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的最终决策是，在班里组成互助小组，由前五名的同学为组长，每人带六个同学为他们在学习上遇到的问题提供帮助。　由于考虑到乔远的转学生身份，和同学之间交流又少的可怜，于是，乔远被分到付晓磊一组，班上的第六名也变成小组长。老师的另外一个用意是，乔远平时除了付晓磊几乎不和别的同学说话。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没什么集体荣誉感，最开始还以为他自闭呢，相信以付晓磊同学的能力，至少能让乔远融入到学习小组这个小集体，说不定以后也能分担一些班级事务的。

当听到班主任宣布乔远将成为自己的副组长，付晓磊想不到还有这样一个可以接触到乔远的机会。　平时他就不爱讲话，自己说的话题他好像也都不感兴趣，除了那次送他的那个小熊钥匙链，想必他是喜欢可爱的东西了，外表冷漠，内里却有一颗温热的童心。付晓磊心里这样总结着。

乔远本无意参与到班上的任何活动，也能感觉到，一些男生女生跃跃欲试的想接近自己。　乔远也并非想彰显个性特意疏远，只是确实找不到什么共同点。这次真的很想拒绝，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就算拒绝，班主任老师也不会同意，他可能还会觉得自己故意不给他面子。　没关系啦，还有付晓磊呢，同桌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没有怎么说过话，也　没有什么根据，就是觉得他人应该很好。　只是，这样的话，每周都有两天要晚回家了，也不能和爸爸一起吃晚饭了。因为辅导功课的地点定在组长家里，每周三周五同一组的同学，就会在学校食堂吃晚饭，然后一起去付晓磊家。

不会碰到那个怪大叔吧，乔远想起他起来就头疼，被他看到又要被缠住了。

已经去过几次付晓磊家了，奇怪的是并没有遇到过付中博。　付晓磊说他多半时间都会呆在工作室里，大半夜的才回家，所以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让他魂牵梦绕的美少年，一周有两次会来他家做客。　同样奇怪的是，付太太始终是一直神秘的存在，从没出现过。乔远和其他几位同学一样好奇，但是谁也没好意思问出口，虽然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但也懂得别人家的私事，还是不要过问太多的好。

第十九章

大家为什么都这么听话的去聚到一起学习呢？因为王老师会分别在周四和周一上午查看大家的学习成果，那个老学究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如果被发现做了弊就要被罚一个月的教室值日，所以大家都老老实实的照做了。

付晓磊和乔远都已经想到乔远早晚都会被付中博撞见，但是没想到的是会来的这样的快。　这一天，大家做完功课以后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噼里啪啦的翻钥匙、开门的声音，几秒之后，那个人就进来了。

本来付中傅是一副很着急的，见到家里突然多出的六七个中学生，先是一愣，而后便一眼就看到那个独立特别的美少年，下一秒开始就两眼放光得扑过来。

“这不是小乔远吗？哎呀，我没有眼花吧，哦，真的是你，我真是太开心啦“。付中傅的嘴一直说个不停。

谁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大家都一副‘天呐，怎么这样，完蛋了’的表情。

“付中博你快放开，乔远他该回家了”，付晓磊赶紧上前来拉自己的老爸。

“你还敢说，竟然偷偷背着我和我的美少年约会，我真是白生你了”，这话让付晓磊和乔远脸都绿了，在场的各位同学也尴尬的面面相觑。

“这哪里是约会啊，真不知道你个大人满脑袋胡思乱想什么”，冲着付中博使个眼色，意思是，没看见好几个同学在这呢吗，胡闹也得有个限度，真想让你儿子混不下去啊！

“我不管，小乔远还答应了我做我的模特呢”，付中傅就是不松手。

乔远这才想起来，是答应过他的。

“明天就是周六了，今天决不让你走，免得你赖账”，付中博一副吃定乔远的样子。

付晓磊刚要张口说什么，想去反驳他的话，被乔远抢先了。

“好吧，付叔叔，既然我都答应过你了，我就留下来……”这样纠缠下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其他几个同学还要回家呢！乔远这样想着说道。

“我要自己一个房间”，付小磊赶紧说。

“磊磊神经衰弱，我打呼噜他会睡不着的，所以你只能跟我睡啦，哈哈”，付中傅解释。

乔远看一眼室内格局，真的只有两间卧室。

“那我可以睡客厅”，乔远说，就是不愿意跟你睡。

“客厅会闹鬼哦，小朋友”，乔远一下子脸色就变了，才见了两次面的，怎么连怕鬼这种事情都会被他也猜得到。

“好啦，别闹了，乔远和我睡”，就是不会让老爹占便宜的阴谋得逞。

折腾半天，把同学送走，终于可以休息了。

乔远给乔凯打了个电话说明原因，乔凯当然是不同意，一定要来接乔远回去。　乔远一再说没事，付晓磊一再保证会照顾乔远，乔凯才勉强同意，最后叮嘱乔远要自己小心，感觉就像把他放进狼窝了。　乔凯虽然同意了，但是估计他这一晚肯定要失眠了。

付中博真的没有再来打扰，卧室的灯深夜还亮着。　付晓磊作息很有规律，是那种没有什么特别事的话十点之前保证睡觉，早上六点准点起床的那种。

两个人早早躺下，付晓磊的卧室比起乔远的要小一些，也没什么装饰，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有一个不是很大的书架，除了教科书以外，大部分都是乔远没看过的书，国内国外的都有。

其实平时乔远在家几乎都不会这么早就睡，乔凯加班的时候乔远会一直等他。　乔凯下班早的时候，两个人也会有事可做，很晚才会睡。　乔远以前不会知道自己并不适应与别人同床共枕，前一段时间也一直和乔凯睡在一起，从没感到任何不自在，反而很温暖很安心，总能很踏实的入睡。而现在躺在付晓磊身边，说起来他是除了爸爸之外于自己接触最多的人了，乔远还是尽量与付晓磊保持身体碰触不到的距离。

乔远忍不住会去想，现在爸爸在做什么呢？现在真的有一点后悔答应留下来了，完全可以今天回去，明天再来的（付中博一定打死都不会放他走）。　乔远丝毫没有困意，脑海里是每晚依偎在爸爸怀里的场景，他温柔的侧脸，令人安心的声音，此刻多希望会出现在身侧耳旁，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思念，可明明只有一天没见到啊。

翻来覆去的乔远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十章

“乔远同学认床吗？”突然听到付晓磊的声音。

想起付中博说付晓磊神经衰弱，自己一阵翻来覆去他怎么能睡着，心里觉得抱歉。

“啊，对不起，我打扰到你了，”翻过身来，才发现因为自己努力与付晓磊保持距离，被子全都盖在自己身上，付晓磊多半个身体露在外面。

看到乔远难为情的样子，付晓磊莞尔一笑。

“呵呵，没关系啦，你睡不着的话，我们可以说说话啊，这样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付晓磊往乔远这边靠了靠，看一眼乔远，“你不介意吧”！

乔远羞赧一笑。

“你在想什么？”付晓磊先开口。

“不知道啊”！

这是什么回答？付晓磊满脸问号。

“其实你明明不是一个冷漠的人，为什么要以一副拒人以千里之外的面孔示人呢？”付晓磊说道。

乔远转向付晓磊，等待着后面呼之欲出的话……

“你不主动接近别人，也抗拒任何接近你的人，甚至拒绝别人对你的帮助，别人谈论的话题你不会参与，别人做的事你也不会做，别人认为你高傲所以慢慢也就不再试图接近你了，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我可以知道原因吗？”付晓累计需地说着。

乔远脸色渐渐的变了。

付晓磊在被子下找到乔远的左手，握在自己的右手里。

“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关心你，别再拒绝了，好吗？”付晓磊的声音温温的。

乔远没有反感付晓磊唐突的举动，反而让自己放松了许多，再加上那些真诚的话语，内心的防备一点一点卸下。

看乔远没有说话，也没有把手抽离自己手心，付晓磊知道他至少没有生自己的气。

“没关系，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没有人有权利强迫你说出来，你不想说的话，也没有关系的。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想倾诉的话，我会一直在这儿，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会第一个站出来”。

今天的付晓磊很奇怪，那些话却让乔远很感动，在心里决定，付晓磊就是我的好朋友了，乔远唯一的好朋友。

“对啊，这是我的秘密”，正当付晓磊想要换一个比较轻松的话题，乔远做好准备敞开心扉了。

“你知道我不是本地人，明明我才是当事人，我却不知道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失忆了，我只有这一年的记忆，其他的一片空白”乔远幽幽的说道。

“失忆？”付晓磊惊呼一声。

“恩，离奇吧！”乔远表情淡淡的。

难怪总觉得他的眼神空空的，常常望着窗外出神，一叫他，他就会被吓到，对于失去的那部分记忆，很痛苦吧！付晓磊终于明白。

“我只知道，一年前我大病了一场，听爸爸说我昏迷了好久，醒来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个时候连爸爸都不记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后来因为爸爸工作上的需要，我们就离开了原来的城市。这样正好，要不然，我还要向每个我不认识叫我名字的人解释，我自己都不清楚地一切　”。

乔远第一次对别人讲起，像毒气一样腐蚀着自己的心结。

“我没有刻意疏远谁，我只是不知道该怎样去和别人相处，不想让别人发现我是一个没有记忆的人，不想当怪人。可是，我失败了，最后还是被当成怪人”。乔远越说声音越小。

“你一点片段都想不起来了吗，电视剧里失忆的人都会偶尔想起一些片段，还会有头痛之类的症状，你也会这样吗？”付晓磊试着提醒。

“是这样吗？我什么片段都想不起来，也没有因为这个有过什么不舒服，我和别人一样健康。也许不是，王老师还说我有自闭症呢？”乔远一点头绪也没有。

“不要理会那些，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没有资格评论你”，付晓磊安慰他。

“我没有玩伴，没有朋友，我不在乎这些，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只是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只是空空的躯壳，没有灵魂，我很想找回记忆，那样说不定就能找到真正的自我，我可以记得以后的事情，可是，过去的十三年对我来说一样重要，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我……”乔远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我明白的，我真的明白”，明显说出这些让乔远很痛苦，所以付晓磊让它尽早结束。

“还有，不要再说你没有朋友那样的傻话了，你不是有我？”付晓磊安抚着他。

除了爸爸以外，第一次有人给了乔远这样的温暖，乔远满眼感激的看着付晓磊。

明明是这样一个傻孩子，这么容易就感动，付晓磊不会因为乔远空白的过去而用奇异的眼光看他，反而觉得他是那样让人心疼。

“我得到了你的秘密，也分享给你一个我的秘密吧”，付晓磊神秘的说道。

第二十一章

“你也有秘密？”乔远不相信的看着付晓磊。

“当然喽，谁都有秘密啊”，付晓磊一副我怎么会骗你呢的表情。

“好，洗耳恭听”，乔远看见付晓磊真诚的样子。

“其实倒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却是我的一个心结，就那样一直压着我，我没有办法放过我自己。我想你早就发现了，我们家，没有女主人。我的……妈妈……”　付晓磊说道这里语言开始不流畅了。　“妈妈”，这两个字付晓磊艰难的吐出来，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怪异。

整理一下情绪，“那是原本应该最亲近的一个人，我却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也不知道那些究竟是真的还是别人的杜撰，我零碎听来的故事拼凑起来就是这样的，付中博也没有否认过。”　“其实付中博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他算是我的养父吧。那个别人口中的我的亲生父亲，我是知道的，我还傻到偷偷找过他。”乔远静静地听着。　“我真傻，他如果在乎我就不会抛弃我了。我去找他那天，下着好大的雨，他指着身边一个比我小一些的男孩对我说，那才是他儿子，至于我……”　付晓磊说到这里明显地变得激动。　“至于我，他说我是……是……野种”　那两个字，付晓磊鼓起勇气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样极尽侮辱的言语令回忆中的付晓磊眼里生了一层雾气。　现在还一头雾水的乔远紧了紧握着付晓磊的手。

“之后，虽然他的家，他的公司我都印在脑子里，但是我再也没找过他。当他说出那两个字的时候，我跟他就不可能再有任何关系了。”付晓磊轻叹一声。　“关于付中博，他以前是美术特长生。听说是那时候有名的校草，我母亲是他的师妹，那时候两个人关系很好，不少人怀疑两个人已经开始交往了。后来母亲在家里的安排下，通过相亲认识了那个男人，那男人很喜欢母亲，两个人很快就结婚了，然后，很快就有了我。”　付晓磊已经不再激动。　“可是某一天他不知道从哪听说了母亲以前和父亲的那段暧昧关系，竟然怀疑母亲的清白。非要母亲打掉我，母亲当然怎么都不肯，后来两人每天都因为这个吵架。母亲再生我的时候……再也没醒过来，那个男人不肯要我，一直是外婆照料我，忽然有一天付中博老爸出现了并带走了我。”付晓磊稍微停顿了一下。

“我跟着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搞摄影工作室了，也不再是翩翩公子了，就是你现在见到的样子了。其实我很感激他，在我眼里，真的把他当成亲生父亲了，他把我照顾的很好”。付晓磊讲到这里，已经平静的不像是在讲自己的故事了。

“可是我怎么觉得，是你在照顾他啊”，乔远不明所以。

“呵呵，最近两年他常常惹祸，我也习惯了帮他善后了，但是他真的对我很好”。付晓磊终于露出了笑容。

“所以，我们都不是一直在失去，对吧？”乔远感悟到。

“恩，啊，说出来好舒服啊，这下我们都知道了彼此的秘密了，让我们约定守护彼此的秘密吧”。付晓磊伸出了小手指，

乔远挑挑嘴角，伸出自己的，与付晓磊的勾在一起。

两人聊了很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的小手就这样一直勾在一起睡着了。就像他们说的，两个人并不是一直在失去，至少这一天，他们又收获了彼此的友谊。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虽然已是晚秋，打在身上还是那样暖洋洋的，让人贪睡。　乔远迷迷糊糊的，似梦非醒中，一股微热的气息一阵一阵的扑向脸庞。微微睁眼，一张大脸几乎要贴上自己了，以为在做梦，在一睁眼，眼睛的正上方明明就是付中博那张猥琐的笑脸。　乔远一下子就清醒了，全身神经提醒他赶快逃跑，条件反射的拉着被子向后跳。结果忘了自己是在不太宽大的床上，一下子躲过了头，头朝下就摔在地板上。还好付晓磊的床与地面距离还蛮近的，勉强没有受伤，就是摔下去的姿势够丢人的。

“哈哈，小乔远真是可爱死了，快告诉我你做了什么美梦，睡着了脸上还挂着笑”。付中博从床的另一侧扑到床上看着与被子跌在一起的乔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