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苍羽飏明白,他气的也许都不是这些,或者,也许说气,不如说是诅丧,一种隐晦的诅丧。
因为,这样的从容,无讣如何做不到;这样的镇定,感觉望成莫及;而这样的风范,似乎是遥遥无期……
他和博远航相差年岁并不大,可是差距此时如此明显,他望着苍翼翔,是不是只有博远航这样的人才能帮助他。
料是苍翼翔再料事如神,也料不到短短一段时间内,苍羽飏的心思就来了一场接力赛,一场接一场,不余遗力的将本是简单的问题越推越远。
苍羽飏没有说出口,可是眼神出卖了所有的信息,男人心下察觉却碍于场面已经不再是两个人的世界。
好在比赛已经尘埃落定,易辰作为主裁判,直接判定他们的胜利,对方的队长灰溜溜的走下台,苍羽飏想找他们问清楚,却被博远航阻止。
“不要去”,博远航摇头,声音压得很低:“主子有安排。”
苍羽飏为这话迟疑了一下,于是对方就消失在了人山人海里,本就是战败者,自然没有什么好的待见,苍羽飏再想找,却是没有方向。
有些话已经摊开,那声“主子”代表了太多的事情,大家彼此都心知肚明,演戏也就没有了必要。
苍羽飏觉得这也许是个机会像博远航了解一些事情,可惜等下台开口,台下就传来一个不服气的声音“凭什么事他们赢?”
这句话明显起了一时引起千层浪的作用,只听这一声大吼后,本来还欢呼的人群就分割成了分庭杭礼的两群人,自然其中一群就是质疑者。
这场比赛自从易辰出现后,就差点被苍羽飏遗忘掉,相信很多人也是如此,就连以往活泼的宁巧兮都是木木然站在一边,显然还有些没从梦里回过味儿来的样子。
那食梦虫果然不简单,那制作出解药的人也不知是何人许,都可以说得上是以毒攻毒,食梦虫以梦为生,他先开始被苍翼翔的一番话吓到,其实反过来想,以梦为食的食梦虫从另一个方面而言差不多都成了梦的容器和载体,它们自身可能就是上好的食物,当然,这种想法很扯象和理想化。
这种以毒攻毒的用效现在也是明明白白的,苍翼翔虽然明说,但是大致也没否认他的想法。
更具体的,就没有了,时间有效,光是将每个人弄醒就花了不少时间,这也导致雾散之时,比赛场地上直直站立了所有人。
估计这是历届大赛的头一次,互为竞争者的两队人互不招惹的在赛场上,做着与比赛无关的事,完全视对方于无物。
台下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疑问是正常,苍羽飏恍然回神,面对这些疑问,有些身不在其中的不自觉。
于他而言,输赢不是很重要,而且这次的事情里,比赛的成果绝对成了最不值一提的一件事。
“有我。”有声音在耳边轻轻说,苍羽飏抬头,却发现男人正目远方,姿态高扬,刚刚说的话就像他视线投射方向的云朵,一瞬间充满了距离感。
但是不可否认,心情还是好了那么一点点……
而……这世界只有一个苍羽飏,所以不可能所有人跟他的想法都一样,执着于比赛的输赢的人不止千千万,于是有人质疑:易辰的话的可信度。
有一就有二,第一个就像是胆小者壮胆的那杯酒,酒壮人胆,质疑声如雨后春笋,在个场地冒出。
苍羽飏倒也安心,这世界上敢质疑苍翼翔的人以前或许没有,今天却是钻了空子过了一把瘾,因为,易辰作为魔武双修的老师,再厉害也比不多大名鼎鼎的耀翔帝。
他们敢质疑一个没有功名的高手却不敢得罪丝毫手程重权的帝皇,即使他是睁眼说瞎话。
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苍翼翔,还会生出这么多质疑吗?也许有,但是不敢光明正大的提出,这两者之间,存在着让人哭笑不得的差距。
第六十九章:抱
但是有一点是不变的,不管是易辰还是苍翼翔,都是一贯的莫测高深,任台下闹得都快成了一锅粥,他也是风平浪静。
于是想闹的闹得越厉害,有些头脑的都选择静待。苍羽飏注意到,不服气的差不多都是别院的,像这种多校同聚的时候,来的别校学生都会大致穿上同样的衣服,一眼望去一团团一群群特别明显。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自己学院的人跟别校争成了一团,苍翼翔还没有说话,就有另一人出来主持。
声音是从各大校长所在的高台传来的,显然这边的驻动已经引起了那边的注意。
“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这声音一出,奇迹般的平息了所有的噪动,优雅的嗓音,这让苍羽飏立刻想到了这声音的拥有者,赫里斯。
学生会会长的风范再次展现,苍羽飏听到那声音说道:“易辰老师作为裁判,绝对公正,各位同学吵闹也不是一个问题,不如听听他怎么说,再下结论的好,皇家魔武学院绝对不会做不公道的事情。”
“刷”的一下,被所有目光聚焦,没有了言语的纷争,眼神反而更加密集了,紧张随后而来,被这么盯着就跟被火煎熬着一样。
赫里斯的话说得滴水不漏,公正公平,但是他们却一时陆入了被动。
苍羽飏不知道苍翼翔要怎么说,在不泄露食梦虫的情况下。食梦虫的存在要是被知晓,必定会引起恐慌,而且其中必定还有其他的隐情不止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苍羽飏再笨,也知道不至于一个学院的比赛,像食梦虫这样危险的东西就能随便出现在台上……
何况,哪能这么巧,苍翼翔身上就正好带着解药,那解药看来极为不易,这食梦虫他虽是看见了,可是那也是在苍翼翔的帮助下,之前怎么来的,怎么进入人体的,除了那阵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的“嗡嗡”声外,他就没有其他线索了。
神不知鬼不觉,不怕死,却怕死得不明不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苍翼翔看着主席台的方向,一瞬间目光如炬,他们离那大兆差不多有一千米远,但是习武者视力都不一般,中间又没有障碍物遮扯,苍羽飏不算困难能看到穿着一身简洁却不失华贵装束的赫里斯。
似乎是察觉了他们的目光,赫里斯似乎是对他们笑了一下,鉴于他们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苍羽飏当然宁愿那是他们的幻觉。
他再准备细看,前面一黑,苍翼翔扯在了他面前。
这情景,苍羽飏有些熟悉,那日图书馆,他被赫里斯困住,就是易辰恰巧帮他脱困,曾经苍羽飏觉得那是他那日好运,长久以来,那也是易辰第一次在白日出现在他视线中。
就那么凑巧的……遇到了,那真是尴尬的场景……苍羽飏一直刻意忘记那日的事情,只当是小插曲,他对赫里斯无意,而且不安分的因子涌动,赫里斯,这个见了几面的人,怎么对自己突然就上心了。
不过易辰那次的出现,着实让苍羽飏感激,赫里斯那怪异的气场,很久不见的恐慌帐在那时上涌,他明明想拒绝却有种身不由己的不自然,什么最让人恐惧,恐怕就是不能控制自己。
就像此时,那么遥远的距离,赫里斯那么一笑,苍羽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站在易辰身后和赫里斯身前完全不一样,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所有的视线,于是可以无所顾忌的重重松口气。
静默,有的时候也是一种逼迫,发言,迫在眉睫。
苍翼翔收回视线,扫了一眼台下的人,在心里冷笑。背上却有温热的触感,于是那一点点冷意也烟消云散。
于他而言,身后的一个,比前面的千万个重要得多。
他仔细感受着,感受着身后的人似乎轻轻靠在他身后,隔着薄薄的单衣,他知道那是苍羽飏的脑袋,在他手心下是一种让人心痒的毛茸茸的触感,而此时那种汲取依靠的姿势让心头春暖花开,炎炎夏日也变得没有那么炙热。
他坐在高位上,言行举止每天也有很多人观察,此时这些还在历练的小毛头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性,有危险性的是……他们背后的人。
背后渐渐加重的压力让眉头一紧,苍翼翔突然觉得脚有些站不住,他想回头看看身后的状况,但是众目睽睽之下这是一种要不得的举止。
因为明白一回头,就会带来更多的视线。
那些不在意的目光顿时刺眼了起来,男人的神色渐渐变暗。
特别是看到博远航有些不好的神色时,身体顿时就紧绷起来。
苍羽飏当然是第一个感觉到,想了想大概知道了症结所在,腹部隐隐作痛,浑身无力,他还在想是不是昨天没有睡好觉着凉了,脑袋也跟着也有些模糊,心下一松弛竟然靠了大半个身体在苍翼翔身上。
真是糊涂了,幸好他被其他几个人围在中间,外面看不清。
摇了摇脑袋,定了定神,将身体挪开,脱离了那个支持,只觉得晕头转向,白色的赛场反射着白花花的光,十分不好受。
苍翼翔的声音传到耳里也不甚清楚:“这场比赛的过程,我将随后解释……等稍后……”
纵是难受,苍羽飏也是一愣,再不济也知道苍翼翔这么做非常不妥,有些事情当时不解释就会引来争议。
果然,场面一时又失控,质疑怀疑凑热闹者变本加厉,赫里斯的声音通过传音石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苍羽飏下意识的皱眉,不想听到。
唯独没有的是,苍翼翔的声音,如水滴大海,瞬间消失了踪影。
怎么回事,苍羽飏想开口,上天却像是听到了他的愿望,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疼痛的晕眩让所有感觉迟钝,缓了好一会儿,身体才识别出身上温暖的触感一一是另一个人的体温。
四周景物都失了真,红红绿绿像是乡下的土糖纸,他眯着眼晴,总算辨认出这是飞驰而过的景物。
真的是飞,他知道易辰很厉害,现在换个说法,他知道了苍翼翔有多厉害了,飞得这么快,完全不是自己可以达到的速度,也不是苍翼翔曾经展现出来的能力。
有些遗忘的东西开始浮出水面……
果然,瞒了他很多,苍羽飏想问抱着自己的男人,是不是早已计划好一切,所以才在之前的危险之中深藏不露,丞相府里为他担忧的自己真的是个傻瓜……还挂在别人身上自以为是的要挡危险,殊不知那是故意而为。
“羽儿,羽儿……”,明明耳朵被细心的护住,连迅猛的风声都听不见,但是男人垂下的脸,那眼神,那眉,还有没有血色的唇让苍羽飏听到了呼唤。
红水晶闪闪发光,满溢着好像马上就要陨落。
不要急……我没事……
他真是无药可救,不知道是气苍翼翔还是气自己,总之,苍羽飏眼晴一闭,晕了过去。
无知无觉不知多久,无边无际的黑暗中,隐隐听到了说话的声音,很小很轻,刻意压抑了音调,更像是一种呢喃,他想听清楚潜意识知道说得是跟自己有关的事情,另一方面又觉得这声音烦得很,害他睡觉都睡不好。
不知道多久,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药味,还有莫名其妙的抚触。
那种温热甚至说得上滚烫的触感并不让人反感,苍羽飏被那触感浑身上下笼罩了个遍,想动又没有力气,只能硬挨着,那触感没过一个地方,就感觉心跳重重跳了一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那种让他脸红心跳又懊恼不已的梦。
他在狰扎,那感觉却是一直不曾停止,苍羽飏觉得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发热,然后那触感就停到了腹布……心脏跳得都要停了。
提心吊胆的感觉着那手在不停的磨蹭,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摸的,苍羽飏期待又志怎,按照以往的梦境,按下来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那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心思,那种紧张不可言说……
只是,腹部就快蹭出一层皮了,那手还是滞留原地,苍羽飏隐约有些失望和气愤。
所以,当手来到脸部的时候,他毫不留情的挥手打掉。
他有这个意愿,却不是当真的,因此真的停到“啪”的一声时,吓得立刻睁大了眼晴。
“羽儿,怎么了?”被打的人似乎比他还要激动,声音就激荡在耳边,比平时高了还几个音调,苍羽飏恍惚了一下,等待视线渐渐清晰的过程过去,看到了一张脸,有些憔悴的脸,眼晴里有血丝……还有一种喜悦正在风起云涌的聚集起来,将璀璨的红衬托的格外吸引人。
苍羽飏看了半天,就想伸手摸摸看,面前的人是否真实,每次醒来,留给他的都是一世冷清,有模糊记忆残留脑海,可是每次睁开眼晴,无人的室内只能让他将那些经历当做是梦境。
“是梦吗?”他想抬手,却抬不起来。
第七十章:彼此的面对
他的手被紧紧握住,那份火热的温暖让眼睛舒服的眯了一下,只要不是一个人,什么都好!
“不是梦,我在,我在……”苍翼翔几乎有些语无伦次,眼晴红了一大片,室内不是那么明亮,苍羽飏几乎看不清那是眼晴红了,还是眼眶红了,不过不管是哪,心里都满足而感动。
“你好难看”,他突然笑道:“真该让御他们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虽然是这么说,眼晴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生怕人跑了。
苍翼翔直到此时一颗心才放下,听到他的调侃,只觉得分外怀念,这世界之大,也唯有面前这一人敢这么和他说话玩闹,怎能让他不珍惜,舍得?
“怎么还嫌弃我?”话音沙哑,一听就是好久没说话,摸了摸那唇,也是刺刺的。
“我……睡了好久?你就一直守着?”他问得小心翼翼,心里有些忐忑,大抵是期待又心疼的。
没想到苍翼翔却是一笑,没说什么,将手心中他的手凑到嘴边,就是轻轻的碰触,感觉不是很好,那种像是被毛草一扎一扎的触感却让心跳倏然加快。
“父……父皇……”话说得磕磕碰碰,处在这种被棒在手心的爱惜中,苍羽飏显然有些不知所措。
“只要你没有事,就好。”黑暗中,苍翼翔的眼晴幽红似冥火,没有慑人的温度,只有温温的炙烤。
苍羽飏几乎就要被这温度炙烤得再次晕了过去,过去无数的美梦中,也许都充满了激情,但是激情总是会累,会在高、潮的时候患得患失,会害怕累了之后一觉起来一切是比梦还要怪异的不真实。
不像是此时,思维清清楚楚,他的脑袋明明白白,面前的人是苍翼翔,没有那些情、欲的控制,他们也能像是平凡的人家那样凑在一起说一些甜蜜麻人的悄悄话。
至于是家人还是情人,这些定位,苍羽飏暂时不想,人不能太贪求,也不能太绝望,苍羽飏愿意抱着自己不可告人的心思,等着那个人。
而现在,那个人来了,坐在床边,跟他说话。
不是太甜密话,苍羽飏却觉得浑身都被一种甜腻得发抖。
“怎么了,羽儿?”苍翼翔显然将这种激动的表现理解错了,刚刚的一脸放松变成了紧张,面容急切的看着他,苍羽飏第一次看到他这副样子,一愣之后就听到男人叫“御”的名字。
他没什么事啊,苍羽飏赶紧说“不用”,却晚了一步,御的动作跟幽灵一般,几乎立刻出现在床头,单身跪下:“主子。”
苍羽飏尴尬的看着他,很想说从哪来回哪去吧,不过,御不会听他的,这些暗卫比牛还倔,不是他们主子的话跟外星语言差不多,于是苍羽飏只好回头求助苍翼翔:“我没有事,你喊他下去吧。”
“没事?”苍翼翔皱眉看他,似乎是在判断真假。
人醒来时难免头脑不那么清楚,苍羽飏一时被他父皇一直守着他的事情冲昏了头,现在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儿,按理说,苍翼翔的奏折一天没有上千也是上百,就算找到人代替了他的人,工作却是不能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