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望断(雍正 穿越 第一卷)——寻常巷陌
寻常巷陌  发于:2013年06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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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想不到啊,汗王竟有如此见识,果然是个人物。”胤禛一边感慨这些大内侍卫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一边感慨土谢图汗王的眼光毒辣,很是啧啧称赞了一番。

“四哥……”

嗯?一愣抬眼,小八怎么又站在眼前了,一扫还是一身单衣,还光着脚踩在毯子上,皱着眉从背后拎起自己的罩衫将他裹了,才皱着眉冷声问,“怎么没睡?”

“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啊?”胤禛看着他有些头疼,才觉着再怎么聪明也不过七八岁个孩子,便一边哗啦啦翻书一边拖长了音哄孩子一样应付着。

“路上睡太多了。”

“去躺着。”

“可四哥不是说要跟我叙兄弟情谊?”胤禩仰着脸看他。

胤禛把脑门儿上嘣嘣直跳的青筋按回去,瞥了他一眼,还是一脸纯良……天知道他不过是怕最近乱局中小孩子照顾不周了出事儿才随口找的理由啊……

“四哥……”

“好吧……”胤禛扶额,果断决定来跟他叙叙旧,顺便问问家里情况。

“皇父身体还好?”

“回四哥话,皇父很好,说若四哥问起来,便说他吃的好睡的香,第二次南巡去了,可惜某人这回没福气……”

这样的福气儿子也不稀罕,真是,有这么做老子的吗,故意寒碜人,想起最关心的问题,“皇额娘还好?”

“回四哥话,佟妃母很好,说四哥若问起来,就说她诸事顺遂,无牵无挂,霁儿妹妹也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只要您把自己保重了她就没有更好的了……”

“……哥哥们可好?”

“回四哥话,太子殿下很好,太子殿下说若你问起来就说他又发现了好玩儿的,等你回去,若你没问起来就让你等着好看……大哥很好,大嫂也很好……”

胤禛根本没听见后头那句,全在他二哥那句“好玩儿”的上了,看着小八高高兴兴的复述原话,心里嘀咕你根本不知道他上一次说的“好玩儿”的是神马东西!

“那弟弟们可好?”

这宫里宫外谁不知道十三阿哥是四阿哥弟弟“眼睛珠子”,宝贝的什么似的,更何况胤禩打小儿知情解意的,听他问弟弟们就知道实际上问的是哪个,“回四哥话,十三弟很好,十三弟……”

“打住打住!别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跟我说实话,到底好不好?!”

“……十三弟快把承乾宫拆了……”

“那阿玛额娘就由着他拆?!”

胤禩直着眼睛点头,竭力掩饰,但还是能看出点酸意来,胤禛也无奈,他也很嫉妒啊!深深吸了一口气,多问了一句,“还有呢?”

“听说十四弟会走路了……”

“……胤禵……”

“好了,叙旧完了,你是不是该睡了?”胤禛挨个问了一圈,又低着头瞅他。

没想到小孩子到垂了头,“……四哥是不是不高兴我来?”

“……没有,”他很想说是,可看着孩子这样子,兄长的良心战胜了胸中的苦恼烦躁,摸摸了他的脑门,“只是这里路途遥远,乃苦寒之地,你素来身子又不好,可不得辛苦?”

“真的?”胤禩眼睛一下子重新亮了,看着胤禛点头才咬着下唇郁闷,“可四哥问了那么多,也不曾问过胤禩好不好?”

“噗嗤,这还用问啊,你不是正好端端的站在我眼前吗?”胤禛饶是这会儿再烦闷,也被这孩子气的问题逗笑了,又肃了脸,“我倒是得问问你的字好不好?!”

说着一把抱起他扔回床上,“明日写几个字来我看!”

35、宴饮

带着茧子的两指轻轻的捏着一页烫金的请帖,看着倒好似一座泰山化作了鸿毛,远远的伸出手臂,听着风打纸页的声音,冷冷地哼了一声,目光闪了闪,才“啪”的用拇指指腹将帖子钉在桌上,“很好。”

“这几日动静越发大了,奴才眼皮子直跳,恐怕宴无好宴啊……”今年春天草原上的风竟然格外大,吹得厚实的门帘哐哐直响,隆科多径自过去重新掩好帐子,才压低了声音。

胤禛蹙着眉抬了抬手,“哈丹昭日格查的怎么样了?”

“听信儿是马上就有消息了,您放心吧。”

“去叫八弟,咱们走吧。”

“汗王千秋,胤禛无以为贺,这尊玉佛倒是我年前亲自求的,给您上寿,聊表我兄弟心意,您可不要嫌弃。”

“哪里哪里,两位皇子能来就是给老汉我最大的面子了,还用带什么礼啊,白活一大把年纪哪里当得起这个啊!”

胤禛拉着胤禩顶着狂风而来,就见土谢图汗王远远地迎了出来,眼神坦挚,声音爽朗,又稍稍放下点儿心。胤禩见了礼就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也不枉他走前特特叮嘱了今日不得离他一刻。

各部王爷台吉都已到了,再加上世子小爷的,人倒不少,吵吵嚷嚷,把风声都压了下去。

群仙贺寿屏风前头的斧子今日特意去了,以示亲穆祥和,座次早已排了,土谢图汗王是今日正主儿,面东而坐,胤禛胤禩身份尊贵,南向而坐,早有人呈了奶茶酒馔。本朝封王联姻、因俗而治,难怪胤禛放眼去看,竟大多数沾亲带故的,看着各部汗王依次落座,额尔多这几个月在胤禛提点下学了些韬光隐晦的意思,进来竟主动陪了末座。

许是因有胤禛几个在这儿,土谢图汗居然也学起汉人那套一酬一酢来,可到底不伦不类,两杯下来就又开始大碗儿喝酒劝酒灌酒了。挨个儿敬了过去,一轮儿过去,胤禩因不大听得懂蒙古话,简直昏昏欲睡,胤禛多灌了两杯,略有些微醺之意,而老汗王简直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了。

“汗王,你的儿孙都如雄鹰一般矫健,塔布黎我很喜欢,可那边那个英挺的年轻人又是谁?”既开了场,就已无所谓忌惮不忌惮了,胤禛便借着半真半假的酒意扯住土谢图汗王指着远处一身宝蓝色的青年人打听起来。

老王爷一愣,又扫了那边一眼,两人口中谈论的对象似乎也觉察到这边在说到他,暗沉沉的眸子盯了过来,不过一瞬又闪走了,“他?您说的是哈丹昭日格吧,那是我的外孙,是我最看重的孩子。”

“难怪,果然是少年英雄呢……”胤禛沉了沉眸,一点都没有自觉以自己的年纪说起“少年”二字来使多么的可笑,只仍是笑着对答,“倒不知哪个部落有幸娶到您的女儿,生下如此漂亮的孩子?”

“啊……”土谢图汗王竟停了一刹,才不自然的接上话头,“嗨,他老子忒不成材,老夫已经后悔莫及了,这才把他带到自己身边养着,可您看看,还是燥进无知的紧,以后四爷若是有时间,倒不妨替咱们调教调教。”

“汗王说笑了,说笑了。”胤禛听他越说越不着调,赶紧止住,心里倒是多转了几转。

“好好!不说这些,歌舞!今天都好好玩儿,不醉谁都不许走!”

“哈哈哈哈,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宽衣广袖一舞,胡笳马头琴一起,清幽嘹亮的歌声一响,所有人都醉了。

胤禛闭着眼跟着音乐节拍有一些没一下的扣着桌子,似乎陶醉了十分,心里却一片清明,尽是旁的事,一丝乐舞都没有入耳。

“着火啦——着火啦——”

“什么!”

“王爷,快去看看吧!仓垛着火了——”

“嚷嚷什么,还不快去灭火!”

“王爷,火势越来越大了,止不住——”

“滚!要你们有什么用!”

风呼啸而过,一声喊叫穿透了层层毡帐撞了进来,也像一星火种撒进冬天干裂的草垛,瞬间整个蒙古包滚沸起来。那可是整个部落半年的粮草,远在北京的大皇帝特意派人发下的草种口粮,这一烧可了不得……寿星火急火燎的派人灭火,各部落也急急忙忙的一边派人帮忙一边打发小奴回去吩咐火警,全场只有胤禛一人稳稳的坐着。不是他早有预见,而是因为以他个人的经验来看,没有任何事情会太过顺遂的进行,诸事顺心宾主尽欢时一定会出点儿幺蛾子扫尽人的兴致,甚至你得意的越早,最后伤心的越甚,就好像如果顺利登基就一定会有谣言四起,若是诸礼成仪就一定会有至亲来扯后腿,想要铁腕改革就一定会有暴君之名,一旦朝乾夕惕江山图治海晏河清……就会有,骨肉分、栋梁坼、棠棣不再,鹡鸰声远。

“四爷,八爷,实在对不住了,扫了兴致,这不火势大了,半晌压不下去,真他娘的不让人省心!哎呀呀,一时口快,粗了。恐怕老夫得亲自去看看了……”

“无妨无妨,粮食要紧,胤禛省得,您自便就是。”

“好,那多谢四爷体谅,老夫自罚一杯,失陪了。”土谢图汗王行了个礼道歉,自己端起手上的碗一饮而尽,撂在几上。

这一阵喧嚣才让昏沉沉的胤禩清醒过来,听老王爷这么一说,竟自顾自的插了一句,“四哥我们不是还带了些人来,既然王爷那着急,不如也派去帮忙吧,反正你我在这儿坐着一时也没什么用处。”

胤禛心里咯噔一下,被胤禩气的直想跳起来骂人,可他既已开了口要立人情,自己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硬挤出笑来,转头吩咐,连牙帮子都要得紧了,“隆科多,你去点一半人手帮忙,让他们千万仔细着,出一点岔子,小心他们的皮。”

隆科多低头应诺也是一脸苦笑,会意地转身离席出帐去了。

“欧沃(爷爷),我也去!”

本来远远坐在另一边塔布黎突然蹦了起来,提了自己的弯刀,绕到这边来追汗王,一阵风一样从胤禛身边冲了出去,突然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一阵风中,胤禛隐约听见两个字,小心。

36、遇袭

“四阿哥,我敬你一杯。”

屋外的风越发可怕了,尖啸着在帐篷外边打转儿,妄想撕破一个口子冲进来,屋里一片乱糟糟的,胤禛面不改色的自斟自饮,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心中却警铃大作,他已经明白,今日局势。可眼下贸然离开才是给人可趁之机,再说还带着个孩子,看来只有等着隆科多将人和消息一起带回来了。漫不经心地满堂扫着,直到听见这句话,才发现一时没留神竟有人站在了几案前,手里擎着一杯酒,定睛一看,好嘛,不是哈丹昭日格是谁?

胤禛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看了他一眼,一手捏着细径青瓷杯,一手抻了袖子,一托,一送,一转,亮出杯底,果然涓滴不剩。

“好好好!既然喝了酒,就值得我问一句,您可知道我是谁?”

“你?自然知道,老王爷的外孙,哈丹昭日格。”胤禛抬眼定睛瞅着眼前这个浓眉大眼一身戾气的年轻汉子,目光聚敛,压着劲儿沉沉地问道,“否则,你,还能是谁?”

“我是哈丹昭日格,如今人人只知道土谢图可汗,可是,您知道我父系哪里?”被他目光压的有些难受,哈丹昭日格眼神一闪,瞥向了旁边一头雾水的胤禩,暗沉沉的说道。

“……在下并不清楚,也不怎么想知道。”

胤禛看他模样,再联想到刚才塔布黎所言,心里大叫不妙,缓缓应着话,眼角扫着大厅一众,浑身每一条肌肉都绷紧了。

“告诉你,我乃察哈尔汗的后裔,阿布奈的子孙!”突然酒杯一碎,伴着一声大喝,来人竟抽出闪着寒芒的弯刀,朝胤禩狠狠砍去——

“爱新觉罗的皇阿哥,赔我祖父的命来!”

“胤禩!”听见这一声儿哪还不知道性命之危近在眼前,可这孩子竟然吓傻了呆在那,也不知动弹。混账!肉眼可见那刀面上的银光以及可怕的刀刃,胤禛根本来不及想,转身抱起胤禩往旁边一滚,堪堪躲过刀口,就听见轰的一声,实木的几案在长刀所向下碎成一摊渣滓,才觉着后怕起来。

“来人!”他还没不自量力到真以为自己是钢筋铁骨能对抗这样一个凶悍的成年人,再加上随着这一声响动彻底大乱的帐子,以及另外几处骚动,急的他一边呼喝叫人,一边本能的把胤禩牢牢护住,根本没觉着腕上痛楚。

没来得及喘一口气,那把张着血盆大口的弯刀又逼了上来,连着在地上滚了几滚,那死物的利芒却戛然而止。

呼,倒是好刀……

胤禛摊在地上,歇了一口气,第一反应竟然是看了一眼这个第一次将他逼到如此狼狈境地的玩意儿,这才顺着刀口向下看到了熟悉的制刀,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爷,您没事儿吧,”一双手从背后撑着他起来,又扶起胤禩,眼睛喷着火恨恨道,“查出来了,这小子是当年叛乱被杀的阿布奈、布尔尼的直系子孙,难怪呢!”

“爷已经知道了!”胤禛恼羞成怒的瞅着不远处打成一团的年轻人,心里一把火烧的慌,“没事儿,还好你们来的及时,不然你四爷今儿个就交代在这儿了。”

又低头上下检查一番胤禩,小家伙儿哪见过这个,脸色惨白惨白的,但估摸着没怎么受伤,胤禛才咬着一口银牙笑的渗人,“舅舅可别让人跑了!”

“您放心嘞!”

其实本来突然临场出事儿,还一件儿接着一件儿,整个大帐里都彻底乱了,正是趁乱逃走的好时机,可谁能想到额尔多正坐在门口,看着这个当初带人来寻事儿的正主哪还有一丝心慈手软,他也不是这些年纪轻轻的贵胄,多少真枪实战历练出来的,哪把他看在眼里,铁掌一双两下就把人撂倒了。

“畜生你干了什么?!!!你要害死大家吗?!!!我当初怎么没有直接掐死你!!!”

哈丹昭日格一伙儿几个人五花大绑被摁在帐子外头,没多久,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带着大喘气儿的浑浊老音,朝他们扑了过去,拳打脚踢,那才是拳拳到肉,能听见怦怦的响声儿。

“王爷行了,再打就打死了。”

隆科多撩起帘子请胤禛出来,就见着这么个场景。土谢图汗王面色如土,见着他噗通一声就委在地上了,咚咚咚磕青了脑袋。连带着后面一众人等都跪在了下头,不敢抬头。

“四爷!您相信奴才,这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啊,跟咱们土谢图的孩子们没关系啊!我日日教导他们要知恩图报,要遵循皇帝陛下仪德教诲,咱们满蒙一家,不敢不敬啊!”老汗王彻底放下了架子,匍匐在地,俯仰难以自抑,说的简直老泪纵横了,“四爷您要为老奴做主啊,这小畜生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老奴恨不得食其肉嚼其骨啊,臣请一刀,亲手宰了他给您出气,您千万莫罪我土谢图部啊,老奴愿以全家性命相保,我蒙古诸部对大皇帝感恩戴德,绝无二心啊——”

身后跟出来看热闹的听他一句话把各部都扯了进来,各自吹胡子瞪眼半天,最终不得不互相对视一眼,齐刷刷单膝跪下,粗声粗气道,“臣等愿以身作保,土谢图汗绝无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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