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在啸君那儿睡了一晚上。他今天亲自送我回来的。”洛如冰说，朝闲闲地靠着车头的陆啸君望了一眼，如此解释。

原来是这家伙那里过夜……孟涵再次瞪了陆啸君一眼，顺便端详。那家伙西装革履，一身黑，头发有型，模样帅气，气质冷峻，就算是悠闲地靠着那儿，也是一优质型男，何况身后还有辆拉风的路虎当背景板。孟涵的心头徒然升起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怒火，洛如冰这么说一点错也没有。又不是黄花大闺女，去人家那儿歇一晚上有什么关系？可是，就是不舒服。

此刻不方便向敌人发射炮弹，孟涵转念一想，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带着小冰回家是王道。于是，他对洛如冰说：“小冰，我们回去吧。”又朝陆啸君敷衍地笑了笑。

洛如冰才想起还没介绍，便在孟涵拉住自己手臂的时候对陆啸君说：“啸君，这位是孟涵，跟我住一块的。”

照理说，相互介绍时应该礼貌地看着人家，而孟涵此时只给陆啸君一个后脑勺。

他催着洛如冰：“先回去再说。”

洛如冰不知道孟涵为什么会这么失礼，不过现在也不是进行礼节教育的时候，他匆忙对陆啸君说：“啸君，我回去了。有事联系我。”

“没事不能联系你吗？”陆啸君微笑着问，对孟涵的举动毫不在意。

如冰觉得不太好意思，便说：“那……有空可以联系我。”他朝陆啸君挥了下手，就被孟涵拉进了楼房。

这时，几个从旁边经过的中年妇女对这一携带路虎的帅气型男暗暗投以青眼。然而型男眼里只有猎物令人遐想无限的背影。

这时手机响了，陆啸君接了，是手下打来的。

“少爷，欧阳杰那边刚刚答应了见面的事宜，还有黄导演那边对您的要求很快就答应了。”

“他求之不得，老早就跟我要投资，现在往里面安排一个角色轻而易举。”陆啸君轻笑一声说，先给洛如冰几个角色，计划会更顺利。继而他沉吟片刻，说，“与欧阳杰的见面不能有丝毫纰漏，这事对本帮以后的发展很重要。”

“少爷您就放心吧，人都安排好了。”

“行，还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他挂了电话，上车发动引擎。陆青山到现在还不肯把所有的权利交给自己，不就是没完全相信自己？陆啸君思忖，除了前者，还有欧阳杰那边的考虑吧。

欧阳杰，欧阳家族的继承人，自父亲欧阳胜去年脑溢血去世后就全权打理欧阳家族的产业，也接管了欧阳胜手里的地下帮派。不过与自己上面开正当行业，下面开赌场和娱乐会所不同，欧阳杰那边更倾向于军火，还有些别的自己不知道的。这次与欧阳杰会面，主要是为了划分在C市的势力范围。

以前没跟欧阳杰见过面，但知道那人的手段魄力不输欧阳胜，心机则更深，堪称一个强有力的对手。自己的手下很难在对方的地方撒野，上次还想把毒品栽赃给对方，结果对方全身而退，自己还被老子狠狠训了一顿。陆啸君一想起那件事，就怒火中烧，不过他也清楚地意识到实力相当的帮派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不然只会两败俱伤。

眼下只有暗暗积蓄实力了，陆啸君蹙了下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我不会做无准备的事。一踩油门，路虎呼啸而出。

陆啸君走了，问题却留了下来——至少孟涵是这么想的。

小冰看那人的眼神，那人看小冰的眼神，多么熟稔。这两人认识还没几天吧。孟涵在心里大叫：盛满爱心的排骨藕汤啊，居然就这么被无视了！他看着洛如冰进门，换鞋，洗手，走向自己的书桌——

“小冰……”

“呃？怎么了？”

“藕汤……”

洛如冰早餐吃得很饱，然而瞅到孟涵眼巴巴地盯着自己，欲言又止，好像一只等着骨头的小狗，他便感觉十分好笑，大概原因是孟涵反复说强调的排骨藕汤吧。

“藕汤在厨房里吧？我想喝一点。”

“在，还没热！”孟涵像是听到了发令枪响，立刻跳起来说，“我马上去热！几分钟就好！”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冲到厨房里点火热起没吃几口的藕汤。

藕汤很快就热好了，可是，反复加热过的藕汤已经失去了刚刚炖好时的鲜味，味道下降了不少，颜色也变深了些。

洛如冰在心里给藕汤做出客观的评价，脸上却露出微笑，说：“味道很不错啊。”

“是吗？”孟涵也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立刻开心到说，“还有不少，你慢慢喝。”

可能要留到中午才喝得下去，洛如冰笑着问：“孟涵，你今天不去片场吗？”

“暂时没有戏拍，”孟涵做个鬼脸，“赋闲在家了。”

群众演员拍戏有时有有时无，洛如冰并不奇怪，也没有在意，说：“那行，屋子里的琐事就交给你了。”

“琐事什么时候不是我的？你怎么只喝这么一点？”

“饱了，早上吃了很多。”

“是跟那个姓陆的一起吃的吗？”

“是啊。你怎么那样一张脸？啸君欠你钱了吗？”

“一口一个啸君，你跟他就那么亲热吗？”那两个字听得孟涵耳朵扎刺，他终于发出愤怒的抗议。

洛如冰才不会因为一个称呼跟这家伙争执呢。认识这么久，他发现孟涵的特点之一就是在某些事上特别固执。于是就妥协：“行，我直接叫他陆啸君行了么？”

见洛如冰端着空碗进了厨房，孟涵发觉自己刚刚的话似乎是——吃醋了？自己不可能跟个女人那样吧，传说中的妒妇跟自己完全沾不上边，自己是个男人嘛！哈哈哈！

鉴于孟涵的意见与要求，中饭仍然以排骨藕汤为主，米饭为辅，吃得洛如冰连连喊肚皮快要撑破了。

“这下子不用吃晚饭了。”洛如冰边摸肚皮边说。

“那晚饭就少吃一点。”见到一锅藕汤终于在自己和小冰的共同努力下被消灭得干干净净，孟涵对晚饭的要求就不那么高了。他在厨房里快乐地善后，盘算着少而精的晚饭。突然想起洛如冰说过下午好像有通告，就问：“你下午的通告几点钟结束？”

“通告是个综艺节目，”洛如冰想起喜欢恶搞艺人的几个鬼马主持人，头皮就有点发麻，上次是像虫子一样蠕动着爬过一条挂满圆环的柱子，这回不知道玩的是什么。“应该七点钟就结束，也可能晚一点。你还是别等我了。”

想象孟涵守着一锅冷了又热，热了又冷的藕汤，无聊而孤单，洛如冰发觉提前预告比较好，不然太不人道了。

孟涵的手顿了一下，马上就说：“好的，下了通告就早点回来吧。”

“嗯。”

虽然这么答应，但是情况总有变化。刚下节目，Polly就来电话说一部叫《小家大喜事》室内喜剧的黄导演要跟他谈男一号的事。虽然投资不大，但是剧本精良，制作班底强大，黄导演在国内也有名气。现在室内连续剧也比较受欢迎，比如那个《江湖外传》。

“其实陆老板在背后推了你一把。”Polly在最后意味深长地说，“找个时间谢谢一下人家。”

洛如冰有点惊讶，他没料到自己当上男一号还有陆啸君的份。那人的动作还真是快，跟自己认识还仅仅三天而已。他笑了笑，说：“那是肯定的。”

“行，已经定在中环大厦的一楼茶座见面，晚上八点钟，不要迟到了。”

已经跟孟涵预告过了，就不用再说了吧，洛如冰心想。又想起即将参演的新戏，心里起了小小的雀跃。他按时到达见面地点，见了Polly。没过多久，黄导演带着编剧来了。

几个人寒暄一番后，黄导演对洛如冰很满意，说他不愧是电影学院的高材生，还看过他以前拍的片子，都不错，就是英雄无用武之地。自己的片子将给他提供一个长袖善舞的舞台。

洛如冰客气地回应：“这回还要请黄导多多指教了。”

年近六旬的黄导演笑出一脸褶子：“哈哈，小洛太谦虚了。好好拍戏，不愁大红大紫。这里是剧本，你看看。”自己先前跑了好几家公司，嘴皮都快说破了，那几家公司都小气得要命，只肯出一点塞牙缝的赞助，哪里比得上大金主陆啸君？陆啸君很大方给剧组投了个令人满意的数字，叫黄导演睡觉都能笑醒。就算男一号再没有演技，只要肯砸钱，还怕片子不赚钱？当然，陆啸君要分享片子的收益，那就是后话了。

洛如冰大致翻了翻剧本，觉得还不错，就说：“我回去还要好好看看，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您。”

“没问题，没问题！”黄导演笑着说，转向Polly，“小洛挺不错，Polly。他能红，你功劳不小啊。”

Polly微笑着谦虚一把：“黄导过奖了。如冰还需要黄导好好培养，我就不在这里啰嗦了。”

合作在一片大好形势下敲定，洛如冰知道自己没有挑挑拣拣，他突然想起以前David让自己磨练演技的话，对方说的没有错。不知表妹现在怎么样了，很久没有联系她。自那组照片发表后，她就忙得连一个电话都没有了。还是自己打一个过去吧。

第27章

“你回来好晚。”周碧彤晚上起夜时发现客厅里一片光明，再一看，原来是陈金凤回来了。

最近又拍了不少照片，还接了几个通告，再加上不时抽空与David幽会，让陈金凤疲倦不已。在外面还能强打精神，回来便是疲态毕露，因此对她的回答只是一个“嗯”字。

陈金凤将新买的MIUMIU皮包扔在床上，就走进卫生间洗漱。

周碧彤瞥了一眼那没有表情的脸，冷淡地想拍了几张照片就了不起啊。她早就看到陈金凤的照片，不以为然，拍这种照片的人多了，到头来也没见几个有名的。这人居然还得瑟起来了。她低声哼了一下，回到卧室，关上门。

原来的洗面奶换了某品牌的，连带还买了瓶卸妆液。卸下假睫毛，细细洗过脸，娇俏可人的脸蛋立刻失去了90%以上的回头率。眉毛浅淡，双眼内双，下巴较宽，肤色偏黄——这才是自己的真实相貌吧。妈妈说自己跟过世的爸爸长得很像。她沉下脸笑了一声，原以为自己长得不错，后来在工作室待久了，才发现自己的姿色少得可怜，身材也少有看头。瞧人家前凸后翘的，自己得靠厚厚的胸垫才能加分。自卑感悄然抬头，她私下里对David抱怨自己的妆容不够美。David 则建议她以后可以整容。

“整容”这个词陈金凤听说过，就是在脸上动刀做手术。也听说过好些明星走红也靠了整容。可是……动手术这事不是要找妈妈商量一下么？何况还是在脸上，她摸摸自己已经十八年安然无恙的脸，发现勇气远远不够。私下里查了查相关资料，又发现手术失败乃至要命的案例也不是鲜见，便暂时将David的提议搁在脑后。

然而，她冷淡地凝视着镜子里的女孩，客观发觉里面的那张脸在大街上随处可见。她有些失落地转身回到自己的床铺边，抚摸起叠在床头的漂亮衣服。

今天洛如冰打了电话过来，问自己的近况。还跟他说自己在David的安排下拍照么？肯定不能，要是他一个不爽告诉妈妈就糟了。于是她就含糊地说自己正在一些戏里演不太重要的角色，洛如冰信以为真，就让她有事需要帮忙就联系自己。

现在只有祈祷表哥忙得没时间注意自己新拍的照片了。他好像最近在忙别的事……陈金凤慢慢想着，倦意更浓。当初表哥跟David吵架，她还担心David 会不理自己，幸好David的态度没变。自己跟他的关系很近了吧，陈金凤不自觉地想起与David激情缠绵的时刻。那种紧紧包裹自己浓厚的男性气息，仿佛活跃在原始森林中的猎豹，令人着迷。

可惜时间太短了，David总是那么忙，她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声。明天要拍一组大片，在一间很好的摄影室拍，然而是当一名女星的陪衬。那位女星是出了名的天使面孔，魔鬼身材，旁边的自己显然要被比下去了……真叫人不甘心！

手指触到布料上华丽的刺绣，陈金凤记起这件翡翠绿的荷花连天旗袍是David在一家顶级卖场给自己买的，说旗袍能衬托女人妖娆的身材，也能让女人的气质更优雅。那时还没有注意，原来David说的是“女人”……我在他的眼里已经是女人了吗？才过18岁的生日呢。陈金凤愣愣地想，18岁的生日还是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面过的。

David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块小蛋糕，还有一把彩色小蜡烛，说是庆祝她的生日。她看着蛋糕上的“FiFi生日快乐！”，感动将整个心都塞得满满的。

除了妈妈，他对自己最好。

少女的脸上不由得露出愉悦的笑容。她又抚了抚衣服，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想了。明天再怎么给别人陪衬，也不能输了气势。David在看着自己呢。

夜晚很短，早上七点钟就得到达摄影室。陈金凤早晨六点钟起床，发现自己多了一对明显的熊猫眼，心想大概是睡得太晚的缘故，到时叫化妆师多扑点粉。

匆匆赶到化妆间，让化妆师在自己的脸上弄了两个小时，接着换好拍照的衣服，可是……主角还没有来，陈金凤只好在化妆间等待。

“那个胡娜怎么还没来？不是约定八点过来吗？”摄影师A看了看手表颇有不满。

“打过电话了，说是路上堵车。”摄影师B无奈地摊手说。

在无限耐心中等待了两个小时，主角姗姗来迟，而且一来就叫累要休息要喝水。等一群人伺候好了，主角才开始化妆。时间接近12点。

陈金凤心中窝火，可又发作不得，脸上要补妆。

到了下午两点钟，拍摄才开始。浓妆艳抹的女星在镁光灯下媚眼如丝，体态曼妙，金色蛇皮的紧身抹胸遮不住一对呼之欲出的F罩杯，黑缎长裙的斜开叉下露出两条雪白的长腿，犹如一条快要发情的美女蛇。摆出POSE后说陈金凤挡着自己了，要她往后站站。身穿灰色皮草短裙的陈金凤气得暗暗咬牙，然而这女星近期攀了个圈内大腕，接了两部大片，有向一线冲刺之势，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出异议。

下一个镜头是女星斜卧着沙发上，手持一只正在凋零的红玫瑰，交叉裸着的双腿，其中一只光脚点地。陈金凤则半跪在那条腿前，一手搭着沙发，一手抚摸从胸前披挂下来的皮草，斜眼望着镜头。

“表情一定要冷艳，高傲！注意看镜头，注意情绪！预备——”摄影师对两人说。

陈金凤没有挪动在大理石地面上逐渐酸麻的膝盖，否则摆POSE又要半天。

女星突然动了动点地的脚，微启红唇，对摄影师提出意见：“我觉得指甲油用黑色的比较好，更衬我的肤色。想换一换。”

摄影师皱了皱眉头，说：“现在暗红色的指甲油还可以，换颜色至少需要一刻钟。”

“没关系，我可以等。”女星无所谓地回答，径直从沙发上起身，无意中小腿撞到陈金凤摸着皮草的手臂，她只是稍稍一瞥就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什么嘛？陈金凤咬着牙慢慢站起来，揉了揉难受的膝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歇息。

摄影师看到这种情况，没说什么，那种耍大牌的女星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半个小时后女星返回，十指全换了黑亮的指甲油。

重新摆POSE，就在摄影师刚叫“预备”的时候，女星用光脚随便踢了踢陈金凤放在沙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