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把他们点的酒送上来，另外有店内随酒附送的水果拼盘，店长知道老板来了，又专门叫厨房的师傅做了几道招牌菜，一起送了上去。

四人喝着酒，扯了些其它的话题。

褚乔问肖靖流：“你和岳云怎么了？你这两天一直在避着他，终于厌他了？”

林蓝和秋冬雷也看向肖靖流。

大家都是明眼人，彼此有个什么异常，第一眼看不出来第二眼也看得出来了。

林蓝说：“我以为你对他是不同的，这几年，你身边留下来的也只有他一个人。”

肖靖流唇角微微扬起轻浅的弧：“他是不同的。他愿意留，我愿意收，身边有个固定的人也不错，可以省很多麻烦。”

其他三人互看一眼，林蓝问：“仅此而已？”

肖靖流笑笑，没有回答。

几人见他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就不再问了，感情这种事说不清楚，外人看着如何如何，毕竟不是当事人。

肖靖流又是个心思埋的很深的人，他如果不想说，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谓缘份，不过因果。

岳云要是聪明，一开始就不该招惹肖靖流。

“肖，你变了。”褚乔说。

连四人中感觉最迟钝的褚乔都这么说，那就意味着真的有什么改变了。

“人总是会变的，”肖靖流晃了晃酒杯，玩味似的反问：“谁又能一辈子不变呢？”

褚乔三人都沉默了片刻，他们谁也无法否认肖靖流的话。

62

变吧变吧，只要改变是为了喜欢的人，怎样改变都好。

Chapter 21

63

《星光》是一首讲述梦想的励志加油歌，也是新城电视台青少年类娱乐节目“你好，中学生”新一季内定的主题歌。

MV的拍摄分内景和外景两个部分，内景就直接在肖氏集团旗下的一处尚未对外开放性的花园洋房拍摄，外景又分成两个部分，一部分借用肖氏赞助的私立萤光中学取景，另一部分选在新城市郊的自然风景区。

“为什么要这么早过去？”韩秋白捂着嘴巴连打了两个哈欠，困意浓浓的看着车窗外，入眼一片漆黑：“天都还没亮，这么早去能拍什么？”

他记得今天应该是拍室内景，虽然昨天苏琳告诉过他说要他早起，但他没想到这么早，现在才四点多，东方天际才刚有微弱的泛白迹象。

“取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想要拍出好的镜头，是要配合天象的，只有人去等景，哪有景来等人的道理。”坐在副驾座上的秋冬雷对着后视镜笑了下，冷峻的五官线条也因这抹笑而显得柔和了一些，他转身递过一罐饮料，“来，这个给你，先喝下去暖暖肚子，过会到了地方再吃早饭吧。”

韩秋白抬眼看他：“这是什么？”

秋冬雷干脆帮他打开拉环再递给他，嘴中简单蹦了两个字：“咖啡。”

韩秋白又瞄了他一眼，小手才伸过去，他接过打开的咖啡，竟然还是温的：“刚买的？”

他想起来车子出小区的时候，秋冬雷似乎叫苏琳停了下车，然后他下车去了，不一会儿回来，他以为他是去买烟的，原来是买咖啡。

“便利店里只能买到这种，我叫老板加热了，有没有很感动？”秋冬雷问他。

“比起这种感动，我更想知道的是，为什么你会在这儿？”韩秋白瞥了瞥他。

他能感觉秋冬雷和褚乔这几天都有些奇怪，在公司里总是有事没事的就往他身边靠，不仅加大了他的培训课程难度，还老是莫名其妙的盯着他看，韩秋白常常正在做训练时，不经意的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在看他，问他们怎么了，两个人又答不出来，这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秋冬雷是他参演的这支MV的摄影师，照理说，他们应该在内景拍摄地见，可是现在秋冬雷却出现在他的保姆车上，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车爆胎了，所以叫苏琳先拐道去接我，再来接你，”秋冬雷有双很好看的三角眼，双眼皮，眼形微长，眼尾微挑，不笑时很冷，笑起来就像冰山溶化，他透过后视镜与韩秋白的双眼四目相接，盯着镜中漂亮的小人儿，露出温和的笑：“我来接你，不高兴吗？小公主。”

韩秋白本来被他盯的有些说不出的困扰，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听见他最后的称呼，脸上立时一窘，不由恼了起来，差点把手中的咖啡罐扔到秋冬雷的身上。

64

小公主这个称呼是有由来的。

追根溯源，说起来，还要怪到肖寻的身上。

肖寻自从来过公司一次后就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不见了人影，连学校都没有去，韩秋白几天没有见到他，觉得奇怪起来，这不像肖寻的个性，他还以为肖寻肯定会天天来找他，直到他亲口告诉他他的名字为止。

他熟悉的肖寻，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后来，在肖靖流又一次从楼上下来，到工作室来的时候，他知道了答案。

肖靖流虽然不是个好人，也不是个好父亲，但他是个好老板。

至少对他们几个人来说，是个既会剥削人又懂得体贴下属的好老板。

他经常会抽出时间来和他们小聚一下，带些吃的喝的他们喜欢的来犒劳他们的辛苦，这样的老板，没人不喜欢。

肖靖流一进来就同时看见了岳云和韩秋白，顿了顿脚，他笑如寻常，走过去毫不介意的在众人面前亲了岳云一下，岳云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韩秋白说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亲眼看着自己最后喜欢上的男人和只听说过其存在的前情敌在他的面前亲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像站在遥远星空的另一端，隔着时空的距离，看着肖靖流的过去，胸口微微发堵，想嫉妒，却又觉得毫无理由。

在这里，他甚至连嫉妒的立场都没有。

怎么嫉妒呢？

肖靖流和岳云相识在先，他们甚至相爱在先，他比岳云晚了十几年才遇见肖靖流，甚至比他晚了二十几年才爱上肖靖流。

假如爱情真有先来后到，他有什么资格去嫉妒现在的岳云呢？

韩秋白的眼睛里流露出他自己所不知道的悲伤，他呆怔怔的看着肖靖流和岳云亲吻，手脚冰凉。

他想，为什么……

为什么这一世老天爷要我这么早就遇见你……

65

我像一个局外人，站在你面前，看着你和你的他。

你却不知道，我曾在很多年以后爱上你。

66

秋冬雷边吃着肖靖流带来的犒劳品边问：“几天没见到小寻了，不是说他会跟你住吗？怎么都没见他来公司？”

“他回老城了。”肖靖流淡淡的回答，又轻皱了下眉，斜他一眼：“再说他跟我住，和来公司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秋冬雷道：“靠，你这个父亲当的还真是冷血，我真怀疑小寻是不是你亲生的。”

肖靖流淡淡的说：“这个就不劳操心了，肖家的子孙都做过亲子鉴定。”

“你们肖家还能更变态一点吗？受不了。”褚乔抖了抖寒毛。

“寻儿回去做什么？不是刚转学过来吗？”林蓝问。

肖靖流有些心不在焉，随手剥了一个糖炒栗子递给岳云，“犯了错，回老头子那里去领家法，过几天就回来了。”

他的话音才落下，几个人就听到“嘭”的一声，像是回应他的话似的，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晒的像小黑人似的肖寻像阵旋风似的冲到了韩秋白面前。

“喂，我回来了，”他抓起小不点儿的手，很是认真的说：“现在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吧？”

堵住的悲伤像是找到了缺口，肖寻用力抓住的地方传来疼痛，他却笑了，带着委屈，眼角噙着透明的泪花，用力的笑了笑：“韩秋白，我叫韩秋白。”

肖寻也笑了，一张小黑脸上，笑的马力全开，闪花所有人的眼。

褚乔第一个反应过来，叫了起来：“打住！这两小无猜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混的这么好了？靠，有种败北的感觉！”

秋冬雷的反应慢一拍，还在发呆。

林蓝则若有所思的来回瞅着两小无猜们。

岳云斯文的笑了笑，明媚流光的眼睛一弯：“这两个孩子站在一起真是绝配，瞧，肖寻像个小王子，秋白像个小公主，简直是天生一对。”

肖靖流的脸刷的一下就黑了下去。

Chapter 22

67

关于那天的回忆就断结在肖寻那张笑容灿烂的小黑脸上。

韩秋白真的很想把手中的咖啡扔到秋冬雷身上，然后大叫一声：你才是公主，你全家都是公主！

他不喜欢被他们公主公主的叫，他是男人，怎么能叫公主，公主那是给女孩子用的，他不喜欢。

可是那几个人全都默认了这个称呼，无论他如何反对就是不肯改，他试了几次后，就对那几个人的固执绝望了，他们似乎对他的不满觉得有趣，反而见他越是对这个称呼反抗的厉害就越是要逗他，故意的，总是叫他小公主。

韩秋白饮恨败北，只得恨恨的在心里骂，四个混蛋，可耻的劣根性。

是的，四个混蛋，岳云，林蓝，褚乔和秋冬雷。

倒是一向最爱逗他的肖靖流，这回奇怪的一次都没叫过他小公主，很是反常。

肖寻也没有，不过肖寻不叫他小公主却比叫他小公主还要叫他难堪，他总是在听见其他人叫他小公主的时候用一种很让他说不上来的目光看着他，那双承袭自他父亲的有些像狐狸似的眼底好像多了一层暗暗的羞涩和期待，他看着他，就好像是真的小王子在看小公主一样，那种表情让韩秋白有种想要冲过去暴打他一顿的念头。

羞涩他个大头鬼！期待他个大头鬼！他凭什么羞涩和期待！他和他都是男孩子！

肖寻……

韩秋白想，也许是因为自己上一世被肖家父子从正常向扭成同性向后，对于来自同性的一些很正常的眼神和感情变得容易产生过度反应，就像现在。

现在的肖寻只是个八岁的孩子，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想法，他暗藏的炽热眼神，他微小的期待，他真正想要的，其实只不过是想要有个年纪相仿的同龄人，和他做朋友，如此简单而已。

韩秋白所认识的肖寻，是个聪明，内敛，隐忍，心细如发，直白，狠戾，又偏执的人，他身上有着那种背景环境下长大的人所特有的一切特质，除此之外，又有别于其他人，他有时候很矛盾，看上去既坚强又脆弱，既擅于克制自己又不擅于克制自己，这样的矛盾也许其实每个人都有，但在肖寻身上，被无限放大，格外明显。

而最初，在韩秋白的记忆里，肖寻其实是个标准的异性恋。

68

车子到目的地的时候，韩秋白已经把手里的咖啡喝完了。

这里是肖氏集团旗下的一处尚未对外开放性的花园洋房，采用国际通用标准，体现一流的建筑理念，用最好的材料筑建而成，每一处设计都有其别具匠心的独到之处，是个非常适合拍摄《星光》MV的地方。

他们到的比较早，MV的主唱杨幻幻还没有到，天也还没有亮。

一些提早到的工作人员买来了早餐，韩秋白喝了碗热汤，吃了几个包子就饱了。

他化好妆，换好衣服，跟着苏琳来到准备用来拍摄的一楼大厅的另一边，旋转拐角的后面，隐式的通道，走过去，豁然开朗，竟然是一间钢琴室。

秋冬雷正在摆弄摄影机的角度，从他的方向看去，打开的白色窗户外面，天刚蒙蒙亮，房子外面的景也影影绰绰的微微现出形状来。

韩秋白在看见那架白色的钢琴时，眼神就变了变，“这里怎么会有钢琴？”

他不以为这是一种巧合。

“我申请的。”说话的人是岳云，他是负责这次MV的导演。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早的，原来你比我们来的还要早。”秋冬雷架好摄影机，抬了下手，和岳云打招呼。

岳云也抬了抬手，笑着说：“早。”

“你申请的？”韩秋白看着他走了进来，越走越近，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试探的问：“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申请钢琴过来？”

他只从肖靖流嘴里知道有人看见他在休息室里弹钢琴，但是肖靖流没有告诉他是谁，看现在这种情况，岳云摆明了知道他会弹钢琴。

一想到有可能是肖靖流告诉他的，韩秋白的心里微微钝痛了一下。

岳云看了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做了个无辜的表情，往秋冬雷那里一指，“有个大嘴巴说我们小公主是个钢琴小天才，我认为在这里加进一些你弹钢琴的镜头会更有感觉，当然，我也想亲眼看一看，亲耳听一听，小秋白的琴弹的到底如何美妙，道听途说的再美，总要眼见为实。”

韩秋白往秋冬雷那用力的瞪了一眼，原来是他！

还好不是肖靖流说的，不管是谁说出来的也好，他只不希望是肖靖流亲口告诉岳云的，前情敌再前也是情敌，就算中间隔了十年，也是情敌，韩秋白对岳云总是有那么一些后天的排斥。

“……我不想弹……”他抿着嘴巴，不高兴的说。

“果真被我料到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想弹的，”岳云半点不惊讶，只是轻笑了下，“你要想弹的话，早就在我们面前弹了。不过，”他眼角流光向后转了去，侧身让开，露出站在他身后的人来，“我想，要是BOSS想听的话，你总会卖他一个面子吧。肖，你说呢？”

肖靖流与韩秋白四目相对，他淡淡的说：“嗯。”

Chapter 23

69

东方第一抹朝霞从地平线上升起，月落日升，大地由暗夜转为白昼。

橘红色的朝阳从窗子的折角露出它的温暖笑颜，最初只是很小的点，随着影头的移动，和地球自转的角度，逐渐放大放大再放大，当那万道晨光尽展之时，整个世界都在一瞬间亮了起来。

秋冬雷控制着主摄像机，同时还有三个助手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取景。

趴在钢琴上沉睡入梦乡中的孩子有着天使般的睡颜，柔软的发丝，蔷薇色的脸蛋，闭上的双眼上平静安宁。

当阳光透过窗子照在孩子的身上时，感受到温柔光芒的天使从沉睡中渐渐苏醒。

长长翘起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动了一下，眼睑下有瞳眸流水般滑过的流感，长形闭起的眼线如同蚌壳轻轻的开合，就那么一下子，极短暂，似昙花乍现，让人连升起去抓住那蚌壳中的美丽的念头的时间都没有，那眼睑又再度轻轻的闭上了。

然后天使睡醒，慢慢的、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上下两条弧线曲起打开，露出里面葡萄般黑亮晶莹的眼睛，乌黑的瞳子中还有几丝惺忪。

孩子睁开眼睛后，第一眼看见自己抚在钢琴上的粉白如玉的小手上，笼罩着一层柔柔的金色光芒，那是太阳赐予的温暖，不由笑了。

昨夜，做了个好梦呢——

“CUT——”

岳云一声叫停，比了个OK的手势，所有人都从恍如梦境中的画面里醒来。

一直盯着镜头的秋冬雷半天缓不过神，难以想像，摄入镜头内的韩秋白比他预想的效果好的不止一点点。

他从镜头后面直起身，看着前方的小人儿吹了声清哨，“照秋白这个表现，只要三天就能把内景全部拍完。”

岳云已经完全进入艺术家的疯狂状态，他目光发亮的回了一声：“如果不是需要自然光景配合的话，秋白的镜头最多两天就可以拍完。”

自然采景，光线和角度很重要，时间卡的更要刚刚好，早一点或者迟一点都会白白浪费一个早上的辛苦，NG更是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