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不输给其它任何都市。这些月份是国家歌剧院新季上场的时候,音乐会和市街广场的嘉年华会,都在这时开始。
为了迎接这个特别的时刻,维也纳的男人们翻箱倒柜找到许久未穿的晚宴服,女人则换上时髦的晚礼服,一同来到夜晚的街上。
虽然奥地利人从过去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时期开始,就和德国人使用相同的语言,不过奥地利人,尤其是维也纳人,一向就被认
为比德国人更活泼、优雅和潇洒。
虽然对任何事都实事求是的德国人,常批评维也纳人『轻浮』,但维也纳人对这种冷淡的评价毫不在意。对他们来说,自己与生
俱来的魅力如果不跟四周的人分享,那就枉费这场人生了。维也纳人是打从心里相信,世上再没有比欣赏音乐、尽情跳舞,及与
某个心爱的人恋爱更好的生活了,即使这样的行为也许只有短短一瞬。
(这就是他们对生命欢愉的贪欲,因为他们懂得珍惜许许多多的事物……)
看着渥尔夫的时候,慎一心中的这个念头就更强烈。
渥尔夫真的像是在任何时候,都怀着愉快的心情,和谁都能很快打成一片,对各种事物也都抱持着高昂的兴致。
(跟我完全不一样……)
慎一在心中发出苦笑。虽然不能说他老是处在沉默、被动的状态,但他的确是不擅交际的典型。虽然他觉得自己的好奇心也相当
强,不过却很少表露出来。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都好象是蛮阴暗的个性……跟渥尔夫完全相反。)
跟自己性情完全不同的人交往,往往是很痛苦的,但和渥尔夫在一起的时候,慎一却一点也不拘束,相反的,他反而觉得很快乐
。
(大概是因为渥尔夫从来不强迫我吧。)
自己并不是很容易兴奋的人,不过如果要求他说些『来,大家一起来』之类的话,他还是作得到。
渥尔夫一直很尊重慎一的感觉,所以慎一并没有必要勉强装出笑脸,他可以只在真正觉得有趣的时候笑,真的想说话的时候再开
口。
(待人的方法吗……这也是一种才华吧。果真如索尔萨尔老师说的一样,他是个非常有魅力的人呀。)
在渥尔夫面前,慎一不必伪装,只要自在的展现本性就可以,为此慎一感到非常惊讶,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这种感觉的朋友。
在日本时,学校就是竞争的场所,所以到了巴赛尔后,他就不再跟日本留学生连络。在奥利佛身边学习时,他和其它学生的关系
也不能说很好,因为其它人对慎一一枝独秀这件事,都觉得非常忌妒又羡慕。
(虽然一开始不太情愿,不过,幸好还是和渥尔夫碰了面。)
当然,他并没有直接对本人说,不过,和渥尔夫相处的时间愈长,慎一心里的这个想法就愈强。
「帕尔多兹表现的不错吧?」
中场休息时,渥尔夫到走廊上喝了些香槟润喉,对身旁的慎一这么说。
「嗯!」
慎一那双有如天鹅绒般的黑眼珠,兴奋得闪闪发亮。
在灯光照耀下,歌剧院的外观显得金碧辉煌。
为了这个特别的夜晚,人们的穿著格外典雅华贵。
开演前,观众席迷漫着期待的骚动,在幕拉上的那一瞬间,全体观众都在瞬间陷入兴奋状态。
真是太棒了……慎一不禁屏住呼吸。
「渥尔夫,谢谢你带我来。可是,你怎么买得到开幕日的票呢?」
「靠关系呀,这里的监督是我的老朋友。」
渥尔夫特地压低声音,在慎一耳边低语。
「这可是最高机密哟。现在市面上,票都已经卖完了。」
慎一心领神会,点点头,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问:
「你……难道有维也纳爱乐会的会员证……?」
渥尔夫泰然地微微一笑:
「我祖母转让给我的,很幸运吧。」
「真好!」
慎一打从心底发出艳羡之声。
维也纳爱乐之友协会的表演厅上,节目的精彩程度,向来有世界第一的评价;不过维也纳爱乐之友协会定期演奏会的座位,几乎
都给权利世袭制的会员们占满了,因此,是不售票给一般观众的。
没有会员证的人如果真的想听这些演奏会,就得一早开始大排长龙,只求能买到一张站票。
「这样吧,下次我请你去听爱乐之友协会的定期演奏如何?」
「真的?」
听到渥尔夫的提议,慎一兴奋得几乎手舞足蹈。
「太棒了!渥尔夫,你真是魔法天使!」
渥尔夫也笑了,看到慎一高兴的样子,他也觉得非常开心。慎一天真无邪的笑容,彷佛感染到渥尔夫,让他的四周开始闪耀着光
辉。
(原来如此……慎不用说一句话,就能控制全场,如果他唱起歌来,那不就更可观了。)
和出现在巴赛尔的意大利餐厅时一样,慎一一出场就将全场气氛弄得闪亮无比,这次在歌剧院也不例外,慎一的脚踏进歌剧院的
瞬间,全场的视线都集中到他身上。
这就是拥有卓越才华的人,所具备的『魅力』吧,渥尔夫心想。如果没有这种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论这位艺术家技巧有多好,也
是无法使人感动,无法魅惑人心的。
(不过,看来本人似乎还没察觉到这点……)
渥尔夫发觉慎一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在论及歌唱时,慎一的确抱持着绝不落人后的自傲,但除此之外,慎一对自己并没有什么自
信,从他和人的交往,就可以看出。
(也许是因为只专注于伸展自己的才能,没有余力去理会周围人群的关系吧。大多数的优等生都是这个样子。)
正如奥利佛所担忧的,如果慎一的歌声不够有感情的话,他很可能就无法破茧而出。所以,在这之前最重要的是,如果慎一想要
活跃在第一线,就必须大胆地打开心门,面对未知的新世界。观众是很敏感的,如果一直没有成长,只是反复着同样的东西,很
快就会被淘汰的。
(只要慎能更坚强一点,以后碰到什么事都没关系了。)
渥尔夫不禁露出微笑,觉得自己能被选来作慎一迈向新世界的向导,实在是再幸运不过。渥尔夫的话语、态度、眼神,无一不在
赞美着慎一,他无时无刻不意识到,慎一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存在。
(所以,一定要让慎一能拥有作为一流巨星该有的自信,决不能让他气馁,或是自恋,而是要随时都能保持泰然自若的态度。)
渥尔夫很自然地在脑中,编绘出如盛开花朵般亮丽的容姿。不论是在舞台上,或是在任何地方,慎一都能拥有君临天下的王者之
风。
想到这里,渥尔夫望着慎一的容姿,在赞叹之际,不禁感觉到一丝寂寥。
(男人真是差劲……一下子就成了独占欲的阶下囚。)
由于渥尔夫是个很坦白的男人,所以毫不避讳地承认了这点。不过,即使如此,他也绝对不会束缚慎一。当然,这需要很强的自
制力才作得到……
走廊上的人影渐渐减少。
「快把香槟喝了,慎。下一幕要开始了。」
渥尔夫提醒正在神游太虚的慎一,他杯子里的酒一点也没减少。
『糟了……』
慎一慌忙把玻璃杯送到唇边。
渥尔夫听到慎一低喃的日语,倾过头问:
「『糟了』是什么意思?」
「呃……就是不好了的意思。本来全文应该是『糟糕了』……」
这几天下来,由于两人一直一起行动,所以对话变得比较亲密。一开始一直对渥尔夫抱持戒心的慎一,现在已经是用老友的方式
对待渥尔夫了。
四周偷看他们的人,都被他们令人眩目的美貌震慑住。无论是发色、瞳色,全都成强烈对比的慎一和渥尔夫站在一起,更衬托出
彼此的美。
当然,音乐造诣颇高的国家歌剧院的观众,都注意到了慎一的身分;不过,并没人前来要求签名或握手。维也纳人虽然有朝气,
却也很谨慎,他们都尊重慎一是以个人身分来到这里,也都给予他应有的隐私权。
不过,在当地有很多熟人的渥尔夫,可就没这么好了。
「渥尔夫!你真的回来啦!刚才听奥图说,在剧院前看到一个很像你的男人,我们还在猜会不会是你哩!」
背后传来亲切的声音,渥尔夫和慎一同时转过身。
「布兰兹!你还活着啊?」
渥尔夫抱住老友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
「怎么,你厌倦了那个乡下地方了吗?」
「怎么可能!在巴赛尔看不到你这聒噪家伙的脸,简直像人间天堂!」
「哼!比起无聊的天国,我还比较喜欢刺激的地狱哩。」
边说着恶毒的话,边松开相互抱拥的手,布兰兹毫不掩饰兴趣地将目光投向慎一。
「对了,这位难道是……」
「对,就是传说中的『东方天使』。为了准备年终的演出,特地来这里视察民情。他一定可以征服维也纳……」
渥尔夫把手放在慎一背后,将他介绍给朋友。
「现在他可是专属于我,不过看在我们老交情的份上,让你们握一下手好了。」
「渥尔夫,你怎么这么说……」
慎一浮出苦笑,轻唤渥尔夫的名字表示责备之意,并主动向布兰兹伸出手。
「你好,我是慎一·朝仓。」
「我是布兰兹·布鲁诺。」
布兰兹握紧慎一的手,红着脸看着他,低声说:
「真没想到,本人竟然这么漂亮。我是你的忠实歌迷哟。」
「谢谢。」
「你真的属于渥尔夫吗?这家伙到底哪里好,说来听听吧?从现在起换我好吗?」
「呃…这个……」
布兰兹意有所指的话,让慎一有些困扰地转向渥尔夫。
但是,渥尔夫双手抱胸,一脸有趣地看着慎一,一点也没有要出手帮他解围的意思。
(要怎么回答是我的自由吗?好……)
也许是因为喝了香槟,慎一也起了点恶作剧的心情,一个不像平日慎一的大胆念头蓦地从他脑中闪过。
(如果是爱享乐的奥罗夫斯基公爵,会怎么回答这个人呢?应该不会不留情面地断然拒绝吧!)
慎一在脑中想象,再次抬起目光对着布兰兹。
「说的也是……也该给你一次机会……」
听到他的回答,看着他浮出的微笑,布兰兹的眼中流露出强烈的渴望,注意到这点的慎一,不禁倒吸了口气,他这时才发现原来
布兰兹是认真的。
但是,就在这时──
「只要有我在旁边,你什么机会也没啦,知道了吗?布兰兹。」
渥尔夫慢调斯里地从布兰兹的掌中,抽出慎一的手,给了对方一个软钉子。
慎一登时感到一阵安心,僵硬的肩膀立刻松懈下来。他刚才有点得意忘形,做得太过火了。
渥尔夫逗了逗满脸不悦的布兰兹:
「热情的奥图还健在吧?你要是敢偷腥,小心项上人头!」
「啧……你还真了解哩。」
布兰兹有点懊恼地「啧」了一声。
「你的手脚真快哪,渥尔夫·薛特拉。这表示……」
最后这句话多少有点嘲讽的意味,不过,刚拉回慎一手的渥尔夫,只是灿然一笑,眉飞色舞地说: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布兰兹·布鲁诺。」
「唉……要是我能捉住这个美丽的天使就好了。」
布兰兹还是有点不甘心,慎一只能苦笑。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只好把视线转开。
「真高兴能还到你,朝仓先生,请好好观赏下一幕吧,也祝你在维也纳住得愉快。」
「……谢谢。」
慎一也露出笑容。他知道玩火的是自己,所以不能怎么样。
「那么,渥尔夫,趁你还在这里的时候,我们好好聚聚吧。打个电话给我,不要又没声没息就消失了,知道吗?」
「是,代我向奥图问好。」
渥尔夫点点头,布兰兹再度不舍地望着慎一,慢慢走开。
慎一这才松口气,发出小小的叹息。他的心脏还猛跳个不停。
(刚才布兰兹看我的眼神……好可怕。)
慎一并不习惯自己被当成『欲望的对象』。
哎……一般而言,大部分的男人都是这样吧?
从他不论到哪里都如此引人注目这点来看,至今慎一其实已不知被这种眼神凝视过多少次,不知是幸或不幸,他本人并没有注意
到这点。
(那种眼神……好象我没穿衣服一样,感觉真不舒服……)
慎一总算有点了解女性被人盯着看的感觉。被令人不愉快的视线盯着,果然会有很大的压力。
「要进去了吗?」
「嗯、嗯。」
渥尔夫的声音响起,让慎一回过神来,走回自己的座位上。
从走道穿过门,两人走入狭小的隔间中,刚坐进座席的慎一,手腕猛地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抓住,让他大吃一惊。
「怎……怎么了?」
捉住他手腕的,当然是渥尔夫。
慎一的心脏再度激烈鼓动。他想用微笑来掩饰内心的动摇,但唇间却怎么也挤不出一丝笑容,只是笨拙地扭曲在一起。
「怎……怎么了?」
慎一紧张干涩的声音听在渥尔夫耳中,让渥尔夫露出一丝苦笑。
「的确是让我大吃一惊啊……,慎……没想到你会说出那种话。」
渥尔夫绿色的眼珠凝视着一脸不安看着自己的慎一,那双绿瞳反射着剧院的照明灯,闪耀着金色的光芒。
(啊……)
慎一完全慑服在那双眼睛的光芒下,霎时,他忘了呼吸,感到恐怖的同时,又不禁为之赞叹。
(怎么……办?)
慎一想把眼神转开,但却完全无法动弹。渥尔夫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不让他把脸侧开。
「『也该给你一次机会……』?唔……你知道这句话有多么挑逗布兰兹吗?」
渥尔夫低语的唇贴近慎一象牙色的额头,在将触未触之际停了下来。
「渥…尔夫……」
慎一完全无法掩饰声音的颤抖。
「讲完后就开始害怕了吧?」
「看…看得…出来吗……?」
「不,你掩饰得很好。不过,我知道的。因为我一直注意你的一举一动。」
渥尔夫的唇来到慎一的鼻梁上方……当然,还留着一丝距离。
「你最好小心一点哟。你对自己的魅力太不了解了……真的。」
「你胡……说什么……」
慎一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了不得的魅力,立刻否定了渥尔夫的话。
「不,这是事实。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布兰兹一定会当场就抓住你,要你履行你所说的『机会』。」
「怎…怎么……可能!」
渥尔夫的唇像是要说「你不知道吗?」但却向下移,慎一的唇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
虽然一点也没有窒息的感觉,慎一的呼吸却急促了起来,他的手像是求助般,伸过去抓住了天鹅绒的帘幕。
「你不相信我说的?」
渥尔夫低低笑着。
「我不是说过,我和他是『老』朋友了?所以我非常了解这个男人,很不幸吧。」
慎一紧紧地咬住嘴唇,身体紧绷。之前,布兰兹的眼神很恐怖,但却完全不能与此刻的渥尔夫相比。慎一只觉自己像是面对蛇的
青蛙,一动也不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