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于江山(生子 第二部 上)——夜葵
夜葵  发于:2013年06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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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一边的山豹已经彻底地晕头转向,坐在他位置上的男人不是侍卫么?怎么听到玉函倧三个字时转眼间就像主子一样高高在上了?而且周围跟着他一起来的那些人没有一个大惊小怪,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什么人能让身为一品丞相的离歌也屈居于下?转念一想,山豹恍然大悟,心里猛地一惊再次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南无煌,只是看了一眼就被南无煌满脸杀气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后立即低头不敢再看。

“主子。”东贤没一会儿又走了回来。

“何事?”南无煌问。

“玉函倧在寨子门口迟迟不肯进来,好像起疑心了。”东贤说。

“乡野盗匪的纪律始终不及征战沙场的将士,想必是埋伏的人不够严谨让玉函倧发现了蛛丝马迹。”段逯不急不缓地说。

“主子,别管他进不进来,让我出去直接取他项上人头。”景衍有些等不及。

“他未入圈套你就莽撞出去,一旦失去良机他想逃凭你也追不上。”段逯说。

景衍不甘心,但段逯说的有道理,他也只好安静下来。

“既然玉函倧起疑心,那么他就不会再进来了,将他拖延在门口。”南无煌立刻下令,随即自己也起身。

“是。”东贤说完再次离去。

“你可有弓箭?”南无煌转身问站在角落里的山豹。

山豹没想到南无煌会跟他说话(尽管他已经忘了南无煌之前跟他说过话),呆愣了一下立即反应过来。

“有有有,小的这就去拿来。”说完,山豹一溜烟地跑出大堂。

不过一会儿,一把制作精良的箭弩被山豹不敢耽搁片刻地呈了上来。南无煌来到寨子隐蔽的高处,远远瞥见玉函倧正站在寨子院门口,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在殷勤地和他说着什么,而玉函倧面露难色似乎有什么难以决定的事情。他的身后,密密麻麻三四十号人与他一同站在夜色下。

南无煌的功夫就连所向披靡的秦默龙也要输上三分,除非以多胜少,否则这世间南无煌鲜有敌手。而他百步穿杨的箭术更是一绝,除非故意射偏,否则倒无虚发。秦默龙和广丘王都曾在南无煌的箭术和武艺下吃过大亏,而今日就轮到了玉函倧。

开弓涨满,离箭在弦。黑夜中一只无声的利刃划过漆黑的天空带着夺命的气势朝玉函倧而去,直到箭弩眼看就要插在玉函倧身上时,他的护卫们才猛然发现。

“公子小心。”距离玉函倧最近的护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出一步将他挡住。

当玉函倧反应过来时,那个护卫已经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了下去,随之寨子里响起震天杀声,一群群的山匪如狼似虎地朝他们呼啸而来。玉函倧和他手下们的注意力一瞬间被这些冲出的土匪吸引,浑然不觉第二只箭矢紧接着前一根箭矢而至。

混乱间,南无煌远远看见玉函倧的人影在无数身型中一闪,然后就朝地上倒去,他身边的护卫们乱作一团,但瞬间就恢复心智防卫严密地一边护着不断流血的玉函倧一边撤退。

这些护卫果然都是久经锤炼的汉子,面对三倍于自己的敌人竟还能有如此秩序,将这些山匪打得一时不敢靠近。

山匪群里忽然传出一阵喧哗,玉函倧的护卫们转头看去,只见南无煌手持长剑满脸肃杀而来,他身边紧跟着身手不凡的景衍和东贤。护卫们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若南无煌出现,他们能否全身而退就成了一个赌注。

“老二老三带着皇上先走,剩下所有人给我拦住南无煌和这些山匪。”统领模样的护卫将昏迷的玉函倧交给身边的两人,随后带领所有护卫们拼死拦成一道人墙,用血肉之躯为玉函倧拖延时间。

南无煌见此,杀心大起。那些护卫中有三成人都直奔他而来,剩下的拼死拦住没完没了的山匪和景衍、东贤。有些人拼上性命要做些什么的时候,那股爆发力足以让人难招架,更何况是在沙场滚打过来的人。

只是一刻钟的时间,杀戮随之结束,三十几具同样衣着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寨子大门口,鲜血汇成小溪朝低洼处流去。南无煌早已没了身影,黑暗的树林中一个满身鲜血,如同地狱里爬出索命的厉鬼在四处寻找。短短一刻钟,竟失了他的踪迹。但南无煌还不甘心,身上的衣服被渲染的血红,就连他的眸子里也满是杀戮的暗红色。

找遍一处处地方,前方居然出现一个人影,似乎在等着他。

“你是玉函倧的护卫。”南无煌看了看他那身衣服冰冷地说道。

“你今日休想再伤我家皇上。”那人倒是血气方刚。

南无煌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

“我的兄弟们呢?”那名护卫盯着满身血污的南无煌问。

“玉函倧在哪里?”南无煌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猛地颤抖一下,即便是久经沙场的人见到如此骇人的气势依旧忍不住心虚。

护卫没有多言,直接提着刀朝南无煌冲来。明知是飞蛾扑火但忠心的护卫依旧要给自家主子争取时间拖延住这个索命的罗刹,哪怕这个时间只有一瞬间。

手起刀落,南无煌连血迹都没擦直接继续朝前追去。

奔袭了一整夜,唯一还活着的护卫带着玉函倧总算和姜国境内接头的联络上,而南无煌则再次空手而归。

次日,殇国大军进犯。姜国在连连失利几天后,听说玉函倧醒来立刻军心大振,凭借着先天的地利,殇国再难攻下一座城池,两边又开始了拉锯战。

姜国皇宫内,浓重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一阵阵低沉的咳嗽从龙榻的垂帘后传出,接着,服侍的宫女就从里面捧出装着呕出的鲜血的盆子离开。床边的椅子上,一个英俊的男人坐在那里等着宫女们侍候完退下。

不一会儿,屋内就只剩下病恹恹的玉函倧和坐在一边的秦默龙。

“他果然回来了。”玉函倧有气无力地说道。

“所以你要帮我抓住他,这可是你欠我的。”秦默龙说。

“哼,你自己弄丢了人反而怪罪到我的头上来?我虽精力不济但还不至于头昏眼花,你弄丢的人你自己去找。”玉函倧语调缓慢地说。

“我不会白让你出力,被南无煌夺走的那几座城我替你夺回来,相对而言你要全力调查玉函琼的下落并将他送到我面前,你是他的兄弟,只有你最清楚他的心思,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秦默龙道。

“兄弟?”玉函倧嘲讽地一笑又咳了两声,站在床边的亲信立刻取来娟帕送进床内。接着,沾满鲜血的巾帕被取了出来。玉函倧平缓了一下气息又继续道:“他恐怕早就不拿我当兄弟了,要是看见我心里还指不定要把我怎么千刀万剐。”

“你城府太深,连自家兄弟也要算计其中,他恨你是意料之中的事。”秦默龙顿了一下嘲笑般的又说,“不过你还真是命大,竟然能在南无煌百步穿杨的箭术下活着,看来老天还没有要收你的意思。”

“幸好我有一件不离身的金丝宝甲,再加之南无煌射箭时离得远,否则那晚我必定命丧当场。”玉函倧如今仍旧心有余悸。

南无煌的箭矢不偏不倚地直直射进他的胸口,如果没有那件宝衣护体他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虽然人侥幸还活着,但威力巨大的箭矢还是将他伤的十分严重,箭头距离心脏只有毫厘之差。也正是金丝宝甲帮他抵挡了大部分的伤害,那件难得的宝贝已经被彻底毁掉,胸口部位的洞还隐隐染着玉函倧的血迹。

秦默龙瞥了一眼被丢在桌子上染着血迹的金丝宝甲,脑海里也回想起曾经鎏殇之战上,南无煌那利落狠决的一剑,比起他的百步穿杨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一次,抓到玉函琼不要再走漏风声,南无煌也知道他回来了,如果被他知道玉函琼的下落,我相信那个疯男人倾尽全国之力也要将他弄回自己身边去。”秦默龙说。

“这个我自然知道,更何况我们兄弟间还有许多话要说清楚。”玉函倧话里有话地说。

“你不是已经在查了吗?怎么还没有消息?”秦默龙显然有些等不及。

“急什么,我已经派人出去,再过两天一定能有线索。”玉函倧把握十足地说。

“这样最好,我要回鎏国,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说完,秦默龙起身离开寝宫,乌央默不作声地跟在自己主子身后远去。

玉函倧精神不济,身体则更加虚弱,秦默龙离开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就心力不支地昏睡过去。而在玉蒉瑶隐居的地方则迎来一场巨大的危机。

第一百六十五章:异常变故

站在几乎化为废墟的小屋前,玉函琼心中的绝望感从来都没这么强烈。曾经那间村林中的木屋已经梁断屋塌,而住在这里的人也不知所踪。玉蒉瑶和梁渊就这么生死不明,连带着他带来的那十几个孩子也消失不见。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里为何会变的如此破败?

倒塌的房屋如同他现在的心境,自己的姐姐还有那些孩子,更重要的是洹儿和耀儿也不知下落。是谁?玉函倧又或是秦默龙,还是南无煌?

玉函琼转念一想立刻发现不妙,若玉蒉瑶已经遭遇了什么那这些从她这里忽然冒出的来历不明的孩子一定会被怀疑,再加之自己身份暴露,恐怕这附近十有八九已经被暗中监视起来,那自己这趟来岂不是羊入虎口?可再深一想,要是孩子们落在他们三人的任何一人手中,自己就算能逃到天涯海角也要乖乖现身。

与此同时,在远离玉蒉瑶隐居小屋的地方,玉蒉瑶和梁渊带着一群孩子小心翼翼的朝更远的地方逃去。

“我要回去找哥哥。”玉蒉瑶怀中抱着的小男孩红着眼睛喏喏的说,见他那副可怜样,任谁也忍不住要心疼一番。

“我们不能再回去了,如果回去打架都会被坏人抓住。”玉蒉瑶低声安抚着他。

“可是耀哥哥不见了,他一个人会害怕。”小男孩满眼委屈的争取着。

“我答应你爹爹好好保护你们,可是我却将他的儿子遗失,耀儿已经不见了,我不能再让你也落入他手中。”玉蒉瑶满心痛楚的说。

“我想耀哥哥。”小男孩细弱蚊声的嘟哝,眼中的泪水打着转几乎要溢出来。

玉蒉瑶叹气的看了他一眼,这孩子委屈隐忍的模样和玉函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晶莹如琥珀,嫩嫩的脸蛋可爱又细粉。

洹儿趴在玉蒉瑶的肩膀上无声的抽噎着,可毕竟是小孩子,哭了一会儿就疲惫的睡了过去。

“你的伤怎么样?还坚持得住吗?”玉蒉瑶满心担忧的问梁渊。

“还好,只是皮肉伤,没有伤及内脏。”梁渊脸色不佳但说起话还算有些底气。

“前面有个房子。”走在前面的孩子指着不远处被废弃的庙宇说。

“去前面休息一下。”玉蒉瑶见孩子们都面露倦色,梁渊也面色苍白,直接说道。

在庙里休息没多久,疲惫的孩子们就全部睡着了。梁渊休息一会儿起身朝外而去,玉蒉瑶一惊立刻拦住他。

“你要去哪?”玉蒉瑶问。

“我回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那孩子。”梁渊说。

“你回去也无济于事,那里现在已经是龙潭虎穴,耀儿恐怕已经落在他手里了。”玉蒉瑶绝望的说。

“如果九殿下这个时间回去一定会被他们抓住,你我已经欠了他两次,事不过三我们不能再陷他于不义。”梁渊说。

玉蒉瑶心中一阵纠结,她自然不愿见到玉函琼落难,可也不希望丈夫去冒险,几经挣扎了一会儿,玉蒉瑶才慢慢开口。

“你万事小心,若遇到危险千万不要逞强,我带着孩子在五里外的朱安亭等你。”

“我一定小心。”梁渊说完立刻离开。

玉蒉瑶曾经隐居的屋子后面不远的山头上,一座孤坟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玉函琼站在孤坟旁,给这里的风景又增添了几分哀愁的感觉。

“想不到七姐的母妃在两年前就辞世了,我上次来去匆忙没有注意过这里,连一炷香也没给珍妃娘娘上过。”玉函琼站在墓碑旁自言自语道。

他冒着风险将着附近找遍,除了发现这里已经在他到达的一瞬间被包围后就再也没什么收获,连玉蒉瑶和孩子们的半点影子都没看见。玉函琼心中难以断定,他们到底是被抓还是逃走?不过不管自己的猜测如何,今天他已经是在劫难逃。

树林里传来沙沙响动,几个蒙面的黑衣人成围拢之势现身在玉函琼身边。玉函琼叹了口气将脸上的面具取下,一袭白衣虽不华贵但依旧飘逸出尘,长及膝窝的青丝在腰部被粗布条绑住,两鬓边的几缕短发悠然的垂至胸口。

“你们是谁的人?”玉函琼平静的问。

那些人没有说话,而是目光凶狠的从身上取下冒着寒光的匕首。几把匕首同时反射着阴冷的光线,带来可怕的感觉。

玉函琼有种说不出的怪异,这伙人一看就是要来杀他的。而且训练有素。在脑中回想一圈,玉函琼第一个就排除了秦默龙,秦默龙对他的心思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秦默龙想得到他,让自己雌伏与他,所以秦默龙最不可能是来杀他的。第二,他又排除了玉函倧。玉函倧等着将他活捉去送给秦默龙,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杀手?那两个人本来就是一路货色,心里打着什么算盘不用想都能猜到三分。

如果这世间谁恨他入骨,除了南无煌他再也想不到别人。害他国破家亡,又被天下所嘲笑,三年前山谷里那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如今还在耳边回荡,颈间曾被利刃擦过的痛觉又隐隐浮现。

玉函琼莫名一阵心痛,痛的无以复加。他想解释,可如今时过境迁他哪里还有机会去解释那场可笑的误会?反正自己害他如此,再多加一条少一条又有什么分别?但是心中说不出来的那股滋味真的很难让人承受,就连呼吸也变得格外沉重。

“是南无煌要杀我吗”玉函琼又问了一遍。

那些人还是不出声,包围圈被渐渐收拢,一阵阴冷凄厉的感觉侵袭而来。

“你们不是南无煌的人,你们到底是谁?”玉函琼猛然发现这些人的行事非常诡异,南无煌的手下给人的感觉绝不是如此。

要说这股阴森无情之气,也只有秦默龙的暗杀队才靠得上边,可那些人虽然蒙面但不会现身之后还如此谨慎,秦默龙的手下向来以速度着称,怎么会连杀他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这般小心翼翼?那些人面对他的态度,就好像玉函琼周身散发着什么不祥的气息不能靠近一样,狠决之中带有几分谨慎。

“我都快死了还计较你们是谁派来的作什么,真是好笑。”玉函琼自嘲的笑了笑喃喃道。

那七八个黑衣人已经将他围得水泄不通,一个看上去最为精壮的男人率先提起匕首朝玉函琼刺来,周围的人见他率先发难立刻紧紧跟上。

玉函琼看了一眼远处的竹林,静静的闭上双眼。不知那两个孩子现在在哪里,希望七姐将来能照顾好他们。

陡然间,几声闷哼从身边传来。玉函琼猛然睁开眼睛,眼前带头得壮汉已经身首异处,而周围电光火石之间的变化实在让人目不暇接。

不知从哪冲出十几个与黑衣人不同身着的人将玉函琼救下,可他们毕竟难以一时间顾及全面。玉函琼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感觉后背一凉紧接着就是一阵刺骨的剧痛,疼得他差点站不稳。

好在马上有人冲过来为他抵挡住了下一刀,玉函琼这才勉强挪到战斗圈以外的竹子下。

再仔细一看,那些人正是玉函倧的人马,这些人里有几个他很熟悉。黑衣人那边虽然人数吃点亏,但战力却不容小视。玉函倧这边的人要不是仗着人数多出一倍,可能早就被解决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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