身穿一件纯白色的丝质长裙,大波浪卷发随性地披着,手中握着那支专属于

她的宝蓝色麦克风“小蓝孩”,斜倚在马车的护棱上唱着开场曲《I’m not ready》。

这首歌当晚响起时,孙勤猝不及防被乐颐曦吻到,这就是纠缠的开始,所有人都没有准备。从这种情况来看,

Encore就像是先知的神,适时唱起适合故事的歌。

然后是《彩色札记》,一首伤情曲,连唱腔都是五色斑斓的伤痕,这是Encore从骨子里唱出来的情感,和着那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孙勤的脑海中回荡。

《对峙》,靖亭的话是“或许,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换到今天,应该说这话的人就会变成孙勤。

《安慰》是首特别温暖的中板情歌,舞台上粉色的灯光暖暖的。

《不曾有过的悸动》让心底的感情一丝一丝地抽动,曲风逶迤,就像是在狠命地拉扯着听者的泪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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