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下有一圈明显的黑影。
这个人也是忒辛苦了，为了这件事他也是心力交瘁了吧……偏偏谢东君又渐渐开始疏远他，但是濮阳宣璆却什么也没有抱怨，默
默接受谢东君越来越怪异的举动。
谢东君爬上床，跨坐在濮阳宣璆身上，然后动手去解濮阳宣璆的裤带。
「……东君？你在干嘛？」被谢东君的动作弄醒，好不容易才睡着的濮阳宣璆睁开眼看见的，是神情看起来很是异常的谢东君。
「东君？」
「拜托……只要一下下就好，一点都不痛的，喔？」
谢东君像是走火入魔一般，一手握住濮阳宣璆的命根子，另一手拿着的东西冷冷地反射着月光──那是把切水果用的小刀。
「谢东君，你疯了吗？」濮阳宣璆悄声说道，像是怕惊吓到谢东君一样小心翼翼。
那是单纯的问句。濮阳宣璆的语气并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不知道为什么，濮阳宣璆现在无比的冷静，一点也不像下一秒就要
被阉割的人。
谢东君空出执刀的手的食指在唇间一比，要濮阳宣璆安静下来。濮阳宣璆瞪大眼睛看着刀锋危险地在谢东君瘦削的脸颊边晃着。
「真的只要一下……你忍耐一下好不好？」
濮阳宣璆看着他，他试图看进谢东君的眼睛里，却什么也看不到，除了痛苦和茫然，还有泪水。
「好，我忍耐。你下手吧。」
摊开双手，濮阳宣璆成大字型躺在床上丝毫没有要挣扎的意思。谢东君见他这样反而愣住了，握着刀的手不自觉地松开。
刀子稳稳地插进濮阳宣璆两腿间的床板上，濮阳宣璆却好像毫无所觉。
濮阳宣璆对于差点被去势这件事毫无所觉，他只是认真地看着谢东君。然后，缓慢地，他伸出手轻触谢东君的脸颊。
感受到濮阳宣璆手心的温暖，谢东君面无表情的脸渐渐崩溃，然后他皱起脸，豆大的眼泪不断滚落。
「对不起……对不起……」谢东君崩溃大哭，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绪一次发泄出来。
濮阳宣璆起身将谢东君紧紧抱住，不断亲吻他的脸、吻去他的泪。
「别说……别说对不起。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
「我以为我可以忍受的……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我可以不在乎，可是我没办法……我的心好痛……」
紧紧抓住濮阳宣璆的衣服，谢东君终于把这些日子以来的情绪发泄出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濮阳宣璆轻声安抚谢东君。
他知道谢东君一直都在忍耐，他也知道总有一天谢东君会忍不住爆发出来，所以他才会对谢东君的怪异举动未置一词，因为他在
等待。
濮阳宣璆知道依照谢东君的个性，他是无法忍耐太久的，总有一天他会爆发出来。只是他没有想到谢东君居然会拿出刀子要把他
给阉了。
崩溃地大哭一阵后，谢东君终于冷静下来。他胡乱擦去脸上的眼泪和鼻水，抬起头正视濮阳宣璆的脸。
谢东君的眼睛肿得不像话，鼻子也红红的，但是他被泪水洗过更显晶亮的双眼是无比的认真。
「宣璆。」
「怎么？」抬袖擦去谢东君不小心又落下的一颗泪，只要一想到谢东君会崩溃至此都是自己害的，濮阳宣璆就无比自责。
谢东君看着他良久，然后他正襟危坐，一弯腰就给濮阳宣璆磕头了，这让濮阳宣璆一时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你这是做什么？」
「我求你了。我不曾对你真正求过什么，就这一次求你答应我……让我离开这里吧！」
濮阳宣璆没有反应，房内尽是惊心的寂静。
……
「我求你了。我不曾对你真正求过什么，就这一次求你答应我……让我离开这里吧！」
濮阳宣璆没有反应，房内尽是惊心的寂静。
过了两三秒濮阳宣璆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似的艰难地说话：「你刚才……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想要离开……离开这个宫殿，就我一个人。」谢东君已经直起身子，眼神无比认真，甚至有着决绝的决心。
濮阳宣璆无法抑止地笑了。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笑，他只知道谢东君看着自己的目光中掺入了惊吓，他想自己现在的表情
可能非常吓人吧。
「你真的以为我会答应你吗？」伸出手挑起谢东君的下巴拉近自己，濮阳宣璆可以从他眼中看见明显的害怕。
「当初你也劝了我去做这件事的……你不好过，你就以为我好过了吗？去抱一个我不爱的人你以为我开心了吗？然后现在你说你
要离开我……呐，谢东君。你真的是个这么狠心的人吗？你就忍心放我一个人留在这个没有你的地狱？」
谢东君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知道濮阳宣璆现在所说的是对的。
他们两个究竟是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明明从前的他们就可以只是单纯地喜欢对方，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呢？
要是早知道他们俩个之后会遇到这么多的阻碍，谢东君在当初怎么样都不会答应和濮阳宣璆在一起。
因为要是他们没有在一起，濮阳宣璆现在就不会是个凡事都身不由己的皇帝而可以当个无事一身轻的王爷，他也可以当个默默无
名的小太监终老一生了。
「可是我真的无法再忍受下去了……你知道吗？今天又有一个你的孩子出生了。我听到他的哭声的时候，我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想
要冲进去把那个孩子给掐死……我的脑袋已经开始不正常了，再待下去我一定会疯掉……要是哪天我不小心……杀了你怎么办？
」
谢东君开始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害怕，清醒之后再回想他刚刚所做的事，谢东君由衷地对于自己感到恐惧。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有这
样黑暗的一面。
但是濮阳宣璆却不怕，他反而把谢东君又往自己拉近几分。
「要是那样，你就动手吧。杀了我，你就可以离开了。」濮阳宣璆拔起还插在床上的刀，将刀柄放置在谢东君的掌心让他握紧，
再把刀尖抵在自己的心口。
「只要往这里用力刺下去，你就自由了。知道吗？除非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允许你再离开我的。」
「不……」
谢东君吓得松开手，刀子便又掉在床上。濮阳宣璆见状便把刀子丢到一边，然后将不断发抖的谢东君紧紧锁进怀里。
「我已经给你机会了……既然你放弃了，那么你这辈子都不准再有离开我的想法了。知道吗？」
谢东君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愣愣地听着濮阳宣璆像是催眠般不断重复的低语。
「我不会放开你的，永远不会……」
──「……你说他做了什么？」濮阳宣慕坐在濮阳宣璆对面，原本准备要喝茶的他这下根本忘了茶的存在，茶水从他倾斜的杯子
不断流到桌上。
「他像是着魔一样，拿把刀要把我给阉了。」相对于濮阳宣慕的震惊，濮阳宣璆却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好像差点被阉割的人不是
他。
濮阳宣慕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袭击皇上这种事根本就已经是诛九族的滔天大罪了，谢东君竟然还想要把皇上给阉割？！
重点是他眼前这位尊贵的皇上还不反抗，差点就真的要变成大昊史上第一位太监皇帝了。要是真变成这样，先皇濮阳御天就算是
死了也会气到咳血的吧。
「口水，流下来了。」濮阳宣璆像是不经意地提醒，濮阳宣慕赶紧阖上因为惊讶而半天都没能闭上的嘴巴。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
濮阳宣慕当然确定濮阳宣璆不会对谢东君做什么，只是听起来谢东君现在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濮阳宣璆应该不太可能放心让谢
东君一个人待在房间还这么悠闲地和濮阳宣慕泡茶。
「他看起来很久没睡觉了，朕让缘缘点了安神的薰香，现在正睡着。」
「那……皇上现在打算怎么办？」
「现在姑且先增加看守的侍卫，不让他离开静心殿一步。」虽然濮阳宣璆的语气云淡风轻，但是濮阳宣慕看得出濮阳宣璆其实是
充满忧虑的。
因为接下来濮阳宣璆要开始工作，濮阳宣慕便先行告退了。告别濮阳宣璆，濮阳宣慕一边漫无目的地乱走一边兀自思索着什么。
停下脚步，濮阳宣慕表情变得认真。然后他转身往静心殿的方向走去。
谢东君醒来时脑袋依然是昏沉的，有那么一阵子他只能呆呆地躺着，什么都无法思考。他依稀记得昨晚好像发生了什么事，但是
他就是无法清楚地回忆。
好不容易一觉到天亮，谢东君精神好多了，但是疲累的感觉还没有消失。
「大人，七王爷来访，说是要找您。」缘缘站在门口，隔着门板小声地说。
「请他在大厅稍后，我马上出去。」决定不要再想，谢东君翻身下床更衣梳头。镜子里的他气色奇差，眼睛也布满血丝。
「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东君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房间。
来到大厅，濮阳宣慕正坐在主位上品着缘缘为他沏的茶。
「奴才参见王爷……」
「好了好了，说过多少次叫你不用跪安的？快起来吧，坐着说话。」
濮阳宣慕笑着制止谢东君，谢东君也就从善如流地坐到椅子上，同时心底暗暗想着濮阳宣慕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濮阳宣慕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不肯开口。
谢东君眼睛转了一圈，很快地明白过来。
「缘缘，你去帮我看看之前让织房帮应契殿下做的衣服好了没。冬天快到了，不可以让殿下冻着了。」
缘缘知道谢东君是要支开自己，应了一声便离开了。
「王爷有什么话想要对奴才说的吗？」待缘缘走远，谢东君才再度开口。
濮阳宣慕又喝了口茶，然后才开口：「听说你想要离开宫里，是真的吗？」
谢东君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濮阳宣慕说的是什么。他想起自己昨晚失控的行为，和濮阳宣璆可怕的发言和行为。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时濮阳宣璆已经不在身边。
「……是皇上告诉您的？」
濮阳宣慕也不避讳，干脆地点头承认。
「我还听说你试图把皇上给阉了，还真是好大的胆子哪。」濮阳宣慕呵呵笑了几声，但是谢东君心里却是忐忑不已。
现在神智已经清醒的他很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虽然濮阳宣慕脸上带着笑，谢东君心里却很清楚濮阳宣慕
是要来责怪他的。
「奴才大概是被鬼给迷了心窍，才会做出如此失控的事情……」
「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濮阳宣慕挥挥手，想要跳过这个话题。
「那王爷是要说……？」
谢东君迷惑了。既然不是要为这件事苛责他，谢东君真的想不出为什么濮阳宣慕要特地亲临静心殿，还把人都遣开和他密谈了。
「我想问的是，你是认真想要离开的吗？」
听到濮阳宣慕的问话，谢东君警戒地看着他。昨晚濮阳宣璆才因为这件事彻底疯过一回，谢东君疑惑为什么濮阳宣慕为这样问。
「你不用防备我……相反的，要是你真想离开，我可以帮助你。」
「咦？」
谢东君很惊讶，他没有想到濮阳宣慕来这里的目地竟是要把他送出宫。
「你不用惊讶，我帮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皇上。」濮阳宣慕笑笑，谢东君多少可以从那笑容中感觉到一些冰冷。
「为了皇上……？」
「你我都很清楚要取消让皇上临幸妃子这回事是不可能的事情，既然如此硬要你再待在这里，总有一天你真的会伤害到皇上，而
不会像昨晚一样只是场闹剧就结束。
「皇上不只是大昊的皇上，他还是我的弟弟。我当然不可能让一个有可能伤害我弟弟的隐忧继续待在他的身边。不过对你应该也
没有坏处就是了……我会给你一笔钱，你去哪都好，就是不要让皇上再找着了。」
一边说着，濮阳宣慕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只剩一张冰冷无表情的脸。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濮阳宣慕让谢东君有些害怕。
「如何？你答应吗？」
谢东君咬牙。其实他根本想也不用想，因为濮阳宣慕所说的正是他所想的。
「好，我答应你。」
谢东君一点头，濮阳宣慕脸上马上又重新挂回笑容。
「很好，很果决。那么我想好方法之后会通知你。」一边说，濮阳宣慕站起身准备离开。
「其实我倒是觉得很可惜……」经过谢东君身边时濮阳宣慕突然停下脚步这么说。
谢东君没有回应，也没有回过头去试图看清濮阳宣慕眼上究竟是什么表情。
「在我看来你是最适合宣璆的人了，我很希望你可以一直陪着宣璆。只是不管是谁都无法改变这样的处境，不管是宣璆，还是你
……」濮阳宣慕轻笑几声，带着讽刺，然后大步离开。
「我们都不过是处在这巨大洪流中，身不由己的可怜人罢了。」
远远地，濮阳宣慕声音随风飘来，谢东君听了也只能苦笑而已。
第十八章
既然准备要逃跑了，趁着濮阳宣璆没有回来，谢东君决定先开始收拾细软。
平常还没发现，可是真正在整理谢东君才发现自己其实还挺有钱的。
当初濮阳御天把他送出宫时就给了他一笔安家费，那些钱一直到他被濮阳宣璆找到时也才用了不到一半；而回来后濮阳宣璆也照
他的要求给他加薪，算一算谢东君有的钱都可以开一间还不错的酒楼了。
不过他现在可是要逃跑，根本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在城里开酒楼吧。看来这个梦想势必得放弃了，真是可惜。
不过……离开啊……谢东君收拾的手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虽然是他自己答应濮阳宣慕的，但是现在真可以离开了，他却开始有些舍不得了。呵……人啊，真的是犯贱唷。
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直到一道声音响起才把谢东君已经神游太虚的魂给拉回来。
「小爹……你在干嘛？」
谢东君被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一回头便看见濮阳应契站在门口，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呃……房间有点乱，整理整理……哈、哈哈……」
胡乱把手上的包袱塞进床下，谢东君赶紧站起来像没事人一般地往濮阳应契走去。
「殿下怎么跑来了呢？课已经上完了吗？」
濮阳应契点头，这时谢东君才看见跟在濮阳应契身后走进来的从翌。
「少傅大人也来了……」谢东君赶紧跪安，但是从翌赶紧上前将他扶起。
谢东君这个侍人也做得忒尊贵了，除了有个专属的俾女之外，不管是谁都不肯让他跪安，不管是这个官阶一品的少傅，或是七王
爷，甚至是皇帝。
一想到濮阳宣璆，谢东君的脸就晦暗下来。
「少傅大人特地到这里来有事吗？」
从翌带着温文的笑容从容地坐下，正好这个时候缘缘捧着一堆衣服回来了，谢东君赶紧拉着濮阳应契开始一件一件比划，完全把
从翌给晒在一边，不过从翌看起来一点也不在意。
「也没什么事……因为殿下说要来找您，所以在下也冒昧一道过来了。」
「是这样的啊。那……不介意的话，少傅大人和我们一起用午膳吧？」友善地对从翌笑笑，谢东君对这个有礼貌的年轻人很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