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兄+番外——林言
林言  发于:2013年06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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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千影和路小宇打电话,说要来看他答辩,被老太太听到了。老爷子死活不准去,沈千影早上出门的时候,看到他拄着拐杖坐在楼下客厅。

沈千影有些烦躁,没说话想绕过他出门。

老爷子突然说话了:“站住!你今天哪里也别想去!”

沈千影说道:“我出去一趟,明天会回来。”

“朱铭添!”老爷子吼道,“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工作不上心家里人不上心,被个毛头小子迷得团团转!以前你鬼混还知道分寸,现在年龄越来越大了,怎么的?要跟那小兔子玩真心了?”

沈千影顿时怒道:“别这么说我弟弟!”

老爷子冷哼一声,“弟弟?我哪来那么大一个儿子?我没那福气!”

沈千影听了这话,突然就冷静下来了,说道:“他自然不是你儿子,其实我也不是你儿子。”

朱老爷子气得浑身颤抖起来,“我看你是猪油糊了心了!”

“自从车祸醒来之后,”沈千影指指自己的胸口,“这里真不是你儿子了。”

老太太正好从楼上下来,看着老爷子颤抖着几乎说不出来话,连忙过来扶住他,哽咽着说道:“又吵什么?父子俩不能好好说话吗?这是要干什么?”

沈千影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掏出烟来点上,说道:“对不起。”

老太太以为他服软了,连忙道:“那就别说了,快跟你爸道个歉就算了。”

沈千影说道:“本来觉得始终欠了你们朱家什么,想帮你儿子尽个孝,现在看来,还是太勉强了。”

说完,沈千影要往外走。

朱老爷子用拐杖重重敲着地面,“你走啊!你走了,以后再别回来!我当没你这个儿子!以后朱家的钱你一分别想要!我拿去喂狗也不留给你个混帐!”

沈千影还是那句话,“对不起了。”

朱老太太嚎啕大哭起来,一手扶着老爷子一手拍他,“你这是什么话!儿子做错了慢慢说就好,你赶他走做什么……”

沈千影没有再听下去,全身上下除了带着朱铭添的证件,其他东西什么都没拿,连车也没开,离开了朱家。

所以现在沈千影抱着路小宇,觉得格外轻松,他问:“我以前的存款还剩多少?”

路小宇道:“还挺多的,本来说要买车也没买。”

“嗯,”沈千影道,“够过日子了,可以慢慢去找个工作,不急。”

路小宇点头。

沈千影拍拍他,“快去吧,不是要听宣布答辩结果吗?”

路小宇想往外跑,突然又回过头来抱住沈千影亲了一下,“等我。”

答辩毫无意外的全票通过了。

路小宇和导师拍完合照,拉着舒明远让他给他和沈千影也拍了一张合照。

沈千影那天异常好耐心,一直在教室角落安静等路小宇。几个女孩子问路小宇:“那是你哥哥?好帅啊?”

路小宇笑着说是。

老师们提前走了,剩下几个人收拾会议室。

路小宇问段遐,“大师兄,我可以先走了么?”

段遐正在拆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头也不抬挥挥手,“快滚吧。”

路小宇欢喜道:“谢谢。”往后门跑去。

舒明远正在收拾桌上的果盘,拿起一个橘子往路小宇丢去,正砸在他头上。

路小宇捂住头,转回身来捡起橘子,“师兄?”

舒明远道:“给你吃。”

路小宇笑道:“谢谢。”

沈千影等在外面,拉着他的手慢慢往外走,“还是去买辆车吧。”

路小宇哪里肯,“工作都没有找到……”

沈千影道:“怕什么?还能饿死你?”

路小宇:“……”

沈千影接路小宇和阿卷回家了。

沈千影有意要换个城市,可是路小宇担心会不习惯,而且换城市意味着还要找地方住,不论是买还是租都是麻烦事情。

沈千影其实自己无所谓,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朱家人不死心,再找路小宇的麻烦。

一时间决定不下来。

沈千影说反正路小宇也毕业了,干脆出去旅行吧。

他问路小宇:“想去哪儿?”

路小宇道:“随便,不要花太多钱了。”

沈千影于是自己做了决定,买两张机票决定飞成都,然后去九寨沟;接着可以去云南,去泸沽湖。

收拾好东西,阿卷送去寄养。

都赶到了机场,两个人被拦了下来。路小宇见过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就是跟在朱老太爷身边来找过他那个人。

年轻人对沈千影道:“朱先生,是老太太叫我来找你回去的。”

沈千影有些不耐烦,“该说的话我都说过了,你回去告诉他们,我跟朱家人没关系了。”

年轻人道:“朱先生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毕竟还是朱老先生唯一的儿子,他昨天中风进了医院,现在连说话都说不出来了。老太太哭得没办法,今天知道你又要走,差点没晕过去。她让我一定要劝你回去,父子俩没有隔夜仇的。”

沈千影沉默一下,摇摇头,“你跟他们说,很抱歉,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年轻人急道:“朱先生——”

沈千影拉了路小宇就要走,手却被拉住了没能走动。

“怎么了?”他低头问路小宇。

路小宇看了看那年轻人,把沈千影拉到一边,“还是回去看看吧。老人家挺可怜的。”

沈千影道:“他们找你麻烦没关系了?”

路小宇轻声道:“我觉得真没什么。可朱铭添的确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了,这样子丢下老人家不管,我有点不忍心……”

沈千影叹口气道:“又来了。”

路小宇道:“去看看嘛,就去看一下。”

沈千影问他:“那不去玩了?”

路小宇知道沈千影心软了,说道:“我们随时可以去玩啊,机票也可以改签。哥哥,回去吧。”

沈千影抓一把他的头,“那好吧。”

随着那年轻人到了医院,路小宇躲在病房外面不肯进去,“我在这里等你。”

沈千影用力抓着他不放手,拉他一起进了病房。

朱老爷子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睁开,用力瞪了沈千影许久,终于慢慢转开。

老太太抹着眼泪,拉沈千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别跟你爸怄气了,以后爱怎么都随你好不好?”

沈千影手放在路小宇肩上,让他站到自己前面,“我回来看看。”

老太太走到病床前,埋下身子在老爷子耳边道:“儿子回来看你了,你一把年纪了,不要那么大的火气,以后有什么话好好说。”

老爷子目光又落回床尾,看了看沈千影和路小宇,最后艰难张了张嘴。

老太太凑近了去听,然后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最后露出个笑来,抬头对沈千影说:“你爸说了,以后不管你,爱怎么就怎么。”

沈千影心底里叹口气,说道:“好好休息保重身体吧。我暂时不会走的,随时有事联系我。”

“朱老先生,”路小宇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好好休息吧。”

老爷子闭上眼睛,既不生气也不搭理他。

老爷子没有死心,总还是盼望着自己儿子哪一天能幡然悔悟,玩够了就收心了。

可是在沈千影看来,不会有那一天。路小宇是他的宝贝弟弟,不是身体上简单的血缘关系,那是深入灵魂的。

所以两、三年后,朱老爷子扛不住病魔离开人世的时候,仍然没能看到沈千影和路小宇分手,结婚生子。

路小宇同学考了个小事业单位,吃不撑也饿不死,工作简单环境轻松。沈千影非常满意,每天开车接送他上下班。

那天是元旦,新年的第一天。

司机送沈千影和路小宇去机场,完成那年没能完成的旅行。阿卷已经是条大狗了,窝在家里陪着朱老太太打瞌睡。

外面在飘小雪,车窗上凝结了一层雾气。路小宇用手指擦掉,凑在玻璃上往外看。路过电影院时,看到一幅巨大海报,宣传贺岁新片。

路小宇惊奇地看着海报上男主角的脸,拉沈千影衣袖,“咦?那不是——不是子帆么?”

沈千影凑近了些,看一眼又懒洋洋缩回去,道:“是啊。”

路小宇奇怪他一点不惊讶,“他演电影唉!男主角?”

沈千影打个哈欠,早上起得早,现在又开始犯困,“是啊,男主角。我们公司投资的,我点名的,还有什么问题?”

路小宇双手抓住沈千影手臂,“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沈千影一手把他揽到怀里抱着,“谁都没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就让他以为是被导演发掘的吧。你别啰嗦了,让我抱着睡会儿。”

路小宇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握住沈千影的手将脸埋在他胸口,有温暖和熟悉的气息。

朱家宅子里,电视机正放着欢乐喜庆的音乐,迎接新一年的到来。朱老太太戴着眼镜看电视,阿卷趴在她脚边,安静趴了许久突然站起来,抖抖毛往外走去。

朱老太太斜着眼镜看它,“阿卷哪。”

阿卷停下来,回过头来看老太太。

老太太问:“干什么去啊?回来了。”

阿卷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又慢慢往前走去。

老太太不再管它,又转回头专心看电视。

阿卷打个喷嚏,直起上身用前爪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走进了漫天飘雪的院子里,留下一串脚印……

——正文完——

番外

段遐刚回国那时,他老婆正在和他闹离婚。

那天下午,休息室只有舒明远和段遐两个人,防盗铁门本来是半掩着,突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了。

段遐的老婆几乎是冲到了段遐面前,“段遐你什么意思?”

舒明远和段遐都是愣了一下。

舒明远先反应过来,站起来收拾电脑,“嫂子你坐,我去隔壁看看。”

段遐点头向他致谢,站起来拉自己老婆,“怎么了?”

舒明远走出去掩上房门的时候,看到段遐老婆用力推开他,“别碰我!”

段遐和舒明远虽然是一届的博士生,可是年龄比舒明远大了近四岁。段遐本科毕业时,留在学校当过几年辅导员,一边带学生一边想要考研。那时候带过舒明远,也带过路小宇,所以到现在路小宇看到他还有点怕他。

段遐的老婆其实是舒明远本科时上一届的师姐,两个人怎么在一起的舒明远不知道,那师姐本科毕业考了别的系的硕士,现在早已经出来工作了几年。

段遐出国是公费的,去了两年,实验和文章都是在国外实验室完成的。这两年段遐有没有回来过舒明远不知道,可是这趟回国,段遐还待了不到一个星期,也不知道怎么就和老婆搞成了这个样子。

还是二月份刚过完农历新年,天气依然阴冷,实验室空调温度开得很高。舒明远在实验室的机子上翻开数据图,一会儿便觉得嗓子干得厉害,这时候才发现水杯忘在了休息室。

舒明远到了休息室门口,犹豫一下还是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房门,正好听到段遐老婆说:“没意思,我们还是离婚吧。”

舒明远突然想起,他们两个正是两年前,段遐出国前赶着结婚的。

房间里两个人都没注意到舒明远,过了一会儿,听到段遐沉闷的声音:“想离就离吧。”

舒明远轻轻拉上了门,转身去楼下买水喝。

到底最后两个人是不是离婚了,舒明远也不知道。段遐不说,脸上也没表现出来,每天还是来实验室,和大家有说有笑。他老婆在外面工作,谁都没有联系,这件事就这么沉寂下来了,结果是什么,可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

一直到论文答辩结束的第二天晚上,教研室在酒店里包了几桌,所有学生和老师通通到场,庆祝这些参加答辩的学生顺利毕业。

那晚段遐喝醉了。

已经晚上八点多了,舒明远先送路小宇出去,在门口看到路小宇上了出租车才返回来。一进去,就见到段遐还在和人喝。

段遐酒量不好,偏偏来者不拒,而且每个老师都是敬了一轮,回来时看到眼睛都喝红了。

那时候年纪大的老师和女孩子们都已经先走了,只剩下一群二、三十岁的男人,围成一桌一边喝酒一边聊天。

段遐看到舒明远回来,向他招手,“明远,快过来坐。”

段遐身边还有个空位子,舒明远走过去坐下,段遐一把揽住他肩膀,说:“我最可爱的师弟,那时候带学生的时候,我就最喜欢他。”

段遐还在抽烟,烟味混合着酒味扑面而来,舒明远不着痕迹地挣开他,起身帮桌上众人倒茶。

桌上有人在笑,“你刚才还说最喜欢的师弟是路小宇啊。”

段遐手指夹着烟,摆了摆,笑着不说话。

对面有个人说:“你喜欢师弟,人家师弟还不喜欢你呢。你要说说最喜欢哪个师妹,我们才有兴趣啊。”

顿时满桌人都笑了。

一个年轻老师说道:“他喜欢哪个师妹还用问?卢晓梅呗!”

卢晓梅就是段遐的老婆,在满桌人哄笑声中,舒明远下意识看了段遐一眼,见他也在笑着,然后抬手重重抹了一把脸。

舒明远又坐了一会儿,忍受不了这满桌的乌烟瘴气,躲去了卫生间。

舒明远前脚刚进去,段遐后脚就跟了进来,扑到马桶边上,一阵狂吐。吐完了趴在水池边上用力漱口,然后把冷水往脸上扑,扑完了又推门出去。

段遐从头到尾没有注意到舒明远,舒明远也站在一旁,默默看他折腾。

等舒明远再出去的时候,酒桌上竟然只剩下段遐一个人了。段遐真是喝多了,服务员开始收桌子了,他还抓着酒杯不放,让人给他倒酒。

女服务生很年轻,一脸为难说:“先生,你朋友已经结账离开了,我们要收桌子了。”

段遐还在胡搅蛮缠,“谁说结账的?不许啊!都不能走!”

舒明远走过来,一把扶过段遐,对服务员道:“你们收拾吧,不用理他。”

段遐回头看舒明远,有些恍惚了,说了一句:“哦,晓梅。”

舒明远扶着他出了酒店大门,招手叫出租车。他把段遐塞进后座,埋着身子问他:“师兄,你家在哪儿?”

“家?”段遐喷着酒气说了一句,“我没家了。”

司机在前面说道:“你别把他一个人丢车上啊,我不拉的。”

舒明远没办法,只能坐了进来,又问他:“你住哪里?”

段遐不说了,有些难受似的将头靠在舒明远肩上蹭了蹭。

司机催促,“去哪里?快啊。”

舒明远抬头对司机报了自己的地址。

一路上,段遐都没能睡着,只是难耐地动着身体,仿佛一静下来就全身难受似的。他有时候看到舒明远,喊“晓梅”;有时候又突然清醒一般,问:“明远?去哪里?”

舒明远不怎么理他,因为和他说话他总是没有听进去的。

车子开到舒明远家楼下,他付了车钱,还得把醉得不成人形的段遐拉扯上楼。

舒明远真没见到段遐这副模样,话说不清人也认不得了,扶着他他还能走,可总是挥手不让人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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