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本官为什么要跟你，一个威胁我的人合作？还说没有恶意，让我怎么相信一个想威胁我的人没有恶意？”杜子枫冷笑道。

少年道：“在下并无意威胁你，只是怕你不承认你想赶走赵开宁，所以找点证据想证明一下罢了，主要目的还是想让杜大人承认此事，好方便在下继续下面的合作话题。我要真对你有恶意，根本不需要跟你谈这些，直接将我所掌握的资料在朝堂上公布就行了，不是吗？”

看杜子枫不置可否，少年对他的拖泥带水优柔寡断微有些不耐烦了，微提高了声音皱眉道：“跟我合作有什么不好？你要想推翻赵开宁，宫里总要有人里应外合吧？而我，也盼望着赵开宁能下来，既然我们目标一致，那么，合作有什么不好？”

他何止想让赵开宁下来，他还想……让整个太平灰飞烟灭呢……所以，闹吧，动乱吧，越乱越好，越乱灭亡得越快。青衫广袖的少年俊秀的脸上笑得狠毒。

“哦？你也盼望赵开宁下来？”杜子枫挑眉笑了笑，懒洋洋地道：“我想让他下来，是因为我想扶持杜家支持的人上台；你想让他下来，原因是什么呢？”

杜子枫这话显然是承认了他想更换帝君，少年看他承认了这一点，便敛去了眼里的狠毒，笑道：“我讨厌他，就想早点让他从我眼前消失，这个理由够吗？”

其实他对赵开宁谈不上有多讨厌，只是想搅乱这个王朝、好让这个王朝灭亡而已。

不过他这个连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理由显然杜子枫更不怎么相信，当下就听杜子枫嘲讽地笑了笑，道：“讨厌？”想起这少年在赵开宁身下婉转呻吟的模样，杜子枫不由撇了撇嘴，道：“还真看不出来，你别不是赵开宁派来试探我的吧？”

“信不信随你，不过我相信你会找我合作的。”少年无所谓地道：“本来我还有一个建议可以提供给你，助你换掉赵开宁，如果你不想听的话，那就算了。”

“哦？说来听听，也许听了你的建议后，我会感兴趣的。”杜子枫挑了挑眉，笑道。

少年看他如此漫不经心，感觉被轻慢了，心中不由怫然不悦，本不想说了，但想了想，为了计划，还是忍着气继续了，道：“现在要想跟洪成量对着干，掀掉赵开宁，光凭你挑拨吴公让和洪成量的关系是不行的，还要从外围下手，利用民间的力量。你总该知道，君为舟，民为水，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道理吧？”

“那又怎么样？”

“可以在赵开宁荒淫无道上下工夫。让百姓知道他们的帝君有多荒淫无道，继而引起天下人的反感，这样一来，洪成量失去了民心，你们想行动的时候，可以更添一些力量。”

“切！百姓们早知道这一代帝君荒淫无道了，还要你说？”杜子枫无聊地翻了个白眼，显然觉得少年说了废话。

少年这次没因杜子枫无礼的态度生气，只不慌不忙地转入正题，道：“这程度不够，历朝历代的帝君谁没有那么多美人？这是稀松平常的事，得更轰动更骇人听闻一点才能让人心生厌憎。”

“哦？听你这口气，你有办法？”杜子枫不动声色地问道。

少年点点头，道：“实不相瞒，我在宫外有个朋友，认识一些奇人，其中有一个就是会做机关的，他制造了一款供贵人们淫乐的奇巧玩意，还没卖出去，我就让他留了下来，准备让你献给赵开宁。要是你不方便出面，也可以托谁献一下。到时，你再派人到民间散布一下，特别是找那些有天灾或者穷困的地方散布一下，说帝君在宫里用这东西如何如何淫乐，描绘得丑恶一点，堪比桀纣之流最好。那些人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想着自己生不如死，帝君却还在宫中那样荒淫，自然会憎恨帝君，想换个新君。”

第六十六章

听少年这样说，杜子枫有点兴趣了，道：“还有这样的奇巧玩意？那好吧，你拿过来，我改天让人献上去。”想到赵开宁的荒淫性格，杜子枫不由微有些邪恶地笑道：“我想，赵开宁应该会喜欢那东西的。”

不过他显然失算了，赵开宁的反应远超出他的想像。

却说这天，赵开宁正在“淫乐”时，便听小三子进来禀报道：“陛下，工部杂造局大使吴国良，说他造了一个逍遥车，想献给陛下使用。”

“逍遥车？什么东西？”纵然是五十年后过来的人，但赵开宁对这个名称，仍是前所未闻，当下便停了“淫乐”，不由颇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小三子摇摇头，道：“小的也不知道，问那吴大人，吴大人说他想让陛下第一个知道，所以没有告诉小的。”

赵开宁笑笑，道：“好吧，你让他进来，朕看看什么是逍遥车。”

小三子应了声，便去殿外唤那吴国良进来。

那边，在赵开宁没有注意的角落，有一个少年正因听了赵开宁的吩咐而露出满意的微笑来。

那逍遥车，自然就是他拿给杜子枫，而杜子枫暗中找了个人过来进献的。

杜子枫不是傻子，他才不会亲自做这种事，一来不知道赵开宁对这种淫乐工具是什么态度，万一赵开宁不喜欢这种东西，那他岂不是弄巧成拙了？二来他进献淫乐车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将来轰走了赵开宁，更换帝君时，不利于他在新帝那儿为官，毕竟谁会要一个进献这种淫车的投机小人做官啊，所以就让手下暗中找了这个想升官发财的工部杂造局九品大使吴国良，谎称是富商，说有手下木匠，发明了这东西，因为是平头百姓又是商贾，没法面君，只得献给他，指望着他献给帝君，到时如果帝君喜欢，能给他带来滚滚财源。那吴国良果然上当，觉得按照当今帝君的性格，这东西搞不好还真能给他带来好处，于是一大早的巴巴过来献给赵开宁，巴望着性喜淫乐的赵开宁因得了这个有趣玩意儿让他连升三级。

此时吴国良听到赵开宁让他进去，忙让手下将那逍遥车抬了进来——却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大箱子似的东西，不过做工很精致也很富丽堂皇，箱子身上刻着精美的花纹，画着一幅幅美妙绝伦、色彩艳丽的……春宫画，箱子四角缀以金玉珠翠之物，显得异常赏心悦目。箱子身上，还刻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镂空图案，不知其用途。

“这是干什么的？”赵开宁问。

吴国良忙禀道：“陛下请随微臣近处观看。”

赵开宁点点头，一边的娈宠也因觉得好奇围了过来。

吴国良便打开箱门，赵开宁看到里面是一个圆形的类似车！辘似的东西，只不过不是立着放的，而是平着放的，与箱身有点距离。

吴国良按了下某个机关，那个圆！辘便开始慢慢转动起来，赵开宁看到，！辘的地下有转盘，也随之一起转动，！辘外沿和转盘上均有弧形把子，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这是？……”赵开宁还是没看明白。

吴国良便堆笑着道：“不知道陛下能不能借几位公子，方便微臣讲解。”

赵开宁点点头，便让几位跃跃欲试的公子过了来，那吴国良便暂停转盘转动，道：“有劳各位公子依次站到那个转盘上去，手扶到！辘上的把子里，脚套进转盘上的把子里。”

看几个公子按吩咐扶好了套好了，那吴国良便按下了某个机关，那些弧形把子一下子便收紧在公子们的手腕和脚腕上了，将众公子绑得动弹不得，看公子们有些惊慌，吴国良安抚了下，让他们不必害怕，然后重新打开转盘转动的机关，向公子们道：“公子们少安毋躁，微臣要暂时关一下箱门，给陛下继续讲解。”

然后便将箱门关了，引着赵开宁指着那些镂空图案道：“陛下，这就是逍遥车的有趣之处。”

赵开宁在这儿看不到众公子，只能看到里面众公子的臀部在那些高高低低大大小小的镂空图案中一一转过，就听那吴国良道：“陛下往后想幸人时，可以吩咐众公子解了衣衫进去一一站好，然后陛下在箱外，中意哪位公子，就可以按下这个机关，让转盘停止转动，再按动这个机关，让那公子臀部紧紧贴近镂空之处，好方便陛下宠幸。幸完再开动机关，继续寻找，这种看不到人的幸法要较平日面对面宠幸时多一些趣味，陛下还可以与公子们玩一些猜人游戏，比如您在中意哪个公子准备幸时，可以猜测这是哪个公子，也可以让箱外其他公子或者宫人猜测，猜中了有奖，诸如此类。”

讲解完了功能，吴国良又不失时机地表表忠心，道：“让天子愉悦，是大臣们的职责，所以微臣殚精竭虑，造了这逍遥车，献给陛下。”

赵开宁开始听说工部要献车，还以为发明了什么军事利器，颇有些高兴，结果才发现这厮献的竟然是这种淫乐工具，不由心下大怒，直想一掌灭了这人。但心念急转间，又想着以这人不过区区九品职官，又是在京城杂造局这种清水衙门当差，守着点死俸禄，他哪来钱造这么奢侈豪华的玩意儿献给自己？要真有钱不知道拿这钱给洪成量，让洪成量安排他好一点的职位吗？毕竟天下人谁都知道，真正掌权的是洪成量，这吴国良有必要从自己这儿下手吗？所以肯定没钱，既然没钱，自然造不了这个车，而如果这车不是他造的，那又是谁造的，这么想害死他？

第六十七章

赵开宁知道，如果他用了这车，天下人就会说他跟那隋炀帝一样了。他再淫乐，那也不过是为了迷惑洪成量，而且那种淫乐程度，民间反响不会太大，也不会过于关心，因为都司空见惯了。而如果他在宫里玩乐的花样翻新，皆是前代没有的，必然会传得满天下沸沸扬扬，这种事一旦传得沸沸扬扬，会让本来就民怨沸腾的百姓彻底失去理智，搞不好会流寇四起的，到时只怕就是洪成量想保他都保不住了。所以献这车的人，肯定不是洪成量，因为洪成量只希望他是个无能之辈，但不可能想让天下动乱，影响他享受荣华富贵的。

而他现在，连碰都不能碰这车，万一让天下人知道了这事，就算自己没被流寇推翻，将来他就是除了洪成量，恐怕还要花时间消除民间对他这些负面形象的想法，下更多的工夫拉拢民心。而且他这种极恶劣形象，也不利于他夺权，在他处理洪成量和吴公让时，别让人利用民心向背，不好下手。所以无论如何，他当下都不能碰这玩意——即使这玩意的确挺有趣的，若于自己的亲密伴侣间试用一番，的确相当有情趣，但他不能任私欲丧失理智，碰这会让他火上烹的东西。所以要想做大事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会失去很多乐趣，不过他想好了，等以后大事抵定了，他偷偷摸摸地在宫中和公子们小玩一下，只要玩乐有度，只当闲暇时娱乐，也没什么不行的。闺房之事，本来就该情趣点。由此可见，赵开宁不是那等愿意委屈自己的人，不过在困难环境里，他又能克制得住，能屈能伸，的确不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因为不按理出牌又有能力的帝君远比那些能克制私欲、遵守帝王守则的按理出牌的帝君更难搞定。后者有规则可循，大臣们很容易掌控进而让自己变成权臣，只要朝中没有对头，地位基本能永固；前者不容易掌控，往往只能成为重臣，却不能让帝君什么都能听自己的。

却说赵开宁当下想着，他这时不能大怒，否则就会让人觉得这不符合一个淫君该有的反应，于是他一边装作饶有兴趣地听吴国良介绍，一边在脑中盘算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待吴国良介绍好了，赵开宁脑中已有主意，当下便笑着道：“爱卿辛苦了，待朕试用一番，若觉有趣，定会赏赐，你先下去吧，别让朕耽误了欢乐时间。”

吴国良看赵开宁夸赞，嘴巴都笑到耳朵后面去了，连连应喏，下了去。那边少年听得赵开宁这么说，也自高兴，想着事情终于成功了，却在下一刻笑容凝住了。

那边赵开宁便打开了箱门，让在里面已有些惶急的公子们出了来，一边听着公子们因觉得好奇和有趣，七嘴八舌地对这东西发表评论，一边向小三子笑道：“你去把丞相请来，就说朕得了新奇玩意儿，实在喜不自胜，想跟洪爱卿分享，哪日也让工匠们造一个，送给洪爱卿。”

赵开宁把洪成量找来，其实是想试探试探，看看是不是真如他所猜想，真不是洪成量送来的。如果洪成量没发怒，让他用，那就有可能是洪成量送来的；如果发怒，那显然，就不是洪成量送的了，而到时洪成量一发怒，他就能顺水推舟，不让任何人怀疑地不用这东西了。

小三子不太明白地看了赵开宁一眼，暗道这色猪皇帝脑子进水了么？自己一个人荒淫也就算了，还敢叫上洪丞相？洪丞相平常没对他的荒淫提意见那是丞相大人宽宏大量，想着只要赵开宁不惹是生非就懒得管他，反正管了也没用，这人太无能，他不荒淫也指望不了他能帮着处理朝政，所以还不如随他荒淫，朝政大事内阁自己处理，免得他不荒淫了没事做无能也就算了，还想干预朝政，反倒比他荒淫不干预朝政对江山社稷更不利——这是当初小三子向洪成量禀告赵开宁荒淫时，洪成量跟小三子说的话，小三子觉得丞相说的也挺有道理的，所以一向对赵开宁的荒淫无度，身为内侍总管，从未劝谏过。

不大会儿，听到消息的洪成量便气急败坏地过了来，看赵开宁正眉飞色舞、一脸淫相地与众娈宠围着那淫车评头论足——大抵在说呆会怎么怎么玩之类，听得洪成量火冒三丈地冷哼了声，以提醒赵开宁他过来了。

赵开宁听了他的冷哼，这才从美人堆里抽开身，一脸欠揍地笑嘻嘻道：“洪爱卿，今天朕得了件宝贝，心情十分地愉悦，特地把卿家请来，让你看看，呆会让工部也替卿家做一个，以为消遣，如何？”然后又用让人看了十万光火的表情低声道：“丞相过来看，这些把子，看到了没有？非常好，要是碰上不听话的美人，可以用机关绑住他们的四肢，到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怎么样，卿家觉得有趣吗？”

还敢问他如何、有没有趣？！洪成量气的快要吐血了，当下便深吸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发火，免得跟这无能的东西搞僵了，虽然他不怕与赵开宁闹僵了赵开宁不听他的话，但是只要不到底线，还是不要闹僵的好，尽量减少麻烦嘛。

将怒火稍稍控制了，洪成量便向赵开宁道：“陛下，这东西您万万碰不得，这是有人在害你！”

然后便将这是有人想破坏赵开宁在民间的形象等赵开宁先前想到的等语跟赵开宁说了，赵开宁听他说得差不多口干舌燥、相当不耐烦了，这才表示明白地点头——不能让洪成量彻底发火了，但也不能过早表示明白，免得洪成量生疑，所以赵开宁看时候差不多了，这才道：“啊，原来是有人想害朕，朕还以为那人真的是好心，是想让朕龙心大悦的呢。多谢丞相提醒，朕明白了，那这东西怎么办？”

洪成量看赵开宁没有跟自己作对，非要玩那个淫车，这才放下心来，道：“这事您不用操心，微臣让人搬走便是。”

看事情如自己所愿顺利解决，赵开宁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道：“那就辛苦爱卿了。”

在一旁，本以为事情会顺利完成的少年，见情况竟然急转直下，霎时愣住了，不由暗暗着恼，想着可惜了，花重金打造的逍遥车没派上用场，就此报废了。

而那个正在家做着升官发财梦、已准备好庆贺升职的可怜吴国良，在当天下午就被告知，以后不用去杂造局做事了，没办他个蛊惑帝君的罪名问斩不是洪成量宽宏大量，而是吴国良赌咒发誓他一定配合洪丞相调查逍遥车的来历，到时帮洪成量指认献车的人，洪成量看他还有点用，这才饶了他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