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亮晶晶 下——火速龙舌兰
火速龙舌兰  发于:2012年04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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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在车站前分手,一个向东,一个向西。

赵英宁的车先来,被等着回家的人流簇拥着,刚上车,就听到车门关闭时发出叹息式的噪音,正是下班时间,车厢里

挤满了下班的工薪族。

陆晓站在马路对面,拿着手机正急切地说着什么,还来不及看清楚,汽车便飞驰而去。

车到市中心之后越开越慢,经过徐倏影所在的端云大厦,堵了好长一段的车阵。赵英宁抓着扶手,把身体探出车窗,

暮色中,城市的霓虹灯火看起来是如此绚烂。不知道此时此刻,那个男人正在大洋彼岸做些什么。

到达Daisy已是晚上七点,刚刚下车,一眼就望见停在酒吧门前的红色敞篷莲花跑车,和倚靠在车前吸烟的红衣女人。

淡蓝色的烟雾融化在空气里,橘红的路灯下,显得格外恍惚而迷离。

女人留着利落的短发,穿着一件雪白的裘皮大衣,架了副硕大的墨镜,看不出年纪,但给赵英宁的直觉却是沧桑而不

再年轻的,仿佛盛放后的雏菊,满面尘灰烟火色,尽管,她看起来如此精致高贵,仿佛是从电影画面里走出的贵妇人

赵英宁愣了半秒,便径自从女人身前走了过去。

抽了半截的香烟直直坠落在地,溅起闪亮的火星。

她是谁?

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赵英宁并不关心。

对于女人,特别是富婆级别女人,他一向没有什么多余的好奇心。这样的人和徐倏影倒是相配,可又能和自己有什么

关系呢,

“你是,Black Cat吧。”

女人沙哑的嗓音在夜风中掠过耳际。

赵英宁转身,对面,隔着硕大的漆黑镜片,两人同时对望彼此的眼睛,起风了,气流,穿过两人身前,撩起了女人的

短发。

她对赵英宁礼貌地欠了欠身,优雅地伸出手。

“还记得吗?赵先生。”

“我是你上次的客户,我叫阮绢。”

作者有话要说:靳朗察觉到郁放就是左耳的理由——

“冷是小排骨,被扔进沸水失去了知觉。我就是那块小排骨。”

详见“冬至”那一章。

太阳出来了,天空中的云朵被推散开来,浅金色的光线伸展四肢,慢慢地浸染出暖色调的光晕,在道行树的叶片间洒

下一道光链,这幅画面,带着暖暖的油画质感。

第三十八章:动容

阮绢走后,赵英宁独自在风里怔忪了许久,直到天空落起小雨才觉出凉意。

半夜睡不着,起身晃到酒窖,灯光很暗,这里什么时候总是如此阴凉,没有暖气,他用一块大毯子把自己包裹起来,

随意地拎起一瓶朗姆酒,冰冷的玻璃瓶攥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把它从左手抛到右手,沉重的玻璃瓶在半空划下优美的弧线。

“小米你要再不回来,你们家可要被我喝空了哦。”

回到卧室,鞋也不脱,狠狠地扑倒在床上,一边喝酒一边发呆。笔记本电脑开着,旋转的屏保是一系列照片的切换,

照片的主角是同一个男人,出现在不同时间,不同背景,一个人可以有的所有表情几乎都呈现在屏幕上。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脸色总是带着点病态的苍白,习惯性微微佝偻着背,并且这个男人爱抽烟,因为可以从他身上窥

视到烟草的痕迹。

暖色调的壁灯开着,使得整个房间呈现出奇异的效果,而屏幕上的男人也显出一种特殊的气质。

他是郁放。

那个叫阮绢的女人跟他说起了郁放,她形容他是——

“我遗失很久的孩子。”

似乎“孩子”这个称谓,跟那个邋遢男人搭不上半点关系吧。

赵英宁蹭掉鞋子,在床上打了个滚,闭上眼睛,感觉酒精在口腔里一点点麻痹味蕾,他无可救药地陷入了一阵只有鼓

点伴奏的幻想之中。

幻想和鸦片一样,能够使人产生欲罢不能的飘渺。

就像女人唇边的烟雾一样虚无缥缈。

“还记得吗?赵先生。”

“我是你上次的客户,我叫阮绢。”

摊开在面前的手掌白皙而秀气,指尖修长。赵英明把双手插在兜里,始终没有抽出来。他只是耸耸肩膀,抬了抬眉毛

,以示问好,

“幸会。”

“你有兴趣再帮我一次吗?”

“很抱歉。”

“我看过那些照片了。很有质感,即便是偷拍,也偷拍得极有水平。”

“呵呵,过奖。”

这是赵英宁平生听到的,最具讽刺的夸赞,

“从那些照片里,看得出拍摄者的感情。你对他,显然,很有兴趣,不是么?”

女人斜睨着眼神,微微狭长的嘴角,微笑的样子充满了嘲讽意味,却又显得风情万种。

“别开玩笑了,我不过是拿钱办事。”

“呵呵,你确实做得非常好。”

“阮小姐,如果我记得没错,这一单我们在一个月之前已经交易完毕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们现在应该是朋友了吧?”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赵英宁的问题,她甚至没有取下墨镜,可他依然能感受得到,隔着镜片,她从眼角到眉梢乃至全身

的每一寸神经,都在笑。一切尽在掌握的笑。

“那又如何?您这么神通广大,也不是非我不可吧。”

“呵呵,如果,这一次,我想知道的,是和他有关的事情呢?”

“你究竟是谁?”

“我是阮绢,最近刚回国,做了点洋酒生意,在本市开了个酒行,你要是接了这单,我可以给你们酒吧打折哦。”

“不好意思,我不是老板。”

风很大,吹得赵英宁全身发冷,现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回家泡个热水澡,好好地睡上一觉,而不是顶着寒风和这

个莫名其妙的陌生女人纠缠一些无聊的问题。

这世上,还有没有谁,能游说得动他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告辞。”

转身,强忍住厌恶向对方告别。

对于郁放,卑鄙的动作只耍弄一次,已经算是罄竹难书了吧。

“但我想徐倏影说不定会很乐意的。”

当熟悉的三个字随着一阵烟雾从女人唇间逸出,赵英宁只感觉,瞬间,身体被施了魔法似的,定在原地。

“徐倏影?”

“嗯,我想要你调查的对象就是他。你们不也认识么?”

“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这些年来,他究竟,过的好,是,不好。”

最后半句话很明显是一字一顿吐出,隐隐压抑了剧烈的感情。

“这和郁放有什么关系?”

“你自己去发现岂不更有趣?”

“你究竟是谁?”

“呵呵,我是阮绢。我想要他的所有信息,他的生活他的喜好,他的爱憎,他的工作,等等等等。”

赵英宁沉默了,他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是对的,也不知道,此刻全身血脉的奔腾和颤抖,到底是因为郁放,还是徐

倏影。

女人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不会亏待你,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是真的,不是么?”

说罢,她在赵英宁口袋里塞了一张名片便驾着车飞驰而去。

汽车的尾灯在夜色中虚化成一圈朦胧的光晕,越行越远,越行越远。

风里弥漫着淡淡的冷冷的香水味道。

赵英宁望着消失在远方的红色光圈发起了呆,名片很薄,摸起来有点粗糙的再生纸,米色,上面简单地印着,希尔酒

行阮绢,下面是一串电话号码,名片背面有一句耐人寻味的广告词——-

希尔酒行,做有温度的营销。

她却是赵英宁所遇到过的最没有温度的女人。

也是和他记忆中包括了母亲的所有女性不同的女人。

她究竟是谁?她究竟想做什么?

无从知晓。

郁放,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枕着这些疑问,赵英宁轻声询问屏幕上的男人,终于沉沉睡去。

明天的问题,还是明天去思考吧。

郁放不会想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惦记自己。他现在所有的生活重心都集中在靳朗的身上,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可

以感觉到怀里男人清浅的呼吸,大概幸福,就莫过于此了吧。

人总是习惯于在一些时候握紧自己的双手,比如害怕时,恐慌时,无力时,软弱时,愤怒时,以及想到得到一些什么

的时候。他总是习惯性地拥着靳朗,捏紧拳头入睡。或许是害怕失去,幸福来得如此盛大,以至于,他到现在还在一

直怀疑,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的。

原本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可如今才发现,相对于靳朗,他一直都是脆弱的。

总想要紧紧地抓住些什么,就像溺水的人在一点点下沉时,会拼命地挣扎,会努力地抓住身边任何一样东西,哪怕只

是一根稻草。

人总是擅长自欺与欺人,也会不由自主地隐瞒掉一些自认为羞耻和不明亮的事情。

他不想靳朗瞧不起自己,也不想看到他心疼担忧的眼神。

所以,即便是有阴影,也必须千方百计地遮掩下去。

最近在构思新的长篇,他开始想认真地去写一点东西,而不是表面上浮华的速食面式的爱情小说,为了靳朗,也为了

自己。

偶尔还是会做梦,梦见徐倏影,梦见一些久远的往事。

梦见流星雨的夜晚,所有人都在欢呼的雀跃,而自己独自一人躲在洗手间里,抽完了平生的第一包烟。

梦见少年在自己面前弹钢琴,叮叮当当的熟悉旋律。

梦见在征文竞赛结束后,那个只有短短几分钟的长途电话。

记忆,在梦境里没有尽头的往前回溯,回溯到全无防备的少年时代,两个男孩之间清淡如茶的友谊。

席慕容曾经在一篇散文里描述过——

真正肝胆相照的朋友,只有在少年时才求得到的吧。

可惜,现在想来,所谓的肝胆相照莫逆之交,只是自己单纯的以为罢了。

真实的那一面,总是残忍地让你不忍去翻看。

徐倏影,你说是不是这样呢?

徐倏影不会听见郁放的心声,他此刻正坐在回巴塞罗那市区的公车上,路面不大平整,一路颠簸着摇摇还晃,难得好

天气,西班牙的早晨,算算时差,中国大概还是黑夜吧。窗外的田野蓊蓊郁郁,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本来不过是三天的工作行程,被自己任性地延长到六天,只是为了躲避,躲避郁放,躲避知晓一切的赵英宁,也为了

躲避自己。可,现在却发现,即使是逃到天涯海角,依然还是逃不过,有些东西,一直都如影随形。

卢佩特是一个深藏在巴塞罗那省远林区的小镇。虽然离巴塞罗那市只有不到一百公里,但是与那个疯狂扩张中的大都

市相比,卢佩特完全就像在另外一个世界里,拥有一种超越时空的宁静与质朴。小镇保持着自己迷人的特色,随处可

见建于十六至十八世纪的石屋,和中世纪的古桥。

他在这里住了三天,花了很多时间独自行走,心情渐渐变得平和下来。

阳光下的小镇成为了光与影的乐园,深深嵌进墙壁的长窗、阳台和突出的屋檐,或者老房子顶楼的走廊都承担的阴影

的创作。街边阳光照耀下的石头,在盛开的鲜花衬托下,显得更加明亮。

几座古老而陈旧的小礼拜堂的遗址掩映在树林中,广场上教堂的六角钟楼远远看来是那么肃穆与沉静。

每晚都睡得很早,童话般的乡间旅馆,有雪白的床铺和一窗明亮的月光,阳台上种着叫不出名字的蕨类植物,爬山虎

沿着石墙一直蜿蜒到阳台的铁栅栏上。这里美得仿佛世外桃源的梦境,可惜,却无人能与自己分享。

二月并不是旅游旺季,游客也不多,徐倏影每天都去广场晒太阳,散散步,抬头望天空,看云彩,什么都不想去想,

什么都不想去做。

卢佩特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十分宜人,湿润的初春,到达时的午后就落了一场雨,十六世纪的石屋门口摆了许多鲜艳的

花朵盆栽。

他孤身一人坐在露天咖啡座的伞下,咖啡和雨水带来一股深而重的无力感,对面的欧洲小情侣搂抱在一起,肆无忌惮

地亲吻。而徐倏影的身边,总是空无一人。

再次遇见郁放,心底所有潜藏的秘密,皆以花朵的姿态含苞待放,只是,这花是锦簇的罂粟,光阴辗转碾磨,鲜艳的

汁液浸泡掉所有的芬芳。只剩下深刻的毒,糜烂在无人看到的地段。

就像迈入一间暗室,狭长的甬道。远处的光。似乎是遥远的太阳。伸出手,却无法触及。这是如何的悲凉。无法抑制

的。无法言说的。低潮,茫然,与失魂落魄。狼狈不堪。

到达机场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徐倏影拎着简单的行李,和各种肤色的游客擦肩而过,又是一次寂寞的夜航,他知

道,在好几个时区外的中国,不会有人等着自己。

整个航程并不安稳,半途飞机穿过云层中的乱流,他把头贴在窗子上,外面一片黑暗,除了机翼顶端的指示灯,什么

都看不见。飞机不停地上下颠簸,空姐不断安慰着从睡眠中惊醒的乘客。带着西班牙口音的英语听起来很是滑稽。

随意的翻看着报纸,了无睡意,离开卢佩特,似乎把睡眠也一并留在了那里。

一个人的旅途看上去很孤单,其实,也许并不是孤单的。因为对徐倏影来讲。它就像是空气的存在,已经不能让人在

意了。

回到公司,工作依旧忙碌,短短一周的旅行,积压的琐事随之而来,迫得人喘不过气。

因为西班牙的涉外经济官司的成功,徐倏影受到了楚律师的大力夸赞,显然他现在已经从刚入行不久的新人,逐渐蜕

变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律师。

这个夸奖并不能让徐倏影觉得有丝毫安慰。工作变成了生活,而所有的生活内容只剩下工作两个字,又有什么好得意

的呢?

每天午休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地去监控室找靳朗坐上一会儿,随意地聊一聊,这个男人身上总有一种让人心灵安定的

力量。没有侵略性的,就像水,一点点,温柔地漫上来。

他把在巴塞罗那集市上淘来的笔记本送给他,那是一个牛皮封面手工制作的记事本,看起来很是粗糙,但是摸起来却

是光滑而厚实的。

靳朗非常喜欢,把它拿起来,反复摩挲,爱不释手。

“喜欢么?”

看他这么喜欢的样子,徐倏影也很开心,当初只是随性买下而已,没有想到居然能换来男人如此醇和的笑脸。

“我,谢谢,真的是太精致了……”

靳朗把它捧在胸前,少时的爱好之一便是收藏笔记本,徐倏影的礼物,在无意中点到了他久远时光里深邃的旧梦。

“呵呵,你喜欢就好。”

“那我,要转赠什么才好,贵不贵?”

靳朗忐忑地问,毕竟对方和自己身份不一样,要他一个小保安坦然接受徐倏影大律师的礼物,总是不现实的。

“呵呵,市场上淘来的,你有空陪我聊聊天吧,在我这,就别提什么礼尚往来那一套了。”

“这……”

男人低着头嗫嚅着,似乎不大相信徐倏影轻描淡写的解释。

“好了,别这这那那了。我们不是朋友吗?”

“嗯。”

午后的时光总是那么宝贵,阳光从窗口斜射进来的角度正好照在靳朗的侧脸上,他有一张干净的脸庞,清澈至极的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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