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之馆——暗华无声
暗华无声  发于:2013年06月28日

关灯
护眼

“我向你的屁股发誓绝对不给温家添麻烦!脚腕还疼吗?来,让本大夫检查检查……”

谢璎找到小温少爷时脸上未免泛红,对方此时正仰躺在八仙桌上,浓长的黑发散乱地铺展开,衬衫已经褪到胳膊肘,赤裸的左腿和左手腕捆在一处,右腿则晃晃荡荡悬着,裤子就快掉落了。太不像话啦!罪魁祸首呢?歇会儿吧大哥,你家色魔主子早就逃离犯罪现场喽!

“狗改不了吃屎,非要把老子弄成这样才能站起来吗?大叔帮帮忙!”少年尴尬地嚷嚷。

“啊!”保镖头子故作镇定解开束缚,尽量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我和部分兄弟会暂时留在馆子保护你们,晚上把大家聚在一处吧!小鬼,隐忍两年终于降住喜欢的人,开心吗?”

“多嘴!哎,孟枢身边没了主力大将岂不危险?你们也太不会当小弟了!别走啊喂……”

夜幕降临,浮华奢靡的大上海媚笑着欢迎各色寻欢的客人,飞扬的裙摆、芳醇的美酒、放荡的笑音,这是怎样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呢?来吧,宝贝,潘多拉的魔盒在期待您的开启!

“我‘慈祥’的父亲,喜欢儿子准备的寿礼吗?”俊逸的青年强行按住垂死挣扎的老人,铁钳般的大手紧紧定住四处摇摆的头,“不是看惯几个爷们儿插一个娘们儿嘛,怕什么呢?”

“不!”宣老爷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躺在床上婉转呻吟的本该是漂亮的萧儿啊!

刺眼的灯光下,两个哀号的女子在一群粗壮的男人间疯狂翻滚,遍体尽是肮脏的白浊。

“您死到临头还记得联合可爱的妹妹们给我灌春药,父亲,为什么对萧儿如此残忍?为什么非要斩断最后的亲情!为什么!”操,身体好热!筠之,看看你冒险换来的狗屁结果吧!

“老板,我带宣……萧先生去冲个凉水澡吧!”小谭突然感觉骄傲的“白眼狼”很可怜。

“丢进去就赶快滚回来!”孟枢边喝酒边瞟了宣萧一眼,阴冷的目光里透出些许无奈,“遇到个荒唐无耻的老子真他妈悲哀!操差不多就歇歇,留着明天再玩儿!送贵客们回府吧!”

“姓孟的,你……”一个被五花大绑的老头骂骂咧咧冲向大老板,眨眼便做了枪下鬼。

第三十三章

民国十八年,上海大黑帮“炎堂”内部发生自建立以来最大的火拼,一夜之间血染魔都。

城郊的小树林素来是各类案件频发地,偶尔搜出几具尸体不足为奇,然而泪别安宁的城市在群鬼的恶意破坏下已经风雨飘摇,地痞们的械斗更如雪上加霜,颤栗的不只是老百姓。

宣老头捧着大烟儿盘膝而坐,尽管泥土冰冷潮湿,他依然像闻到肉香的狗一般享受最后的舒坦。浓浓的雾气里,这位靠冷酷凶残在黑道夺得一方席位的枭雄咧嘴傻笑,漂亮的儿子仿佛就趴在自己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慢拨开臀间的粉嫩密处,浪叫着求爹爹狠狠插入。

“萧儿,哈……噗!”鲜血染红了肮脏的马褂,老家伙的眼角涌出一颗浑浊的泪,“贪婪的报应啊!年轻时得不到心爱的女人,现在只剩半条命还妄图侵犯她的孩子、我的亲骨肉哇!”

“老头儿,姓孟的同意让您战死,为何还磨磨蹭蹭说屁话?”身材修长的少年从黑暗中缓缓走来,抬腿踢掉烟杆,“那些乌合之众根本不是臭狐狸的对手,想亲自送忠犬们升天吗?”

“你不懂,我的人也是响当当的铁血汉子,总不能和女儿一样被老爷们儿活活插死吧?”

“宣爷临终前依旧准备挺直腰板哦,佩服佩服!对了,反正是死,为何非让我送你去?”

“温少爷的手比他们干净,而且……程经理的事我早有耳闻,利用个小可怜儿打击孟枢的做法确实卑鄙,如今能死在同一名送葬人的枪下也算种歉意吧!”宣老头释然地闭上双眼。

“第一颗子弹送给您老,”灿烂的笑容宛若朝阳,温远亭毫不在意被飞溅的血花玷污洁白的中山装,优雅地转身将枪口对准高大的男子,“还有一颗,老板希望给我还是自己留下?”

“杀人有趣吗?”剑眉微皱,孟枢显然极不高兴,“我吩咐过他们不让你出来乱跑的!”

“保镖头子和老夫人被抓,小弟们敢不听话吗?夺回馆子仅是前奏,我的最终目的是要把杀父仇人的脑袋瓜儿切掉摆在灵堂之上!”少年百无聊赖地打个哈欠,并不在乎被十几头暴怒的野兽包围其中,“孟枢,我的条件很简单,交出谢璎的命,今后两家依然和平往来!”

“没我的命令你们都不许动!”大老板气极反笑,先示意部下退后,又摊手表示无奈,“谢哥对‘炎堂’甚至‘梅之馆’来说都很重要,小温公子若伤他分毫将来必然抱恨终生!”

“所以,我必须知晓当年的恩怨,否则你的大保镖就要枉死喽!啊,再过一会儿天就亮了,不想被局子的人抓去问话还是速速做决定为妙!”枪口对准男人的心脏,远亭淡淡地说。

小戏子太他娘的嚣张了,敢威胁老板!站在前排的小谭正欲违背老板的要求开枪射击不识好歹的家伙,不料耳畔突然擦过条黑影,“哎哟”一声后,小温公子竟捂着手腕半蹲在地。

“小子!”沙哑的怒吼在人群中炸开,“石子儿和枪子儿哪个好吃?你不要命了……唔!”

“老板!”谢璎分开众人踉踉跄跄冲到孟枢身边,左眼乌青、右脸三条血痕、西装破破烂烂简直像个乞丐,一看就是挨了顿揍,“先去‘梅之馆’避避风头,我在路上遇到警察了!”

“呵呵,难道是我家小玩意儿干的?”大老板露出胜利的微笑,伸手将温远亭扛在肩上,冲屁股蛋狠拍一巴掌,“没良心的东西,你继续跟老子耍滑,但愿真相大白的时候别哭鼻子!”

“小温少爷,你打我骂我无所谓,何苦利用老太太的信任!还好她年纪大易贪睡,否则根本骗不过去!还有,铃铛儿的父亲秋师父与我是好朋友,你们两个这么做岂不让他为难!”谢璎掏出手帕擦掉唇角的血,又回头深深凝望一眼,“任性也要有个程度,别连累无辜的人!”

温远亭把头靠在孟枢宽大的脊背上,尽管倒挂的姿势挤得胃部很难受,却紧紧咬住牙关。

离“炎堂”众人大约十步远的地方,两个纤细匀称的身影在谢璎的手势下绕到另一条路上,早有辆黑色老爷车在道边等候。关门的刹那,其中一人像抽筋似的倒进另一人的怀里。

“你没事吧?”秋箴言从座位下找出水壶,“别怕,喝点压压惊,孟枢不会伤害远亭的!”

“那个傻孩子,若不是你及时出手可能会没命的!”暗哑的喘息来自一位美貌的中年妇人,不,从咽喉的凸起来看他是个男子,“大师兄,找机会将真相全部告诉他吧,我无所谓!”

“过去的恩怨已经化为灰烬,说与不说又如何?宁儿,若不是你执意要和张婶去馆子找兰衣,铃铛儿和远亭还不一定做出什么糊涂事呢!”箴言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神情越发哀伤。

第三十四章

宣家前任宗主的死亡在上海黑道引起了不小的恐慌,被认为野心最大的“炎堂”不但没有趁火打劫反而帮忙办丧事找凶手,即使出现怀疑之声也很快淹没在孟老板的恸哭中。由于背后牵扯到若干家族的私怨,警方的调查困难重重,人们只能通过媒体猜测其中的内情。

三天后,宣家大总管突然手持老爷的遗嘱出现在灵堂,以“失散之子”的身份继承家产。

当然,帮派间的屁事温远亭懒得理会,他更在意的是被秋师父抽了一巴掌的铃铛儿和抱着未来岳父大腿痛哭求情的小贾,而某狐狸则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没多久便歪头窃笑。

其实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敢作敢当的傻妹子誓死不逃,在她老子面前一派大义凛然。

“还不知错?”箴言又急又气,好个初生牛犊不怕虎,非叫尖牙咬断喉咙才知道后悔吗?

“别打了!”木头谢璎急忙阻拦,老板特地拿宣家的事做借口拖着大师兄好给温公子和小丫头机会躲避风头,谁知俩傻孩子这几日竟像奔赴刑场似的好吃好喝等死,瞎闹腾什么呀!

“爹爹打我……呜呜,为了臭流氓打我……哇!”铃铛儿边哭边捂着红肿的脸颊跑出去。

“铃儿!”小贾顿时化身忠犬,不管老板是否同意迈开两条长腿紧随其后,“等等我……”

“走吧,免得脏了小温馆主的白莲花圣眼!”孟枢毫不客气地嘲讽,拽着谢璎快步离开。

远亭不吭声,待大老板与自己擦肩而过时伸腿一绊,同时抄起茶壶对准他的脑袋就砸。

“操,你不想活了是吧?到底有完没完?”险些中招的狐狸火冒三丈,“!当”踢翻桌子,“谢哥先和师父随便转转,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训教训小玩意儿实在愧对祖宗十八代……”

“住手!”冰冷的枪管瞬间对准孟枢的头,中年男子随即发出一声轻叹,美妙而充满忧愁,“先生所谓的‘教训’无非是行些床笫之事!我有话要对孩子说,该随便转转的是你们!”

“妈了个巴子的!希望一心为父报仇的小温少爷能安静听完人家的话再耍脾气,告辞!”孟老板掏根香烟放在唇间,喘口气又恶狠狠地摔在远亭脚下,大步流星冲出狼藉的小屋。

“只要不是你,老子听上个三天三夜都无妨!”少年淡漠地笑笑,深邃的双眸水汽氤氲。

“何苦用所爱之人的痛楚来找乐子!”秋箴言将门关严,白皙的手与乌黑的枪形成鲜明对比,“宁儿专门和对头过不去,当儿子的正好相反,你们父子俩就是‘炎堂’的最大克星!”

“此言差矣,他不是爱人,是仇人!”远亭才发现身体正不断颤抖,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不是仇人,从某种角度来说是你的爱人,也是爱你的人!为了同性发誓终身不娶的家伙若知晓自己所做的种种在对方眼中一文不值恐怕会疯掉,唉,两年来到底谁在折磨谁?”

“所以我应该趴在床上用身体和尊严感谢他的‘深情厚爱’吗?哈,已经犯过一次贱,没必要继续!况且谢璎是害死家父的主要凶手,一命抵一命谁也不亏,做儿子的不能讨吗?”

“呵呵,照这么看,小师弟真不知要死几次!”箴言眯起狭长的双眸,靠着床柱慢慢坐下,“京城著名才女阳润玉的出身官商家族,她本人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思想也极开放,十六岁与名伶‘墨梅仙君’温宁私定终身,十七岁生下梨园奇葩‘小仙君’温远亭,十年后自缢身亡。至于死因,你认为一个被现任丈夫害死挚爱又骗走清白的女人还能苟活于世吗?”

竟是这样!均匀的呼吸骤然而止,睫毛随着眼皮的跳动与额头的柔长刘海短暂碰触,两片薄唇仅仅半秒便失去血色,耳朵里全是“嗡嗡”的蜂鸣。少年抓着椅子扶手支撑起身体,咬牙露出一个“请继续说”的微笑,他不是不晓得母亲恨父亲,只是没想到纠结如此之深!

“谢璎原名谢兰衣,原本是名旦温锦云抱来的弃婴,因为身段、声音以及气势都极适合武生,馆子便破例为他请了单独的师父,但也算温先生的第四位学徒,你父亲温宁排第五。恩怨的开端简直可笑,某人为得到喜欢的姑娘不惜设计陷害这位四师兄,连淡泊的大师兄和老实的二师兄也成了牺牲品,好色的三师兄则直接命丧牡丹花丛!哦……你说凶手是谁呢?”

温远亭沉默不语,依然摆出“继续”的表情,或许强烈的刺激已经将所有知觉夺走了吧?

“你外公听信谗言认为兰衣与他的小妾有染而将其秘密活埋,我和孟枢把他挖出来时几乎没了气息;此时,你父亲正乘机接近润玉并诱惑她失身,一心爱慕他的三儿也遭灭口……”

第三十五章

当年的恩怨说简单还不简单,说复杂又不复杂,作为悲剧的见证者,秋箴言尽可能用最客观的词句来讲述。师兄弟一场,他不希望温宁的孩子被父亲的恶劣行为影响了今后的人生路,艺苑名门“梅之馆”需要远亭的支撑,这是也众徒儿和主动前来工作的侍从共同的希望。

“我早知晓宁儿很任性,却没料到他竟为了一个女人对兰衣下毒手,毕竟两个小鬼曾亲如兄弟形影不离,连睡觉都挤在一处,”忆起儿时的欢乐日子,中年男人紧绷的脸稍有缓和,“你父亲长得又可爱又漂亮,无论做出什么淘气事只要撇撇嘴就能把师祖母的怒火消减一半,小二、小四常常被他捉弄,实在忍不住就结伴来找我抱怨,有一次还让魔头发现了……”

“除了几位师伯,孟枢的双亲是否也被家父害过?他不是个仗义的家伙,唯有牵扯到自身利益才会出手,没别的意思,反正窗户纸已经戳了个窟窿,干脆全部打开算了!若……真有此事,我定会找他郑重致歉!”血淋淋的真相啊,这就是死狐狸迟迟不肯道破的原因吗?

“孟母与师娘关系极好,却与宁儿不对盘,二人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争执,可怜的孟父不得不夹在中间劝解,吵吵嚷嚷也算种友情吧!你和小程也见过了,他不算小倌儿,只是戏班的琵琶师,因为爱慕‘炎堂’首领便苦求馆主制造机会,终于以女子的身份达到目的。姻缘线不能乱捆,何况自称‘兔儿神’的某位并非出于好心,不过想看看死对头的笑话罢了!”小师弟呀,你当初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去做这件荒唐事的呢?毁掉一个幸福的家庭很好玩?

“混蛋!”温远亭突然大吼,拽下墙上的画狠狠撕扯,“宁愿被最爱的家伙怨恨也不肯把一切说出来,孟枢,你他娘的脑子进水了是不是?有被虐癖是不是?操,老子才不领情呢!”

“傻孩子!”箴言感慨万分,一时也不知该劝些什么,“我走了,你先冷静一会儿吧……”

炖肉的香味飘满西式小洋楼,慈眉善目的唐老太太一手捧着剑谱一手握着汤匙忙得不亦乐乎,本想在清净的“梅之馆”多住几日,无奈宝贝孙子大呼小叫死不同意,只好搬进新居。

“咱孙儿论狠辣赛过小白,论心机赛过小孟,可偏偏是个痴情种子!喜欢带把儿的就算了,明知在一处会受伤还不肯分开!其实当护士的小莹挺好,死崽子却把‘终身不娶’的誓言告诉人家,欠揍啊!”老夫人盛了半勺汤倒进小碗,浅尝一口放在菜板上,“嗯,再煮会儿!”

“操,小戏子居然还有脸找老板,我要是他早挖个坑把自己埋了!”粗鄙的叫骂声传来。

“你激动个鸟,谁让老板喜欢,我们做部下的莫不能说三道四,心里操他几百遍就好!”

“唉,白白给馆子当两年保镖,人家想都没想就给踹回‘炎堂’了,八辈子没受过这气!”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