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荷姬 下+番外——黑白颠倒
黑白颠倒  发于:2012年04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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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过紫宸的左手,拇指在内腕轻轻摩挲,低声问:“所以……才会有这道伤痕,是么?”

感到藏豫摸着那个地方,紫宸顿时一僵,随后身体开始微微颤抖。

“嗯。”他低若蚊鸣地回答。“我虽然一直呆在紫藤阁,但对于紫藤阁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其实一点也不清楚。就算他们为了教我

床笫之技要我用手摸男人的身体,我也没反应过来那些就是我娘口中的断袖之癖。后来十三岁的时候教我弹琴的师傅不经意地告

诉我我以后就是要取悦男人的,我才明白。知道以后就很害怕。我已经瞎了,若是再和男人上床,我娘不知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

我,会不会也像看那个秀才那样……”说到这,紫宸自嘲地笑了笑:“我很笨是不是?她明明早就不要我了,还去在乎她的看法

。况且送我去紫藤阁的就是她……”

藏豫沉叹,侧过身将紫宸完全抱在怀里。

“不会,你不笨。我的紫宸一点都不笨。”他轻声道。

紫宸合上眼,将脸埋进藏豫宽阔的胸膛,继续说:“反正后来想着想着,觉得与其那样还不如去死,就趁着晚上想要自尽。不过

很快被发现了。他们请了大夫,又给我添了个小侍,时时刻刻守着我。我看不见,有两个明眼人看着,肯定做不了什么,所以—

—”

“所以你就想出了顶撞我、想让我气急了杀了你泄愤。”藏豫了解地接了话。

“嗯。”紫宸顿了顿,仿佛在犹豫什么,最后好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他说:“其实我本名不叫紫宸,那么告诉你完全是为了激

怒你的。所以……对不起,我骗了你。”

怀里的身体不住颤栗,明明害怕得几乎不能自己,却还是选择对他坦白。这样的脆弱,又让他如何能不为之动心?

“无妨。”藏豫低柔地说。“以前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你是我的紫宸。只是……”

紫宸心里不由自主地一沉,生怕藏豫要说出不会原谅自己的话,颤声问:“只是什么?”

藏豫感到他的紧张,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道:“放松点儿,我只是想问,我们这样的关系,你可以接受么?”他一开始可是百

般拒绝的。“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说出最后那句话的时候,藏豫觉得自己在撒谎。如果紫宸不愿意,他并不肯定自己有足够的气度放他走、不肯定会不会为了留下

他而用权势将他幽禁,即使留下的是个仅有身体的空壳。还好,紫宸的回复让他永远无需求证自己的猜测。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藏豫就是他的整个世界,像空气一样,离开了便无法存活。

“不会觉得恶心?”

“不会。”紫宸摇摇头,伸手随着藏豫的手摸上他的脸,食指在他唇瓣间来回摩挲。“别的我也管不了了,我只知道,现在的我

……很幸福。”话落,他靠着手指的引导吻上藏豫的唇。

这晚,紫宸眼角泛着泪光,带着心中沉积多年的苦涩,与藏豫一夜缠绵。

第六十章:扰(3)

次日上午,藏豫下了朝之后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养心殿喝茶,而是目光冷冽地走向皇宫戒备最森严的刑部。

还未踏进刑部大院,已能察觉由里面散发出来的那股无法忽视的肃杀之气。那是种经过多年沉淀的肃静,近乎死亡,让人不寒而

栗。可此时藏豫的步伐却无比从容。与其说刑部是宫廷重要的法制系统之一,倒不如说是藏豫掌控的地下组织的最终连环。被他

锁定的可疑分子,经过御史台调查鉴定,最终会被送到刑部,接受处决。而为了捕获现在关着的那个人,他已隐忍很久了。

为这一刻蓄谋多年,真正到来时,却没有半点喜悦。

大牢中本就阴暗,下到地下二层,更是全靠烛光点明。藏豫在最里面的一间停下,出示了他特有的圆龙玉佩,待守卫打开粗木条

组成的牢门后,躬身入内。

“老臣已恭候王爷多时。”公孙砚稍显沙哑的嗓音自牢内一角传出。

藏豫面色无波,轻蔑地道:“已被革职的罪人,还敢以‘老臣’自居?”

“呵呵……”公孙砚一笑,但仿佛动作太大,随即便开始咳嗽。藏豫冷眼站在一旁,也不催他。公孙砚捂着胸慢条斯理地咳了一

阵子,然后又帮自己顺了顺气,才开口:“后天就要斩首的人,还有何不敢?”

藏豫嘴角微扬。到底是两朝宰相,即使作为死囚面对他,心境也丝毫不乱。

“老臣到底输了。”公孙砚轻叹,语气除了惋惜却听不出怨恨。“王爷可知道,老臣只差一步便能成功了呢……”

藏豫双手抱臂,背着光依在公孙砚对面的墙壁,道:“差以毫厘,失之千里。公孙砚,你选错人了。”

公孙砚轻笑着点了点头。“果然是五皇子么?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处破绽。”

他耸了耸肩,道:“破绽很多,他只是最大的一个而已。”

“嗯……”公孙砚沉思片刻后,认输地摇了摇头。“我纵横官场,阅人无数,却到底还是低估了你。”

“你只是高估了你自己。”

牢内一阵沉默。两人在朝中针锋相对、交手多年,现下输赢有了分晓,却透着某种大势已去的平静。

“那可否请王爷提点,是怎么发觉的?”过了半晌,公孙砚语气平和地问。

“大量支出银两购买兵器,市面却毫无风声、北境邻国结盟,以及军中的奸细,几件事太过巧合,并不难察觉。”

公孙砚微微一惊。他本以为私买兵器之事已经做得极其隐秘,没想到却早已被藏豫掌握。

“既然王爷早就发觉,为何到现在才行动?”

“本王只是一直想不出你逼宫之后又想拥立何人。后来五皇子到清淑斋闹事,恰巧为本王解了疑。璇贵妃与五皇子不如你心思周

密,顺着他们查,很快便查清了。”藏豫一顿,道:“若是逼宫,四皇子才是最佳人选。”

公孙砚苦笑道:“四皇子心性与王爷极似,相比之下,五皇子好操控些。”

“也更蠢些。”藏豫冷声讥讽。

公孙砚一笑,不置可否。

“你其实知道这种事一定会被我发觉吧?”一阵沉默后,藏豫平声道。“为何还要做?”

“多少年了,你还是一样自负。”公孙砚莞尔道。“当时你回宫的时候才十七岁吧。仅仅十七岁年华,竟然因为一句简单的‘不

想’而冒着抗旨的罪名拒绝皇位。你和殿上的那位从来都是这么目中无人,只知道做自己喜欢的事啊。”他一顿,神色中浮出一

丝怨恨。“至高无上的权威,凭什么给予两个如此随心所欲、眼中只有彼此的人?凭什么要我臣服于你俩之下?我不甘。”

藏豫嗤声一笑,冷冷道:“所以我说,你高估了自己。”

公孙砚闻言,微微点头,苦笑:“古人有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看来老夫这场赌局本就毫无胜

算。只是,王爷,你也未必是赢家。”

藏豫冷眼瞥过公孙砚一脸寓意深长,缓缓道:“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么?公孙砚,野心勃勃,到头来只是别人的一颗棋

子,这下可是甘心了?”

公孙砚片刻吃惊,但很快便会心地一笑:“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现在回首,发现从前妄想能赢过眼前的这个人实在荒谬。原来

一直深藏心中的侥幸只是幻觉,如掩耳盗铃一般幼稚。

走出地牢,猛然踏入外面一片阳光明媚让藏豫觉得有些晃眼,不禁抬手遮住光线。一阵轻风吹过,温暖间夹杂着一抹清凉。

“快要入秋了呢,子墨。”他轻声叹道。

子墨长随藏豫左右,自是知道方才他口中的黄雀——北境哈尔銮氏已在暗中备战,似是不管有没有公孙砚都准备一决胜负。

“主上准备何时起兵?”

“初春。”

冬季过后,他将作为护国大将军,挥军北上。

晚上回府时,天色已暗。藏豫推门踏进早已点起蜡烛的书房,一眼便看见韩玉坐在案桌后。还没等他开口,后者猛地站起身,对

他劈头就问:“春天要出征北上,可是真的?”

藏豫微微一怔,没想到今早大殿上才决定的事他竟然已经知道了。

“是。”

得到他的肯定,韩玉反倒轻松下来,神色中渲染着淡淡的兴奋,使他本就俊逸的颜容更加神采飞扬。

“很好。”一旦出征,他和藏豫便能回到八年前的时候,肩并肩地扑战沙场,在战争尘土飞扬的激昂中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仿

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

可藏豫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在暗黄的烛光下,他原本清俊潇洒的面容显得有些疲惫,眼底含着一抹化不开的阴郁。他对韩玉无

力地一笑,道:“你明日就要进宫,今天早点歇息吧。我也累了。”

韩玉闻言,有些吃惊地望向他,眼中闪着疑惑,以及……失望。

他不明白为何藏豫不为能离开皇宫的束缚而高兴,不明白为何藏豫不为能再次飞驰沙场而兴奋,更有些事,他隐隐猜到,所以无

法压制那股强烈的悲愤在心里泛滥。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朝藏豫潦草地一点头便快步退出了书房。

藏豫看他离去的背影,不是不知他心里所想。八年前,韩玉与他在边境镇压蛮族,天天刀光剑影的日子,却从未见疲惫,终日乐

在其中。可此一时,彼一时,八年前,他心里无牵无挂,满腔热血只待喷洒沙场,现下,一想到要与那个人分开,只觉苦涩惆怅

“出征之事,暂时不要让紫宸知道。”在通往凝雨轩的回廊中,藏豫偏过头对子墨吩咐。

“是,主上。”

踏入凝雨轩,看见那个他心系的人正站在圆桌旁,由伊竹扶持着泡茶。只见紫宸一手扶着茶壶,一手提着长颈铜壶,微微左右摆

动后总算对准茶壶的顶口,注入热水。可他一手控制不好力度,倒得太快,滚烫的热水从茶壶中溅了出来,洒在他另一只手上。

“咝!”紫宸低抽一声。

“公子!”伊竹也是一惊,赶紧从他手中拿过铜壶放到一边,随后扯下了木架上的棉帕,浸了凉水,敷在他手上。

“没事,只是烫到了。”紫宸听着伊竹手忙脚乱的声响,忍不住开口安慰。“我也真是苯,连沏壶茶都做不好。”

站在屋外的藏豫听到这句话,心里涌上一股难言的忧愁,使得深埋心底的那抹恐惧朦胧若显。

“公子,还是上些药吧,那水可是滚烫的。”伊竹担忧地看着紫宸已经有些红肿的纤纤玉手,道。

紫宸刚想拒绝,却听到不知何时已经进屋的藏豫叹道:“下去吧,本王来。”

“……是,王爷。”伊竹显然也完全没注意到他,愣了片刻才姗姗欠身退出了凝雨轩。

“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紫宸感到藏豫扶着他向床走去,偏头问。

“刚回来一会儿。”藏豫将他按在床上坐好,躬身从床下取出药箱,拿出里面一个玉制小瓶。

“那……王爷都看见了?”

“进屋的时候刚好看见。”说着,倒了些许凝雪露在指肚,往紫宸的手上轻轻涂抹。“怎么突然想起学泡茶来了?”

“嗯……”紫宸脸红了红,支支吾吾地道:“就、就觉得……突然……有兴趣了。”

其实他是觉得藏豫最近好像一直很累,才想学着给他泡茶,但藏豫满脑子想着他即将出征的事,根本没看出紫宸的羞涩。他有些

心不在焉地帮紫宸缠上纱巾,禁不住地去想若是自己此次一去无归,眼前的这个人会是何反应?紫宸看不见,又毫无生活技巧可

言,无论在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非常依赖他。这他知道,因为这种脆弱正是在他不断地纵容下形成的。紫宸原本是倔强的、是会

咬着唇独自黯然神伤的,所以当他打开心扉时,藏豫是那么的想呵护他、宠溺他、让他有个可以依赖的人,好帮他把该有的爱都

补回来。可现下自己若战死沙场,紫宸唯一的精神支柱将被毫无保留地摧毁。到那时,失去了心爱的人、失去了依靠的他是否有

足够的能力与勇气独立地活下去?

他不敢想。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恐惧。

“王爷?王爷?”紫宸推了推许久没有动作的藏豫,担忧地唤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藏豫抬起头,呆滞地望着自己的倒影印在那双淡银色的瞳中,心里没有以往的怜爱,只是感到冰冰凉凉的哀愁,苦涩无比。

感到他动,紫宸用没受伤的手摸上藏豫的脸,想通过触感了解他的表情。“王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宫里……出了什么事么

?”

“紫宸……”开口时,嗓音有些沙哑。

“嗯。”紫宸皱着眉应道。

“从明天开始,学着自己走路吧。”

第六十一章:扰(4)

紫宸还未来得及消化他的话,藏豫已经起身将外袍退去,略带疲惫地说:“就寝吧。我有些累了。”

紫宸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听到藏豫语气中的倦意又觉得挺心疼,便压下满心疑惑,顺从地随藏豫躺下,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儿,

两人怀着各自的心事,昏昏蒙蒙地睡过去了。

第二天,藏豫出乎意料地提早回府,只是他没有立刻回房,而是缓缓朝他从来都不屑幸临的炎斋走去。

炎斋的拱门两侧都站着身材高挺的守卫。看到藏豫,两人齐齐下跪,恭敬地向他请安。

“人呢?这几天怎么样?还闹么?”藏豫问。自从那个侍女死了之后,公孙娇洳好像有些疯了,常常狂闹不止。

“回王爷,已经不闹了,好像天天坐在花园发呆。”

藏豫点了点头,向炎斋内院走去。

前厅没人,他是在后院的花丛中找到那个自己憎恶已久的夫人。

公孙娇洳此时正在为一束玫瑰花丛除杂草,神情极为专注祥和,是藏豫见过的她最平静的时候。后者显然没注意到院子里又多了

一个人,依然津津乐道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藏豫站了一会儿,磨完了耐性,才清了清嗓子。

公孙娇洳明显一颤,回过头,眼中的惊恐逐渐转为戒备。“王爷有何贵干?”

对她没有行礼也不想追究了,藏豫单刀直入地道:“你父亲企图谋反,已被赐予死罪,将于明日正午斩首示众。皇上念你为本王

正室,特开龙恩,免你诛九族之罪。明早本王会准你去见你父亲最后一面。行刑之后,车夫会直接将你送往青山的皇家尼庵。你

以后就安安分分地吃斋念佛,为朝廷祈福,以报皇上不杀之恩。”

公孙娇洳听到父亲谋反,并未吃惊,仿佛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在得知父亲明日将被处死时,脸色稍微白了白。她从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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