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轻易相信别人的,值得他信任的人只有两个:大夫人和燕画。
难道是燕画?!
张裕接着道:“英雄总是难过美人关,豪情之下,总是有着一些儿女情长,各位能否以此自作一首诗?”
燕画直接站了起来,念得悲剧沧桑: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夜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反正燕徽已经看到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而自己必须达到目的。
说完燕画有些紧张的听着动静,诗都不是自己做的,只是听说这些很经典,就盗来用了。
万一这个世界真的有更优秀的人呢,那自己就栽了,燕棋可是还看着自己呢,这是她第一次能为燕棋做的
事,绝不可以让他失望。
四周寂静无声。
张裕的声音传来:“这局依然是这位小公子胜!”
燕画嘘口气,无意的抬头,恰好对上燕徽的眼睛,燕徽的眼里宁静,却深如海波。燕画有些心虚的逃开视
线。
“下面就是大家自己发挥了,一句诗便可。”
第一人:“石头桥下春水在,天空雕鸣云影来。”
燕画:“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第二人:“我如月夜轻风来,卿若星明繁花开。”
燕画:“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第三人:“回首贫则若相惜,是今富应莫相离。”
燕画:“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燕画站在高台上,透过面前的张裕,看着他身后的燕徽。
燕徽的嘴角一直挂着笑,仿佛并不在意她的胡作非为。
张裕:“如今公子冠首,该说是出何家了吧?”
燕画笑:“张大人客气了,家父就在大人背后安坐。”
张裕微怔,回首只看到燕徽,燕徽微微一笑,站起来却不说话。
燕画:“在下是燕府的二公子燕画,因从小在外,并无人知,抱歉。”
张裕嘴上说着“哪里,哪里”,却不确定的看着燕徽,燕徽方说话:“不错,确实是我的孩儿。”
张裕立刻笑了:“哎哟,想不到到最后我们还是成了亲家,燕老爷可不要嫌弃我们家张弦。”
燕徽摆手:“大人客气了。娶得令千金,是我儿的福气。”
张裕当即便要招待他们吃饭,燕徽也不拒绝。
饭桌之上,张裕试探的问道:“公子常年在外,不知是所为何事?”
燕画谦虚的说道:“燕画在外飘荡,过的是江湖飘摇日子,不过为了我未来的妻子,我想上京考取功名,
不然实在是配不上张弦。”
张裕闻言更加高兴:“有如此大志,也不枉我对公子如此厚望。”
燕画笑:“如今燕画也算是大人的女婿,请大人直呼燕画的名字即可。”
张裕笑道:“好好,你叫我岳父亦可。”
“是,岳父。”燕画抬首,看燕徽依然有条不紊的吃着菜。
燕画:“岳父,既然喊了岳父,也该看看我的妻子是不?”
张裕刚想起来:“对对,我倒是忘了。”便吩咐人去请小姐出来。
张裕年轻的时候也算是帅哥,虽然老婆早逝,但并未再娶。张弦长的果然漂亮,看起来是个娴静的女子。
看见燕画,张弦着实愣了一下。
吃过饭回到燕府,燕棋和燕露坐在大厅里等着他们。
燕露一看燕徽回来,立刻迎上去:“爹……”然后她看到燕徽后面跟着一个人,那个人长着一张雌雄难辨
,精致漂亮的脸,身着浅紫色的纱衣,隐约能看到里面白衣上的水月花纹,整个看过去,帅气非常。
“……姐……”
燕画只是淡淡的看她一眼,便站在燕棋身边。
燕棋不语,和燕画一起看着燕徽。
燕露也看着燕徽,想知道他会怎么处置自己的儿女。
燕徽盯着燕棋和燕画:“你们自己做的便要承担后果,燕画,过几日你便上京考试去吧,燕棋,你继续留
在这里。”
燕棋不应,燕画却道:“是。”她碰碰燕棋,燕棋不解,还是颔首:“是,爹。”
燕徽径直出了大厅,回到自己居住的房间去。
燕露对这判决并不怎么满意,不过她也想看看燕画怎么承担这后果,就算燕画考取了功名,她始终是个女
子,尽管那张雌雄难辨的脸可以糊弄住任何人。
二夫人等了许久,只等来自己的女儿。
“你爹呢?没过来?”
燕露摇头:“没有。”
二夫人失望的坐在那里,燕露遂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母亲,二夫人听完,道:“真是怪了,以你爹的脾
气,没把他们俩杀了算好,怎么会任由燕画去上京考试呢?”
“我也不明白,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收场。”
二夫人又沉默了,良久才道:“你爹这心思谁也猜不透。他对你好的时候,你会忘了全世界,他要对你坏
,你就只记得地狱。”
燕露轻轻点头,二夫人看她半天不说话,便问:“怎么了这是?”
“娘,韩旌和燕画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二夫人笑道:“你怕什么?隔日燕画就要离开燕城了,韩旌的家只靠他一个人撑着,他是不会跟燕画走的
。等燕画走了,韩旌还不是你的?”
燕露还是不放心:“韩旌的感情挺专一的,不然我早就把他抢过来了。”
二夫人沉思了一下:“这个简单,只要使点计谋,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燕露看着母亲自信的笑容,也笑了起来。
燕棋沉默的站在那里,燕画当然知道他是生气了。
“哥,你别气。”
“我能不气吗?你夺冠就夺冠,为什么要应下上京考试这事?”
燕画:“如果我不应下,张裕或许看我们家的面子不会取消这门婚事,这样我就逃不了婚礼了,我是一个
女人哎,怎么可能再娶一个女人呢?”
燕棋:“拖延时间?”
燕画:“算是吧。”
“考完试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说呗,天不亡我,我必胜天。”燕画满不在意的说着。
燕棋无奈的摸着她的脑袋:“唉,将来的事将来说,实在不行,我替你抗了。”
燕画只是笑笑。
韩旌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燕画很快反映过来:“你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韩旌看着她:“昨天你就有这打算了吧,你不让我去,结果你代自己的哥哥去了?
”他笑起来:“你不信任我是不是,你怕我会坏你的事是不是?”
燕画色变:“我没有,韩旌,我不是不信任你,这与信任无关……”
“算了。”韩旌摆手:“其实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这个人其实很善良,
你喜欢自由喜欢玩,讨厌束缚和心机。我不得不说,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所以我深深的被你吸引
了。只是燕画,你的追求和我从来就不一样,我必须留在这里,因为我有我的责任,而你,总有一天你是
要回到江湖上去的……”
燕画站在那里,狠狠地压抑住自己的激动:“所以你打算怎么做,不要我了吗?”
韩旌笑的比哭还难看:“不是不要,是你本来就不是我的。”
燕画面色苍白,沉默的看着韩旌走远。
其实在以前的那个世界了,什么都是冷漠的,什么都是虚伪的,来到这里以后,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无云
,他对我很好,很像爸爸,应该就是爸爸吧,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爸爸。第二个人是燕棋,哥哥燕棋,对我
真的很好,为他死我也是应该的。第三个人便是我下山后遇到的第一人——你,韩旌。可是……
燕画转身,往来路走。
回到燕府自己的院子,燕棋站在院子里,见她红着眼睛:“燕画你怎么了?”
“没什么。”燕画抹掉眼泪,强自欢笑:“哥,我是舍不得你和娘。我走后,你们要照顾好彼此。”
燕棋:“傻瓜。”将她揽入怀抱:“这世上即使没有人可信了,你还是有你哥,有咱娘。有事不要憋着。
”
“嗯。”燕画点头,还是什么都没说。
翌日,燕画受张裕的邀请,去张府邀请张弦出去游玩。
张弦依然是娴静的样子,燕画带着她去了河边。
“听说二公子一直在外飘荡?”
“是啊。”燕画:“怎么了,小姐嫌弃我的胸无大志吗?不要急,我很快就进京了。”
张弦摇头,道:“公子错了,张弦是羡慕公子,可以自由的在外,而不是我这样,整日坐于府中,实在是
无聊的很。”
燕画微微一愣:“我以为女子已经习惯待于深庭大院。”
张弦但笑不语。
燕画突然想,如果此时告诉她自己真实身份呢?
燕画问道:“如果有机会,小姐会出去吗?我是说,像我那样,在外面的日子有时有些苦,但是至少比较
自在,不必在乎那些俗礼。”
张弦先是愣了一下,眼里闪起火花:“我有这机会吗?”
“我可以制造这个机会。”
张弦看着燕画有些犹豫,燕画停顿了一下,终于说道:“燕府根本就没有什么二少爷。”
“那你是……”张弦惊讶。
“我是燕府的大小姐,我的名字确实叫燕画。”
张弦难以置信的看着燕画那张脸,又看看她的身材,终于相信。
燕画:“你可以跟你父亲请求,说是要督促我的学习,我想以令尊的性格,应该不会拒绝吧?”
张弦神色黯然:“确实有可能。我爹最看重的是那些虚名。”
燕画:“虽然我不知道我爹看重什么,但是他也是那种冷血冷情的人。”她叹口气:“幸好我不是在他身
边长大的,只是可怜了我哥,本来要娶你的人是他。”
张弦笑笑:“真想不到,你对你哥哥真好。”
燕画很得意:“那当然。他是我哥嘛!”
张弦突然正色道:“你真的愿意带我出去?”
“我发誓。”燕画举掌,一本正经的说道。
张弦被她的动作逗笑了,燕画立刻道:“张弦,你应该这样笑的,你被憋的太久了,外面自由的空气正在
等着你呢。”
张弦点头,闭眼呼吸着。
张弦的恳求果然有用,燕徽对于这事并没有说什么,燕画总感觉燕徽压根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既然他
不说,那她也不点破。
既然燕徽想看她以后怎么办,那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张弦坐上马车,丫鬟明香陪着她坐在马车里,燕画驾着马车,快速的驶出燕城。带多了人,燕画并不保证
能保护好所有人的安全,所以她还是将留影留了下来。
本来张弦是不想让明香陪着的,只是,这是张裕唯一的条件。
张弦掀起马车上的窗帘:“出来了吗?”
燕画将马车停下来:“出来啦!”她爬进马车里,明香有些介意,毕竟男女有别,尽管有了婚约。却见燕
画直接坐到张弦的身边,两人挨的近近的。
明香的眉头皱了起来,张弦很快发现了她的不悦,便笑道:“丫头,你置的什么气?”
明香:“小姐,你和二公子毕竟还没有成亲……”
燕画大笑:“成什么亲啊,我们两个女人……”
明香惊愕,张弦这才解释:“燕画和我们一样,是女子。”
明香依旧惊愕,很久才反映过来:“那以后怎么办?不能真的成亲吧?”
“以后的事情以后说,”张弦不在意,“先过好现在的日子吧。”她现在觉得出来的感觉很好,很自由,
不再是四角的天空。
燕画依旧身穿男装,驾着马车,向京都的方向驶去。
赶了一天的路,张弦和明香虽然坐的是马车,同样疲惫不堪。燕画的功力深厚,因此倒也没有什么感觉。
中午三人吃的是家里带来的干粮,味道对于一直在府中居住的张弦和明香来说,自然是糟糕的。燕画虽然
也曾在外面逗留很久,但是无云给了她足够的银两,倒是没有让她受罪。
所以当三人看到一个小镇时,心里是非常高兴的,就仿佛沙漠里的人看到了绿洲。
这个镇叫云泽镇,看起来只是燕城的三分之一,街道上却很热闹。问了卖菜的大婶,方知道这个镇只有一
个客栈,便是云泽客栈。
燕画点了几道小菜,三人赶忙吃了,回到房间洗洗就睡下了。张弦和明香毕竟从没有受过这种苦,所以很
快就进入了梦乡,倒是燕画,在燕徽的束缚下,已经闷了好久,所以一到晚上,便在街道上闲逛。
随意的一瞥,竟然看到一个玄衣男子上了茶楼的二层,燕画跟了上去。
那人也看到了后面的燕画,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画:“准备上京考试呢。”
那人微微一愣:“你开什么玩笑?”
“我说真的啊,尊家父之命,我娶了一个女子为妻,岳父大人觉得我什么也不做,配不上他的女儿,所以
我就只有考试了。”
“哼,到底怎么回事,你就别在这里胡诌了。”
燕画:“唉,我哥哥不愿意娶一个他不爱的女子,我只好代替他了。”
“你父亲愿意?”那人喝了口茶。
“燕徽让我自己承担后果。”
“倒是奇了。”
燕画自己倒杯茶:“你又怎么会在这里,阁主?”
此人正是天海阁的阁主,传童。
传童不语,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窗外。
曾经让江湖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天海阁,如今依然在江湖上风风火火的,传童不愧为燕青养大的孩子,学
会贯通了他的聪明才智,抬手之间,天海阁依然赫赫有名。
很久,传童才回头:“你是一个人?”
“NO,哦,我是说,我是带着我为了的老婆、娘子来的,还有她的丫鬟,我们三个人。”
“哦。”传童笑:“将来你要怎么收场?”
“走一步算一步呗。”燕画兀自喝茶:“倒是阁主你啊,在这里找人啊?”
“我也想找,可是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啊。”传童背对着月光,燕画看不清他的表情。
传说传童是个嚣张跋扈的人,他这一辈子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就只听过一个人的话,便是天海阁前任阁
主燕青,只是那个如神话般的人物,已经死去很久了。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有理由让很多人记住他们一辈子,甚至连自己的后代都还记着,其中之一便是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