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八阿哥重生 第三卷)——梦溪石
梦溪石  发于:2012年04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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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冷哼一声,锁上房门,又走到他面前坐下,拿起他喝了半杯的茶水,就口便喝。

胤禩见他模样,反倒一怔:“这是怎么了,是谁惹了四哥?”

“你说是谁?”

胤禛反问,眼看他茫然地回望自己,气就不打一处来。

二话不说揽住他的肩,低头狠狠吻下去。

沾了酒味的唇仿佛比平日更热一些,又带着这人的味道,胤禛一时有些恍惚。

两人能独处亲密的时间并不多,偶尔为之已经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胤禩一怔,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唇舌已经被对方卷住,辗转吮吸。

他说不清自己胤禛的感觉,当隔世的恨意渐渐褪去,昔日的恩怨烟消云散,那么两人之间,还剩下什么?

今世的记忆,几乎从小到大,都有他左右在侧的身影,如今就连……

就连呼吸之间,也仿佛溢满对方的气息。

胤禩垂下眼,睫毛覆在眼睑上微微颤抖,在烛光中铺下一片淡淡的阴影,看不清神情。

放在旁边的手,慢慢地向上移,搭住对方的肩,却不是推开他。

胤禛一喜。

砰砰砰。

“八哥,你做什么呢,这么早就歇下了,让弟弟进来说会话啊!”

胤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带着些微醺的醉意。

……

……

……

胤禛咬牙切齿,几次深呼吸捺下想要破口大骂的欲望。

胤禩转过头,轻笑出声。

暧昧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

胤禟等得不耐烦,正待再喊,门陡然被打开,却是冷着一张脸的胤禛。

胤禟一愣,随即涎着笑脸:“哟,四哥也在,正好,咱兄弟仨秉烛夜谈啊。”

说罢也不等胤禛回答,便径自进房,一屁股坐在桌子旁。

“诶,八哥,我说你这儿怎么也不多点几根蜡烛呢,那么暗?”胤禟东张西望,开始挑三拣四。

胤禩又好气又好笑:“你房里亮,怎么不回房去?”

“哎,别提了。”胤禟摆摆手。“刚才扶我进门的那个婢女,脂粉味重得足以熏死一头牛。”他一边说,一边比划,胤禩

知道这个弟弟表面看上去嬉皮笑脸,实际并非如此,有时候每个人不同的表现,仅仅是一个面具,一个愿意被别人看到的

面具。

就像胤禛看上去不好相处,却只不过是不耐烦和那些人虚以委蛇,久而久之,一身冷漠气息,也就鲜少有人乐意靠近,如

此一来反而少了许多嫌疑,成为康熙眼中的直臣。

“你们聊吧,我先出去了。”胤禛突然起身,淡淡说完,往外走去。

“四哥,多聊会嘛。”胤禟假惺惺地挽留,被胤禩扫了一眼,讪讪住嘴。

“四哥。”胤禩喊住他,也走至门口,低声道:“明日,你若回去……也喊上我吧。”

胤禛看了他一会儿,点点头,告辞离去。

胤禛一走,胤禟立时扑上床上,大字躺开。

“太好了,四哥一在,我总是怪不自在的,明明什么也没做,却好像耗子对着猫似的做贼心虚。”

胤禩摇头笑道:“四哥只是习惯了和那些官员打交道,板着张脸不容易让人借着各种目的套近乎,并不是真的就冷漠无情

。”

胤禟嘀咕道:“我知道啊,可谁乐意天天对着张冷脸,亏得八哥你和他那么好,难道四哥小时候也是这般面无表情的,那

多古怪,难怪德妃娘娘不喜欢……”

“九弟。”胤禩打断他,敛了笑容。“慎言。”

胤禟本是在胤禩面前随意惯了,闻言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由抹了把脸:“我方才喝多点了,八哥勿怪。”

见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胤禩也没再说,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指节轻轻敲着桌面。

“小九,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和你说。”

胤禟见他神色郑重,加上刚才失言,酒意也去了大半。“八哥请说。”

第八十六章:变天(一)

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胤禩思忖着要如何开口。

今世他无心夺嫡,自然也不会再刻意去拉拢老九老十。老十倒也就罢了,他虽然出身高贵,却从来没想过去争那把椅子,

上辈子纯粹是让自己拖下水,而老九则稍有不同。

九爷爱财,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的野心并非用在权势上,而是用在对于钱财的追求,这世间钱与权是分不开的,他

如今做买卖,靠的无非也是自己的皇子身份,但天下间没有人不愿意更进一层,能够得到上位者的庇护,让自己的生意行

遍天下无所阻碍,自然更好。

胤禟与太子有怨隙,不会去投靠他,自己也不想夺嫡,他便转而找上大阿哥,大阿哥自然不会拒绝,所以两者一拍即合?

原先还不觉得,今日兄弟小聚,席上胤禟与大阿哥的表现,分明是平日也熟稔非常的。

因着前世的情分与今生的交情,胤禩总想着拉他一把,以免他错看形势,将来万劫不复。

“小九,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胤禟愣了一下,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赚钱,越多越好。”

胤禩无奈一笑。“这多,是多少什么境地,难不成你想与国库比?”

“自然不是。”胤禟笑嘻嘻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没有人会嫌钱少的,自然是越多越好,但这多到什么程度,弟弟我还

真没想过,总归能让自己随心所欲,自在享受。”

就像这天下间有人爱权,有人爱美色,而他,却只对钱财情有独钟。

胤禩敛了笑容,望着他,淡淡道:“欲望没有止境,钱也是赚不完的,你有个目标,是好事。我也不拦着你,但是,这大

哥的船,也不是那么好上的。”

胤禟一怔,也收起嬉笑的表情,皱眉看他:“八哥,老实说,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今太子虽然是太子,却并非就没

有变数了,莫说皇阿玛,我们这些兄弟里,又有几个心服口服的?上大哥的船又有何不好?”

胤禩没有说话。

是了,自己二世为人,也方能看清局势,否则换了从前的自己,不也一样身在其中,当局者迷?

他要如何劝胤禟,跟他说大阿哥也终归不是皇阿玛心头所属?还是跟他说太子被废之后还会再度被立?

目前太子还是稳稳坐在那里,他能重活一趟,历史未必没有任何改变,最后鹿死谁手,也犹未可知,自己没有那个野心了

,又何必挡着别人的路不让走。

“八哥?”胤禟只当是自己说的话让他不快了,忙出声道。

胤禩长长出了口气,声音沉沉:“罢了,你主意已定,我也不再劝你,但万事小心,总归是没错的,以保全自己为首要。

胤禟点点头,身体随之蹭过来,带了几分撒娇的语气:“我知道八哥待我最好了。”

二人相差不过两岁,但胤禩内里的魂魄早已远远超过这具身躯的岁数,与胤禟一比,气度也相差十万八千里,后者才是真

正十几岁风华正茂恣意放纵的少年。

他闻言只是一笑,轻轻拍了拍胤禟的肩头,以示抚慰。

时近三更。

胤禛从胤禩那里回来。

方才正进行得炽热旖旎,冷不防被胤禟打断,心底隐隐还有一把火没熄灭,胤禛叹了口气,倒了杯冷茶仰头喝下,不知该

恼自己运气不佳,还是该气胤禟不识相。

难得那人竟没有推拒,反而似乎还有主动的痕迹,胤禛回想着方才情景,竟觉得心头一热,被冷茶浇下去的心火仿佛又有

死灰复燃的趋势,忙将那念头甩开,脱去外衣,便要歇下。

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由远及近,脚步声夹杂着说话声。

少顷,门被拍得震天响,笃笃声灌入耳朵,让本就喝了几杯酒的脑袋更加难受。

胤禛眉头一皱,面容已是冷了下来。

“什么事?”

“禀四爷,外头有人来报,说府上大阿哥突起热症,好似严重得很。”

胤禛一惊,如同一盆冷水从头泼下,睡意顿消。

四阿哥成婚数年,子嗣单薄,一子夭折,仅存一子,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胤禛让人将通报的人喊进来,询问了一番。

那人穿着府里下人的衣服,低着头将情形有条不紊说了一遍,末了道:“福晋已经派人到宫里头去请太医了,让奴才过来

请爷回去。”

胤禛不作多想,点点头:“我这就和你回去。”

弘晖病重,他也不敢再耽搁,闻言派人告诉大阿哥与胤禩一声,自己先带着人连夜赶回府了。

庄子离府邸不算远,纵马约半个时辰就能到。

入夜的京城有别于白日里的繁华喧嚣,显得有些冷寂。

马蹄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分外刺耳,胤禛勒马在家门口停住,里头的人想是听见动静,赶紧出来开门,却在见到人时,着

实一愣。

“爷?”

胤禛勒绳下马,顾不得和他多说,并作几步踏入门槛。

“福晋呢?”

仆人没反应过来,忙道:“福晋在呢!”

他大踏步进了内院,这时人都陆续被惊动起来,那拉氏匆忙穿戴,也顾不上梳头,便急忙迎了出来。

“爷,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

胤禛忽觉不妥,皱眉道:“弘晖没生病?”

那拉氏莫名其妙:“弘晖怎么生病了?”

胤禛一顿,猛地望向刚才追随他回来的那几个人,一目扫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哪里却有刚才那个前来禀报弘晖病重的人

的身影?

自己关心则乱,竟也忘了盘查一番。

那拉氏也觉出不对来,转头让那几个人下去,二人关上门,这才追问缘由。

胤禛沉着脸将事情简单提了一下。

那拉氏却惊出一身冷汗来。

那人若不是为了诓胤禛回来,而是别有歹意的话,那……

“爷,这……”

胤禛一路疾驰,如今松懈下来,只觉得有些累,摇摇头道:“你别多想,明天再说。”

那拉氏点头答应了,心里却仍觉惊心不已。

那人是受谁指使,将一个四阿哥骗回来,又有何目的,其他人……

想及此,那拉氏忙道:“爷,八爷也在那庄子上?”

胤禛一怔,拿着茶盅的手顿了顿,放回桌子上,腾地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

“一动不如一静,如今我们也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先别叫回八弟,让他在庄子上待着吧,免得受了牵连。”

胤禩听说弘晖生病,翌日一早便自大阿哥庄子离开,过来拜访探病。

胤禛不愿打草惊蛇,对外只说小恙,静养几天就好,在胤禩面前,自然没有隐瞒。

“我不明白,那人冒充我府上下人,诓我回来,却没了下文,未免过于不合常理。”

胤禩沉吟道:“四哥可曾彻查过府中上下的人?”

“已经查过,昨夜的那人,虽然竭力隐藏容貌,我还是有些印象的,府里并没有这一号人。”

“惟今也只有静观其变罢了。”胤禛素来很少掺和大阿哥与太子相争的事情,论理不该算计到他头上,但世事难料,胤禩

也不敢轻下定论。

胤禛点点头,他与幕僚沈竹讨论的结果也是如此。

心头不由冷笑,自己不想多事,所以一直很低调,也让人抓不到把柄,但这世间总有些人,喜欢无风起浪,挑衅生事。

胤禩见他面容冷凝的模样,转头望向厅外天际。

眼看晴空万里,片云不遮,他轻轻道:“快变天了。”

第八十七章:变天(二)

转眼四个月过去,当初设局诈胤禛半夜打道回府的人一直没有动静。

京城平静得近乎诡异,如同一汪死水。

若说有些事情发生,也不过是秀女大选之后,谁家又指了新人,谁家又有了新宠。

胤禛府上添了个小阿哥,生母还是侧福晋李氏,这对于子嗣单薄的四阿哥府来说是一件大事,也让那个原本被那拉氏压了

一头的女子又笑开了花,谁能否认她确实有能力,不然为何四贝勒府中其他女子迟迟未有身孕,惟独她一连生了两个,还

都是儿子。

胤禩家也被指了个格格,姓张,父亲是一个小知县,没什么背景来历,人也唯唯诺诺,安分老实。若说八福晋廷姝心里没

有一丝不痛快,那是假的,但凡一个女人都不会不在意这种事情,但人是宫里头指下来的,无论如何也不能抗旨,再者她

自己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总不能像毓秀那样拦着自个儿丈夫的新人。

八月的时候,这一汪表面的平静彻底被打破,导火索来自于顺天府科举舞弊案。

今年的顺天乡试主考官是李蟠,副主考是姜宸英,两人正是三年前的殿试状元和探花。朝廷历来有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往

往上一届的殿试三甲,会被皇帝委任为下一届乡试的主考官,这也算是一种殊荣。

但对于李姜二人来说,今年的主考不仅不是荣耀,反而成了煎熬。

考卷历来是封存姓名的,按理说并不知道考生姓名来历,但有什么人参加考试,这是知道的,今年考生里,就有大学士王

熙次子王克勤,大学士佛伦堂侄海明、左都御史蒋宏道之侄蒋其祯,工部尚书熊一潇三子熊涛,湖广巡抚年遐龄的长子年

羹尧等。

科举以才学取士,论理与出身背景无关,但有这么多家世显赫的考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由不得李蟠二人多投了几分

注意,更加小心谨慎。

但千防万防,也防不了要出纰漏。

放榜那天,顺天学子自然都将榜单围了个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时不时都听到远近有人放鞭炮庆贺,又或有人兴高采

烈,又或有人愁眉苦脸,众生百态,堪称三年一回的盛况。

最开始是有人发出质疑。

“咦,不对,你们看这榜上,怎么都是朝廷官员之子?”

众人仔细一瞧,还真是,考生姓名红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

除了一个被排在三十五名的王克勤之外,但凡在前二十名录取的人,十有八九是京官子侄。

“难道我们寒窗苦读十数载,还比不上这些人投个好胎么?”

人群渐渐有些沸腾,愤怒与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

“这一次的副主考是姜宸英,他都七十了,不会想着多收点贿赂好致仕回家多买些田地吧?!”

“岂有此理,都说官官相护,可龌龊至此,置天下莘莘学子于何地!”

“听说这一届的主考官是李蟠李大人,我们找他理论去!”

“走!”

“走!”

眼见这一闹起来越发不可收拾,许多人家被派来看榜的仆从忙找个机会溜回去禀报,那头一众愤怒难抑的学子已经浩浩荡

荡往李蟠家的方向走去。

胤禩得知消息,是在两个时辰之后。

听来人禀告之后,他皱了皱眉,先问道:“诚郡王那边可有消息?”

胤祉掌礼部,与科考有关的事情本该他管,这么大一桩动静,那头这会儿想必也该听到些风声了。

对方只是吏部一个属官,闻言便摇头:“这个未曾听说,只是那边如今闹得大了起来,因为闹事的都是有功名的学子,九

门提督那头也不好随意处置,已经飞报传入宫中了。”

这不过是犹豫片刻,又有人来报,说外头有个人,自称是李蟠家人,来见八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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