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晴退出他的身体，翻到一旁躺在他身边，温热的大掌抚摸着那张泛着红潮的脸颊，细声说：「这次没晕

过去。」

「可是好累……嗯……」

「累了就睡吧，等等我在替你清理。」他疼惜地摸摸古穆华的颊。

古穆华哼了哼，眼皮已经累得在打颤了，半眯着眼，他模模糊糊地说：「嗯……可是不许……嗯再来了…

…」动了动黏腻的身体，即使不太舒服，还是很快地就沉沉睡去。

吴晴批上外衣，正要起身时就听到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来不及开口，房间门碰的一声就被打开，力

道之强、声音之大，刚阖上眼睡去的古穆华吓得跳了起来，讶异地看着闯入房间的赤焱。

看到房间里的画面还有空气中飘着刚结束的情事所留下的浓郁腥臊味，赤焱僵硬在门口，古穆华一瞬间真

恨自己为何没有晕过去呢，连忙伸手抓起身边随便一件衣物遮住身体，同时在心里松了一小口气，「还好

唯一不在。」

吴晴好整以暇地走到赤焱和古穆华之间，慵懒地看着赤焱，「既然你回来了就帮我个忙吧，去烧些热水来

，我要帮他清理一下。」

「晴！」古穆华哑声喊道，可不可以别说得这么直接……原以为已经没有甚么能再让他感到害羞，不过看

来事实不然，依旧有很多事情可以让他羞得无以复加。

「咳咳。」很快就恢复正常的赤焱放下手上一坛坛的酒瓮，「别害羞，这没有甚么的。」他又展露平常的

笑容，然后拍拍吴晴的肩膀，「你自己去烧水，话说，不是说要带他去泡温泉？」

「去了又回来了。」吴晴拨开在肩上的手。

「噗！」刚喝下去的酒喷了出来，「你别跟我说在温泉那已经做过了然后又回来做！」

「赤焱！」

「是如此没错。」吴晴说，然后走出房间烧水去。

看着床上一脸羞样的古穆华，赤焱呵呵地笑，「别羞别羞，这没有甚么啦。」

「……你不觉得你要喝酒应该去外面吗？」古穆华快要失去理智了。

感觉到异状的赤焱连忙笑笑地拿着酒瓮离开房间。

古穆华叹了口气，缩在床上一会儿，睡意又飞快地涌了起来，裹着外衣躺了下来，睡着前还是不禁再一次

松口气，「还好唯一不在……」

之后被带去淋浴、清理时，他都没有醒来，睡得好沉好沉。

从房里走出来的吴晴坐到赤焱对面，接过对方为他到好的一杯酒，「你比我预计的还要早回来。」

「哈哈，因为被昂渺赶回来了。」

吴晴挑眉，「你又对他做甚么了？」

「呿，只是亲一口麻。」赤焱伸起手撑着脸，咕哝说：「欸，你家的昂渺究竟要怎样才能接受我？」

「……我想，要到杀了混沌之后，你才有可能。」

赤焱不满地嘟起嘴巴，一连喝了好几杯后才开口：「他甚么事都以你为优先。」

吴晴苦笑耸肩。

「对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甚么？」

「村里有孩子要成亲了呢！」赤焱笑吟吟的说，「明天要举办订婚礼，要去女方家提亲。」

「那很快就会有场婚礼。」

「是啊，我真爱那种喜气洋洋的婚礼，即使是旁人仍是觉得很高兴。」

「……很高兴在这个时侯能有件让人高兴的事情。」吴晴垂眼。

赤焱敲敲桌子，咧嘴笑道：「别让浑沌影响了你，不过……你自己也挺会找乐子就是了。」

「怎么？羡慕还是忌妒？」吴晴也不甘示弱地说。

碰地一声，赤焱趴到桌上哀怨地看着吴晴，「你真的很欠扁……」

吴晴抿了一口酒，然后笑了。

今天月牙村热闹非凡。

平常这个时间应该是要在田里卖力工作的时候，但是那些每天规律重复的事情在今天全都暂停了，因为大

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全村上下现在都在阿央家门口，聒噪地聊着天，屋子里头有几个妇人正在仔细的跟阿央还有他的爹娘说提

亲的重点，不过阿央听了半天没听懂几点，只好装初听懂的样子，然后不断点头。

阿央的爹娘一一记下该注意的事情之后，便拉起还在点头的阿央，「你这家伙，都准备要娶老婆了还一脸

呆样。」阿央的爹无奈的说。

阿央的娘一一清点要赠上的贺礼还有聘金后，便跟着那些妇人走出家门口，阿央和他爹尾随在后。

才刚踏出门口，等候已久的村民们都大声吆喝着，大声地笑着，有些人揉揉他的头，笑道：「欸，你还真

幸运，没想到阿燕会选你。」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直到有位妇人大喊：「吉时到了，走走走，快去阿燕家提亲吧。」一听到妇人

的话，原本围绕在阿央身边周围的人全都退到一旁，开出一条到阿燕家的路，不过走没几步，又逐渐地将

阿央他们包围起来。

大伙儿一边走一边亏紧张到脸色有点发白的阿央，也有些人赶紧给他安慰之类的，再怎么说提亲订婚可是

很重要的一道程序，没提亲订婚哪来后续的婚礼。

「哈，你瞧阿央一副快翻白眼的样子。」坐在赤焱肩膀上的唯一哈哈大笑。

古穆华也看得不禁莞尔，没想到阿央会紧张能那样，话说稍早还拍着胸脯同他说一定会用最英挺的一面去

提亲、风风光光地将阿燕娶进门，云云。

现在看起来可不英挺啊，古穆华轻笑。

「再怎么说还是孩子，当然紧张。」赤焱好心地替阿央说句公道话。

「我先去看看阿燕，我答应她要去看看她。」古穆华跟他们说一下，接着越过人潮跑去阿燕家。

其实阿央家和阿燕家之间只有短短几十步的长度，不过现下阿央紧张的举步艰辛，再加上周围的人潮，才

让前进的队伍这么慢。

「穆华哥！」阿燕一看见古穆华便激动地站了起来，神色也是紧张不已，「穆华哥……」

他连忙牵着阿燕的手坐下来，笑道：「瞧你们俩一个样，怎么都这么紧张呢？」

「等换穆华哥准备要成亲时就会晓得了。」女孩嘟起小嘴，「说实话，我也没想过会这么紧张。」

「哈哈哈，只是先提亲而已，到时后准备乘亲还真不知道会怎样。」

小燕拍了下古穆华的手，一张脸鼓得圆圆的，「你怎么来给我增加压力啊。」

「玩笑、玩笑。」古穆华将女孩的手收拢在自己的掌心中，柔声说：「说正经的，我们都知道阿央是个好

孩子，能看着你们成亲我真的很高兴。」

「哎呦，你别这样啦。」小燕低下泛红的脸，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近，不禁紧张地握住古穆华的手，「

要、要来了……」

看着女孩儿如此紧张，古穆华咯咯地笑道：「欸，不过就是阿央来提亲，还没有要带你回他家啦！」

小燕抬起头娇嗔地说：「穆华哥就爱开我玩笑。」

「好了好了，该准备了。」小燕的爹娘出声提醒，领着她到门口。

古穆华牵住她的手，柔声微笑道：「我把你当妹妹疼，你看上了一个好男子，我由衷感到高兴。」

「穆华哥……」女孩儿微微红了眼眶。

「欸，别哭啊，等会儿阿央找我算帐怎么办！」古穆华拍拍小燕的手，「放心吧，好了，去吧，阿央来了

。」

走出大门前，小燕紧握住古穆华的双手，微微仰头注视他，「我希望穆华哥可以很快找到自己的幸福，然

后开开心心地生活着，未来都是幸福快乐。」

「你也是，我们都会拥有幸福的，一定。」

然后古穆华在那群队伍到达之前离开了小燕家，在后头与赤焱他们会合。看着热闹的人群围着阿央和小燕

，紧张的两人在这一刻都绽放了最灿烂的笑容，众人在提亲仪式完成后，放声庆贺，看来村子这段时间会

一直很热闹。

「哈哈，提亲就这么热闹了，真不知道到时候成亲当天会如何。」赤焱哈哈笑道。他喜欢热闹，他喜欢看

到笑容，看到每个人都如此欢乐，他的心情也会跟着更好。

「到时候就知道啦！」唯一笑着说，「我没参加过婚礼，好期待啊！」

「一定会很热闹，村子里已经很久没有举办这么重要的大事了！」古穆华看着村民们，每个人他珍爱着，

因为遇见了他们他才有活下去的目标，看到黄姨怀里的孩子，还有围绕在阿央与小燕身边的孩童们，他温

柔地笑开，心想：「未来我也会看见他们长大然后娶妻生子……啊啊，曾经失去的一切，现在换了个方式

让我拥有着……」

古穆华内心膨派，闭上眼，牵住了身边的吴晴，即使他没有回握住，但至少没有甩开他，这样就很满足了

，他由衷的想着。

然而，天意却是弄人……

七十六

划破黑夜的尖叫声惊醒了沉睡中的古穆华。

从床上弹起，他揪着胸口喘了一下，以为自己又做了恶梦，但外头传来吵杂的吆喝声，还有许多人的哭喊

与破碎声，古穆华接着闻到呛鼻的烟味，倒抽一口气，他随手拿起一件外衣边跑边披上。

踏出医馆，外头的景象让他的脚地像是生了根，动弹不得。

平静的月牙村此时正被熊熊大火吞噬着，还有许多凶神恶煞手持刀刃的人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着，有的人

抓住女人将之困绑，有的人轻易地便将手无寸铁的老人家给抹杀，映着火光，鲜血在半空中挥洒出一朵朵

花，然后殒落。

月牙村此刻就像陷入了地狱，他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哭喊声、痛苦的呻吟声、叫嚣声……全部都变成了

一条无形的鞭子，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地打在他的心口上，可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脚到了现在仍

是动弹不得。

不能再失去了，不行……

孩子的哭声将他从混乱的思绪拉出，他有些恍然地循着声音望去，在房子与房子间的阴影里他看见一个孩

子缩在那里无助地哭泣着。

不行再失去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看着家人离开……

古穆华弯下身，小心翼翼地跑过去，孩子看见来者是古穆华，便张开双臂抱住古穆华，抽抽噎噎地哭着，

似乎知道现在的危险，所以不敢哭出声。

「没事的，我在这、我在这。」古穆华红着眼眶安慰孩子，却无法安慰无能为力的自己。他想帮助村里的

人，可是他只是个大夫，如何能抵抗这些人。

晴！

脑海中闪过那个冷淡却让他感到安心的神，接着赤焱、唯一他们全都出现在脑中，可是在这个时候，他们

却不在身边。

帮帮他们，谁都好，救救大家……

「小梁，听好了，你从后头离开，朝后山去，暂时躲在那里知道吗？」古穆华压低声音细声说。

孩子不断摇头，紧紧抓着古穆华的衣服，一点都不想离开可以依靠的人的身边。

古穆华心急了，能救一个算一个，他想再去帮助任何一个人，即使那可能会要了他的命，他也不允许自己

在这里眼睁睁看着珍爱的村民们被杀。

「小梁乖，我得再去救其他人，有机会就得啊——」话才说到一半，头发猛地被使劲一拉，整个人倒了下

去，怀里的孩子他是紧紧抱着，不许他受一丝伤害。

孩子被吓得连哭都忘了，只能抖着小小的身体，满脸惊恐地看着凶恶的坏人。

「落网之鱼啊，喂，来个人，这里还有一大一小。」壮汉拿着长刀，一手揪着古穆华的头发，将他拖向外

头。

即使觉得头皮快要被撕裂也绝不呼声痛，绝对不要在这种人面前示弱。

闻声而来的另一名男人瞧见被拖在地上的古穆华，全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呦，瞧瞧这个，说不定

老大会喜欢。」

壮汉推了另一个人的肩，「胡说甚么，这是男的。」

「我知道啊，但你瞧瞧这张脸可俊秀了，皮肤也好得很。」男人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粗糙的触感让他想吐

。

古穆华吸口气，迎向对方：「放了这孩子，我求你们，你们要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但别伤了他。」馀光

看见另一头已经是血泊一片，古穆华差点晕过去，强烈的不适感和痛苦让他浑身颤抖。

「求我们？哈，你求错人了。」壮汉继续拖着古穆华，另一个男人忽地将古穆华怀里的孩子抓走，古穆华

死命地挣扎，却无法睁开也无法抢回孩子。

「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他只是小孩子，别动他，求求你别动他！」古穆华叫喊着，壮汉一甩，他整个

人就像个人偶被抛到另一边，摔落在某个人的脚边。

后头一声又一声的哭声，是古穆华目前的支撑。他咬牙忍着疼痛撑起身体，正欲转身，下巴就被一股强大

的力量捏住，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的下巴会被捏碎。

在他面前的一张脸是残缺不堪，脸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坑疤，一双犹如猛兽的眼睛正仔细地瞧着，接着他用

着低哑的声音说：「可真是长得一脸好皮相啊，虽然是男的，不过也可以玩个几次，把他绑起来。」被称

作老大的男人将他推到一旁，继续看着眼前的地狱。

不知道从何生出那么大的力气，古穆华推开要将他绑住的人，转身欲夺回被抢走的孩子。然而才刚转身，

眼前的景象便被染红，方才还在哭泣的小孩子已经被刺穿一个洞，被男人好不留恋地丢到一旁。

古穆华觉得呼吸好困难，为什么，明明只是吸气与吐气，为何会变得这么难。

手臂被抓住的瞬间，他像是发了狂似地嘶声怒吼，明明自己是手无寸铁，却毫不畏惧地冲向男人。

他想要撕裂眼前的人，他想要杀了这些人，他们竟然杀了小孩，他们竟然毁了月牙村，杀了那些无辜的村

民，他们该死，全部都该死。

眼角闪过一道银光，他知道是甚么，但他并不害怕，还有甚么能让他害怕？不，已经没有了。

一阵凉风扫过，却没有等待的疼痛。

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自己正身处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接着他听见一阵一阵的怒吼声与惊呼声，但他无

心去注意，扯着对方哑声说：「求求你救救他们，救他们啊……晴，拜托你，救他们。」

眼前的景象飞快窜过，不论是正在燃烧的房子还是满地的尸首，都如残像般地划过眼前，接着他感觉到自

己飞上天空，于是他开始不顾一切地挣扎，「放开我！晴你放开我！我不能丢下他们，让我回去！拜托、

让我回去！！」

对方却置若罔闻。

古穆华嘶声力竭地努吼，使尽全身力气挣扎，「不！！放开我！是黄姨、救她！！还有阿义——救他！！

晴！！」顾不得一切，古穆华张口狠狠咬了吴晴的手臂，对方却一点松手都没有，「——！！」前一刻还

在眼里的人，这一刻却没了头颅，血如泉涌般地喷洒在半空中，失了头颅的身体摇摆了几下才倒在地上，

还只是襁褓的孩子也被毫不留情地一刀斩两半，落在女人的身旁。

「不——！啊啊啊——！！不要啊啊——！！！」

倏地，两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那是再过些时日准备要成亲的阿央和小燕，现在却倒卧在血泊之中，已

经没了生气，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却再也不能一同携手走向未来。

「——！！！」超过负荷的冲击已经令他连嘶喊声叫不出来了，只能不断挣扎和流泪。

吴晴捂住他的双眼，轻轻地说了一声：「别看。」

一刹那，古穆华失了意识瘫软在吴晴怀中，可是阖上的眼睛却依然流着泪，一直一直地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