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帮忙赶走那三人之后，南宫有说过的，其实牧童是他弟弟。

他们的感情似乎不太好。至于为什么这样，南宫没说，凌路当然也不会问。

现在看来，牧童似乎在暗中守护着南宫，可是……

想不明白。

凌路摇摇头，决定先放下。

回想起刚刚和星下之雪的交易，顿时又一股冷汗冒了出来。自己还是太大意了，以为天衣无缝的策划，在别人眼中只不过是个玩笑。

“小古，我是不是很没用？”

“是。”

“……”

凌路回到营地时，南宫还没睡，仍是坐在大石上，静静望着幽蓝湖泊出神，月光下，这个抱着宝弓的男人，和记忆中，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他那样。

宛如黑夜的精灵，仿佛只要发出细微声响，便会惊动了他，然后消失不见。。

——也许不应说是出神，因为他说过，他不是在想事，而是在看。

入迷。

真奇怪，这么一个沉默、独行……应该是对世上所有事物都不在意的男人，却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喜欢颜色、着迷于种种美丽。

凌路坐在南宫旁边。

妖箭师淡淡的望了少年一眼，又把视线放回到湖泊上。

其实，南宫和星下之雪某些地方还挺像的。

一个沉默，一个淡然。

两人都不是冷漠，但比冷漠更加有距离，难以接近。

“哎，被打败了。”很沮丧的说道。

南宫并没有问的，只不过，对着这个人，心里的话就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唔，大概他身上有一种让人想说话的气味吧。

换作是其他人，不会这样的。

唔，也可能是因为，不说的话，甭想大爷会主动问吧。

“谁？”大爷竟然罕有的回话了。

“唔……一个仇……”想了想，似乎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诶：“唔，一个敌人。”

其实，用另一种角度去看，自己和星下之雪之间，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顶多就是一些小恩怨罢了。在星下之雪没有对自己使坏之前，对他的印象，挺好的。

虽然今晚很挫折，但也好，这件事过去了，心里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朦胧的光辉从天上洒落，在水面上折射而来，映得眼前一片如梦似幻的幽蓝。

望着这个景致，凌路一时也失神。

诚然，在漫天繁星之下，幽蓝色的湖泊，的确唯美如梦幻之境。可再漂亮，它也只不过是一幅画面吧？

南宫从入夜开始就已经在看了，一直到现在。

“对了，有个东西送给你。”

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恬淡宜静的净水湖畔，一大片向日葵欣欣绽放，刺眼的金黄色，微风吹过间，花朵轻轻摇曳，淡香随风流连。

凌路把那张照片拿出来，递给南宫，想了想，又取出一朵水晶花，弯下身，放到湖水中，再拿上来。沾了水滴的结晶花朵，在月光的映衬下，美得不可思议。

他看见了。南宫望着这两件东西时，波澜不惊的眼里，焕发出一种无法言喻的光彩。就好像小孩子渴望了许久的东西，忽然出现在手上的那种光芒。

“谢。”

……

依然简洁得有点无语。

“不、不用。”嘴角又稍微有些抽搐的说。

和他在一起，这种表情出现的次数恐怕比从小到大加起来的还要多。

博罗回静海沙滩上，玩家大军已激战了几天几夜，可前进的步伐仍旧只停留在第一次造出的冰域上。

各种各样的超级大BOSS好像无穷无尽似的，这边才杀死一个那边就跑出两个，到了后来，玩家大军不得不分成几百上千个战场，在四大帮会和十大帮派的协力指挥下，数万人数万人围着一只大怪物战斗，每秒间万千技能闪烁的光芒，将这里的黑夜变得比白天还明亮。

而持有碎片的高手群，作为命运世界里面玩家最顶尖的存在，自然得承担更多的责任。别的战场是几万人对付一只大BOSS，而他们则是几百人对付两只，不但如此，他们还得分出心神照料附近战场，其中的大帮主、工会领事人更是一心几用，肩负着这些的同时，还要因应情况而向下属发布各种命令，作出各种正确的调整。

即使是这样惨烈的战斗，高手群之中仍旧分成了两个阵营，以隐藏职业为首的战团与半隐藏职业为首的战团，各负责料理一只大BOSS。游戏之中本来就处处存着比较，隐藏职业和半隐藏职业之间的斗争，也不是第一天了。

齐庶几人自然是加入了以命运第一剑客天之彼方、第一道士堕落无罪率领的半隐藏职业战团，而魔女瑶、骑士、别别、铁手四人则加入了命运第一高手天外飞仙、与幻术师崩裂幻想所带领的隐藏职业战团，虽然铁手是半隐藏职业道士，但既然魔女瑶几人都一致决定要加入这边，他也唯有认命。

“大家退后，我技能冷却时间到了！”

崩裂幻想在后面用扩音喇叭大声呼喊，而当他的声音响起之际，隐藏职业战团战斗里一组的所有人精神顿时振奋起来，疲惫到随时会倒下的身体因这句话注入了一股活力。

超巨型八爪鱼海怪嘶叫着，触手疯狂乱砸，隐藏职业萨满的触发者梦魇躲避不及被杀死了，他的好友半隐藏职业刀客的触发者杀气怒吼一声，超强技能“霸刀”使出，只见一道巨型刀气从上方轰下，直接将巨大八爪鱼一条触手砍断，痛得大怪物凄厉惨叫。

“墨水、十二羽翼、九尾、地主、芥末、神婆恋技能牵制，骑士复活梦魇。”天外飞仙镇定的指挥着：“其他人随我退后，第二小队顶上。别怕、天翼天上加持祝福！”

“来了。”在一组八十多人撤退的时候，崩裂幻想带着二组一百多人接手：“闻人墨娴、花间清泉群体加持攻防，天舞宝轮束缚技能……好，看我的，大幻象术！！！”

随着崩裂幻想这声喝出，只见从超巨大八爪鱼身上分离出了一只与它一摸一样的大怪物，八只触手缠上去，吸盘粘住，竟将大BOSS整个包裹、捆绑、束缚了起来。

在超巨大八爪鱼被制住时，各种各样治疗、加持、复活的光芒涌动，二组的隐藏职业玩家趁机顶上来了，一组的人连忙退后到远处休息。

“呼，累死了。”骑士、别别瘫在冰层上，虚弱得像堆软泥。

“丢脸死了，我都没喊累。”魔女瑶白了这两人一眼：“你们是辅助职业，只需躲在后面放技能就好了，这有什么累的。”

“什么叫不累？！！！你试试盯着几十人的生命条几个小时一眼不眨！！”两个少年顿时炸毛了。

其实不止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累得脚软的，他们有的从大军进攻开始就没下线了。就连天外飞仙、九尾这些远程攻击的超级高手都一脸疲倦，可想而知劳累。

“哈哈，我觉得魔女瑶说得很对，至少啊，我就没有力气像你们这样大声说话了。”杀气和梦魇就在旁边休息，看着他们还有气力吵架，真是无比佩服了。

其实杀气是半隐藏职业玩家，但由于梦魇的关系，他还是跑过来这边。这几天和魔女瑶四人小队经常交流，彼此间也熟络了。

半隐藏职业战团那边正在对付着的是一只有点像蜗牛的巨大海怪，堕落无罪、禾苗、海棠等十几个天师道道士正召请各种鬼、神缠住大BOSS，他们这组也快到时间休息了，接下来几个小时，将交给天之彼方小组的两百多人。

杀气把视线放回到隐藏职业战团这边，眼前、身旁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尤其是那些只有唯一性的隐藏职业玩家，更加是往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禁感叹。

“真可惜。”

“可惜什么？”别别不由得好奇问道。

“还差四个，一百零八隐藏职业玩家就齐了。”杀气指着前面战斗的、身旁休息的人，遗憾的说道：“你们没发现吗？赶尸匠、妖箭师、驭兽师、机关师，还差这四个人，如果他们也来了，那才是真正的隐藏职业战团呢。”

“是哦，果子也不知道怎样了。”想起凌路，别别就叹气。

虽然魔女瑶他们也很好，但，始终还是那个少年更亲近些。

“还有南宫呢，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完成任务。”骑士也颇感郁闷的附和道。

“吓？你们认识赶尸匠和妖箭师？”听两人这么一说，杀气顿时被吓倒了。

倒也不是凌路和南宫多么厉害，隐藏职业这里到处都是，见惯了就没什么大不了。只不过，赶尸匠这个职业本来就带着几分神秘和恐怖，而妖箭师更加是比天外飞仙还要少露面的人物，对于迟迟没有出现的他们，这里大部分人都存着好奇。

“其他两个不会也认识吧？”

“切，机关师还是我们朋友呢，至于驭兽师，手下败将而已，。”别别既不屑也得瑟的说道。

你用那个技能，全世界的玩家都是你手下败将。

魔女瑶三人直翻白眼。

万里之外，最接近天的高原上。

凌路和南宫，似乎望见了目的地。

第二十章：古城

“很古老的城呢……”

远处那座朴素的古城，围墙边许多地方都已残旧，裂缝、崩裂的墙角……这些，都是经历了千年万年的岁月痕迹。

茫茫无边的大草原，风从四方八面吹来，而无论多么猛烈，它始终屹立不倒，像年迈的牦牛，或许终有一天生命逝去，但在这之前，仍坚定的站立着，朝初升太阳呼吸空气。

让人看着，心中一阵恍惚。

“终于到了呢。”凌路喃喃说着，想起一路上的辛苦，不觉失神。

“诶……？”他朝身旁说道，可转过去看时，却没了南宫的身子，找了一遍，才发现他落在后面了。

又来了。

弓箭手蹲下身子，正出神地望着眼前一朵小花。

凌路颇感无奈地走过去。

记得，从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样子了呢。

“怎么看，都只是很普通的野花啊……”抱着研究的想法认真观察了下，那只不过是一朵小花，并没什么出奇之处，大草原上随处可见。唯一养眼的，便是花瓣，那天上云一般洁白的颜色，勉强算是漂亮吧。

“喜欢的话，就摘下来啊，反正这里也没人罚钱。”凌路建议的同时不忘说个小笑话。和南宫在一起时，他说的小笑话，恐怕是这么多年的总和吧。

不过南宫只摇摇头，说。

“枯萎。”

噢，也是哦。

摘下来的花，只有几天的艳丽。

南宫的话，大概不会做这种事吧。

比起花、宝石、水晶这些，凌路更喜欢天空。高原上的天空，纯净得不可思议。如果回到中原的话，很难再望到这样的蓝天白云了。

伸出手，放在面前，阳光便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照在脸颊上，暖融融的很舒适。

“布达拉宫。”忽然想起查阅资料时，上面提到的这个地方，自然而然的，也就说起来了：“唔……那是大草原的圣地呢，听说，是个很美丽很美丽的地方。你这么喜欢游历，会不会去看看呢？”

“不是美丽。”南宫忽然站起，说道：“神圣。”

“啊？”有点讶异的看着弓箭手：“你去过？”

“嗯。”

南宫直着身子，朝一个方向望去，微冷的风吹过，拂起他几簇发丝。

“小时候。”

“这样啊……”

难怪他觉得，南宫似乎对大草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原来是在现实中，曾经来过。

小时候么。对孩子而言，无论如何，都是很美好的回忆吧。

“一直想，再来。”被风拥抱的弓箭手，极其罕有的主动说着话，“没有机会。”

“那，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你就会去那里吗？”

“嗯。”

两人向着古城走去，越是接近，便越能感受到那份沧桑，巍峨而朴素的古城，被阳光照射着，上面每一处砖块，都经历了无数岁月，见证了悠久时光。素白的城墙，反射着耀眼日光，逝去历史仿佛因这而呈现眼中，千古之下栩栩如生。

对见惯了中原大气、雅致这些建筑风格的凌路而言，朴素的古城，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

他还见一个到牧民了，那个男子周围都是小羊羔，大概是正在放牧吧。

牧民所在之处，距离古城还很远，若凌路他们要从这个方向过去，一定会经过男子的。不知道是否对突然出现的人感到好奇，牧民一直朝着他们这边望来。这倒也罢了，但越是走近，就越能感受到他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些什么。

终于在凌路两人走近时，男子主动走过来，他双手放在肩上，微微弯腰，有礼的说道：“冒昧求问，两位是从何处而来？这种装束，似乎是中原才有的……”

草原人大多热情好客，在部落时，凌路已经体会到了。所以对这位牧民NPC，无端便感到一份亲切。他友善的微笑，也礼貌的说道：“你好，我们是从茶马古道来的中原人。”

当凌路说出茶马古道四字时，男子眼里，突然有种光亮燃起。

“茶、茶马古道封闭了十年，难道徘徊在里面的妖魔，已被两位勇士消灭了？”男子带着几丝激动的询问道。

魔女瑶他们都不在，这样的话，把功劳全揽了，应该不算过分。

心里这么想着，而事实上，凌路也是这么做的。

“可以这样说啦。”带着几分骄傲的答。

当听到这个回答时，男子竟忍不住落泪，朝着天空，虔诚的跪拜。

“仁慈的格萨尔王，感谢您指引勇士……”

男子说了些什么，凌路其实并没有具体听清，但他能感受到，男子因为落泪而说得断断续续的祷词里面，所包含的那份真诚、感动。

好久，牧民才站起来，恭敬无比的对两人道：“勇士，你们拯救了草原所有子民。没有了茶的日子啊，是何等的灾难……茶马古道打通之后，相信很快，那芬芳的茶叶，便会跟随商队的足迹，再次回到草原上。”

在牧民说完之后，整个服务器都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世界公告】：通往高原之路已被打通，天珠将随着旭日东升，重新世人眼中。

【世界公告】：高天之城传送阵开放。

……

……

……

连续十几个世界公告响起，让大地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南宫这一趟任务，除了打通茶马古道之外，还让大草原与中原大地再次接通起来了。这个任务，竟然是开通两地的主线型大任务。

凌路和南宫认真倾听着每一个公告。

“叮，完成任务‘消失的古道’……”

“叮，完成任务……”

“叮……”

在这天之后，中原四大城的玩家就能通过传送阵，来到这个最近天的大草原了。相信他们，一定会被眼前所见的这方天地、这样自然震撼心灵。

“两位勇士，高天城里……”

对于玩家而言，无论是怎样艰苦的旅程，到了这种时刻，满身疲倦便全都随风消失。NPC真心的感激，所满足之处并不是那份虚荣感，而是一种因为帮助他人，所获得的奇妙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