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代经验丰富，摇了摇头，“不妥。”

“那干在这里耗着？”

老代扭头，从自己的黑色挎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给同事，“你下楼去采集点血液样本，带回去叫化验室的

查查看。”

甄英俊一把抢过瓶子，大声应道：“是！”屁颠屁颠地就下楼去采集样本了，捂着鼻子在臭水沟里翻腾了

一阵，找到一些血块血丝装起来。老代的同事接过去，让甄英俊跟在这里陪着，毕竟面对亡命之徒，单枪

匹马的老代也是危险的。然后他火速将样本送到刑警大队的化验室。

这当口老代打电话找物业问了电话号码，然后直接找上户主，让人家回来一趟，协助办案。

半个小时以后，4楼户主果然回来了，也果然是一楼大姐描述得那样，五大三粗，满脸大胡子，板着一张僵

尸脸，十分地杀气腾腾。

“警察同志，有什么吩咐的？”户主沙着嗓子沉声问道。

老代客气地笑笑，“吩咐不敢当，就问一下，你老婆去哪里了。”

“回娘家了，怎么了？”

“什么时候回去的？”

“昨天夜里。”说完，户主脸色一变，“她不是出什么事了吧？那疯婆子，昨天跟我打架，把我背上全抓

花了，我正要打她，她跑得倒是快。”

甄英俊扶额，而老代哼一声，“对不住，能让我们进屋看看吗？”

“厄……好……好。”户主说着摸出钥匙开了门。

甄英俊紧张地跟在老代后面，老代进屋扫了一眼，摸出橡胶手套戴上，径直走向卫生间上上下下看看，又

进厨房检查了一番，特别是刀具，水槽，还摸了摸，用手指捻起来闻了闻。”

“警察同志，我老婆没事吧？”

“还装什么呢？明明是你杀了老婆，还把她分尸了，对不对？”甄英俊抢上前来，大声质问，“别狡辩了

，一楼的大姐都看到了，她报的案。你分尸的时候搞开来的血水，流到下面去了，一楼管道都让堵了。”

“啥？啥……啥……啥？”那户主呆了，结巴了半天，“警察同志，这玩笑开大了！”

老代不满地瞪了甄英俊一眼，“英俊，沉住气行不行？你啊，难怪怎么都进不了刑警队。”

“哦……”甄英俊马上焉了，乖乖缩头。

户主瞧出来，这俩警察怀疑自己是杀人犯了，赶紧高声辩解，“哎，我说，同志啊，冤枉啊！谁家里不宰

个鸡宰个鸭的？我……我这就给我老婆打个电话。”说着他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喂，我！……他吗的谁

跟你道歉谁是孙子！你这婆娘你跑了倒干净，警察以为我宰了你，你再不回来，我可是要吃枪子儿了。你

到底回来不回来？……吗的，老子吹牛就让我真犯事进去吃牢饭，我看你倒是再找，你去找，你去找，就

你那模样你出去倒贴都没人敢要！哎，对！我就这么说了，你能把我怎么着？……”

老代终于听不下去，扭头就走。

甄英俊三步并作两步两步跟上前去，“老代老代，会不会是他的缓兵之计？那个化验室的结果什么时候能

出来？”

老代气呼呼走到楼下，长腿又一扫上了车，他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痛无比地拍了拍甄英俊，“英俊啊！

”他复又抬头，挂上了灿烂笑容，“这次不怪你，哥们儿被你消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没啥，没啥。你以

后呢，就多长几个心眼，就这样吧，啊？”

“啊？我这是……我……”甄英俊百口莫辩。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垂头丧气地丢下钥匙和帽子，他去厨房倒了口水喝。

被老代鄙视了，又被老代鄙视了，虽然老代不会真心怪他，可是他真是非常难过。

当然，没有命案，这还是值得安慰的。

这个时候郝帅打开卧室门探头瞧了瞧，“喂，给你卖了一对新的小龙虾，你不看看？”

“不看！哪只龙虾都比不上我的壳壳。”甄英俊没好气地答道。

郝帅一摊手，“感情，都是慢慢培养的。”

甄英俊一听这话，不禁悲从中来，为什么他跟老代，这么多年，也没培养出那种感情？当然，兄弟情是有

的，老代一直拿他当哥们儿，也因为这样，所以人家压根不会想到那上头去吧。

他抬头看看郝帅双手交抱胸前斜倚在门框上的风骚姿势，忍不住道：“郝帅，你是不是GAY啊？”

郝帅一惊，混身上下自我审视一番，“我哪里看起来很像GAY吗？”

甄英俊点点头，“哪里都像。”

“呸！爷长得帅就要蒙受这种不白之冤？”

甄英俊想一副流氓腔地说，“郝帅，你真的好帅，我想同你困觉。”但是他并非流氓，最后只好装傻“噗

嗤噗嗤”地笑，“好啦好啦，跟你开玩笑。”

郝帅这回却是来打量甄英俊，直看得甄英俊浑身不自在，脸都红起来。就这么看了半晌，郝帅不怀好意地

笑笑，“我说，你不是GAY吧？”

“你别乱讲，人民警察不容污蔑。”

“你歧视同性恋？”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是GAY了？”

“不是！”甄英俊大声尖叫。

郝帅甩甩手，“行了你不用解释了，越描越黑。”

“哎，我说，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甄英俊急了，上前要解释清楚。

郝帅做了个阻挡的手势，“离我远点，我最讨厌死玻璃！”

“你说什么？”

“放心，我不会给你捅出去的。”

“我不是！”

郝帅“嘿嘿”一笑，“你电脑里存的那些毛片我都看过啦，一个男的看猛男的肌肉照，不是GAY，还是什么

？”

“你！你闯到我房间里去偷看！”

“你门又没锁。”

甄英俊脸红了，这下连眼睛都红了，他大吼一声，“姓郝的，你真是太坏了！”

6.生活如常

“我如果坏，那你还不是一样看我电脑里的东西？”郝帅理直气壮。

甄英俊结巴了半天，反驳道：“我是征得你同意的，我那边中病毒了电脑老死机，要借你电脑发个邮件。

”

“发邮件就发邮件，你翻我硬盘干什么？”

甄英俊这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急得要抹眼泪，他咬咬牙道：“好，现在被你知道了，怎么办吧，你自己

说。”

郝帅看他憋着一泡眼泪，又好气又好笑，“怎么办？没想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甄英俊这回摸不着头脑了，“你不怕我？”

郝帅仰头大笑，“就你那小身板，还能把我怎么地？再说你是个警察，总不至于MJ我吧？我长这么大，一

路从幼儿园帅过来的，什么样的骚扰没经历过？当年我开公司的时候，我秘书跪在办公室里求我爱他，我

的客户说跟我上床就把他厂子里的生产线都让给我。被人喜欢那真是再正常不过了，无论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看老子我都宅在深闺不出门了，我总不能躲山洞里面去？所以在你出现不轨行为之前，我不准备搬。

”

甄英俊瞠目结舌，愣了半天才眨眨眼睛，“哦……这样……啊哈，那你应该见惯不怪了。”想了想又表现

出一定的鄙视，“切，瞧你那臭美的样儿！我可告诉你，我不是GAY，我只是刚好喜欢的人是个男的，他比

你帅，比你有才华，人品内涵什么的，都甩你几条街，你少在那里自作多情了，我对你根本没有兴趣。”

郝帅搔搔头皮，指着靠墙装饰隔板上的几张照片，“就那个小警察？”

甄英俊回头，那里放着他的家庭照片，本人一张黄山旅游回来的风景照，还有就是读警校时候跟几个哥们

儿的制服照，里面当然有老代，可是并没有两人合影。姓郝的眼睛就是毒，一下看出来了。

“人家是本市最优秀的年轻刑警，工作以来连年破案率100%，小警察是你叫的？”

郝帅走过去手一伸将那张四人合影拿下来，脑袋左一歪看看，右一歪再看看，从鼻孔里哼出气来，“很帅

吗？也就是身材好一点，他能有我一半帅？你什么眼神？”

甄英俊欲抢回照片，无奈郝帅比他高了半个头，手又长，照片往上一举，他就只能跳着去够了，跳了几下

没抢到，他怒了，“帅，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气质，反正你是没有的！”

郝帅把照片还给他，然后抚拍自己的胸口，“听君一席话，我就放心了。既然鄙人在你眼里如此不堪，你

可要遵守你的诺言，不要迷恋哥，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啊！”

甄英俊用袖子擦了擦照片，小心放回原位，本来想讽刺他几句，觉得跟这种人计较，实在没意思，于是果

断地停止了拌嘴。

甄英俊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郝帅出柜了，事前与事后，并没有太大差别。

郝帅依旧宅，而甄英俊打定了主意跟郝帅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他白天出门上班，晚上回家睡觉，偶尔

和老代他们出去卡拉OK，双休日去邻近的健身房炼他永远也炼不出来的八块腹肌，每天憧憬着在跑步机前

遇见他的白马王子，总之生活简单而充实。

不过郝帅对他的影响也是灾难性的，因为哪怕有人肩膀上挂着白毛巾走过来搭讪，他一看，不行，太锉了

！我的要求也不高啊，用不着跟郝帅那样姿容秀丽，好歹不能比我还丑吧？这个都谢顶了，绝对无法接受

地中海；这个太胖了，那肚子就跟五个月了似的；这个还好，一笑，一口黑斑烟渍牙；这个居然没有胡子

，太娘的男人一向敬谢不敏；这个好啊，大块头，一身肌肉绷紧了一跳一跳的，哎，可惜有主了；这个是

人民医院的医生，戴眼镜，斯文有礼，平头正脸，可惜——是个直的！

他在深刻地自我检讨以后发现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那就是自己不可避免地要以貌取人。单纯如此也罢了

，他在肯定了对方的外貌以后，还要求一点点人品，那就过分了。

毕竟在他所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一个老代。而老代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是想侵犯，凭老代的身手和自己

的身板，那也准定在侵犯以前就被废掉。

甄英俊在用完了那张健身卡以后，犹豫了一番，要不要续费。

最后摇摇头，在健身房寻找另一半，本来就是网络上瞎扯淡的，要是同志横行，那也太混乱了。

水缸里新来的一对小龙虾，因为种种微妙的心理因素，没有得到精心饲喂，有一天甄英俊扫了一眼——母

的那只又挂了。发现的时候公的正磨钳子霍霍，把母的夹成两半准备享用。

发生了这样的惨剧，甄英俊觉得十分愧疚，在这个家里，似乎连母蚊子也难以生存下去，他把破碎的尸体

捞了出来，捞晚了那只公的铁定毫不留情吃掉，那就太造孽了。

换了水，他心情沉重地坐在鱼缸边上，先是对龙虾批评教育了一番，不过龙虾世界对于同类相残并没有类

似一命抵一命的法律条文。再说了，主要责任还在自己，竟然因为没有及时投喂，才导致虾吃虾的悲剧。

现在他准备给公龙虾起个名字，以后好好教育，好好培养感情。

“我叫你甲甲，你看怎么样？”

龙虾来回磨它的钳子，举高宽大的左钳咔嚓两下。

这明明是威胁抗议，不过甄英俊看着觉得有点儿像欢呼，于是很高兴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郝帅刚好出来找东西吃，看见这一幕，直翻白眼，不过他不准备说什么，一只甲壳类动物的命名权没有必

要争，因为根本不值得，你管它叫甲甲，还是壳壳呢？

所以说，甄英俊这样的人，就是吃饱了，撑的。

“你们片警真是很闲啊？果然本事犯罪率低了，警察也变成了形同虚设的玩意。”郝帅不无讽刺。

甄英俊摆出内行的高姿态，“你懂什么？刑警那个忙，我就不多说了，譬方说我，每天要去社区里巡逻，

东家长西家短什么事情都要管一管，民警就是维持治安，保证大家安居乐业。我管的这一片小偷小摸的都

不敢来，那是多少年苦心经营下来的。算了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远的不说，就说去年春天，到处是野

猫，叫得大家睡不成觉，我们不眠不休配合街道把这一带的猫全捉起来做了绝育手术。”

郝帅“噗嗤”一笑，“那这一带的母猫估计都恨死你了，找对象还得走远路。”

甄英俊怒，“说你外行就是外行，那猫要是不做绝育手术，一窝窝的下崽，你以为猫的日子好过？这跟计

划生育是一个道理！再说了，绝育的猫不容易得病，长命百岁，而且猫的性生活是没有乐趣的。”

“你又不是猫，怎么知道它们过性生活的时候没有乐趣？就算它们过性生活没有乐趣，繁衍后代也是它们

的本能，你不应该剥夺这种权利。”

甄英俊跟他是鸡同鸭讲，“猫在人的环境里，只能通过人为方式加以干涉。你要是一天到晚在垃圾堆里找

吃的，浑身寄生虫和腺体疾病，甚至哪天被人捉去剥了皮当羊肉烤了，你还能觉得很幸福？”

“人活着就不容易，何况猫，我相信这些猫有艰苦生活的思想准备。”

“得得，你去问问，就连小孩子都要质问父母为什么把我生下来，何况一只猫。”

郝帅眯起了他的漂亮眼睛，露出轻蔑的笑容，“所以你自以为仁慈的把这一带的猫全抓去阉了？我说你是

不是自己的性取向，巴不得大家都断子绝孙？”

甄英俊板着脸，“我知道小猫小狗好玩，但是出于负责到底的态度，所以我一直没养。”

郝帅走过去敲敲鱼缸，“甲甲，听见没有，他最喜欢的不是你，迫于无奈才退而求其次地养了你。孩子啊

，你不过是他寂寞时的消遣物，可怜可怜。”

甄英俊恨不得扑上去掐死这个挑拨离间者，或者大吼一声滚出我的房子，转念想想，为几句口角，郝帅也

没有逼人发疯的极品生活习惯，算了算了。谁让人家长得帅，即便不能动一动，在房间里进进出出的，看

着至少也是赏心悦目。人要学会往好的方面看，极力忽视坏的阴暗面。

甄英俊承认自己的确是拿龙虾当成了寂寞时的消遣物，不过他还是坚信，他和甲甲或者壳壳，都是互相需

要的。

7.拔刀相助OR横刀夺爱

某一个晚上，在餐桌前，甄英俊问道：“你天天这么宅在家里，对身体不好，生命在于运动，明天我休息

，一起去打羽毛球吧？”

郝帅把鱼丸夹到嘴边，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嘴里塞，他花了一下午的时间精心烹制的鱼丸汤，肉嫩味鲜，

色泽晶莹亮白。靠着这一门手艺，甄英俊每天屁颠屁颠早起去买菜，并且搭伙吃饭不收取任何油盐酱醋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