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荒山野岭偶然相遇的两人,
一个是财可通天、富可敌国的异国九皇子,
一个是医术高明、性情古怪的他国贵公子,
阴差阳错在异乡他国偶遇,
从此注定了他们一生纠缠不休的爱恨情仇。
阿宬在想,
他的爱情是否被神所诅咒?
否则,平生第一次动情,
回应他的,却是无情的背叛。
好不容易再次相信世间还有真情在,
却发现,所谓的爱情依旧是场骗局。
与阿宬相遇,
是德斯特一生的幸福,也是他痛苦的开端,
偷来的爱情,让他终日惶恐不安、患得患失。
害怕失去,让他日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当一切大白于天下时,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楔子
泰塔尔历三一七年,四月十八,新皇哈利西斯一世,登基即位,大赦天下,举国欢庆。
哈利西斯一世在泰塔尔史上十八位王中,并不是最杰出的那一位,他没有开国皇帝特曼斯一世的骁勇善战,也没有中兴帝王狄美尔三世的睿智开明。
可他跟性好渔色、性情暴虐的父兄比起来,实在是强上了何止百倍,最起码他肯听臣下的进谏,比那对已经多年不上朝议政的两父子,他是何其的贤明与睿智。
虽然世人也盛传其好色之名,宫内更是美人佳丽过千,宫外情人也不下于百人,可那些个几乎全都是你情我愿,无一例强迫之说。因而他的好色之名,被好事者赞为年少风流。
与他那位为了美色不惜率兵侵略邻国的父王,及终日抢男霸女无恶不作的兄长相比,他的名声简直跟圣人一般无暇。
称得上勤政爱民的他,早在他当皇子的时候就已名显天下,如今登基即位,天下百姓又怎么能不喜上眉梢,欢欣鼓舞呢?
此时的格兰城内更是鼓乐喧天,鞭炮齐鸣,大街小巷人潮涌动,人声鼎沸,发自心底的欢呼与喜洋洋的鼓乐,连成一片。
每一张灿烂的笑脸,好似都能跟天空中璀璨耀眼的太阳,及碧空如洗的天空相映一般,城内所有人从大街小巷中涌出来,争先恐后的向王宫奔去……
就在这群喜气洋洋的人流中,却有这么一个与之格格不入的黑衣男子混迹其中,与周边欢呼雀跃的众人不同,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热度,形诸于外的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此时王宫外的广场上挤满了人,众人向站在露台上的新皇高声欢呼着。唯有那位黑衣男子痴痴呆呆一言不发的凝视着站在露台上缓缓挥手的新皇,微微轻颤的身体,好象并不是因激动而似是伤痛欲绝,难以接受既定事实的他,失魂落魄被蜂拥而至的民众挤出人潮。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是为什么……他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踉踉跄跄的步伐,以及低不可闻反反复覆的自语,垂头丧气的姿态,让他那高大修长的身材彷佛一下缩了水,更引来了周边人好奇的视线。
「公子……」一直在人群中寻寻觅觅的几位青年壮汉,见到黑衣男子,满脸惊喜的奔了过来。
「公子,您怎么一个人跑这里来了,主子找您找得都快要急死了……」
「是啊公子,您怎么可以一个随从都不带,现在这么乱,若是有个什么意外,属下可担待不起啊……」
「公子,您就不能带几个人在身边啊……」
几位汉子把黑衣男子团团围住,先是七嘴八舌的抱怨了一番,然后簇拥着黑衣男子挤出人群,钻进一旁僻静的小巷内。
扶着男子坐进停在不远处的肩舆放下透明的垂纱,回身喊了声『起轿』的号子,早就静站在一旁的四位肤色黝黑的奴隶连忙矮身扛起肩舆,在几位青年壮汉的指引下,快步向位于王宫不远的宫邸走去……
第一章
有那么一种人打一出世,就锦衣玉食富贵荣华一样都不缺,可也同时爹不疼娘不爱,兄弟之间更无任何情义可言,德斯特出生时无疑就是这类人之一。
他虽然是泰塔尔王特曼斯四世的第九子,可是他的母亲并非王后,也非被他父亲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爱妃,自然未来也就没有可能登上人间权利的颠峰,坐上那个既尊贵无比又灿烂耀眼的宝座,实际上他就连问鼎皇位的资格都没有。
可他幸运的是母亲出身虽非皇室权贵,可也算是氏族家的千金闺秀,比起那些母亲是宫女奴隶出身的兄弟们,他还是非常幸运的被列入了皇室宗谱玉牒,不至于像那些母亲出身低微的兄弟们,在父王崩世后就会被贬为庶民,逐出宫外自生自灭。
虽然他不至于会被如此对待,但他这一生也注定与王位无缘,可该他享受权势财帛也不会比其它同等身份的兄弟少几分,再加上很早就认清现实,性格狡诈若狐,嘴甜如蜜的他,从小就甚懂得如何讨父皇特曼斯四世欢心。
因而十五岁成人礼后,特曼斯四世赏赐给他一块比其它早已外放的兄弟还要辽阔肥沃且更加富裕繁华的封地,早就厌烦了宫内的尔虞我诈,更失望待他自幼就不冷不热的母妃,他很快就离开了首都格兰城,快快活活的走马上任去了,从此开始了他划地为王的逍遥日子。
其实从这里就可以看得出,在所有兄弟中他的前途可谓是最光明的,仕途更是一派平坦,尤其是跟年龄与他相差不足两个月,新王后所育的皇子二殿下莱尔相比。
虽然很多方面德斯特不如拥有第二王位继承的莱尔,但没有任何威胁的他可以偏安一方自得其乐,不至于让保皇派(即大皇子一党)深感威胁,而把这位尊贵的二殿下给逼得远走他乡,有家难归有国难回。
至于德斯特跟莱尔年龄相差明明不过两个月,可为何莱尔排行第二,而德斯特却行九?
这可就是来源已久的传统,打从泰塔尔立国以来,皇室就有这么个非常特殊的规矩,只有拥有王位继承权的皇子才有资格排在所有皇室子嗣的最前面。
也就是说除了王后所出,就算其它妃嫔先生下皇子,也没资格被称为大皇子。因而宫内有许多明明年长于大皇子和二皇子的皇子,也不得不尊称两人为『大皇兄』及『二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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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纳城是座落在德斯特封地内三座城中最大的一座城池,也是最繁华富裕的城,因其地处边境,南与桑特拉相接,东与波尔利纳接壤,西面临海,不但处于三国的交界处,还是比较重要海港码头,交通便利,各种设施也算完善,跟各国间的贸易往来也是相当的频繁。
自从德斯特接管后,更是大刀阔斧整顿了一番,下放了一系列的权利及发布了各种便利的法令,使加纳城更是飞速的发展起来,如今其规模与繁华的程度,更是泰塔尔仅次于首都格兰城的第二大城市。
也不知是不是体内流有商贾出身的外祖母血统的关系,德斯特对经商极度感兴趣,而且也甚有经商的天赋。饶有兴趣的他,隐藏身份匿名混迹在市井之中,多年经营下来竟然闯下了偌大的产业。
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是越做越感兴趣,越干越大,没几年下来,在各国设的店面酒楼当铺珠宝行,有如雨后春笋一个个在各国各城扎根落脚。
随着财富如潮水般滚滚而来,为了自身利益的安全,他也少不了结交一下权贵与官家,在本国他或许还可以为所欲为,可在其它国,他还是夹着尾巴做人比较稳妥一些。
在大把大把的金钱,及一群群美女的进攻与渗透下,很快各国内出现了一堆堆为之倾倒的官员权贵,再加上安插在各国各地的细作密探四处搜集下,手里捏着各国中高层官员长短不一的小辫子。
从此他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也肆无忌惮的发展他的商业帝国,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产业像瘟疫一般,以加纳城为中心飞快的向周边各国缓缓蔓延开来。
等有那么一天,德斯特猛然回头一看,居然发现自己隐然就是推动各国经济的幕后黑手时,他也不可免俗的有几分洋洋得意。
只是忽有一日,他猛然回顾多年的辛苦忙碌,其结果竟然是被这些个俗事给缠绕得没个片刻安生的日子,终日被如山的繁琐事务所淹没,仔细想了又想他赚那么多钱干嘛啊?
要知道就算他一天无所事事,还不是照样吃喝玩乐衣食无缺,光他封地内的各项税收,就足够他逍遥一世不愁吃穿了,他这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啊?
越想越懊恼的德斯特,决定抛开那些个什么账本、什么决策,他倒是要看看,没了他这个掌舵人,这个经营了近十年的商业王国,会不会就此土崩瓦解支离破碎呢?
毫无责任心的德斯特抛开一切连夜开溜,不但没通知他那些个得力助手,甚至连已往贴身服侍的随从们也一概没带。
独自一个人潇潇洒洒的开始了他的逍遥游,却并不晓得,也就因他一时的任性离家出走,让他在路途上,结识了跟他纠缠一生的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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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可恶……真是可恶之极……
也不知道哪个浑蛋兼白痴,竟然把他一脚从顶峰给踹了下来,还好悬崖下是伊斯贝尔河,虽然没有性命之虑,可这寒冰刺骨的河水,也快要去了他半条命。
趴在一截破破烂烂的木头上,随着湍急的河水沉浮,满脸郁悴的德斯特,有气无力的捶了捶身下的烂木头,心里暗暗碎碎念。
说起来,德斯特也还真是不幸,本来一路的游山水玩安步当车,好不自在逍遥,可一日路经桑特拉与波尔利纳相交的边境小镇。偶听人提起,位于两境交汇处的迷雾山,其日出乃是远近闻名的奇观异景,一时兴起,就留宿在山脚下的小村客栈,第二日天还未亮他就攀上了迷雾山。
满心念着登山观日的德斯特,才刚爬到山顶还没等他歇过劲,就被眼前人潮涌动满山遍野皆是三三两两一对对的男男女女给吓了一大跳。
神色恍惚的他老半天后才从周边交头接耳卿卿我我的男女口中弄清楚缘由,原来这座迷雾山又被附近年青男女称为姻缘山,听说有情人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誓言终身,就定会白头偕老,相守一生。
因此附近的情侣们经常会在成亲的前后结伴登山祈愿,尤其今儿个是丰收祭的第二天,要知道每年的春秋两季,也就是春之祭与丰收祭,可都是情人间相互表白的好日子。
因而登迷雾山的情侣人数更是一下子暴增了好几倍,甚至有好些人昨儿个夜里就在山上安营扎寨,其它的也都在后半夜就陆陆续续的爬上了山,以至于如今山顶上实在是人满为患。
德斯特心里暗叹为何会如此的巧,竟赶上这么个麻烦的日子,可他却又不甘心就此回转,而且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太阳就快要升起来了。
他随意的找了个临近悬崖边,看起来有几分危险可少有人愿意靠近的地方,满不在乎的席地而坐,本想在闹中取静,悠然自得的观赏完将至的日出奇景后就离去。
可未曾想太阳刚从地平线下探出头,身后传来一阵骚动后,随即竟涌上来一群大呼小叫的男男女女,也不知道哪个缺德带冒烟的家伙,竟然把他一脚给踹下了悬崖。
也多亏他福大命大,下坠的时候又不断拉扯长于山壁上的树枝藤蔓,减少坠落的冲力,落水时算是保住了一条小命,甚至奇迹般的浑身上下竟然没伤任何筋骨,只除了手脚多了几处不太严重的擦伤而已。
即使如此,漂浮在水流急促的伊斯贝尔河中心的德斯特,顺着水流方向,向东一泻千里而去,转瞬间德斯特已不知自己身处何方。他浸在冰凉彻骨河水已经沉浮了整整一个白天,却依然找不到任何办法脱离眼前这种困境,此时已降至傍晚,且刚刚还明明一派晴朗万里的天空,转眼间乌云密布,云层迅速的布满了天空。
方才还是彩霞满天的天空,霎时间黯淡了下来,大片、大片的云朵凝聚起来,深灰色的云层不断的向地面压了下来,不远处隐隐传来隆隆的雷鸣,青白色的闪电在厚厚云层间穿梭,骤变的天气似乎处处都在昭示着一场大雨即将到来。
德斯特仰头瞅着近墨色的天空,心里不禁暗自焦急。
若是这雨下来了,水流定会更急上几分,再加上河水这么一涨,虽然他也或许能借着那股劲,能把他给冲上岸去,可也弄不好在那之前就先把小命给扔在这里。
德斯特焦躁的前后左右寻找着,希望在大雨下来前能找到方法脱离眼前的窘境,这时又转过一个弯道,就在他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用几颗树捆绑而成的简易桥,而那座桥离水面也相当的近,只要伸手就能抓住垂落的树杈。
如此的好机会德斯特当然不可能会放过,抓住粗实的枝杈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跃而起,然后『啪嗒』一下挂在小桥上。
想来是泡在水里时间太长了,身体沉得好似坠了个千金重的巨石,趴在半人宽的桥面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德斯特,勉强支起昏沉的头,视线有些模糊的抬眼打量,发现离此不远处竟是深达近百丈的大型瀑布,奔腾的河水呼啸狂泻而下,近在咫尺轰隆隆的水声让他不禁为之暗惊不已。
瞄了眼桥下快速上升的水位,德斯特果断的决定尽快离开此地,只见他手脚并用迅速的向岸边靠近,终于在河水淹没桥面前爬到了岸上。
如丝般的细雨转眼间化作暴雨倾盆,铺天盖地大雨笼罩大地,浑身上下早就透心凉的德斯特,步履蹒跚走在泥泞的山路上,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满脸憔悴的打量着四周景色。
唉!这里可真是称得上满眼荒芜啊?甚至,都达到了百里之内渺无人烟的地步。
自打德斯特好不容易从伊斯贝尔河爬上岸,就一直向高地行进,因为他发现水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上升。不想刚从水难中逃出来,再度卷进洪灾中,他只好快速向高处攀爬而上。
强打精神顶着如刀凛冽的寒风,冒着似箭的疾雨,踩着泥泞的小径穿过一片稀疏的小树林,抬眼望去在半山腰处发现了一角飞檐探出,随即他快步靠近,一座造型古朴典雅的寺庙,正渐渐地展露在他面前。
德斯特眼前不禁一亮,心里雀跃不已,心里暗忖,终于可以不必露宿,而且说不定还能喝上热腾腾的汤,及找间干爽的房子休息一晚。
不过当满心欣喜的他加快步伐踩着碎石堆砌的台阶,飞奔到寺庙跟前时,却失望地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座梁椽朽烂,墙垣倾颓,年久失修,荒废多年的破庙而已。
神色阴晴不定的德斯特,抬头瞅了眼面前颤巍巍,好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轰然倒塌的破败庙门。德斯特简直都可以想象得出里面会是一番什么场景,想来是外面瓢泼大雨里面定会是小雨淅沥,外头冷风嗖嗖里面少不了小风不断,不过考虑到庙内终归还是能遮挡些风与雨,他也就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谁曾想,里面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潮湿与破败,反而迎面扑来的是暖洋洋的气息,吃惊的德斯特定眼向大殿望去,庙内还算是干燥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漏雨的迹象,想来这座庙宇荒废了还没几年。
此时大殿中有一名白衣男子坐在离神龛不远处的火堆前,双手不断交替的翻动着放置在木架上串着某种猎物的铁棍,庙内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跨进接近小腿肚子高的门坎,驻足在庙门旁浑身湿漉漉的德斯特,任由水珠顺着发梢、衣袖、下摆滴落,脚边迅速聚集了一小滩积水。满脸迟疑的他,抬起双眸,直勾勾的盯着坐在火堆旁,悠闲自得的白衣男子,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你……到底是想进来呢?还是想离开啊?若是进来呢,你可以过来烤烤火去去寒气。若是想离开呢,麻烦你动作快点。啊!对了,离开前不要忘了把门关严。」
盘腿坐在火堆旁的白衣男子,抬眼瞟了德斯特一眼,眉头微蹙语气不快的轻叱一声,然后径自小声嘀咕道。「这夜风……真太妈的呃!实在是太冷啊……」
「呃!打扰了……」纯正的波尔利纳方言,精通多国语的德斯特听起来毫不费力,而也同时让他意识到此时到底身处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