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我的手掌承受不住雪花的冰凉还是雪花承受不住手掌的温热，指尖化成水的雪掺着血滑落到地上，一滴又一滴，在地上慢慢地汇成一摊血水。

楚凛赶紧抱紧我，语气中有点激动：“南宫皓。”

想要跟他说没事的，可是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血腥味堵住气管，呼吸开始急促。张大嘴大口地呼吸空气，却好像怎么都不够。一阵阵呕吐感和蔓延到四肢的剧痛感仿佛在宣告生命的消逝，我知道我身体伴着痛感一定在流血。还来不及掩住嘴，口腔中的血腥就喷涌而出，在地上绽开的血花简直可以与空中飘舞的雪花相媲美。

把动弹不得的我拦腰抱起，楚凛开始紧张：“思晓，思晓。”

躺回床上，喂食了些止痛药和止血药，胸口稍稍平息了下来。本以为像往常那样睡一觉也就好多了，没想到刚闭眼，一阵昏厥感铺天盖地的袭来，缺氧的感觉更加强烈，令我快要窒息的剧痛再次在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炸开。

难受地蜷缩起身体，揪住胸口，试图缓解痛感，反而变本加厉。

青狐狸连忙压住我的手脚，防止我手脚本能的摩擦让伤口扩大，同时声音开始绝望起来：“主子，南宫皓，已经，已经……”

“唐亮呢？”

黑面瘫把唐亮摔到地上。

“噗！”猛地吐出一口血，看看地上的唐亮，衣衫褴褛，一身的淤青。

楚凛的目光如一把把利剑刺向唐亮，“救他。”

一撇头，唐亮不买账，颤抖的身躯却出卖了他。

“啊。”心口忽然像有把刀在划割，激烈地痛着而且在冒血，很快就渗出了衣衫，呻吟声也忍不住漏出口。

“唐亮，你若不救他，唐门将要从江湖消失。”楚凛嘴里吐出威胁的话，我侧过头，无法看清他面具下完整的表情。

“哼，唐门门众遍布天下，岂是你说灭就灭的！”不满楚凛的威胁，唐亮反驳，完了还向着楚凛吐了一口唾沫。

见状，楚凛也毫不留情，不知哪来的刀片“咻”地从手中射出，直直地插在唐亮的胸口上。眼看楚凛手中执着的第二片刀就要射出，我赶紧用渗血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成功地制止楚凛射出第二片刀，却没有想到这样的动作让我的身体倾向了床外，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翻出床铺，砸在了地上。

“啊！”无法言语的痛再次让我投降，地上也迅速出现了血迹。

众人见我摔在地上，皆是一惊。红绫子看到地上的血迹甚至眼中含泪。

“这是什么？”唐亮突然惊叫。

不顾被捆绑着的身体，唐亮缓慢地挪向我，指着我腰间的玉佩，说：“你怎么，怎么会有这玉佩？”

“只是个配饰，有什么奇怪的。”忍着痛，虚弱地回答。

“这是，这是我们唐门的玉佩。”唐亮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第十五章

“唐门的玉佩？怎么会，这很普通啊？”青狐狸拉下我的玉佩，回道。

还没等唐亮将这玉佩的来历一一道来，青狐狸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揪起唐亮，奸笑道：“唐亮，既然这是唐门的玉佩，这玉佩又是我们公子的，那他就算是你唐门的人，还不快救他。”

“这……”唐亮犹犹豫豫的，不知在斟酌着什么。

“看得出这玉佩非凡物，你不救他，玉佩你也休想拿到。”

盯着玉佩，眼神挣扎着一番，终于斩钉截铁：“好，我救。”

给他松了绑，唐亮扑过来，喂我吞下一颗白玉色的药丸，“先止血。”接着青狐狸就监督着唐亮去熬药了。

换了衣服，楚凛让我躺回床上，他则陪在旁边，也不说话。

先前的折腾让我完全没有了睡意，吃力地坐起来，看看楚凛，发现他真的跟黑面瘫有得一拼，脸上的表情都不会变。

“楚凛，让你们担心了，这几晚你都没有睡好吧，等我好了，一定让你睡个安稳觉。”

“嗯。”又是他的标志性的单音字。

“我睡不着，楚凛，陪我聊聊天吧，不然还没毒死，就先无聊死了。”

“楚凛，为什么要戴面具，我觉得你的刺青挺好看的。”

转过头，楚凛将眼神移开，“不是刺青，是耻辱。”

“可以告诉我吗？”在他身上一定有着很沉重的故事吧，说出来也许能减轻他心里上的负担。他的失眠最重要的还是心病吧。

楚凛又没有了声响，好久好久，久得让我觉得他都不会说话了，他那低沉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都过去了，何必再提。”

“可是，你的心里还放不下，不是吗？”

“放下，谈何容易。”

“楚凛，如果过往对你是包袱，它只会越来越重。你不放下，你的病也不会好的。”

“你很特别。”没有回答我，楚凛把话题转到了我身上，眼睛锁住我的脸。

“每个人都很特别，只是我们都没有用心发现罢了。”楚凛那一句“特别”让我莫名的脸红心跳，感觉身上充了血似的，是毒的作用吗。

楚凛摸摸我的脸颊，“休息吧。”

没有再给我反驳的机会，楚凛轻轻按下我肩膀，让我躺下，还不忘为我掖了掖被子。

迷迷糊糊中被喂了几次药，每次吃完都让我脑袋昏沉，身体软绵绵的，瞌睡得不得了。

等我完全意识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酸软无力的身体让我无法动弹，试着动了动胳膊，才发现自己被人从背后困在怀里。那淡淡的茉莉香，不用猜也知道是楚凛。

不知为何，知道是楚凛自己一点也不惊讶，心里反而有些莫名的温暖。

“醒了？”慵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嗯，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快到中午了。”楚凛撑起身体，凉风顿时窜入我的被窝，不禁让我打了个寒战。

拿起披风围着我的肩膀，把我扶起来，抱出被窝。双脚被楚凛放到腿上，只见他拿起我的鞋就要往我脚上套。

抓住他的手臂，“别，我自己来，你是宫主，这种事怎么可以……”尊卑之分我还是晓得的。

把鞋举高不让我拿到，间开我的手，只两个字，就让我说不出话了。“听话。”

来到大厅的时候，其他人都围坐在桌边，似乎是在等我。

“呀呀，你终于醒了，你要是还不醒，我都要把那唐亮拿去煮了。”青狐狸坐在我旁边，不以为然地说。

“那他现在呢？”不会被吊着打吧。

“他？被我软禁了。”果然，你就不是什么善茬儿。

“那我的毒……”就现在的身体来看，应该在好了。

“去了大半，不过你的身体会变得虚弱。以后还要慢慢调理。”配合他的话，把一大碗饭推到我面前，拜托，我身体就算没有中毒，也吃不了这么多好不好。

“南宫，我问你哦，那块玉佩真的就是你在市集买的那块？”青狐狸突然神秘兮兮地问。

“是啊，当时你不也在旁边吗？”那块玉佩果然有问题吗？

“哈，经过我的严刑拷问，那唐亮说，那可是他们的掌门玉佩呢，听说把玉佩泡于血中，玉佩方会显出其本色。”

“这么神奇？”

“而且，好像是得玉佩者即可号令唐门，成为唐门门主。”

“什么，这……”真的假的，那我不是……青狐狸不会耍我吧。

“楚凛，是真的吗？”

“已派人调查。”那就是还不确定咯，唉，吓了我一大跳。

心里对这事还是有芥蒂，饭后，楚凛带我去见了唐亮。

“唐亮，玉佩的事是真的？”

“如若是假，我又何必救你。”唐亮对被软禁十分不满，语气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我把玉佩还给你好了，你不是唐门的大当家吗？”

“怎么可以，我虽为唐门的大当家，但门主之位依然空缺，唐门多年寻找门主玉佩未果，现落入你手中，即是有缘人，你怎可坏了门里的规矩。”

“啧，你怎么那么死板啊，我跟唐门又没有关系，玉佩给了你，你不就可以当门主了吗？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你不用说了，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无论是谁，只要手持玉佩则为唐门门主。等你身体痊愈，必须跟我回唐门接管门主一职。”

“哈？你说回就回啊，我不同意。”瞄瞄楚凛，示意我跟他是一道的。

唐亮无奈，他明显不是楚凛的对手，看了看楚凛，望着我不吭声。

想了想，我又问：“喂，唐门除了用毒和救人厉害，还有什么厉害的。”

“哼，我们唐门门众遍布天下，只要门主一声号令，天下之唐门皆听令于门主。而且，唐门是武林中的一霸，各大门派都要忌我们三分。”

“那就是有权有势咯，那有没有钱啊？”

“荒唐，堂堂唐门又岂会将区区金银放在眼里。”那到底有没有嘛，算了，唐门这么大，没有点钱，怎么养活那么多的人啊。

“那如果我肯接管唐门，是不是所有的人，所有的财务都任我支配？”

“那是自然.”

这样一想的话，接管这个唐门也不是没有好处，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他们的人力物力，为我的连锁店筹本呢。啊，对了唐门善于用药，又有名声在外，如果唐门跟“浩然坊”联合，岂不是天下无敌？

啊，我现在已经可以看到源源不断的金银财宝落入我的口袋了。

奸笑地看着唐亮，“唐亮，我想了想，这祖宗的规矩还是不要坏的好，既然老天把玉佩赐给了我，就说明唐门跟我有解不开的缘，好吧，我就答应你，勉为其难地做你们唐门的门主好了。”

唐亮惊讶地看着我，可能是我转变得太快了，还没反应过来。

“我，啊不，属下参见门主。”唐亮单膝跪下，拱手行礼。

呃，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老不习惯了，扯扯楚凛，对唐亮说：“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我问楚凛：“楚凛，我做唐门的门主，你看成吗？”

“随你高兴。”

怎么，我做门主了，你为啥有点不高兴呢？

第十六章

随着身体越来越好，我也盘算起做门主的事。既然有利可图，我没什么理由拒绝，至于做门主的那些麻烦事，尽管交给手下就好。

倒是楚凛，我中毒的时候，他对我那么好，现在，我身体好了，反而冷淡了下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我怎么想也想不明白。还有，他所说的那个刺青的事，如果不能彻底解决，恐怕我再怎么努力也治不好他的病。

等身体好了些，我要唐亮带我到唐门去一趟，顺便接掌唐门，方便我以后计划的实行。

“楚凛，明天我要跟唐亮去唐门，你跟我一起去吧。”躺在床上，我扒着楚凛说。病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我跟楚凛仍睡在一起，似乎这已经是约定好的事了，大家都没有戳破，我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我让思晓陪你。”

“不要，你老是让那只狐狸陪我，他不烦，我都嫌他烦了。楚凛，你不是说你百毒不侵吗，陪我去好不好。”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翠以前说过，我这样的眼神最让人心痛了。

“为什么？”楚凛侧过身，看得我有些心虚。

大胆地抱住楚凛温暖的身体，把头埋进他的怀抱里，斟酌着说：“楚凛，我知道，你待我是不一样的。虽然平时你总是冷冰冰的，但是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我中毒的时候，你只身涉险，又整日陪着我，照顾我。你对我那么好，我真的很感谢你。你说过，你放不下过去，所以，我想陪你放下，我希望你可以抛开过去的包袱，治好你的心。”

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席话，不过，我知道楚凛会懂我的意思的。

又是等了好久好久，楚凛闭着眼睛，左眼角的火红刺青在黑暗中也失去了光芒。

“楚凛？”应该没睡着的。

“好吧。”lucky！作战成功。高兴地抱着楚凛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跟楚凛一同醒来，睁眼看见楚凛眼角的火焰，如同太阳一样耀眼，让我的心情莫名的变好。

“早啊，楚凛，昨晚睡得怎么样？”搓搓眼睛，我才完全清醒过来。

“早。”楚凛撑起身体坐了起来，如瀑的黑发顺势滑落下来，松散地搭在衣衫上，一副慵懒的姿态，令我内心一阵冲动。真是的，一大早，露出这么迷人的样子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他昨晚答应了我，跟我去唐门，今天我特地狗腿地伺候他穿衣，洗漱。做完这些，又用了早饭，我们就跟唐亮出发前往唐门的总坛。

唐门不愧是唐门，门前坐落着一座蛇蝎盘绕的狮子像，面目狰狞，样子很是骇人，却也颇有气势。书写着唐门的牌坊上，尽是各种毒物所做的装饰，有很多都是我叫不出名字的，不过一看就知道那东西肯定剧毒无比。说实在的，看到这样的阵仗，我心里还真有点发怵。

门前的守卫一看到唐亮，立马恭敬地向他作揖：“大当家？小的，马上去通报。”

随后就听到守卫大声地通传：“大当家回来了，大当家回来了……”

唐门里面的路蜿蜒盘曲，像个迷宫一样，真不知道当初楚凛是怎么找到唐亮，还把他绑回来的。

来到类似议事厅的地方，厅内金碧辉煌，装饰的依然是各种各样的毒物。厅的正中间有一高座，盘着巨大的金蛇，扶手处，金蛇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尖牙跟真的一样，仿佛往人身上一咬，就会全身痉挛而死。

我心想，这不会就是门主坐的地方吧，要是的话，我可不敢坐上去。

走进大厅，两旁早已坐满一些很有前辈范儿的人，且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有些也已白发苍苍。见到唐亮，那些老者稍稍向他点头，看得出他们的地位不低。

一位看起来比较慈祥的老人看看我跟楚凛，脸上立即浮现出谄媚的笑容：“不知玄天宫宫主驾临，老夫有失远迎，有失远迎。”拱拱手，老人对楚凛表示恭敬。

“嗯。”楚凛也不客气，率先坐下。

我随着楚凛坐在他旁边，唐亮倒是威风凛凛地坐到了那些老者的前面去。

“各位长老，唐亮失踪多日，让各位挂心了。此番离去，唐亮偶然寻得本门门主玉佩。”

“什么？你找到了门主玉佩？”几位老者听到唐亮的话，立即没有了刚才的仪态，都纷纷坐不住了，面露讶异，急于询问真假。

“各位稍安勿躁，唐亮不仅寻得门主玉佩，并已找到了我们的新任门主。”

又一重磅炸弹在厅中炸开，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神色各异。

这时，唐亮来到我身边，在我面前拱手作揖，大声说明道：“门主，请您出示玉佩。”

呃，那些人的眼神统统聚焦到我身上，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战战兢兢地从怀中拿出那块玉佩，举高亮给众人看。

离我最近的一位老者冲过来，执过我手中的玉佩，左看右看，仔细地观察一番，最后，颤抖着双手把玉佩交还于我，然后转身高呼：“玉佩，真的是门主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