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文主义 上——Natsura
Natsura  发于:201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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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庭在一边尴尬地笑着说:“我现在四级都没过……你们F中的学生有的高一就过四级了……我觉得有些东西真的只能靠语感,我们这种语言白痴多学六年都白搭……”

“但是我也没有语感怎么办?”长桐焦急道,“要是我妈妈也是英国人就好了,天天陪我讲话练语感。”

罗素想了想自己的爸爸,明明会中文却很少跟自己讲话……有些中文还是妈妈教的。

“还有多少作业没做?”马庭问。

“英语这个卷子做完了还有一篇作文再,就是政治了。历史在学校已经做完了。”

“话说长桐是文科?”

“文科可好了!班上男生只有个位数,其余全是妹子。”长桐笑嘻嘻地说。

马庭质疑地问:“你难道只为了和女生同班才读文科的?”

“不全是,但这是很重要的理由。”

“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当然没有。真的交往起来女人可麻烦了,完全不知道她们在想什么。现在我只求欣赏。”

罗素想起自己高中也收到过几封情书,还有大量匿名的短信,他都没有理睬。

“对了小狗我饿了。”长桐可怜巴巴地看着罗素。

平时冰箱里都是空着的,罗素很少自己做饭,突然被这样一说也没办法。“那我去超市买食材。”

“长桐,这样麻烦人家是不是有点不太好?”马庭有些顾虑地说。

“什么人家,都是自己人。”长桐极为大气地说道,“小狗我要吃意大利面!”

“好……”看着长桐兴高采烈的样子,罗素也没觉得多讨厌。

临走之前罗素回到房间整理了一下看了看修泽的情况。他侧着身子毛巾落在枕头上。罗素拿起毛巾已经不凉了但是修泽的额头还很烫。罗素把毛巾重新拿去浸湿再次小心翼翼地盖在修泽的额头。打理好了才出门去。

买好东西回来后,一打开家门就看见长桐和马庭看着综艺节目,笑成一团。他把食材放进厨房,先回房间去看修泽,发现他正对着墙壁睡着,蜷成一团,毛巾又落在了一边。看来是睡得非常不安稳。罗素身手去摸他的额头,发现他的眉头深锁,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不知道是因为发热很难受还是做了噩梦。

罗素想让他平躺过来,但是又不想吵醒他。罗素轻轻地叫着修泽,可他没有任何反应,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他还是一动不动。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罗素只好让他这样睡着,自己去做饭。

在长桐的声声催促下,罗素开始做意大利面。长桐和马庭坐在餐桌前又聊了半天,后来马庭开始用叉子敲节奏,长桐则开始哼刚才练习的曲子的旋律。罗素在厨房里听着,总觉得没听出调。

“好无聊。”长桐闹腾了一会儿安静下来,“鸣叔不在都没人可以调戏了。”

“敢情你一直都在调戏他?”

“他那么好玩,调戏他可有意思了。”

面做好了,罗素把盘子盛了上来。长桐看到吃的立刻开心起来:“小狗你最好了!”

“趁热吃吧。”罗素说着在空位前放了一盘面,却没有坐下来。

长桐对罗素说:“一起来吃呗,西施肯定还要睡一会儿,给他留着没用。”

“我知道。”罗素轻轻地说。没有花时间去反应西施的所指,因为罗素也有轻微的同感。他回到厨房开始为修泽煮粥。

长桐看着厨房里罗素忙碌的样子,感叹着:“西施真是有福气,小狗这么贤惠。要是他在我家病倒了,我直接送到医院就不管了。”

“他应该是为了留住修泽吧。毕竟人家现在还没有表态要不要继续留在乐队。”

“我看他肯定会走的,毕竟是个旅人,突然叫别人定居下来是没有道理的。话说鸣叔是怎么抓到他的?”

“谁知道呢……”

“把鸣叔叫来问问不就得了。”长桐朝着厨房喊,“小狗给鸣叔打个电话吧!”

“自己打。”回答相当冷淡。

“切。”长桐嘟着嘴面向餐桌,搅动着盘子里的面然后送进嘴里。

罗素推开门,端着粥进来了,意外的是修泽已经醒了,但是还乖乖地躺在床上。

“好点了没?”罗素把粥放在堆满杂物的桌子的空隙上。

修泽看着罗素,微微地点点头。罗素伸出手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是稍微好些了。喝点粥吗?”

修泽摇摇头:“我不饿。”

罗素打量着修泽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怎么能不吃呢?”

“没胃口。”

“所以你才这么瘦。”

修泽没有回答,静静地看着罗素。罗素被盯到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要我喂你吗?”

修泽想了想,居然点了点头。其实罗素反而没想到他会答应。修泽从床上坐起来,继续看着罗素。罗素再次感觉今天实在是过得让人觉得不切实际,任何事情都偏离了预想的轨道。

罗素坐在床边,拿起碗舀了一勺,开始吹气。因为自己很少生病,所以没有过这种待遇,妈妈生病的时候自己倒是经常照顾她。尼采的话,就算生病也不会躺下,根本没给罗素照顾他的机会。

“你刚才叫我了吗?”

“叫了。”

修泽看着罗素认真的样子,忽然笑了。罗素看着修泽的笑容,奇怪地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没有多问,觉得应该吹凉了,罗素把勺子送到修泽嘴边,修泽喝了下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然后罗素又开始准备下一勺。

修泽目不转睛地观察罗素的动作,忽然开始讲话:“刚才很热出了一身汗。”

“发烧就是应该出汗。”

“为什么床有上下铺?”

“尼采以前睡在你睡的地方。”

“墙上挂的贝斯都是他的?”修泽看着罗素身后的墙。

“嗯。”

“书柜里的书也是?”修泽又去看床旁边的书柜。

“嗯。”

修泽想了一下,问:“这个房间有你的什么东西?”

“你上面的床。”罗素把勺子伸了过去,“不喂的话你就不吃吗?”

修泽不说话,静静地喝下粥。罗素看着他,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话怎么突然多了起来。

“床很小。”

“是你太大了。”

罗素眯起眼睛看修泽一副人畜无害的温和表情,总觉得像某种大型食草动物。一种挥之不去的微妙感一直围绕在他身边。

“够了。”修泽在喝下一口粥后说。

罗素看着碗里剩下的大半碗:“不行。”

修泽摇摇头,躺回被子里。

“喂。”罗素叫着他。

“回答我一个问题。”修泽的声音有点闷闷的。

“问吧。”刚才已经回答那么多个了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个。

“你为什么还住在这个地方?”修泽仍然背对着他,“这里都是关于尼采的回忆,你看到了不痛苦吗?”

痛苦或许有过,但是不明显。“没有。”

“但是你已经见不到他了,再也永远见不到了。”

“我知道。但是我能感觉到他还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修泽转过身,严肃地看着罗素:“你不想忘记吗?你不想逃离这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去其他的地方忘记和他有关的一切吗?”

“不想,”罗素回答得干脆,“而且我无法忘记他,直到死为止都不可能。”

修泽轻微地愣住。

“死亡之人的狡猾在于他把他自己以永恒的姿态留在每个人的心里,他自身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而活着的人只要维持内心的恒定死去的人就永远不会从心中消失。”罗素难得说出了一大段话。

修泽静静地听完,好好地回味了一番,默默记住了。

“这不是我的原创,是在一本书上看到的。当时没什么印象,但在尼采死后,这段话像变成木头了一样从脑海深处浮上来了。”

“说的很好。”修泽客观地评价着。

“虽然我没有强大到不为所动,但是也没有懦弱到停滞不前。”

修泽的表情冰冷下来,眼底萌上一层阴翳:“你是在说我懦弱吗?”

“我觉得,”罗素想了想,“如果你真的想忘掉她,就不应该把她的照片还带在身边,随时可以看到。”

修泽盯着罗素,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用手盖住眼睛:“没错,我是很懦弱,而且我也不可能忘记她,但是我更怕想起她,所以我逃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涩涩的,失去了往日的圆润。

“你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死去的人以其他的方式存在于心中,并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修泽露出一抹自嘲的笑,“罗素你真勇敢。”

“我觉得生活应该这样。无论怎样只要人活着就应该有一个继续。”

“朴素的中国传统观念。”修泽移开手笑着看罗素,“一点都不像外国人。”

“在中国待久了,我真的觉得骨子里我就是个中国人。不懂享受,不懂幻想,很实在。”

修泽轻微地笑出了声:“为什么我觉得你说得这么滑稽?”

“其实我觉得你满身的名牌也很好笑。”相反罗素的表情没有一点笑意。

修泽没有从罗素脸上看出丝毫嘲讽的表情,心里渐渐地安静下来。他坐起来,伸手端起桌上的碗开始自己喝起来。“现在凉了,喝起来方便多了。”

修泽喝粥的样子不知为何也相当优雅,但是非常有人类的气息。罗素之前都没有想像出他进食时的样子。他外壳下的内心其实相当随和,隐隐约约的,不知为何像极了以前的寒池。

“小狗你终于下来了。”看到罗素的身影,长桐不满地说,“西施好点了吗?”

“好多了。”

“又睡了?”

“嗯。”

“诶……怎么又睡了呢?好不容易聚起来练,不带这样浪费的啊。”

罗素把碗放在桌子上,没说什么。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对话里,还不能完全摸清修泽的意图。刚才的对话让罗素对修泽有了相当的改观,但是罗素也不知道这是从什么样改成了什么样。修泽和罗素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实在是令人难以理解。

长桐没注意到罗素正在思考,说:“小狗,我决定把在乐队赚的钱都寄存在你这里。”

罗素听了,想起之前争论时自己说过的话。“那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长桐摇摇头,“你看我们在你这里练习,浪费电,而且还时不时蹭饭……这么大的房子房租肯定不便宜,你以前和尼采一起的时候付得起,现在应该不那么轻松吧。我觉得这是应该的。”

罗素皱起眉:“没关系,你不用照顾到我。”说实话,被一个没成年的小鬼接济实在让罗素有点难受。

“没说照顾你,我觉得这是应该的,人家乐队还在外面租地方练呢。再说我拿这么多钱,一不小心乱花了自己都心疼。家里还有零用钱,吉他也不用买新的,暂时用不到。所以小狗如果想为乐队买点东西就用这笔钱吧,就当是乐队的发展基金?”

罗素还是摇摇头。他对钱这个东西向来是不愿意接近的。

长桐看罗素这么坚决,用恳求的语气说:“总之就让小狗帮我管帐,这总可以吧?等我要的时候你再给我。拜托你了……我真的不想拿着这笔钱。”

“你可以存进银行。”

“存进银行这笔钱就死了!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赚的钱……总应该为乐队做点什么才好。”长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小狗我相信你。”

罗素或许是想继续拒绝下去的,但是他猛然想起了跟着尼采时的自己。不想理会钱,就统统交给尼采,现在两个人的存款还是混在一张存折上。虽然不严谨,但罗素从中清晰地感觉到一种融合的感觉。相互的信任,就是这么的简单。

罗素点点头,发觉其实长桐笑起来的时间比生气的时候变得要多了。

“对了,马庭呢?”

“他感到强烈的负罪感,正在洗碗。”长桐指指厨房。

罗素赶去,发现马庭已经忙活完了,在观察橱柜里的餐具。看到罗素,慌忙地关上柜门:“对不起,我就是在放盘子的时候看了一下……”

“没事。”罗素说,“麻烦你了。”

马庭摇摇头:“这里才是不好意思……总是蹭吃蹭喝,添了不少麻烦……”

罗素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客气。

“修泽好了些吗?”

“好多了。”

马庭舒了口气:“那就好。我帮你把面用微波炉热了吧?现在还没吃肯定饿了。”

“没关系……”罗素说着,马庭已经把面放进了微波炉里,按好时间。“……谢谢。”

“不谢。”马庭笑的时候露出牙齿。

罗素看着他,又觉得他其实很像尼采,都是老好人性格。但是马庭有种好到没有主见的感觉,似乎好过了分。

面热好了,罗素坐在客厅里吃着,难得的在进餐时一心两用了。他仔细想着,发觉一切其实都似曾相识,新鲜感过后的适应期,总能把他们和过去的事物联系起来。乐队或者是人,其实都是一个回环而已。罗素没有觉得厌烦,而是有些安心。

如果重要的东西什么都不变的话,也很好。

面有些干,但是还是很好吃。眼前长桐和马庭继续闹着,在沙发上互相翻对方的包。然而罗素还能隐隐感觉的到,背后的一份安宁。只是不知道那是尼采留下的,还是修泽带给自己的。

破坏罗素这一份美好安宁的人是赵一鸣。似乎长桐已经给他打了电话,罗素在还没吃完面的时候他就按门铃进来了。

“陈修泽呢?”他进门就问。

“在楼上,睡了,烧退了不少。”长桐回答。

赵一鸣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对罗素说:“给我倒杯茶。”

罗素放下叉子,去厨房给赵一鸣泡了一杯绿茶,端了出来。

长桐调侃地说:“西施的病你要付全部责任,谁叫你昨天拉他喝酒,把别人喝病了。”

“我知道他身体这么差。”赵一鸣放下杯子,“喝红酒不是对身体好吗?”

“唉,别扯理由了。”长桐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摆摆手。

“操,你电话里说的像是他酒精过敏结果病危了似的,差点吓死我了。危言耸听。下次打电话注意点!”赵一鸣对着长桐念着。

长桐笑着回答:“不说恐怖一点鸣叔怎么会来嘛。既来之则安之,来,坐下吧,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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