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他转过头，回过身，看见怀旻站在门口，再回过头，发觉床上已然没了天帝的踪迹。

“你在和谁说话？”

“呃……”小九尴尬地掩饰，“没有，我在自言自语。”

“你脸上划破了，用这个药擦一下。”

“谢谢！”

“你不会功夫，还拼命救幻雪回来，该道谢的人是我。”

“哦！”小九傻傻地点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满脑子都在想该怎么开口跟他们道别。

“我帮你擦一下吧。”

“不，不用，我自己来。”小九手忙脚乱地接过怀旻手里的药，却是开了半天，也没办法把盖子打开，他心里又急又愤，恨不得将瓶子摔到地上。

一只手伸了过来，轻巧地取下盖子。

“坐下吧，我帮你擦。”

小九任由他动作，心里却翻腾的厉害，不停地自我催眠——怀旻，你不能这么温柔得对待我，这对我来说，是一种折磨，你知道吗？不，或许你不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却还要用这种温柔来折磨我，你是故意的，故意的……心里反抗着，鄙夷着，手却忍不住，想要去抱住跟前的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已经紧紧地抱住了他。

“怀旻，小九……”

门外传来幻雪的叫声，小九还没回过神，已经被怀旻推了开去。

“幻雪，你去拿点热水来。”

“好！”脚步声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了。

怀旻一甩手，将门关上。

“怀旻，你为什么可以那么镇定，你明明知道我爱你。”眼泪汩汩而下，可惜，眼前的人再不会为他怜惜。

“……看来，是我高估了你，我们或许，不能再见面了。”

“是因为我变得平凡了，所以你才会变心。”

“不，我记得你以前的样子，我也不会因为你现在的模样变心，我已经想起所有事情了，我确实爱过你，可是，我也爱幻雪，你们两个，我必须选择一个。”

“别说了，别再说了，求你别……”结局已经明了，他选择了幻雪，小九站起身，他的头发开始变回以前如墨一般长发，他的容貌慢慢恢复成原来的靡颜腻理——是因为怀旻在身边，所以连天帝的咒术也失效了么。

他以为天帝会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带走，可是，周遭似乎设了强大的结界一般，让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

怀旻比以前还要强大还要厉害，连天帝，恐怕都要畏惧他几分。

不过，一切都与他无关了，这个男人，从此和他再没任何瓜葛。

第042章 黑魂谷（1）

“我会离开。”小九转过身，背对着怀旻，眼泪却忍不住汩汩落下，不甘心，却又不能委曲求全，于是只能选择离开，他压下颤动的情绪，正了正声音说，“打开结界吧，我不会和幻雪说什么，我也不会对她怎样，我再也不会来见你们。”

周遭的压迫感消失了，小九打开窗户，看见外面的樱花树纷飞飘荡，美艳至极，可惜这样的美景是不属于他的，他飞身飘了出去，强迫自己不再回头。

恢复了容貌，也恢复了妖力，做妖怪果然要比做人轻松许多，可是他的心却再也回不到妖怪的心，离开怀旻，他感受到了无尽的痛苦，这种痛，比任何时候都要深刻。

再见，怀旻！

……

拓拔宏带着拓云和拓磊四处闲逛，他好不容易从西域来到富足的中原地区，因此到哪里都充满了新鲜感。

“啊，是那平庸男！”拓拔宏抬脚就跟着男人走去，他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要去哪里，说不定美人跟着他过着很贫困的生活。

男人没有戴任何遮雨的器具，衣服被淋湿了，贴在身上，那身姿，倒是让人有些想入非非的感觉。

拓拔宏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故意找旁边的两个木头讲话：“这是早上那个平庸男吧。”

“少主，应该是的，他的装扮没怎么变，而且脸上看去好像还有伤口。”

“少主，我们是要跟着他出城吗？这样的话，我们恐怕离城主越来越远了。”

“等我收拾了他，找到美人，马上就回去，到了中原，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倾国倾城的女人。”

三人跟着男人一直走进树林深处，拓拔宏见四下没人，立刻飞身跃到男人前面，举剑挡住了他。

“喂，你妻子呢？”拓拔宏还想说一句威胁的话，视线忽然怔怔地落在男人脸上，目光移也移不开，他心里思忖着是不是认错人了，可是还没等他说出心里的疑问，对方就开始用鄙夷的口吻说：“是你这只色狼，”

“唷，原来你看的出我是只狼。”

“嗯？”因为雨水，他居然没觉察出他身上的妖气，他挥袖挡开脖子上的刀剑，往后一跳，避开几尺的距离。

“莫非，你就是那个平庸男？”

小九没有理睬他，直接转身往森林深处走，却被拓拔宏又缠了上去：“喂，你别走呀，我还没搞懂你是谁嘞，你家美人呢？算了，你不回答也行，反正你比那个美人还要好看，我决定了，我就娶你吧，我娶你回去当压寨夫人。”

“少主，”拓云和拓磊无奈地跟在他们主子身后，不时地发出抗议之声，“他是个男人。”

“男人又怎样，只要是个美人就行。”

小九恼火地回过身，直接在色狼脸上飞了一拳，拓拔宏觉察到呼呼的风声，身子敏捷地往后一跳，躲过了小九的攻击。

“滚开。”

“喂，那么凶。男人和女人果然不一样啊！”可是因为刚才他的那么一拳，反而看到了小九气鼓鼓又可爱到不行的表情，心里噗通噗通跳的飞快，脸也红成了个大苹果，因为一个不注意，脑袋上的狼耳朵也出来了，可是脸上依旧是白痴花痴样，发着无限的花痴感慨，“好可爱呀！”

“少主没救了。”

“嗯嗯！”

“再进去就是黑魂谷，你们还要进来吗？”小九站在一个阴气森森的谷口，回身看着他们。

“黑魂谷？少主，不能再进了，进入这里的妖怪，灵魂都会被玷污，到最后会堕入魔道，被天庭抓住的话，会被打入极地冰窟，永世不得超生。”

第043章 黑魂谷（2）

“美人要进去，岂有不陪的道理，我也要进。”

“少主，不能进啊！”拓云和拓磊一左一右强行拉住拓拔宏，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美丽的影子进入山谷之中。

“美人，等等我啊……”话音刚落，外面就只剩下一声惨叫，“混蛋，你们也敢打本少……”主字未出口，就听得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小九回过身，松了一口气，没有失魂之人的带路，想必这只色狼以后也不会再找到这里来了。

黑魂谷，其实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寸草不生之地，相反的，这里绚烂如花，到处都是绿茵之地，妖怪们大多生活平静，只是这里的妖精，多数都是伤了情伤了心，小九以前也不过是听人说起过这个地方，没想到这次因为在怀旻面前受了伤害，不知不觉就被引入了黑魂谷。

“你是新来的？”

“嗯！”

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子，旁边站着一个俊帅的男人，小九好奇地看着他们，颇觉奇怪。

“他是我幻想出来的伴侣。”

“幻想？”

“你肯定也是被谁伤透了心，才会被引进黑魂谷，只要每天想自己的心上人，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小九看着女子身边的男人，见他行为举止如同木偶，事事都要女子命令之后才会去做，顿时明白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幻象，虽然这个幻象有血有肉，终究不是那个人。

“一具木偶而已，有什么意义？”

“进了黑魂谷，就没有再出去的机会，如果没有陪伴自己的人，一定会寂寞到疯狂。”女子抿嘴笑笑，挽住她爱人的胳膊，“我叫白霞，这是我男人高修，不如你住我边上吧，上次有一只狐狸精成了魔，我边上的房间就空出来了。”白霞见他一脸疑惑的模样，解释道，“她爱人被抓走了，所以就成了魔，黑魂谷里，每年都要选出一个人的爱人祭奠黑神，所以，每一年都会有一个妖怪堕落为魔。”

“那你？”

白霞的脸色立刻黯然了下去，悲伤地说：“今年，恐怕也要轮到我了吧。”

堕落成魔的后果小九知道，不是被天庭的人抓去，就是被人间拥有法术的人封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

他走进小庭院，发觉周遭安静的可怕，此情此景，让他忍不住想起怀旻，想起他们过往种种快乐的生活。

想吧，即使是个木偶他也不在乎，只要他来到自己身边。

只要短暂的快乐，似乎也不错。

小九在黑魂谷里住了几日，发现谷内其实和外面的生活没什么两样，大家都要耕作劳动，有才情的画画，有文采的写诗，小九在皇宫的时候，读了不少医术，因此在黑魂谷里开了第一家医馆。

“不知道为什么，黑魂谷里使不了妖术。”白霞经常会在闲暇时跑过来看他，高修是个木偶人，不会说话，自从来了小九之后，白霞终于可以对着人唠嗑了，“大家都只关心自己的心上人。”

第044章 黑魂谷（3）

“你不关心吗？”

“关心，可是，不会说话，总觉得缺少点什么，我喜欢的他，是个教书先生，经常在讲堂上教大家知识。”

“他不会说话，你就不喜欢他了。”

“当然不是……”白霞反驳，“可是，我是因为他的博学多才才喜欢上他的，这么沉默的他，让我有些不习惯。”

小九笑笑，说：“但总比没有好，是吗？”

“是啊，总比没有好。”

正说话间，他们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回过身，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来了，你的爱人，他叫什么？这个人……怎么……”

“怀旻！”小九手上的草药全数掉在了地上，来人跟真的怀旻一模一样，心里的痛是那么真实，即使是假的，也让他感动地想要落泪。

“原来是他！”

“你认识？”

“是啊，上次那只狐狸幻想出来的爱人也是他，哇，这男人真是的，到处沾桃花，对了，你不是只公狐狸么，怎么幻想的是个男人。”

小九脑门边上一团黑线，脸色一阵绿一阵白，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没事，没事，断袖之癖，我知道我知道，不过，”白霞似乎想起了什么要紧的事，“你可不能喜欢上我家高修啊！”

这时候，木偶怀旻竟然直接走到小九身边，一把抱住他，然后还用警告的眼神看着白霞：“他只喜欢我。”

“啊，木偶会讲话。”

小九的心里一颤，差点以为来人就是怀旻，可是，真的怀旻不会来这里，怀旻还在外面的世界里，他身边有幻雪，他说过他爱的是幻雪。

“我才不是木偶。”

“小九，你的妖力可真厉害，这黑魂谷内，也就一个人曾经幻想出来的木偶人会说话。”

“是吗？”原来真是幻想出来的，小九一阵失落，捡起地上的草药，怀旻也跟在他身后，帮着他一块捡，“还是木偶人听话。”他转过身，看着认真挑选草药的怀旻，心里一阵悸动，全然忘了旁边还有第三人在场。

“我先走了，晚上轻点哈，这里隔音不好。”

小九再次满头黑线，送走白霞，回过身，用怀疑的口吻问木偶怀旻：“我说什么你都会听么？”

“当然！”

“好，以后你只许爱我，不许爱幻雪。”

“嗯，我答应你。”

小九歪着脑袋又想，想了半天，又问他：“你这一年在人间都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问一个木偶似乎也问不出什么来吧，“你什么时候想起幻雪的？你又是什么时候忘记我的，你看到我平凡的样子时，是不是很失望？是不是因为这样，你才会跟我说你喜欢的是幻雪？”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明知道眼前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可是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很想知道他不在时关于他的一切。

怀旻不回答，只是望着他笑：“你在吃醋？”

“没有！”

“你就是吃醋了。”

“没有就是没有，我才不会为你吃醋，我才不会为你这种人走进失魂谷……我才不……”喉咙间骤然哽咽起来，他不甘心地别过头，却被怀旻揽进了怀里，嘴也被他堵住了。

快要被吻的窒息了，整颗心噗通噗通跳的飞快，整个人似乎都要消融在他怀里。

“吃醋就吃醋了吧，我现在就在你身边，我会好好陪你。”

“怀旻……”可惜你，终究是个木偶人。

第045章 黑魂谷（4）

“小九，知道黑魂谷的来历么？”

小九看着眼前之人的眼睛，看见他眸光里散发出来的光芒，失神地望着他，眼前的人如果说不是怀旻，他反而不敢相信了。

“据说，是某个失去爱人的人类进了这里，他悲伤的情绪在谷四周造出了一个结界，因此只有伤情至深的人和妖才会走进这里。”说到这里，小九不禁黯然，“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受了什么样巨大的情殇，才会酝酿出如此大的力量。”

“所以，如果那个人的爱人复活，你会觉得这个人会不再爱他的爱人吗？”

“当然不可能。”小九忽然意会过来木偶怀旻为什么要问他这些问题，他摸着眼前熟悉的脸孔，泪如雨下，“你是不是想跟我说，怀旻就是这个人类，他要复活的人就是幻雪，”他挣脱开怀旻，抱住头，痛苦地靠在墙上，“我不想再听了，我不要再听了，天帝说我是个妖精，不懂爱，可是懂了爱又如何，我变得比任何时候都痛苦，我宁愿不要变成人，以前，所有人都用强硬的手段把我禁锢在身边，告诉我他们爱我，我接受了，因为我喜欢别人那样宠着我的感觉，可是怀旻教会了我什么叫爱，爱一个人有什么好，除了心痛还是心痛，我从来没有感觉到幸福，当怀旻是崇歆的时候，我要跟他的后宫三千争宠，当他变成了薛家少爷，我又要和他过去的爱人争宠，我很累，怀旻，我很累，你知道吗，我很累！我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让我忘了他，让我忘了他……”

“傻瓜！”一只温暖的手落在他背上，将他揽进怀里，“我就是怀旻，不是你幻想出来的木偶人。”

小九抬起头，双眼红肿，他吸了吸鼻子，不明所以。

“你不是在幻雪身边吗？你喜欢的人不是幻雪吗？”

“你还不是有个天帝在身边？”怀旻脑门上青筋暴露，一看便知气得不轻，“你和天帝发生的种种，我都知道，这一年，天帝以为封住了我的记忆，殊不知，我早就已经冲破他的法术。”

“不过，幻雪是真实存在的人吧，就像你说的，你曾经爱过她，你那天和逸萧说的话，一半是说给我听，一半是真实的想法，你在我和幻雪之间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