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等一下,瑾韧可能酒还没醒,我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梓亚慌乱地说着,也不管自己的表情隐藏得如何,在那一瞬
间,他只想掩饰发生的事情,不让弟弟知道。
「哥……」梓晨看着他慌张的背影,眼神里透出冷冽的光。
「瑾韧,梓晨来了,你……」梓亚跑进屋里,发觉瑾韧居然还坐在床上,甚至连衣服也没有穿好,凌乱的床单依旧,情事的痕迹
是那么明显。
瑾韧听到恋人到来,神情一震,视线呆愣的看着梓亚,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你们……」然而梓晨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他就站在梓亚身后。听到他声音的那刻,梓亚就像坠进冰窟,根本无法面对弟弟。
「你们做了什么!」梓晨的声音变得尖锐,眼睛直盯着床上的瑾韧,那种穿透人心的眼神,还有似乎要溢出的泪光,都叫瑾韧快
不能呼吸。
「梓晨,对不起,是我的错,都是我……」梓亚忽然跪到了地上,拉住弟弟的手,痛苦的声音里充满无肋。
梓晨甩掉他的手,走到床边。
「柏瑾韧,几个小时前你还在对我说,这一生都不会对不起我,只爱我一个。没想到连一天都不到,你就做出这样的事,这就是
你对我的爱吗?!」梓晨从未如此激动,神色快要崩溃发狂,身体颤抖,直直盯着瑾韧。
「梓晨,是我错了,我喝了很多酒,我以为是你……我知道怎样辩解都……求求你原谅我……」瑾韧面对着恋人,痛苦又懊悔。
梓晨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眼泪溢出眼角。「我甚至带了行李准备和你远走高飞!结果你给我的是什么?柏瑾韧,我恨你!」
他转身就想奔出屋外,瑾韧紧紧拉住了他,「梓晨!」痛苦的呼喊带着从未有过的脆弱。
「放手!」梓晨咬牙,冷冷地回答。
「梓晨!」梓亚悲惨地叫唤,也想拉住他,梓晨却转头瞪他,眼中的强烈恨意令梓亚退缩。
「你,不要叫我的名字!」抛出冷酷的话语,梓晨看着跪在脚下的兄长,眼神厌恶又憎恨。
绝望的梓亚觉得就要失去弟弟,但是他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他犯的错,造成了最大的伤害。
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这一天,梓亚熬了鱼汤送去给住院的母亲,却意外地在医院看到梓晨。
梓晨是来和母亲告别的,他打算到美国去读书,继续深造音乐。梓亚听着弟弟对母亲说的话,却不敢看他的脸。
他心里又痛苦又焦急。梓晨就要这样走了吗?他真的不原谅瑾韧吗?瑾韧是那样爱他啊,梓晨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愿给那个无
辜的男人?
梓亚急急地跟在弟弟身后出了病房。
「梓晨。」他叫住他,不希望弟弟就这么离开。
「我不想跟你说话。」梓晨的神色依旧冷漠。
「你真的要走吗?那瑾韧怎么办,他知道你要走吗?」
听到瑾韧的名字,梓晨用冷漠的视线瞪视着梓亚。「你还敢跟我提这个名字?如果不是你,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很好,何梓
亚,你赢了,平时你表现得那么懦弱胆小,没想到却用这种方式抢夺弟弟的男朋友,你可真有手段啊。」
「梓晨……」梓亚痛苦地喊他。为什么事情变得这么不可收拾?「我没有……」他怎么敢抢瑾韧呢。
「何梓亚,看在你是我哥哥的份上,我走之前给你一个忠告。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抢到瑾韧了,你想想自己是什么身分。瑾韧是不
会跟当牛郎的你在一起的,就算你得到他一次,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为了你自己好,你最好离他远远的,省得最后受伤。」
梓晨盯着他,眼神深邃又犀利,那神情和话语都叫梓亚十分痛苦。
「瑾韧喜欢你,他那么喜欢你,都是我的错,你原谅他……」他哀求着,但梓晨用力甩开他的手。
「这是我不能忍受的事。」
无情的背影在梓亚泪眼模糊中,渐行渐远。
瑾韧追到了机场,在人群中与梓晨两两相望。
「真的不能原谅我吗?」瑾韧悲戚的神色很无力,还不成熟的他,这些天经历了太多,他觉得措手不及,而且根本没有解决的能
力。
「瑾韧,我有我的骄傲,这件事对我来说是极限,我不能原谅你。」梓晨看着他,神色中淡淡的悲伤和倦意深深触动着瑾韧的心
。
「放手,我要走了。」
柏瑾韧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终于无力地滑落,颤抖的动作,泄露了他悲伤的情绪。
梓晨转过身,走进了登机口,此时,那张脸上竟泛起冷漠的笑容。
柏瑾韧,就算过了许久,我也要你记得我的恨,记得我。
母亲的病情忽然恶化,手术后的并发症让医生们都措手不及。终于离开了人世。
梓亚呆呆地看着母亲最后平和的面容。自己做的一切又算什么?这世上为什么有这么多残忍的事呢?
葬礼很简单,没有别人,只有梓亚,给父亲送去母亲去世的讯息,只得到一句「知道了」,那人终究没来参加母亲的葬礼。
梓亚在母亲的墓前放下花,静静站了许久也不觉得冷。只想着母亲现在终于得到了平静,并不幸福的一生也解脱了,现在这世上
,真的只剩下他一个了。
梓晨出国已经两个多月了,从没来过讯息,他想弟弟是不会再联络自己了,他也没再见过瑾韧。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酸酸
的痛楚,还十分鲜明。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有时梓亚会有自己是否还真实活着的错觉。
今晚来到酒吧的时候,吧台前围了一群人,正在吵闹。梓亚向来不加入这里的派系,平日也不忮不求,倒跟酒吧的少爷们没什么
冲突。
「把他赶出去,没钱居然还敢来喝酒,妈的,还想上我!」吵吵嚷嚷的,是店里的红牌智峰。
接着有两个保镖架着一个人气势汹汹地往门外走,经过梓亚面前的时候,闪过眼前的脸庞叫他吃了一惊,那人竟然是柏瑾韧。
梓亚怕自己看错了,连忙跟着跑出去,就看到保镖架着人走到后巷子,把人狠狠扔在地上,还不忘踩上一脚,唾了一口。「没钱
还敢进来!」
那张脸已经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奄奄一息的样子,路灯照过来,梓亚看清了他的脸,真的是那个想起就让他心痛的人。
「瑾韧。」梓亚轻轻拍着他的脸,想看看他还有没有意识,高热的温度从瑾韧额上传来,让梓亚吓了一跳,眼前的人正在发烧。
看他邋遢的穿着,落魄又带着胡碴的面孔。才两个月不见,这个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梓亚痛心又难以置信。
瑾韧在迷糊的睡眠中,感觉有什么清凉的东西碰触着自己,擦拭过额头,缓解一些湿热和痛楚,不再那么难受。
蒙眬的睁开眼,拉住那双在他脸上擦拭的手,冰凉毛巾带来一些清醒。
「梓晨……」如同梦呓般的呼唤,然而他很快看清了。不是梓晨,眼前这张脸虽然和梓晨极为相似,神情却带着惊慌,那不是梓
晨的脸,是何梓亚!
这个名字仿佛地雷,瑾韧心头因为他的阴魂不散而燃起怒气。怎么又是他?!
他用力的甩掉梓亚碰触自己脸的手,环顾四周发现了这是什么地方,想要爬起来,沉重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不要动,你在发烧……」即使梓亚想要阻止他,却又难以实行,因为瑾韧脸上排斥的神情太明显,显然他讨厌极了这里
。
瑾韧推开他,就算费力站起也是摇摇晃晃。「不用你管……谁要在这里……」
但他只走了几步,人又跌跌撞撞地倒下去,因高烧而绵软的四肢根本没力,眼前一黑,便彻底陷入昏迷。
第四章
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两天,即使被喂下药也是迷迷糊糊的,偶尔醒来时梓亚并不在。
瑾韧大概知道是那个人在照顾他,喂他吃药,用毛巾擦拭着他出汗的额头和身体。醒来时会想走,然而在想着要走时又迷迷糊糊
地睡去,在反复之间,烧也退了。
再次醒来屋里黑沉沉,只有月色照进来一小片光亮,让他知道现在已是夜晚。这老房子静得死气沉沉的,只有庭院里的虫鸣还带
着一些生气。
寂静让瑾韧难以忍受,所以远远传来的吉他声很快吸引住他全部的注意。
很轻的音调,柔柔地飘进屋内,让瑾韧觉得自己受创的心灵似乎得到了一些抚慰。
吉他声不曾断掉,瑾韧忘情地听着,当那乐声终于停止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披了衣服坐起来,走出房间,想去寻找那声音的
源头,不让它停下。
庭院里,只有梓亚坐着,抱着吉他弹奏的人居然是他。
瑾韧惊讶地看他。听到声响,梓亚回过头,正巧对上他的视线。
梓亚不出声,不知道瑾韧是要走过来骂自己还是要离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明明很近,感觉却那么遥远。
看了他很久,瑾韧才慢慢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梓亚神经紧绷,僵着不动。
「你还会这个?」瑾韧看着那把吉他,伸手拨了下弦,这是很老旧的款式。
梓亚顺着他的视线落到自己的吉他上。「很久以前买的。」
「再弹一首听听,会唱吗?」瑾韧忽然问他。
梓亚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想过他会提出这个要求,怔了一会儿,最后点了头。
「那一边弹一边唱,我想听。」瑾韧诉说着,而后转开了视线。
一旁舒缓轻柔的吉他声响起,让人有种置身夏天田园的感觉。
梓亚的手指拨动弦,温和的声音唱着。
「I don’t know you,
But I want you,
All tne more for that,
Words fall through me,
And always fool me,
And I can’t react. 」
意料外的动听旋律,让瑾韧的眼不由自主地移到梓亚身上,对方正看着别处并没有看他,似乎也沉醉在自己弹奏的曲子里。
「Falling slowly,eyes that know me,
And I can’t go back,
Moods that take me and erase me,
And I’m painted black,
You have suffered enough,
And warred with youself,
It’s time that you won,
Take this sinking boat and point it home,
We’ve still got time,
Raise your hopeful voice you had a choice,
You’ve made it now.」
旋律静静的结尾。良久,院子里弥漫着一股静谧的气息。
「为了买这个,被母亲骂了。」梓亚温和的声音响起,「国中的时候,存了很久的钱,早上送牛奶送报纸,抱着它回来的那天,
被妈妈看见了,要我退回店里,她说饭都吃不饱了还买这种没用的东西做什么。不管她怎么骂我,我都死命不肯退,最后她抱着
我哭了……」
瑾韧一直没出声,梓亚的侧脸上明明是摆出平静的表情,却让人觉得心里有点酸。
「那时邻家的大哥人很好,敦我弹这个,不用缴学费。」说到那段回忆,梓亚淡淡地笑起来。
「你弹得很好……」瑾韧不由得将心中的赞美说出口。虽然他是外行人,对音乐也不太懂,但他只知道梓亚弹得很有感情。
「你……为什么不回家?」梓亚突然问他。
「在酒吧是你救了我?」瑾韧没有正面回答,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后问。
「嗯,那间正好是我工作的……」对方注视的目光让他有点说不下去,那毕竟不是什么可以随意张扬的事。
「我没有家了,」瑾韧突然说:「我父亲跟我断绝关系,不承认我这个儿子。他说,他只接受一个性向正常的儿子,但我不是,
就算梓晨走了,我也不会变成他想要的那种儿子,与其最后还是被赶出家门,不如现在主动离开。」
「我没了家,梓晨也走了,这两个月我过得浑浑噩噩,每天喝酒,我还在想也许被那样打死也不错,谁知道又遇见了你……」
梓亚低着头,想到自己犯的错,想要道歉,却被瑾韧打断。
「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就算你有错,我也有错,谁叫我喝醉了做出那种事,我不打算恨你了。」
梓亚因他的说话心里发酸,低着头说不出话来。
「喂,你总是这样一直低着头,不累吗?还是你犯了什么大错,为什么老是一副抬不起头的样子?」他的模样瑾韧实在看不顺眼
,唯唯诺诺,时刻都战战兢兢的,有必要这样吗?
「对不起……」
「又道歉,你一天到底要跟别人说多少句对不起?」瑾韧有点不耐烦。虽然这个人长得跟梓晨那么像,但是看着他,完全无法与
梓晨联想在一起,他们的个性和气质实在是南辕北辙。
梓亚词穷,表情又再变回呆滞。他受惊的时候多数会呆愣住,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别人。有很多次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被
人打了,所以他不懂如何做出机灵的反应,就变得越来越迟纯。
这些事情瑾韧是不会懂的。梓亚低着头想,又将怀里的吉他抱得牢一点,仿佛要寻求一点温暖。
「喂,你家有没有电脑?」
梓亚摇了摇头,有点怯懦地看他。
「算了,我去网咖,我要找打工,得缴学费,我还有一年就毕业了。」
「你的病刚好……」梓亚想阻止,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我得振作了,你刚才歌词里不是唱『乘着这艘快要沉的船回家,我们还有时间……经历了磨难,是时候战胜自己了。』我被鼓
舞到了,谢谢你的歌。」
梓亚的神情有一点窘迫。「其实我不懂那首歌的意思。」
瑾韧有点意外地看着他。不懂歌词怎么可能唱得那么好?
「我在广播里听过,觉得好听,就跟着录音带记下发音……」梓亚声音轻细的解释着。
「……」瑾韧词穷。这个人身上似乎总是有令人惊讶的事。
瑾韧很快找到工作,但还是住在梓亚家。他白天时去打工,梓亚则是晚上要工作,所以他们不常碰到面。梓亚会在白天做好食物
放着,瑾韧回来时通常有东西可以热来吃。
然而这个礼拜,一连两天,瑾韧回来都没有看到准备好的饭。
他有点奇怪,不过想对方也不可能餐餐都替自己准备,去梓亚房间没看到人,他也不以为意。
第二天瑾韧不用打工,赖了床起来,屋里还是静静的。
他下意识地走到梓亚的房间,房内还是没有人,他前前后后找了一遍,这才觉得有点不对。
难道说他已经几天没回来了?
不知道对方怎么了,瑾韧有点担心起来。
换了衣服,凭着记忆,找到梓亚工作的那家酒吧,酒吧还没开始营业,但瑾韧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这位帅哥,我们还没营业哟。」一个颇为俊秀的年轻人走过来,神情透着妖娆,慵懒的样子很迷人。
「我想找人,何梓亚,你认识他吗?」瑾韧皱着眉看他。
「梓亚?」年轻人的脸上露出一点讶异,然后上下打量他。「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他人在哪里?」
年轻人拉着他走出酒吧,一直到没人的巷口,才看着他说:「你不知道吗?他现在在医院。」
「医院?」瑾韧皱起眉,心里掠过一些担忧。那家伙怎么会到医院去?
「几天前,他跟老板说不想做了,本来他的合约也差不多到了,但是老板要他再考虑一下,不过他态度很坚决,老板就叫他接一
个客人,说只要接了那个客人,合约就算结束。」年轻人脸上露出怜悯的神情。
「那家伙平时就呆呆的,一副好欺负的样子,老板要他接的客人在这里是出了名的变态,店里的少爷谁也不愿去,梓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