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道：“谁知道是虫子藏起来的什么？”

俩人还待争执，半晌才发觉亚克西斯已经不见了，K2往的洞口一看，胶状的液体当然不会产生震荡。

两人对视一眼，K2戴上面具就要下去，罗文连忙拉住他：“等他上来再说不迟。”

K2甩开罗文，道：“如果他遇上危险怎么办？放开，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行动迅速地跳入洞口内，瞬间整个身躯被吞噬殆尽，黑液没有一点变化，罗文见他消失后，表情骤然一变，冷冷地看了一眼洞口，站起身，忽然打开通讯器，道：“已经发现入口。”

另一边，K2只觉在通过一层粘稠不堪的胶状黑液层后，下面一层居然是流动的水层，K2的身体慢慢往下坠落，穿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洞体，前方豁然开朗，仿佛进入地下河，K2在洞口的位置上黏上记号，便往更深处潜行。

行到更深处，K2才开始心慌，少说这里面也已经花费了1小时多，他有呼吸面罩，但亚克西斯绝无可能屏息如此长的时间。

K2更加着急四处张望寻找亚克西斯的身影，但他仿佛从洞穴内的一道入口进入了另一个天地，黑洞洞的深渊内，只有他身上的照明器发出光亮，脚下是无底的深渊，他悬浮在不知名的天地内。

如果是常人可能早就被吓死了，但K2长年待在宇宙间，比起这里，浩瀚的宇宙更加深邃悠远。

忽然，他耳边又传来之前的声音，但明明身处水中，根本不可能有声音。K2这个时候才明白，那股声音为什么只有他能听到了。

连忙集中精神，顺着声音的指示，慢慢向前游去。

又游了不知多久，前方一片明亮，在黑色的深渊中无疑是刺目照人，等K2靠近，才发觉那是一个半圆形的白色潜艇，像深海的巨鲸一般，静静雌伏在海底深处。

等K2靠近他透明光圈的头部，整个身体一荡，人霎时被吸了进去。

不再被海水包裹着，K2拿下呼吸面罩，瞬身湿淋淋地站在原地，抬头警惕地打量这个地方。

透明罩包裹着他站立的地方，外面的黑暗仿佛与世隔绝一般，他转身，前方只有一条路，一个巨大的铁门挡着。

正满腹疑惑，忽然铁门声响起，K2全身警惕，从身后掏出枪，对准铁门。

铁门打开，亚克西斯站在那里，神色很不寻常。

他道：【我找到她了，进来吧。】

K2惊讶道：【亚克西斯，你没事？我以为……】

亚克西斯点头，伸出手，手心里是一片叶子，他道：【我带着罗摩叶。】

K2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到他手里的叶子，柔嫩绿色的叶片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内。

K2：【……】

亚克西斯似乎没有注意到K2不寻常，或者此刻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转身往后走去。

K2回过身，沉默着跟着亚克西斯。

潜艇的空间巨大，他们走过长长的通道，期间没有遇到一个人，仿佛一个空荡荡的潜艇尽头处是一所巨大的房间，布满了很多的实验器材。

K2便打量着四周，等绕过一个巨大的实验器材的时候，一个人影顿时出现在K2眼前。

那人也发现了他们，转回身，苍老的脸，棕灰色短发，穿着一身简单的白大褂，是一个极其普通的老妇人。

她的笑容带起了脸上深刻的皱纹，叹息般道：“终于来了。”

亚克西斯上前一步扶着她。

K2终于知道他的表情为什么如此不同寻常了，是一种激动到极致，却不能表露的模样。

K2警惕地打量着老妇人，问道：“你是谁？”

老妇人笑道：“之前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你可以叫我芙嘉。”在K2打量着她的同时，她也在静静地打量K2，道：“你可以关掉你的记录器了，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发觉这里空荡荡的时候，K2心下已经有所觉了，但是他还是道：“什么意思？”

芙嘉道：“这里不是T-M的基地，除了我以外再也没有一个T-M的人了。”

K2顿时沉下脸来，他道：“你是背叛者？你一直躲在这里？”

芙嘉道：“如果不是躲在这里，早就被抓到了。”她转身，朝着一张椅子走去，缓慢坐下，对着K2问道：“军方的人终于来了，可惜太迟了。”

K2冷笑一声，眼里带着深刻的仇恨，切齿道：“不会太迟，这里的人一个都跑不掉的。”他顿了顿，平复了一下情绪，才道：“是你一直指引我来这里？”说完又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芙嘉苦笑：“你一直被监视，我怎么能去找你。”

K2道：“什么！”

芙嘉道：“你以为你真的是因为意外来到这里的？”

这下子K2已经完全无法理解了，他的到来明明是一次意外怎么可能是计划好的，即使是计划好的，T-M为什么选择他？难道他们知道自己要抓他们，所以才算计自己？不对，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大可以杀了自己，何必这么麻烦？

忽然间，他想到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他本以为T-M抓住他，是为了折磨他，或者只是把他当做一个实验品，这么说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计划好的？

为什么？

他们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K2摇头道：“我不明白。”

芙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K2没有注意到里面一闪而过的怜悯，她叹道：“孩子关了记录器吧，接下来的事，我只想对你说。”

K2看着她，却没有动作。

他知道她接下去要讲的必然和T-M内部的秘密有关，而他必须把这些公之于众，这样T-M才能无所遁形！

芙嘉仿佛看穿了K2的不甘，她却也不肯妥协，道：“如果你不关，我是不会吐露一个字的。”

K2抬头看着芙嘉苍老的脸，那一刻他脑海里几乎想到了所有学过的酷刑，最后他忽然抬手从袖口拆下一些东西，扔在芙嘉的脚边，道：“这样可以了吧？”

芙嘉看也没看，只淡淡地看着K2。

K2冷哼道：“你既然已经背叛他们了，又何必在乎这些？还怕他们报复不成？”

芙嘉却没有为此辩解，只是道：“你想知道什么？”

K2道：“我想知道他们的建立防御系统的地方究竟在哪？他们的目的为何？组织形式是什么样的？总部在哪？谁在管理它？”顿了顿，语气一沉：“你为什么背叛组织？”

芙嘉静静听完，却没有马上回答，用一种莫名的语气问道：“你问了这么多，却没有一个与你相关的。”

K2皱眉：“这又如何？”

芙嘉抬眼看他，本来昏花的目光此刻却如利剑一般，道：“你难道对你自己不好奇？”

K2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奇，但知道又能改变什么？我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把这个组织完全击溃。而我自己，我总会知道的。”

芙嘉莫名地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一个目标很明确的人。”

K2不解，道：“谢谢，但如果你解答我的疑惑我会更加高兴。”

芙嘉笑了笑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你的问题我的回答恐怕都不能让你满意。”还没等K2变色，她想了想，道：“组织的形式和总部以及管理者，我统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所处的部门只是组织中的一个分部，至于在组织中的地位我也不清楚，在‘老师’到来前都是P先生负责的，但是我也只听过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见过他的人。”

这个回答简直和没有回答一样，K2却反常地没有动怒，而是静静等待。

芙嘉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才道：“至于他们的目的，在‘老师’来之前一直只是研究兽人，而在‘老师’到来后，我就已经不清楚了，只是从那个时候我们开始接触虫族。至于你所说的防御系统，我从来没有听说过，但我想应该是‘老师’创造的，它应该在总部。”

K2道：“总部在哪？”

芙嘉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在大海深处。”

K2道：“海底？可是海底这么大，没有具体位置吗？”

芙嘉摇头，很歉意道：“从来都是潜行器自动带着我进出的，我没有注意过。”

K2连忙追问道：“那个潜行器呢？”

芙嘉道：“早就报废了。”

一条线索在这里断了，K2捏了捏拳头，锲而不舍地继续问：“你还没有说你为什么背叛组织呢。”

芙嘉怔了怔，许久都没有开口，K2蹙眉刚要追问，芙嘉忽然开口了。

却是一声充满无限怅然的叹息，她冲着K2苦笑了一声：“我没有背叛组织，我只是答应了一个承诺。”

K2道：“什么承诺？”

芙嘉摇摇头，不肯再开口，脸上也露出极为黯淡的神色，想是她承诺的那个人对于她而言极其的重要。

K2心知问不出什么，便转口问了其他：“你说你们研究兽人和虫族？你们在研究什么？”

芙嘉脸上露出疲惫的神情，眼底却分明闪过一丝惊恐，她忽然握住亚克西斯的手，道：“我有点累了，能不能等我休息一会儿再回答你。”

K2虽然很不甘愿，但对一个老妇人却也不能如何，只得点头。

芙嘉松了一口气，忽然又道：“对了，我昨天在外救了一个人，我想这个人应该认识你。”

K2很惊讶：“什么人？军方的人吗？你怎么知道？”

芙嘉由亚克西斯搀扶，道：“他在昏迷中一直喊着你的名字。”

K2完全想不出是谁，只能问了另一个他疑惑的问题：“你能出去？”

芙嘉点头，道：“我一直有在观察外面的动静，只要条件允许我就会派出机器人上去。”她笑了笑：“如果不能到外面去的话，我可能早就死在这里了。”

K2恍然大悟，芙嘉在这里生存也不可能完全隔绝在外，无论如何这样大的一搜潜艇也需要能量，她也需要食物和水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K2问道：“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芙嘉走在一旁领路，闻言细细思索了一番，却道：“……记不清了，自从安琪拉死后，我就躲到这里了。”

K2想到道：“我见过她，她在库伦地下的研究室，她的样子……不太好。”

芙嘉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往旁看了一眼K2，道：“你还看到什么？”

K2道：“还有什么？”他很奇怪，想到那些怪物，便道：“里面到处都是怪物，我的一条手臂就在里面断的……嗯，还有一个怪物尾巴上扎了一个小孩。”说到这里，眼中不免流露出厌恶的冷意。

谁知芙嘉脚步一顿，居然有点惶急地问道：“你见到它了？……它好吗？”

K2很奇怪地道：“什么好不好？我怎么知道那个怪物好不好，他一直在追杀我，我躲他都来不及。不过最后安琪拉引爆了研究室，应该都葬身在地底了吧。”

芙嘉“啊”了一声，许久，眼内居然怔怔地流出泪水来。

亚克西斯一看，顿时上前抱住她，往K2一看，眼内居然流露出凶狠的杀气。

K2莫名其妙，却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芙嘉拍拍亚克西斯的肩膀，低声说了一句，亚克西斯沉着脸放开她，目光很是柔情。

K2顿时心下不是滋味了，亚克西斯之前对他这么好，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和自己翻脸！还不是一个大美女，只是一个老妇人，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妇人！

忘年恋啥的，也太凶残了吧！

芙嘉冲K2歉然一笑：“抱歉，只是一时感伤。”

K2瞪了亚克西斯一眼，才对芙嘉干巴巴道：“没事。”他停顿了一下，把心内的疑惑说出口：“你在为安琪拉流泪？”

芙嘉摇摇头：“她不是一个好人。我在为我的朋友哭。”

K2想了想，道：“那个……怪物？”

芙嘉把眼泪慢慢拭去，道：“孩子，有时候外貌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内心。”

K2沉下脸道：“可他确实是一个怪物，他想杀了我。”

芙嘉哀伤地摇摇头，含着泪花的目光柔柔地望进K2眼里，语气很是叹息地问：“你肯定吗？”

K2刚要斩钉截铁地说是，被芙嘉的目光一望，不免犹疑起来，他闭上嘴，脑内慢慢回想当初的一切。

这个时候，他才发觉，其实那个怪物似乎并没有对他作出任何的攻击，只是他一直拿着那个拴着小孩子的尾巴对着自己，他当时以为那个怪物吃了小孩的尸体来引诱他，可是，以那个怪物的实力似乎根本没有必要。

“难道，它在对我……示好吗？”K2喃喃地反问，瞳孔霎时睁大，难以置信。

chapter72

说起来，自闭怪物的模样不也是可憎可恶？

K2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时候，芙嘉已经带他来到了一个门前，K2不得不停下思考而是集中精神去注意门里面的人。

他想不出会是谁，因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军队里派出的营救人员，不可能一定是他认识的人，反而有可能是他不认识的人。毕竟他认识的人不适合参与这种危险十分高的营救活动。

三人慢慢走进门内，芙嘉和亚克西斯走到床边，刚转头才发觉K2没有跟在他们身后。

他惊呆地站在门口。

芙嘉见他的样子似乎十分震惊，也紧张地问道：“怎么了？你认识他？”

K2看了看躺在床上，包扎着伤口昏迷不醒的人，确认一般一遍又一遍扫过他的脸，似乎那个脸在下一刻就会变掉。

当然这种事绝对不可能，所以K2只能目光复杂地移开视线，朝芙嘉道：“……他是我哥哥苏亮。”

芙嘉很震惊，但她的惊讶似乎不是来自于救他的人是苏亮，而是K2有一个哥哥，下一刻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会有一个哥哥？”

K2道：“为什么不可能？”他忽然察觉不对，道：“你认识我？对了，你说我来了这里不是意外，那是为什么？”

芙嘉道：“这个恐怕只有‘老师’才知道。”她的目光渐渐混杂出一种莫名的惆怅，道：“从‘老师’来到后，我也不知道我们究竟在做什么了。”

K2走上前，看着苏亮的脸，这一次他已经确定这个人不是班诺，而是苏亮。

因为只有苏亮，才会让他的心出现这样复杂的情感，复杂到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了。对于苏亮的心情，渐渐因为时间，因为经历而不再像开始那般明确，它仿佛被无数得细线缠绕上，直到他再也找不到最初的那一条。

K2道：“你是怎么发现他的？他为什么还没有醒来？”

芙嘉道：“他的飞船坠毁在附近，如果不是因为靠近这里的话，他早就死了。他的伤势很重，但如今已经稳定下来了，等药效一过应该马上就会醒了吧。”

K2听完，便默默坐在一侧，不知在想什么。

芙嘉见此，问道：“他真的是你的哥哥？”

K2听完，瞥了一眼芙嘉，道：“是。”

芙嘉道：“你们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K2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芙嘉道：“……是你父亲收养了他？”

K2很奇怪地看了芙嘉道：“你为什么打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