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第五卷)+番外——梦溪石
梦溪石  发于:2012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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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张大人并没有注意到臣,但是臣心想,一个能够在平日里也待人以善的人,为官定也不会作假。”

胤禛颔首,他先前还担心张伯行是个言行不一的人,现在瞧来,当初老爷子称他为“天下清官第一”,确实不差。

曹乐友与胤禩多年未见,心中本已甚为思念,但对方是王爷,非奉旨不能出京,他又是地方官,不得随意擅离职守,自云

南一别,竟未再见过一面。

他不止一次想起两人在江南初识的情景,不止一次想过若对方不是王爷,而自己也不是曹家大公子,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但终归只是希望而已,那个人的身份,遥不可及,曹乐友甚至觉得自己对他抱着的那点心思,是玷污了对方。

此时此刻,心心念念想了多年的人近在咫尺,可那眼底却映不出他的身影。

曹乐友恨不得能抓着他的手细细询问,偏偏中间隔了一尊大佛,令他动弹不得。

胤禩看不见,胤禛的眼力却好极了,他又如何看不出曹乐友坐立不安的模样。

“曹乐友,你就先跪安吧,时辰不早了,朕与王爷都要安歇了。”

这才刚过晌午。

曹乐友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只能起身告退。

皇帝要说月亮是方的,你也得认了。

曹乐友一走,苏培盛守在门外,忙轻声道:“主子,饭菜备好了。”

“端进来吧。”

客栈的饭菜自然不能与宫廷相比,但出门在外讲究不了那么多,胤禛未登基前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娇贵皇子,他只担心方

才赶人赶得太急,让胤禩看出点什么来,所以要借由其它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

他虚咳一声,将桌上的菜一一介绍,末了又道:“你喜欢吃什么,若是不合口味,再让他们重做。”

胤禩摇首:“不必麻烦了,皇上不是想出门瞧瞧么,赶紧用完才好动身。”

胤禛笑道:“明天再出去也行,一路行来有些累了,不如先歇息吧。”说着一边亲自将菜夹到碗里递给胤禩。

胤禩自眼疾复发之后,体力大不如前,确实也有些倦意,闻言点点头,低头吃饭,不再多言。

用完饭,陆九服侍他更衣洗漱,早早躺下,被褥柔软舒适,胤禩刚躺下没多久,就禁不住疲倦袭来,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睡了几个时辰。

再醒过来时,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他只觉得有点口渴,喊了一声陆九,却无人回应,只得起身摸索着自己去倒水。

脚刚碰到鞋子,手里已经被塞了个温热的杯子。

胤禩吓了一跳,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去。

“谁?”

“是我。”

胤禛拿了件外衣披在他身上。

“夜里凉,别吹了风。”

胤禩端着杯子,叹道:“皇上何至于此,奴才消受不起。”

“别自称奴才,我听着难受。”胤禛也叹了口气,坐在他身旁,握住他的手腕。“我们别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见他垂目敛眉,没有说话,胤禛又低低道:“你若不喜欢在我身上……那往后,由你……可好?”

胤禩一愣,半天没反应过来。

胤禛却只当他默许了,暗自苦笑,咬咬牙,便要伸手来脱他的衣物。

“你不回答,那便是答应了……我来伺候你……”

解着衣扣的手被对方按住。

胤禛抬眼,借着月光,却见对方神色晦暗不明,看似有些咬牙切齿。

“胤禛。”

“嗯?”胤禩极少直呼他的名字,自他登基之后更加不曾。

“你出去。”

见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胤禩深吸口气,慢慢道:“你出去。”

“小八……”那人回过神来,抱住他,额头抵着他的颈项。“这样不好吗,为了你,我也愿意让步。”

胤禩忽然有种自作孽不可活的无力感。

“你出去,我要歇息了。”

胤禛拉长着声音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意味深长,就像对方始乱终弃一般。

胤禩的脸色又黑了一些,不知道这个冷厉不假辞色的人,什么时候也学会了做低伏小扮可怜的怀柔手段。

“那你好好休息。”

听着对方脚步渐远,房门开合的声音,胤禩起身摸索着坐到桌子旁边,忡怔半晌,方低低喃念了一句:“胤禛……”

“我在。”他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人忍不住寒毛直竖。

胤禩怒道:“你不是出去了么!”

可恨自己看不见,竟被他骗过去。

胤禛无辜道:“你眼睛不方便,我哪敢放你一人在房,总得等你睡下之后再走。”

“门口还有陆九他们,我可以让他进来伺候,你放手!”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越发拥紧了些。

胤禩无法,想骂又骂不出口,便任由他这么抱着,连何时在对方怀里睡过去也不知晓。

一宿无梦。

胤禛派人寻到的大夫,祖上原是世代行走江湖的郎中,论医术,兴许比不上太医院里那帮太医,但胤禛听闻他曾治愈不少

身有眼疾之人,不由燃起希望,左右现在太医也是束手无策,与其这么耗下去,不如冒险一试。

胤禩自然也不愿自己一直当个瞎子,所以胤禛一说他就同意了,对他来说,宁可冒些险,也好过天天灌那些苦药却毫无起

色。

大夫姓宁,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须发皆白,在江宁当地活人无数,还曾为前任两江总督于成龙瞧过病,故而声名远播。

此时他正为胤禩把脉,一边端详他的起色,神情有些沉凝。

“如何?”胤禛不由追问。

大夫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他们非富即贵,语气也多了几分郑重。

“瞧这位公子的情状,仿佛早年双目曾受过伤?”

胤禩颔首,面上虽然镇定,心中却也不乏期盼。“后来调理多年,只是偶尔有些痛感,但前些日子忽然复发,却是完全看

不见了。”

老大夫点点头,手在他眼睛上揉按半晌,皱眉道:“当时公子是否急怒攻心,才令旧疾复发?”

胤禛心头一紧,只听得胤禩低低嗯了一声。

老大夫叹了口气:“老朽这里倒有一副药方,是祖传下来的,倒有些符合公子的症状,只是老朽从未用过,也不知效用究

竟如何,如若公子愿意冒险一试……”

胤禩打断了他:“我愿一试。”

“不行!让人先用……”胤禛的本意是将这药方先用在别人身上,确定没问题了,才能让胤禩试。

只不过他话说了一半,胤禩就已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伸手轻轻拍了拍他。

“四哥,无妨的,我不想再当个瞎子了,再坏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胤禛手一颤,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

第一百五十七章:复明

药分内服和外敷两种。内服的药再苦,胤禩都可以忍受,也不过是一碗之间的工夫,但外敷却更像一场煎熬。

一开始是清凉酥麻的感觉,渐渐地开始灼热胀痛,及至后来,微痛变成剧痛,仿佛千万根针刺入眼睛一般,痛得他几乎失

声喊叫。

胤禛也曾不放心,让人将药方拿去逐一分析,却都是清肝明目的寻常药材,并无相冲剧毒的东西,他想让胤禩停用,对方

却不肯,咬牙坚持了下来。

每日早晚各敷两次,也就是说,一天要经历两次这样的煎熬。

胤禛一边在他背上轻抚,低声道:“你若受不住,我便使人再去找别的方子……”

胤禩双目被一条涂着药的纱布覆着,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显然是在苦苦压抑着痛苦,连说话都似从牙缝里一字一字迸出

来:“别,这都坚持了十几日了,但凡有一丝希望,我不想轻易放弃……那大夫也说了,以前也有病患这么痛苦过的,最

后都痊愈了……”

他说话极是勉强,手指抓着椅子扶手,仿佛要将骨头嵌进去一般,指节都泛白了,胸口不住起伏,却仍强忍着没有呻吟出

声,胤禛看得大是心痛,也不顾忌还有旁人在场,一把握住他的手。

“若是痛了,就抓我的手吧,别忍着……”

胤禩想抽出手来,却被对方紧紧握住,双目的灼痛让他无暇再说什么,只能下意识抓住那只手。

半个时辰后,痛楚渐渐退去,他浑身虚脱,瘫软在躺椅上,抵不住疲惫袭来,沉沉睡去。

胤禛的手背被他掐出几道血痕,却都没有吱声,只拿了毯子盖在他身上,这才起身找那大夫寻些伤药来涂。

“舍弟这眼疾,真能治好吗?”

那大夫正坐在炉子旁边摇着小扇子看火,胤禛走过去问道。

老人没有抬头,只是摇首叹道:“令弟这伤,不惟独是旧疾,也是心绪起伏所致,老朽医得好他的外伤,这能不能痊愈,

还得看他自己解了心结没有。”

胤禛脸色一暗,半晌方道:“有劳大夫费心为舍弟诊治,若能痊愈,定有丰酬。”

自胤禩来此求医,他们一行人便下榻在这药庐,本已给了不少酬劳,相处这么多天,老人从他们的行止举动中,也能看出

对方非富即贵,闻言忙道:“医者父母心,老朽尽力便是。”

胤禛微微点头,没有说话,显得心事重重。

这边胤禛还在为胤禩的病情而担忧,那头张伯行与噶礼之争,却正是剑拔弩张之际。

巡抚衙门里,张伯行埋首案前,奋笔疾书,正起草着本月的第三份折子。

之前两份,皆被帝王留中不发,只传了上谕过来,斥责他与噶礼,让二人摒弃前嫌,实心办差,莫辜负皇恩。只是到了如

今,他们也断然不可能和解,莫说噶礼气焰熏天,不将他这个巡抚放在眼里,就冲着眼下还在大牢里的几名举子,这个折

子他也非上不可。

噶礼那边,自然亦是早就看自己不顺眼,欲除之而后快。

冷不防门口忽然传来一声笑语:“张大人这般忙碌,不遂之客前来叨扰。”

张伯行被打断思路,正有些恼怒,抬头一看,却见是江苏按察使曹乐友,不由一愣,继而缓和了脸色。

此时他与噶礼二人争执愈烈,已经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这曹乐友虽没明确表明自己的立场,但他素来官声不错,因而

张伯行对他并没有太大的恶感。

“原来是臬台大人,有失远迎,怎么下人也没通报一声?”

“后进怎敢让张大人相迎,他们说张大人正在衙门,下官便自行进来了。”曹乐友笑道,一边拱手行礼。

“曹大人且稍等请坐,待我写完这几笔便可。”

“张大人先忙。”曹乐友点点头,似也不将这点怠慢放在心上,在厅中踱了几步,举目四望,神情甚是悠闲。

张伯行手下未停,转眼间一份弹劾噶礼的奏章已经完成,他凝目扫了一遍,这才搁笔起身。

“不知曹大人今日来,可有何要事?”

“要事不敢,只是久闻张大人清名,可自上任以来,诸事缠身,竟也未曾私下来拜访讨教过,今日是特来请罪的。”

张伯行暗自皱眉,他与曹乐友素无深交,对方突然上门,也不知有何目的。

“曹大人年少有为,更曾得与廉亲王共事,本官不才,何言指教二字?”

曹乐友见对方甚为防备,不由笑道:“近来外头风言风语,连下官也有所耳闻,所以来告知大人一声。”

张伯行一怔。“什么风言风语?”

“都说张大人与噶大人之间,势成水火,又听说张大人连续上折,请圣上派钦差前来调查江南科考一案,势要将噶大人拉

下水不可。”

他语中诸多试探,且称不上友好,张伯行已然沉下脸色。“曹大人这是何意?”

曹乐友本已觉得自己性格与官场钻营格格不入,虽然几年历练有所改进,也还称不上圆滑,却没想到这位巡抚大人,竟比

自己还要迂上几分,难怪皇上至今未曾亲自露面,想来也怕张伯行过于耿直鲁莽,坏了正事。

“下官听闻,噶大人纠集了江南三品以上的官员,要联名上奏,弹劾张伯行,所以特地前来向张大人报信。”

对方果然动容。“竟有此事?”

“噶礼也曾遣人到下官那里,以宴请为名,欲行拉拢之事。”

张伯行恍然,这才明白曹乐友此行并无敌意,忙拱手道:“曹大人请上座。”

二人分头落座,张伯行又道:“不知如今有多少官员被噶礼拉拢了去,还请曹大人相告。”

曹乐友摇头道:“下官也不甚清楚,只是噶礼势大,又是皇亲国戚,张大人何苦与他硬掐,不若先退一步,再谋后路不迟

。”

张伯行哼了一声:“江南一地,岂容他一人只手遮天,当年本官前任,曹大人的前任,江苏巡抚于准于大人,按察使焦映

汉焦大人,也都是因着畏惧他的权势,才被他步步相逼,以致于最后被罢免官职,本官虽然人微言轻,却也不惧他权势滔

天,江南科考一案,噶礼收受贿赂,令国家选拔人才的大事,成了他一人为所欲为的权柄,此人一日不除,江南安有宁日

?”

曹乐友虽觉得他过于固执,却也不得不为这种执着而叹服。

他点点头,忽然起身,正色道:“张伯行接旨。”

张伯行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

曹乐友又自袖中掏出一小块玉牌,摊在他面前,张伯行一震,忙起身下跪。

“臣张伯行接旨!”

“奉皇上口谕,三日之后,巡抚衙门开审江南科考受贿一案,届时由吏部尚书张鹏翮会同噶礼、张伯行三人主审,钦此。

张伯行脸上浮现出一丝迷茫之色,却仍不得不磕头领旨。

“张大人请起。”曹乐友伸手去扶。

“这……曹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伯行迟疑道。

曹乐友笑道:“张大人只管照旨意去办便是,吏部尚书张大人估摸着这两日就能到了,下官还得去噶大人处宣读皇上口谕

,就不多留了。”

胤禩早已习惯闭眼与睁眼俱是黑暗的境况,却没料到这次睡醒,居然能感觉到模糊的光线与景物在眼前晃动,虽然依旧不

甚清晰,但起码也能瞧得见轮廓。

他捺下心中狂喜,只怕是犹在梦中未醒,闭上眼,复又睁开,如此重复几次,方才确认双目确实有了起色。

正忡怔间,只见外头有人推门进来,手里还端了点东西。

“陆九?”

“诶,爷,您醒了?”陆九也没注意,将药碗放在桌上,走近胤禩,这才发现他定定瞧着自己。

“爷您怎么了?”陆九吓了一跳。“莫不是有哪里不舒坦?”

“你今天穿的,可是湖蓝色袍子?”

“是啊……”陆九下意识应道,忽地愣住,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差点一蹦三尺高。“爷您看得见了?”

“模糊能瞧见一些。”胤禩嘴角弯起,显是心情极好。

陆九惊喜过度,也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在原地打着转。“哎呀这真是,真是大喜事,奴才得告诉万岁……告诉四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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