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陨(生子)下——兔儿乖乖
兔儿乖乖  发于:2013年06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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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无念淡淡的笑,已经站不住的往地上瘫滑而下。吕辰再无法思考竟哭叫一声奔上前抱了曲无念的身体:“父後……父後……”

是的,柳若漓有教过他该怎麽叫曲无念。只是他一直怨恨曲无念,所以这个如此亲昵又怪异的词他从未说出过口,更是不屑叫出。可是今时今日他这一叫却是觉得浑身舒坦,似乎他原本就该如此称呼这个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因为他的温柔,因为他的慈爱,更因为今日他不顾一切的举动。

“你……叫我什麽?!”曲无念浑身一颤,原本快无了气息却在这一刻神采奕奕。是的,他已经等了许久,等的就是这样一个称呼。

“父後,父後!我不怪你了,我们恩怨两消,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所以你不要死……我已经没有母後了……别死……”此时吕辰已经退去所有的伪装,他只想留住这个对他很好很好的男人。他想再次感受他的温柔,希望他能再用那种慈爱的眼神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究竟是什麽时候呢?是什麽时候接受的呢?为什麽他要那麽固执,要是不是他总想着报仇,也许他就不会失去他所渴望的温暖……

“好……好……我终於……等到了……辰儿……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曲无念的声音越来越低,但是却是如此的满足。只是在最後他望了一眼山洞密室的方向,那眼神全然的不舍,更是满溢出了眷恋,“告诉……你父皇……我奈何桥上……等他……让他……别着急……我会……慢慢……等……慢慢……等……”

尾声二:白梅,红梅开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也结束的很诡异。

是的,谁也没料到一场荒谬却弄得民不聊生的战争,会以这麽皆大欢喜的方式结束——在曲无念死後吕慕枫 竟然没有发狂,反而是十分冷静的抱了曲无念的尸体离开,在那个山洞密室里待了一整夜。

谁都不知道吕慕枫那一夜是怎麽过的,只知道当他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一头的青丝已经如他鬓角的两缕发丝一般成了雪,银白透亮,看了叫人有种窒息的悲哀感。更加可怕的是原来那对精光流转,犀利明亮的凤目已经不在,眼脸深深的凹陷下去——他竟然自剜双目!

好在吕慕枫的武艺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失明对他的行动并无太大的影响。他依然镇定自若的指挥着,派出了使臣带去了曲无念已死的消息。他要求议和,并且将其母亲与胞妹接回。

戈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这麽多年了,他已经很明白自己是斗不够吕慕枫的。虽说前几年一直都是戈国不断战胜,但他清楚的知道这不过是吕慕枫没有想赢的意念。如若不然,也不会在曲无念重新回到他身边之後,戈皇就开始兵败如山倒,若不是吕木风的母亲突然倒戈相向,吕慕枫顾及亲情没有强硬突破城墙,怕他早就成为了亡国之君。

而如今曲无念已死,他虽有着遗憾与心痛不舍,毕竟他是真的为那人动过真心。只是如今想来自己也不过是太过任性,也许如他那不知名的好友说的一般,他只是从来没有尝试过被拒绝,所以才会如此的疯狂。

当时戈皇怎麽也不承认,如今他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也不得不承认了。所以他松了口气,因为此次曲无念的死与他再无半点关系,这场战争已经可以落幕。

至於吕慕枫的母亲更是谁也料不到的一种情况。在得知曲无念已死之後,她仰天狂笑,而这一笑便再没停下——她竟高兴的疯了……

於是顺理成章的,没有人在反对议和。吕慕枫甚至还给出了令人出乎意料的好条件,他派出最好的农夫,从国库中调出最好的粮食种子要帮助戈国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国力。而戈国在这样的好意下也送出上百头牛羊和几百张动物毛皮,基本上两国就算是正式的结盟了。只是谁也不知道,这场建立在摇摇欲坠信任之上的结盟能够维持多久……

在战争平息之後,有人说这一切都是曲无念的错,如若不是他,那麽他们英明神武的皇上就不会发了狂般的发兵攻打戈国,就不会弄的民不聊生。那麽这天下的百姓也就不用受那麽多的苦,所以他们说曲无念该死。

可也有人说爱情本来就是不可理喻,不能控制的东西。吕慕枫爱上了曲无念世人没有办法论其对错,充其量只能责怪他们在相恋的过程中太过投入,以至於忘了自己另外的身份。但最後曲无念还是为了这个天下付出了性命,平息了战乱。如果不是曲无念的牺牲,那麽也许到了今日都还在打仗,没有如此安逸的生活。

这个话题就一直这麽被人们讨论着,即使已经过了十年,在街头巷尾茶余饭後也常常看见许多人还在为曲无念究竟是有功还是有过争的面红耳赤,口沫横飞。

只不过这一切的一切在那道朱红的宫门之後便被隔绝,曲无念从此是皇宫之中最禁忌的词汇。能提起却不会被凌迟处死的只有三人,一是皇帝吕慕枫的胞妹吕莫纳,二是皇帝的母亲即是吕太後。而第三个便是太子吕辰。

“小金子,有些冷了,再在屋里添个火盆。”吕辰今日批改完今日的奏折後回过神才发觉自己双手已经冻得有些发麻。他抬头唤着如今已经成为皇宫之中最高位太监的小金子,却发现他正捂着两手靠在避风的柱子後面打这盹儿。

吕辰好气又好笑,不过也难得的没有发脾气。不知道为何,每到下雪的天气他的脾气都比平日好上一些,不会轻易的发怒责罚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个奴才摸透了他的底,不然怎麽总在下雪的日子出些无伤大雅的小差错?

再唤了两声,小金子终於清醒了。他冷不伶仃的打了个突跪下直求饶,吕辰无奈挥手让他起身:“罢了,与其在这耗着给我赔不是还不如快些再生几个火盆。”说罢他将身子陷入明黄的软垫之中望着窗外静静飘落的雪花自言自语道,“又下雪了,第几个年头了他走了……”

“十年了……”小金子自然知道吕辰说的是哪个他。眉目不抬的,小金子处理着手上事但心中却是明朗的,“太子殿下都成长成为一个贤明的太子,能处理所有的国事,家事了。两位皇後在天之灵应该也很安慰……”

是啊,十年能改变很多很多。吕辰已经不在是当初那个虽然老成却没有谋略的孩子,如今的他身形修长,容貌俊秀,竟然与当年年少时的吕慕枫差不了多少。只是那一双眼无论怎麽看都觉得不相似,连吕辰自己都发现了,他的那双眼是越来越像他曾今恨过,如今却不知道是爱是尊敬的男人。

吕辰想问,因为他疑惑的太多。就是如今他日渐成熟他也还是不能理解,当初曲无念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怎麽会不计前嫌的甚至是牺牲自己也要护他周全。他也不明白,为什麽他的模样虽然八分与他的父皇相似,但是神韵部分却越来越似曲无念。若是从血缘说的话,那他不是应该向柳若漓他的母後吗?

还有,在那冷宫之中住的,他的皇姑姑身边的那个小女孩是谁,为什麽他父皇如今除了到冰窖密室中陪着已死曲无念和上朝听政以外就一直呆在那冷宫,也只有在那里他还能看见他父皇浅浅的笑容。而那个小女孩又为什麽叫他皇兄,叫他父皇为父皇?

因为据他所知,在那一段时间他父皇都是与曲无念在一起的,那麽这个小女孩是怎麽来的?没有任何女人有机会在那麽短的日子里怀孕并且生下孩子。且那小女孩越是长大,他就越发现她长的好似曲无念……难不成是曲无念在外的子嗣?

他有太多太多的疑惑了,但是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问谁。虽说他提及曲无念三字不会收到任何的惩罚,但是他也在尽力避免提起让他父皇伤心,让气氛变得僵硬。他曾试图在他皇姑姑那里得到些答案,可他皇姑故只是浅浅一笑,说那都是过去,如今你们过的好曲无念就满足了。

只这句话就堵的他再也问不下去,但他们越是神秘,他就越焦躁越好奇。如今他已经在暗中查探,想来也该到了有结果的时候了。

思及此吕辰起了身:“小金子你去打探打探,看父皇此时在何处。近来忙坏了,除了上朝几乎没有与父皇好好聊过两句。”不知道是不是心血来潮,吕辰今日总觉得一定要去看看他父皇,即使他是在那个冰冷的地窖之中守着那个再也无法说话,无法微笑的那个人。

小金子抬头看了看吕辰又望了望天这才拱手道:“这个时辰皇上定然是在地窖,那里不能生火盆,太子殿下您确定要去?”

说到那个冰冷的地窖,想皇宫之中没有一个人会觉得舒服。那里也不知道装了什麽机关,没有试用一块冰块降温却是自行冷冻,即使是三伏天气也是起着霜花。那里也只有吕木风那样功力深厚的人才能一坐就是一日,却丝毫没有任何异状。

“嗯……总觉得今日要发生些什麽。我担心父皇……”吕辰搓了搓手接过小金子为他批上的貂裘,“父皇……已经老了啊……”

小金子沈默不语,在吕辰转身的瞬间他却是抹了把泪。他的确是一个油滑的人,但是他毕竟还是一个人。吕慕枫和曲无念这一辈子发生的事情他心中清楚,他也觉得他们是难得的好主子。如今一个死的凄惨,一个活的悲伧,让他这个知晓其中缘由的人也忍不住心酸。

地窖之中缕缕的有极寒的白气渗出,吕辰打了个颤不由的运起内功抵御这极寒的温度。他看了一眼将自己缩的更加严实的小金子道:“你和这些奴才就在外面候着吧,生几个炭盆烤烤,我去去就回来。”

也顾不上一干下人的千恩万谢,吕辰信步而下,推开已经结了层冰霜的木门就看见原本应该阴暗的地窖被夜明珠照的通透的亮。而他的父皇批着一头银亮的发丝也没束发就坐在石床旁握着曲无念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开心的事,吕慕枫呵的笑出了声,然後抓起曲无念的手轻吻一记。

吕辰看的心酸,心中仍然残留了一些愤然。毕竟柳若漓倾尽此生也没有得到过吕慕枫这样的微笑,而曲无念,一个已死之人竟然在十年之後还是独占了吕慕枫的笑容。

“是辰儿吗?”

还没待吕辰开口,吕慕枫就察觉到了这地窖之中有人打扰了他与曲无念两人的安静。而敢这麽做了也不过就两个人,吕莫纳和吕辰。

“见过父皇。”吕辰苦笑,他双膝着地,“父皇您又在这里,今日天寒你还在地窖小心受冻了。若是病了,皇姑故又会叨念您一通。”

吕慕枫转向吕辰只是淡淡一笑:“都十年了,辰儿你何时见过朕有过病痛?无妨的,再说若是将无念独自留在这,怕他是会感觉到寂寞。”

知道劝也是无用,吕辰叹息,这才道:“父皇今日的折子已经处理好了,儿臣向您汇报下可好。”

吕慕枫摸了摸下巴却是摇头:“不用了,这麽多年,朕看着你日复一日的成长。如今你已经完全有能力管理这个国家。”顿了顿,他起身走向吕辰。步履稳健,丝毫让人感觉不到这是一个双目失明的人。

拉起吕辰,吕慕枫拍了拍他的手:“朕知道,虽然你原谅了朕与无念,但是你依然还是有些怪朕的。毕竟朕是真的对不起你母後。朕甚至不能许她来生当作补偿,因为朕已经发过毒誓生生世世都要与无念纠缠。所以朕也怪不了你,你毕竟是朕的儿子,朕了解你。你如今还能平静的面对朕与无念,已经是十分大度了,有了一国之主的度量。所以朕打算退位了,将这个天下……交给你……”

“父皇?!”吕辰惊讶道,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这一来会接到这样的一道圣旨。同时他心中不安是越重,难道……他转眼看了看宛如沈睡一般躺在石床上的曲无念,硬生生的将到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莫要觉得惊讶,其实自今年开春我便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朕如今双目失明,也的确是不便继续掌管朝政了。”吕慕枫松了手又重新走回曲无念的塌边,摸索了位置坐下,“就这样,你就选个好日子,朕会拟好诏书。好了,你退下吧,我想与无念安静的待会儿。”

待会儿?你已经待了十年了!吕辰在心底怒吼,却没有办法吼叫出一个字。良久,他叹息一声:“那儿臣告退……”

如今吕慕枫的耳朵极灵,待外面踩雪而发出的细碎声响完全消失以後他才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无念,你可知道我们的孩儿有多优秀?辰儿继承了我的谋略,这个天下交给他我很放心。而芽儿却是继承了你的医术天赋,莫纳可是对芽儿赞不绝口,此生有这两个孩子,我们应该感到很骄傲。”说着他俯下身在曲无念唇上拂过自己的温度,“所以一切都安排好了,你也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我这便来陪你,你说可好?”

当然,曲无念是无法回答的。而吕慕枫似乎已经很习惯这样的自问自答了。他从怀里摸出一卷明黄的布帛,那是诏书。

是的吕慕枫说的谎,其实诏书他早在曲无念死的那夜便立好了。只不过顾念到很多,辰儿的不成熟与他还未曾谋面的女儿雪芽都让他放弃了立刻殉情的打算。他要做的太多了,因为他还是个皇上……

雪地上脚印深深浅浅的印成一路,吕慕枫凭着记忆有些困难的走到御花园。虽说他武功几乎已到顶峰,但毕竟怀中还有个人,这对他而言也造成了不小的负担。可即便好几次要摔倒,他也不肯放手,小心翼翼的护着那个已经没有知觉的尸体,那麽宝贝的,像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无念你知道吗?从战场回来的那一刻,这皇宫几乎就看不到除了梅树以外花木了。且只留红梅与白梅,因为若漓说了,下一辈她也不想再见到我们。所以那做梅仙的黄梅树也不要留着。”吕慕枫将曲无念小心的安放在怀中,寻着香抬手折了一枝梅花然後顺手插入曲无念的鬓旁。

他淡淡的笑:“若是你还活着定然不会这麽乖顺的让我为你带花,说什麽那是女子才有的风雅。可是我啊,觉得你比任何的女子都更适合,这便是心有所属的表现吧。”说着他低头嗅着曲无念发间的梅香,“我原本想让园丁种出一棵红白相间的梅树来,可是十年了,却没有成功过。於是我只能让人间隔着种,这样到最後开出来的梅花也是红白相映成趣的。只可惜我最终是看不见了……”

吕慕枫一直碎碎的念着,仿若这天地间已经只剩了他与曲无念二人。而在这深冬的夜里,也没人来打搅他们。

吕慕枫的声音越来越低,可嘴角却是越来越高。直到最後,也许连吕慕枫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讲什麽的时候,一缕血丝顺着高扬的嘴角缓缓流下。而他的呼吸也在这一刻停止……

无念……我来了……

是的,吕慕枫看不见了。他看不见他头上的那株梅花在他咽气的瞬间开出了花朵,香气馥郁的将整座皇宫里的人都唤醒。而人们在看见他们十指交缠的沈睡在梅树下的时候更是惊讶的抽了口气,因为那株梅花竟然是红白两色梅。白的剔透,红的热烈,宛如一场悲歌无声的哭泣着这对恋人的逝去……

“父皇……父後……”吕辰说不出话,心似乎在这诡异却又安宁的气氛中空了。他笑,他哭,但都是无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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