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丝结之倾柳+番外——凡嚣
凡嚣  发于:2013年06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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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歆然全身僵硬,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看,“我……我刚做梦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以为……”

郁叶微笑,“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走。”

“郁叶,你怎么只穿了里衣……”傅歆然红透了脸,有些尴尬地低声道。他完全没意识到此刻正是好眠之时,常人自是不会合衣而眠。

郁叶低头看看,衣带系得好好的,“怎么了?”他不是很明白的样子,“少爷小时候也曾与我一同在同一张床榻上入眠,莫不是忘了?”同为男子,郁叶不懂他在害羞什么。

“不是,我只是觉得……”他自觉说不下去,直接跑走,“我,我过些时辰再来!”来去匆匆,一会儿就没了影。

郁叶微微蹙眉歪头,没有束起的墨绿色长发在渐渐升起的薄金色阳光下,折射着金绿色的光泽,他拢了拢发丝,退回房间,关上了门。

第四章

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傅歆然跑回自己的房间后,用力地关上了门。他在看见郁叶身着单衣披散着发丝的模样那一刻,有一种奇异的冲动涌现于脑海之中,明明自小就看惯了郁叶的美貌,也曾经和郁叶极为靠近地共眠了数百个日夜,为什么现在忽然会有想要亲吻郁叶的冲动……

傅歆然睁大了眼睛,额头上布满了薄汗。他竟然对郁叶……产生了欲望……本该是对女子才有的冲动居然在面对郁叶的时候出现……

“我都在想些什么啊。”傅歆然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好龌龊。”

不久之后,郁叶解体了已然年迈的管家成为了傅府的新管家,季老伯为傅家辛劳了一辈子,无妻无子,于是傅成让他留在傅府,颐养天年。

傅歆然自从那天起也不再如往常那般缠着郁叶,这让白燕婉有了更多的时间和他培养感情。

在第二年的春季,傅成让两人正式订了婚,郁叶负责了全部的事宜。他面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温文仔细地打点府内上上下下的事务,只是夜里独自对着烛灯时多了几声叹息。

傅歆然不敢告诉郁叶,那枝他送给他的柳枝在某日忽然不见了。他四下找寻过,也问过打扫房间的婢女,却始终无果。为此,他连着几夜睡不着,见着郁叶也是呐呐无言,总觉得心中有愧。

郁叶不知其中原因,只当傅歆然可能是心情不顺,又见白燕婉时时伴在他的身边,便未曾多言。

那日郁叶收到了鲟的纸条,约他出去饮酒。而一大早的,傅歆然就同白燕婉外出踏青赏花去了。傅成在外地洽商,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回不来的,府内无事,他也就出了府。

酒肆里,鲟似乎已经等了一会儿,郁叶走过去的时候,她的面前已摆上了两个空酒杯,一壶酒空了一大半。

“郁叶,最近南岭的桃花正好,不如我们也去赏花好了。”鲟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娇俏可人,外貌不过是二八年华的她,谁能想象她已是存活了将近百年的妖精,“文卿他们都去了几天了,我一个人好生无聊。”

素来认真负责的郁叶自然是不同意,“不行,南岭离这儿太远了,傅府还有事情要打理。”

“一个小小的傅府,哪来这么多事情要做?墨宸一个王爷可还百忙之中抽空陪文卿去呢。”鲟小声嘟哝着,瞧见郁叶的脸色微变,立刻转口,“郁叶,你可是我们的同类呢,整天理会这些凡尘杂事作甚?逍遥快活些不好么,非得弄得自己不得脱身。”鲟豪气地饮下了一大杯酒,眸色清明,丝毫不见醉意。

郁叶伸手摆弄酒杯,半垂着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绿眸中的情绪,“可是我答应了少爷要……”

鲟手指一勾,勾起了他的下巴。郁叶睁大了盈盈的绿色眼眸,“鲟,你干什么……”那模样处处柔弱如同被调戏的良家女子。

而半眯着眼,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看上去反倒是像是花花公子的鲟调笑般地说:“看看这究竟是不是柳妖啊,怎的这般柔顺听话。”

郁叶哭笑不得,“那你觉得柳妖该怎样?”

“自然该是妖娆妩媚,将他人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不是像你这样,被个凡人耍得团团转。”

“鲟,你醉了。”郁叶后仰了些,避开了她的手指。

鲟顺势趴在了桌上,差点撞翻了酒壶,“是不是喜欢上了凡人都会变笨呢?鳕是这样,文卿也是,现在,碰到个你,仍就是。”

郁叶的脸微微一红,“不是的……”

“可你只是报恩不是么?为何要勉强自己整天为那些俗事奔波呢?”鲟抬头看他,“你有多久没修炼了?你知不知道对于一个妖精而言,修为道行很重要?元珠不纯,日后必成大患。”文卿就是个例子,当年的天雷之劫,他差点就要救不过来。她不想郁叶也会遇到那样的事情。

原来只是担心他……郁叶伸手触碰了下鲟的发丝,“我自有分寸。”

“才怪呢!文卿也这么说,结果落得自己先下何时会死都不知道,那个墨宸又能陪他多久?”鲟摇摇头,“我以为你的修为比文卿深厚,定不会为情所扰,结果你也喜欢上了一个凡人,一个两个都这么傻。”

郁叶沉默了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像鲟这样的妖精才容易修成正果。分明身处红尘却仍旧保持了妖精原本的心态,而他恐怕是——再也做不到了。从他决定报恩的那一刻起,他就深陷在了红尘之中……

鲟后来喝了个烂醉如泥,郁叶无奈,只能将她一路扶去了墨宸王爷在扬州的别苑,一路上受尽了路人的目光注视。

郁叶安置好鲟,出了别苑时已经是酉时,天色微暗,傅府的大门紧闭,守门的家丁见着他,立刻为她开了门,“柳总管,少爷和少夫人已经回府了。”

他点了点头,穿过前院,进入大厅,果不其然看见两人已经在进餐,“少爷,少夫人。”他端端正正地行礼。

傅歆然不知为何脸色不佳,倒是白燕婉依旧巧笑倩兮,温声说到,“总管忙了一晚,先下去休息罢。”

郁叶低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随后他又去了账房检查了一些账簿,直至戍时将过,亥时未至,才回房休息。

一进门就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他惊了一下,尚不及反应就被人抱住了身子。察觉到来着的身份,他不在挣扎,“少爷?”他轻声唤到。

“那个女人是谁?”傅歆然早已忘记了自己与鲟的一面之缘,一心惦记着郁叶与鲟的亲密举动,莫名火窜得老高。

“什么?”他一头雾水。

傅歆然恨恨道:“那个女人,你下午还与她搂搂抱抱,你当我是瞎子不成?”下午早早回府却在路上见着这般情景,令他如何高兴的起来?他气得几乎想立刻下马车去分开两人,可又不得不顾及燕婉当时有些微恙的身子,只好作罢。

郁叶明白了过来,“不是的,鲟她喝醉了,我送她回去罢了。”他解释到,“少爷,鲟是我的旧识也是邻乡,自是与她亲近了些,可绝没有非分之想。”

“邻乡?郁叶你的故乡在哪儿呢?听口音不像扬州人呐。”听了郁叶的解释,立刻忘了方才的怒火,傅歆然缓和了脸色,问到。

郁叶半侧过头,望向了因室内没有点灯而洒满一地的银白月辉,半响才道:“在泰山附近,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过了。”

“那郁叶想家么?”他倒也没有在意郁叶奇异而复杂的神色,径自问。

“……不怎么想。”即使那里他曾经生活了几百年,成长、修炼、化形,那里有太多的记忆,但是那里却又有一个存在,令他不愿再回去那故乡。

傅歆然习惯性地将头埋入了郁叶的肩窝处,“郁叶的亲人也不想郁叶么?”郁叶在傅府十多年了,他从不见郁叶和谁有过书信往来,更不见郁叶有过亲友上门。

郁叶似乎是笑了笑,但是光线太暗,他的面容都有些模糊,连那表情都看不太清,“我没有亲人。”所以也不会明白那是什么感觉。

“没关系,郁叶,我一直将你当作是亲人,而我们傅府里的人也都是你的亲人。”傅歆然当即说到。

郁叶抬手,轻轻按住了傅歆然环住他肩膀的手臂。

几天之后,傅成回府,让郁叶去处理了一些事务而后将他叫入了书房。半个时辰厚,郁叶出来时,脸色不豫,皱紧了眉头。

近来与郁叶重又亲近起来的傅歆然自然察觉到了,于是连连追问。郁叶却也只是笑笑,不予回答。

“鲟你可以找到鲛绡么?”翌日联系上鲟,郁叶一见面立刻问到,那语气里甚至透着几分央求的意味。

“这是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鲟看他一脸为难的样子,眨了眨圆圆的杏眼。

郁叶此时的笑容显得有些勉强,“老爷从西域运来的上贡的布料在路上损毁大半,现在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一样的精致料子,所以我想到了鲛绡……”那些西域的布料华丽精美,制作工艺极为复杂,想要重新赶制,也须得半年。而如果找到鲛绡,即便是一匹最简单的素色的鲛绡,都能抵过十匹那西域的布料。

时间不等人,若是无法按时交上上贡的布料,那罪责,便是整个傅府倾尽家财,都无法挽回。郁叶料想不到,这次由傅成亲自看送的货都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而此刻,弥补的办法,也只有这一个。

“今年的鲛绡已经全数入了妖主的宫中,别处是再没存余的了。”

“那可还有鲛丝?”

“鲛鱼的织工也都休息了,你就是要到了鲛丝也没有用啊。”鲟困惑地皱眉看他。

“不,我可以自己纺。”他说,在鲟惊讶的目光下,温柔地微笑,“拜托你了。“

鲟看着他,终于是心一横,咬牙道,“我尽力。”

“谢谢。”他含笑颔首,侧头望向了窗外。春季,软红轻翠,旭阳普照。这般灿烂美好的春景,他却无心去赏,“我欠你一份人情。”

“提什么情不情的,自然我与你相识,又是同类,帮你一把也是应该的。”鲟毫不介意地挥手,“那我先走了,等有了消息,会立刻来找你的。”说罢,也不等郁叶回应,已经化作一团红影,消失不见。

第五章

约莫半个月之后,郁叶将数十匹鲛绡交给了傅成。

那天下午下起了淅沥的雨,他坐在回廊上,支着颌有些失神地望着从屋檐上坠落下来的雨滴,恍然间好像回到了久远之前的日子。

慢慢闭上眼,郁叶侧耳倾听着细微的声音,有风垂落雨滴的声音,有树叶坠下晶莹玉珠的声音,细细密密的雨声幕天席地。

安安静静地听着,就好像自己也融入到了雨中,就好像自己还只是那一棵刚刚拥有灵识的柳树。

他第一次感觉到疲惫。成为妖精这么久,他第一次耗费那么多法力,真的是累极倦极。为了赶制那些鲛绡,又不让傅歆然发现,他白日照常做事,夜里催动法力加紧赶工。终于是在限定期限之前,将鲛绡交了上去。

没有继续勉强自己支撑下去,郁叶化作了一道绿光,飞入了柳树之中。细雨中的柳树,青翠欲滴,有着柔韧而飘逸的姿态,枝条也仿佛是休息了一般,缓缓下垂了几分。

脚步声从回廊的一端传来,傅歆然渐渐走近,却找不着方才见着的人,“去哪儿?一会儿的功夫就不见了……”他低低的嘟哝着,再度走远。

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郁叶是在柳树下被傅歆然找找的,当时他正在熟睡,素来浅眠的他连傅歆然蹲在他的面前都没有发现。低垂向一侧的容颜隐约有些泛白,透着几分宁和的雅致,温润美丽,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一颤一动,像振翅欲飞的蝶。

傅歆然轻轻拨开遮住他面容的墨绿色长发,动作小心翼翼。

望着郁叶的睡颜,傅歆然不自觉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将自己的外袍解下,轻手轻脚地盖在了郁叶的身上,然后坐在了郁叶的身边,与他倚靠在了一处。

郁叶的脸色苍白了一段时日,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傅歆然逐步接手了家业,天赋过人的他在短短的时间内在附近几个城镇中开设了绸缎庄和相应的织坊。独到的眼光让他为傅府赚进了不少财富。家大业大,郁叶作为总管也开始越发繁忙起来,有时要到天明时才能入眠。

不久之后,从皇宫之中传来旨意,圣上即使满意那批鲛绡,要向傅府再购百匹。

傅成询问郁叶可还有鲛绡,他只能摇头,“今年的所有鲛丝已经用尽,要织鲛绡,也要等到明年开春。”他咬唇,浅碧色的眼睛里有些碎裂的光芒,他低声道,“老爷,对不起……”他下意识用指尖扣住手腕上的暖玉镯子,指尖微颤。

“真的没办法了?”傅成犹不死心。

他再度摇头,“老爷,也许我进宫面圣可以……”他噤口不言,面色有些难看。

傅成明白他的意思,当今圣上喜好男色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郁叶若是见了驾,十之八九会被纳入后宫。他立刻摇头,“不行!这绝对不行!”

“可是——”他侧头,墨绿色的发丝垂散在肩头,纤细美丽,“我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他低下头,离开了书房。路经庭院,瞧见了一堆璧人相依着低声交谈。他心下一震,加快脚步似乎想要快点离开。少爷入秋之后就会成亲,那么……成亲?!他目光一亮,用比方才更快的速度折回了书房,“老爷!”

傅府少爷傅歆然将于六天后迎娶前尚书之女白燕婉为妻的消息不消一盏茶便传遍了整个扬州城。傅府作为扬州的首富,这喜事必定隆重异常。

反倒是当事人还是在隔天用午膳的时候才知晓的。

“你说什么?!”傅歆然瞪大了眼睛,筷子夹着的一块五香鸡肉也掉在了桌上。

“怎么了?只是提早了几日罢了。迟早燕婉都会是你的妻子。”傅成神色如常,刚毅的面容不怒自威。

“可是我并没有准备……”他有些无措,扫了两眼坐在自己身边,脸颊羞红了的白燕婉,目光游移,“这太突然了。”

傅成放下筷子,“这事就这么定了。”

当下,傅歆然也不顾白燕婉的心情,冲口而出,“不!我不同意!”

傅成扬了扬眉头,“不同意?莫非你不喜欢燕婉?”

侧头对上了白燕婉泫然欲泣的眼眸,傅歆然的坚决又开始动摇,“不是的,我……”

“那就别有异议,五天之后,你就娶燕婉。”

傅歆然沮丧异常地去找郁叶,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郁叶正在算账本,细白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一动,算珠碰撞声不断。专注于账本的他指指傅歆然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少爷,用完膳了?”他抬头看他,浅碧色的眼眸微微弯起。

“郁叶,爹让我五天后就娶燕婉。”傅歆然鼓起嘴,颇为孩子气。

“啊。”他发出了无意义的但因,继而说,“恭喜少爷了。”他的手指依旧在拨动着算珠,另一只手执着毛笔书写着。由于现下一时半刻无事可做,他便从账房那里弄了些账本来,也算是给账房先生分担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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