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羽飏觉得自己在政治上真的是一跃千里,他已经明白大陆现在的局面非常不稳定,这是一艘航行在狂风暴雨的海上的船,船本来就已经超载,偏偏连年的灾祸又将船底凿破。现在急需减员,就等着哪个先被挤下去或是哪个先采取行动。
赢头最大的无疑是四大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四个国家的皇帝都不是庸才,虽然其他三国国事没有耀金强,但是短期内国破人亡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僵持不会太久,苍羽飏轻触着窗户,冰凉的感觉直直通过指尖传向了左面的胸膛。
那场雨远不是看上去这么简单。
那些成打的奏折和日渐沧桑饱经磨砺的桌案,是他记忆中永久的存在,不管是阴天还是晴天,欢笑还是沮丧,抬头低头间,皱眉松眉间,总有那么个身影会在他睡眼朦胧中坐在那处,手中的朱笔画出梦的轨迹,那是他这么多年来最深刻的印象。
苍翼翔是个好皇帝,勤政爱民,励精图治,勤勉精明,在他的治理下耀金政通人和……苍羽飏发现自己就算将所有能想到的褒义词用到他身上都不够,只是在祈禳城短短的一天,他就能为他的父皇深深的自豪,那个时候,他终于有些明白博远航的眼神和言辞间的崇拜绝对没有一点夸张。
强大,自信。心思缜密……那个人的是如此叫人注目i,有着吸引着世人的一切美好品质。
恍然不觉之间,时光已流完。苍羽飏回首,发现记忆力有关的大多数都是关于那人的事与人。
可是……那个男人从来都不属于任何,他可以是耀金至高无上的存在,他可以是后宫唯一的男主人,他是一群比自己或高或矮或胖或瘦或漂亮的孩子的父亲,如此多样,如此丰富,几乎是天底下男人的楷模……
苍羽飏无奈的苦笑,如果他和苍翼翔没有任何关系,他也会敬佩的献上崇拜的目光,嫉妒的鄙视他的花心,然后想象着自己享受齐人之福的那一天。
在不懂情得时候就爱上,注定是一种磨难,偏偏连难得糊涂都做不下去了。
渴望是如斯叫人痛苦,那天清晨,苍羽飏的世界天翻地覆,那是一扇神秘大门的开启,随着时日的进推,渴望如斯强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增无减,他依旧能一个人努力奋斗,失落却不可避免。
苍羽飏事后不仅一次后悔,当初在地牢的那一口应该狠点,再狠点,也许血腥味太重以后他就对这人产生了心理障碍也说不定。
这是他自欺欺人的想法,苍羽飏真正想的是,也许这辈子也就只有那么一次机会,能够正大光明的将自己的嘴巴印到那个人的脖子上,像啃糕点一样啃两口,然后用他的血平息身体里升起的渴望。
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在铭心刻骨的感情苍羽飏也不想参与了,再来深沉一点的他这把年龄可是经受不起;如果这都不算爱,那么曾经那些自认为的亲情,那些因血缘关系产生的质疑、害怕又是什么?
这样的辩论赛已经升级为柏拉图式,苍羽飏扭捏在其中,想剪舍不得,想理更是痴人说梦。
老人自顾自的道:“这种天气算起来还真是百年难得一遇,就连耀金的都有部分下雪了。希望梅雨季节的时候可以收敛点。”
“真的?”苍羽飏一惊,他只知道祈禳的大致气候,学院也只呆了一年,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变化究竟有多大,根本不是凭想象就可以得出结论的。
可是,老人的语气让他担忧。
“嗯”,老人看他一眼,笑着说道:“我记得你是耀金人,看你样子,今年放假的时候没有回家?”
苍羽飏愣了一拍才想起这多半是入学登记时记载的,当时就跟他说新名字,其他的他都没管,反正都是假身份。
他点点头,问道:“现在的天气很糟吗?”
“不算是”,老人摇头:“就是反常的气候总是令人不安。”
老人突然莞尔一笑,撩开了被子:“快上来暖和一下,如果生病了岂不是耽误了课程?”
盛情难却,再加上今天的神经一会儿紧一会儿绷的,苍羽飏真的有些累了。
被子不小,他扯了块盖在身上,弯曲着双腿听着外面的雨声,单调的声音更是加进了入睡得过程。
苍羽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身体被放平了,枕头柔软的感觉让人格外眷恋,他想挣扎起来,记得还是老人的房子,可是真的是太累了,这几天一直做一个关于“火焰”梦,重重复复,叫人神经疲惫。
大鸟和红装的女人相互替换,跳起的舞庄严又肃寂,像是某种献祭,只是他渐渐感觉到不对,毛骨悚然充斥全身,因为不关事不知名的鸟还是女人都紧紧盯着他,他虽然看不见的身体存在,但是如芒刺背的锋利却像是针扎般地冷汗淋漓。
没有痛楚,却有着更深层的刺痛,苍羽飏感觉到无力,女子也渐渐跳跃无力,慢慢消失在火焰里。
这么睡觉比不睡还累,苍羽飏以为自己会转醒,却觉得身体一紧,那是被拥抱的感觉,肉体之间的摩擦和拥挤永远莱德更温暖,即使紧绷也会有种被需要的感觉。
火焰不知何时退到了黑暗的角落,有如实质的黑暗涌动却不叫人害怕反而安心,睫毛戳到了某种厚实的东西,苍羽飏想睁开眼却被一阵灼热捂住。
黑暗完全淹没了火光,再无一点光亮,苍羽飏毫不迟疑的陷入期盼已久的酣眠中。
虽然有些不甘……
第十章:大赛过往
几天后,苍羽飏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小草都长出几厘米来了,卓瀚洋的头顶也差不多要冒青烟了-急的。
他来到阔别已久的操场,以着领导者的悠闲风范,含着微笑向着卓瀚洋长久的剧场位置前进。
果然,卓瀚洋望眼欲穿,在第一时间将他锁定,迎接得那叫殷勤,眼神那叫做作,生怕下一秒苍羽飏回给出个否定的答案。
苍羽飏心里暗自撑住,生怕笑场,一手搭在卓瀚洋的肩膀上,这一年来他又串了个子,这么一搭,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吃力了,阴阴中有那么一点领导架势,再加上卓瀚洋趋于目前形势,更是被拍矮了一节。
苍羽飏笑的太含糊,有着那么一点欲拒还迎的味道,还有着那么一点不好推脱的意思,卓瀚洋心里敲起了小鼓,眼前就这么一位主儿,他回去将那天的情况又反复想了一遍,推敲了几次,再确定这小子藏了猫腻以后,更十分确定了苍羽飏洋应该就是他能想到的最佳人选。
退能守,进能攻,这时节,能找到一个不用斗士操太多心,不用投入太多保护的而能自力更生的魔法师是那么难得啊,这在赛场上能以一当二,越想越确定,就越害怕被拒绝。
苍羽飏咳了咳,故意压低声音,指着一边的角落,说道:“瀚洋,我有点事想更你说。”
卓瀚洋愣愣看他半响,知道正头戏来了,可是像刚才一样他不到半点头角,大赛虽然重要,他想赢也很重要,不过卓瀚洋迫切的源头却是,他想找到能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伙伴,在赛场地上淋漓尽致的发挥,真的是一种极大的享受,享受赢的喜悦,输的酣畅。
苍羽飏规规矩矩站在那里,说道:“你说的事情我考虑了,我是一年级的新生,还是学的光明魔法这种鸡肋型魔法,对于你们的帮助可能不会有多大。”
卓瀚洋站的比他还规矩,绷得笔直的一条线强壮的体格几乎将角落完全覆盖。
可是与之相反的却是讷讷的声音,带着可察的沮丧,试图挽回苍羽飏的决定:“不是,我虽然对光明魔法了解不多,但是在加持和保护方面一定有很大的作用,我们并不需要你在攻击方面出力……。”
苍羽飏截断他:“那你要我做什么?或者说,你们原先对这名人选有什么样的要求?”
有什么样的要求?是需要一个攻击力强的魔法师还是一个不拖累大家后腿能够自保的魔法师?
苍羽飏直直盯着他,虽然是仰着头,可是气势丝毫不差。
“你们的要求一定有些苛刻”,苍羽飏看向一边,卓瀚洋顺着他的目光可以看见场地中间有不少的人,抱着一本书专研,口里念念有词。
“光是这个操场就有那么多的魔法师,可是这么一年你就没相中其中的任何一个,这不正好说明了问题?”
苍羽飏的语气有着淡淡的疑问,他也确实有权力质疑,卓瀚洋又叹口气,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不管苍羽飏最后加不加入他们,作为朋友,他都会告诉他一些事情。
卓瀚洋艰难的把头转了过来,看了一眼苍羽飏,眼中有着微微的肯定:“其实我们所需要的魔法师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要能自保。”
苍羽飏看上去没有太大的惊讶,似乎对答案早已熟悉,一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卓瀚洋在心里暗骂:妖怪,在这个一年级生面前,他越来越没气势了。
“听上去很简单,是不?”
苍羽飏不客气的给了他个白眼:“别忘了我就是一个魔法师。而且还是最没有攻击能力的光明系。”他早已经能够为这个劣势吃过苦,怎么不会明白对于魔法师来说要自保永远不是区区两个字那么简单。
“对对对,我都忘了,你是个魔法师”,卓瀚洋没介意他的不给面子,反而大笑了起来:“不过某方面实在不像个魔法师。”
这下子,苍羽飏连个眼神也懒得施舍了。卓瀚洋有些紧张,这种紧张他不知道从何而来,不过他能想象到是和大赛有关。
卓瀚洋无赖的笑笑,眼神难得有些忧郁,干净的眸子上戴上了迷惘,真叫人看不习惯。
“我们三年前也参加了大赛,加上队长七人里有三个魔法师,队长很强,我们基本上一路顺风的前进。”
苍羽飏看着他不自觉展露出的骄傲,说道:“你们应该也很不错。否则团体赛光靠一人之力是不可能赢的。”
“你说的没错”,卓瀚洋大笑一声又突然收声:“当时我们都是这么想的,我们一群人都是三年级生,虽然比上不足,但是比下总是有余,再加上彼此间都是熟识,在团结合作上我们真的很信心满满。”
苍羽飏眸光一闪,静静凝听。
卓瀚洋的左手臂上圆圆的图章,长剑和斧子相交,那是斗士学院的院章,而且是二年级的徽章。
“四分之一决赛的最后一场上,我们对上了一个小组,都是一些富家子弟权势贵族,整天集结在一起在学院里横行霸道,之所以能打到这一步,有大半都是靠装备和卷轴药品撑的。”卓瀚洋的语气略带苦涩:“所有人都觉得不足为惧,我们的斗士足够能在念卷轴前达到他们的魔法师,其他的,就等着满满耗就行。”
“这么做没有错,虽然缓慢,但是很有效。”苍羽飏表示赞同。
“嗯”,卓瀚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我们真的是很信心满满,都已经在为之后的比赛做准备了。”
年少志得的一群少年,凑在一起,满怀对未来的希望,对成功的希冀,渴望着与同伴们打败对手享受对于学生们最高的荣誉。
他们也许没期待着得第一u,只是尽力希望着能更前进一步。
“可是,意外发生了”,卓瀚洋的语气有丝不稳,却仍竭尽保持平静,瞬间收起的瞳孔似乎又返回到了当时。
那个巨大宽敞的赛场上,他们如愿以偿的打败了所有的对手,高举着双手迎接底下同学的欢呼,能进入四分之一决赛还是超过了他们大多的期望,高兴得有些忘乎所以,将潜在的危机忽略了去。
直到队长一声“小心”和一阵红光迎面而来,他们全部被瞬间击飞了出去。
欢喜变成了惊呼和尖叫,浑身疼得像要死掉,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世界颠覆了,目力所及是纷乱踩踏的脚,他晕了过去醒来时,什么都变了。
如果可以选择,他宁可输了比赛。
可是没有后悔,一切都无从选择。伤害已经造成,岂是一个“后悔”能挽回的,尽管那不是他们的错。
“我醒来时,巧兮就躺在我身旁,缠着绷带,还没有清醒”,卓瀚洋的声音空洞:“我喊了她好几声,她都没有醒,最后,值班的老师过来了,跟我说她没有事,说不定一会儿就醒了。”
卓瀚洋低头,眼里隐隐有泪光闪现。
他记得所有的伙伴都被击飞了出去,不止他们两个。
他问那个老师:“其他人呢?”
那老师赞叹说:“你们队长已经出院了,那么重的伤真没想到是第一个清醒过来的。”然后埋怨:“小孩子不爱惜身体,伤还没养好,就急着出去。”
他松了口气,能走就说明没问题,再问:“还有其他人呢?”
那老师就继续说:“在隔壁修养着呢。我刚刚走过时还看到了。”
他真的是松了最后一口气,然后恍然觉得漏了什么,就又问了一次:“那两个魔法师呢?也在隔壁。”
那老师不说话了,悲悯的眼光说明了一切。
他真的很着急,于是大吼,震得受伤的脖子痛得厉害也不顾。
魔法师比斗士体弱,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他都伤成了这样,全身筋骨随着说话都噼啪作响,别说那两个同伴。
那老师害怕他伤情恶化,最后却是摇摇头,说她也不知道,那两个人被院长接走了。
苍羽飏觉得喉咙干呀,想问一些问题又问不出来,安慰更是多此一举,那两个人多半凶多吉少,否则现在就不是这般残景。
最后他只能引开话题,卓瀚洋说最后看到的是红色的光芒,那应该是火系魔法卷轴。
但是多高等级的卷轴能让一群三年级生瞬间集体倒下呢?
卓瀚洋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当时我们真的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连第一个倒下的魔法师在默默念诵卷轴都没有注意到。”
裁判宣布比赛结束的时候,任何攻击都应该放弃,对方明显是违规了。
卓瀚洋说他还记得那是第一个就被他们打倒的魔法师,也许是处于不甘,也许是想给他们一点小教训,或许单单只是因为作威作福惯了容不得他们这群平民赢过他。
总之,悲剧造成了,在千千万万双眼睛面前,无法挽回的悲剧被眼睁睁的看着发生了。
第十一章:早熟的问题
结果比苍羽飏想得要好,卓瀚洋最后说:“他的那两名魔法师同伴最后都好好活下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三个字一出,苍羽飏心里就是一凛,总是有那些无法挽回的伤痛让人一辈子都放不下、忘不掉。
苍羽飏说:“都过去了。”
“是,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过去,伤好了伤疤都没留下,”卓瀚洋捞起衣袖,露出深麦色的皮肤:“什么伤都没有留下,很神奇是不?”
他的眼睛有黑色的恐怖:“那种刺骨的疼痛我忘却不了。”
“不过,我的两个同伴没有我们这么幸运,他们永远都学习不了魔法了,”卓瀚洋说:“以前我经常拿‘魔帽’开他们的玩笑,他们就骂我暴力狂,却会在上场之前告诉我‘暴力狂,我们就靠你保护了’。”
“可是我没有保护好他们,团体赛中斗士保护魔法师是基本的守则,可是我没有做好。”
有如实质的悲伤,却没凝结成眼泪,从卓瀚洋眼中流出,这个大男孩,向来都坚强,爱吼人,爱踢人,有一颗热情的心,经历过那件事后,他的粗犷被压缩成细腻。
这不能怪你,苍羽飏想这么说,可是他看着卓瀚洋的简单陈述,能听出却不能看出悲伤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说的好。
卓瀚洋又如何想不通其中的道理,他只是自责。而这种自责,就算身份从斗士转化成魔法师也是不可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