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怎样,杀了我吗?
那人笑得轻松无辜,“长清你舍不得?可是他知道你的位置,这样不安全。”
“可是也不能因为我的性命而……”长清展眉看了自己一眼,轻笑,“我和表兄说一声,让他不告诉族里的人,再说我好久没回遗族,有了表兄在,我也能知道些最近遗族的事情了。”
长清的笑在徳临眼里有些刺眼,最近遗族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找到百里长清,为以后遗族的重新飞仙做准备。
“徳临,你能不告诉族里的人,我的位置吗?”长清很简洁的问了自己一句。
他果然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然一个人怎么会这样简单的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在别人手中。
不过我想的和你一样,如果告诉了他们,眼前的长宁君会恨死我吧。我不想这样,他的一切我都想拥有,他对你的温柔和钟情,我将一并接手。
第五十三章:成为傀儡
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脑还有些昏沉,睡觉时候依稀梦见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自己和师兄们,后来,还有徳临。断断续续,接不到一起。
两位师兄对徳临并不热心,但他总是坚持来卿晏斋,一心扑在皇兄身上,执着的痴迷的眼神,稍加留意谁都看的出来。然而皇兄几乎注意过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心思。而且皇兄的性格,如果知道有人这样的爱慕着自己,只会嗤笑一声然后残忍的折磨并丢弃。
德临几近的疯狂的执着,看在眼里让苏子瑞有些不寒而栗,终于有一天,那根绷的紧紧的红线,断裂。汹涌而至的族人到来,德临站在人群中,冷冷的指着自己:他,在那里。
他眼里的冰冷是绝望后的冰封,带着刺骨的痛,狠狠的鞭笞在苏子瑞身上,德临不恨皇兄,但他恨自己,汇聚了太多的宠爱。
……
“苏大夫,您脸上的……印好像变浅了。”阿宝在一边服侍着苏子瑞洗脸,突然说了一句。
“恩……啊?”苏子瑞从回忆里脱身,听了阿宝的话摸了摸脸,皇上好像也说过这样的话。古时的镜子不是很清晰,苏子瑞仔细看了,面对着阿宝,“你再仔细看看?”
阿宝端详了几下,歪了歪头,“现在又觉得没变,不过乍一看又好像……我也说不清楚了。”
“对了,皇上一早来过一趟,见您还睡着就没叫醒您。”阿宝接着说。
“哦。”苏子瑞回了一声不再说话。
“皇上在床边看了您好久,那眼神就像看一件宝贝一样,我在旁边都觉得不好意思了。”阿宝继续说着。
苏子瑞一脸的平淡,过了会问道,“文二呢?”
“不知道,大概是在练兵吧,少爷不在皇上身边伺候,行走自由了很多。”阿宝有些奇怪,明明那么多人都那么在乎苏大夫,可总不见他开心,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苏子瑞整理好衣服,在房间走了几圈,看的阿宝有些眼花才停住,“屋里热,找几个宫人抬些冰进来。”
不一会几个小太监哼哧着抬着桶进来,苏子瑞指挥着几个人放好位置,一个挥手,几人哗啦到了一地。回头对上阿宝惊恐的眼神,苏子瑞微微一笑,“帮我把他们拖到床后面,我要出去一趟。”
阿宝忙慌忙点头跑过去拖人,趁着空隙苏子瑞扒下一人的衣服套在身上,“要是皇上来了,阿宝你机灵些,帮我拖延一下时间,我一炷香时间会回来。”
……
昏暗的斗室,德临将手中的红绸放在案台上,并排的是一面乳白色戴的玉石,咬破手指点上一滴血,乳白变淡,逐渐清澈如水,平静的水面上,赫然出现苏子瑞的身形,正穿着太监的宫服走在曲折的回廊上,似是急着去什么地方。德临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冷澈的笑。
到了侍卫的休息室,果然看见一个人立在窗前,背对着自己。
苏子瑞深吸了一口气,踏步上前。文静湘闻声回头,看到苏子瑞也不觉得奇怪,露出一个极开心的笑脸,“子瑞,我就知道你会过来。”
一切都是照旧,桌子椅子。在这里曾经他帮自己梳头,一下一下编织成一张网,温暖而安宁。
但那一箭破坏了所有,文静湘,为什么连你也参与其中?
“你的眼神……”文静湘看着苏子瑞冷淡的脸,笑容渐渐消失,“子瑞,你不相信我。”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苏子瑞微皱了眉毛,快步上前,“我不追究你做了什么,我只想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做?”明明是很好的朋友。却可以面不改色的帮着那些人将陷入绝境的自己推下悬崖。
“因为,就算没有我,婚礼也会这样,”文静湘烦恼的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是一个局,当我知道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我之所以那样做只是想继续留在皇上身边,这样才能救你出去。”
“什么局?”苏子瑞的呼吸开始急促,所有的一切似乎快到走到终点,一切不顾后果的利用背后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听到了父亲和哥哥的争执,皇上的宠幸、婚礼和抢亲都是他们一早设计好的,目的是为了引一个人上钩,那人是青晋的密使,和前太尉勾结试图谋反。后来哥哥好像是后悔了,但父亲坚持这场闹剧,说只用牺牲你一人便可铲除太尉一党……”
苏子瑞愣了一下,是这样吗?为什么用我可以吸引到那个人,这样的一个局,只为了一个人,那个人,究竟有什么样的威力。
“子瑞,你现在不用担心了,这是我出宫的腰牌,你拿去吧,包袱里的东西我也拿来了,这是去长眠山的地图,放在身上。”文静湘不知什么时候手上多了东西,将地图放在苏子瑞手上,“还有面具,你都戴上。我会找准时机送你离开。”文静湘说这些话的时候,满脸的真挚,又黑又亮的眼睛里紧紧看着苏子瑞,仿佛是想将他刻在心里。
“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你父亲、哥哥还有皇帝花了这么大的心血,还没有等到结果你却要破坏掉。”苏子瑞将地图放入怀中,只是手中的面具迟迟不肯收好,“我,已经不打算逃了。”
“子瑞,不要泄气,我知道你很辛苦,不过现在有我帮你,相信我,我一定能帮你逃开。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情,我爱你,是真的爱你,所以我不愿意看到你被他人左右,好子瑞,拼命的跑吧,我宁愿再也见不到你,也不想再让你禁锢在这种凶险和冷酷中。”文静湘说着,那一抹温柔在眼底慢慢化开,美丽又忧伤。
如果没有恢复早时候的记忆,在听到这些话后,大概会开心吧。苏子瑞想。但现在,是真的不能离开。
即墨德临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嗤笑了一声。这个人不管在哪里都能得到宠爱,这个叫文静湘的是这样,百里长宁也是这样。有些恨恨的将索辛抢来的红绸缠绕在手上,闭眼催念咒语,再次睁开眼睛时,镜中的苏子瑞已经倒在了地上。
“子瑞,你怎么了?”看着眼前人毫无征兆的突然倒地,文静湘连忙上前。一手搭上苏子瑞的脉搏,没有注意怀中人的眼眸已经打开,只是没有了平日灵动,黯然的一片没有光泽。
苏子瑞推开紧靠着自己的人,站起身。
文静湘还在焦虑之中,“子瑞,你刚才怎么了?”
没有回答。
苏子瑞呆滞的看着面前的人,慢慢抬起手指,修长的指尖划过那人浅色的唇角,然后猛地探入。
“子瑞,恩……”文静湘只觉得舌尖发麻,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倒地不醒。
苏子瑞木然的将他拖到椅子上,戴上面具,转身离开。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重复着:过来……过来……
第五十四章:相认
苏子瑞是被周身的寒气惊醒的,睁开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一个身着长袍的人正背对着自己。
这里是?我怎么会在这儿。苏子瑞抬手摸了一下头,神经好像纠结在了一起,阵痛。
“醒了?”那人说了句,并没有转身,声音冷淡。
“你是谁?”苏子瑞支起身子,眯了眯眼睛,看着那人转身面对自己露出一个极轻巧的笑。
“长清,多年未见,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徳临慢慢踱步上前,俯身对上苏子瑞惊诧的表情,“怎么,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没有死?”
“徳临?你怎么会在这里。其他的族人呢?”旧时的记忆遥远而清晰,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神,多少年了,没有改变。苏子瑞收拾了脸上的表情,四顾周围,发觉这里似乎是个密室,身子酸软无力,静湘所说的青晋密使,是徳临吗?
“其余的族人,真可笑,当年若不是重伤的我被族人藏在废墟里,恐怕在和所有人一样被斩杀吧,”徳临脸上的恨意一闪而过,“是你害死了所有的族人,给遗族扣上了反叛的帽子。而如今你却活的好好的,成为了仇人的妃子。”
“你勾结青晋妄图造反,叛徒二字你当之无愧。”苏子瑞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先要弄清楚徳临的目的,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么现在该是一切结束的时候了吧。只是不知道皇上他们能不能找过来。
‘啪’一个巴掌狠狠的掴在脸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苏子瑞用手背擦了嘴,笑得冷漠而轻蔑,“扪心自问,当日若不是你找来了族人,父皇又怎么会派人来保护我。是你背信弃义,却将罪过归咎于我身上,可笑的人,是你吧。”苏子瑞尽力保持着心底的冷静,当年的事情记忆还不是很清晰,族人们的确是徳临领来的,然而为什么要杀死自己,还有突然出现的士兵,这些,对苏子瑞来说,仍是个谜。
“死到临头,你的嘴还是那么硬。不过这些都不再重要了,等我用你祭天飞仙后,那人悲痛欲绝的表情真让人迫不及待。你有没有后悔没对皇帝坦白身份,长清?”徳临轻轻笑出声,似乎已经看到了不远的未来,“百里长宁肯定不知道你的身份,竟然敢把你当作诱饵引我出来。他的后宫冷寂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位妃子,这人除了你还能是谁,他知道我会这样认为,所以假装宠幸着你但又不对你严密监视,就是想给我制造的手的机会。好让我祭天失败灵力全失,只要我这仅剩的遗族死掉,你的性命才能再也不被威胁,只可惜,他却不知道自己最爱的人会一直欺骗着他,你现在后悔了吧,哈哈。”
“若真后悔,我只后悔在见你的时候,阻止了皇兄杀你。”苏子瑞从徳临的话中明白过来,皇上所谓的引出青晋密使只是个幌子,其目的只是想杀了徳临。但是,为什么杀了他是为了自己?
“就算我死了,族人也会找到你。遗族在人间停留了多少个世纪,终于得到了上天的昭示,只要牺牲你就可以赦免全族人的罪重新飞仙。所以无论你藏在哪儿,只要有遗族人存在,就会不停的追逐着你,然后杀死。正是如此,百里长宁才会费尽心思的想要杀死我,以绝后患。”
竟然是这样,绕了一个大圈,终点还是原点。长宁大动干戈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我的安全,苏子瑞只觉得心中绞痛,强忍着眼泪,直视着眼前的人,“你应该开心了吧,一切都如你所愿。只可惜了太尉,无辜冤死。”
下巴被紧紧的牵制住,那张惨白的美颜渐渐靠近放大,“开心?如愿?长清,我从来都不这样觉得,你知道吗。那人想杀我,只是因为我威胁到了你,你知道他有多冷血吗,可我还像个傻子一样,明明知道他是危险的,却还是心甘情愿的贴上去,祭天只不过是顺手而已,我要让他亲眼看到自己最爱的人死在我手上,让他一辈子都忘不了我是怎么报复的。”徳临说完嫌弃的放开手,“至于太尉,皇帝也只是顺手铲除而已,谁让当年剿杀遗族的时候他立功受封了。先帝下令斩除遗族的时候,一心只想留住即墨思卫在身边,错杀了很多站在你一边的族人,不然当时即墨思卫为怎会迫于无奈将你送到异世。即位后百里长宁把参与当年事件的老臣一个一个都找了出来以各种名义处死,这样做只是为你报仇。”
“我不知道。”苏子瑞摇了摇头,“没有人告诉过我这些。”旧时依稀想起的记忆像一块块的碎玻璃,拼凑不成一整块。
“你脸上的封印已经解开,是谁给你行的成人礼,百里长宁吗,可惜你的力量还没有恢复,而且……再也不可能恢复。”徳临笑得阴森。“索辛,快把族长大人带去祭台。”
苏子瑞正挣扎着,身后的房门突然拉开,琐碎的脚步在耳后响起,扭头竟然是本该死去几日的前太尉,正面无表情的走到跟前。
“他怎么了?”苏子瑞被太尉大力提起来,那人眼中的死寂让人倍感阴森。
“只是被我控制了心神,就如你之前一样。”徳临轻笑,移开看着桌上玉石的眼睛,“我们快些走吧,要赶在长宁之前到达祭台,不然好戏就不能开场了。”
出了暗室苏子瑞才发现自己之前一直在地底,大雨初霁,傍晚的山道上泥泞而荒芜。路边疯长的野草纠缠在衣角,苏子瑞浑身乏力,被身后的太尉推搡往山顶前行,走在最后的徳临一直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
“来了。”文静湘轻轻吐出两个字,茂盛的杂草遮掩住身躯,警惕的看着从远处慢慢靠近的三人,屏住呼吸,身后铁甲的士兵们如石雕般威严而凌厉。
这是天朝最精良的队伍,从迷药中清醒后子瑞已经不知所综,皇上简洁的召集了人马后便朝着皇家墓陵的位置前行。
在看到苏子瑞蹒跚的身影后,文静湘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而他身后白衣人散发的危险气息,不得不让人提高警惕。
徳临似是无意识的扫了一眼远处的乱石荒草,嘴角牵扯出一个诡异的笑,“索辛,把族长带到祭台上,然后用你手上的刀取出他的心脏。”
感受到提携在腰间的臂力加强,苏子瑞咬了咬嘴唇。不是没想过会有性命之忧。然而真正面对的时候,心里还是会害怕。如果皇上真如徳临所说,等待祭祀失败,那么自己的下场只会是被剖开心胸,死在冰凉的祭台上。
“害怕了吗,不过已经晚了。”身后有冰凉的声音,苏子瑞不明白,徳临为什么要索辛动手,如果是为了报复,那么杀死自己的人应该是他才对吧。
不知是墓陵本就荒芜,还是天气转凉,苏子瑞只觉得周身的温度越来越低,祭台已经出现在眼前,索辛的力气大的惊人,一下将自己甩到石头上,清脆的碰撞声在空气中显得单薄而苍凉。祭台旁的峡谷里,有寒风夹杂着沙石呼啸而上,那把闪着寒光的刀高高举起到头顶,瞬间落下。
就这样结束了,所有的人,师兄们,师父……还没从别离的情绪中脱离,便结束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熟悉的声响划破空气静止于上方,有东西滴在脸上,一下又一下,带着鲜血的腥味。
瞪大双眼,索辛眼中终于有了神气,然而那微亮的光芒稍纵即逝,匕首掉在掉在地上,发出脆弱的声响。
苏子瑞支起身子,太尉胸前中箭身亡,此时徳临却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远处的杂草窸窣响动,一个熟悉的人站起身,是静湘。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解决了那个人,我还以为他有多厉害呢。”静湘笑嘻嘻的收了弓箭。
皇上也出现在对面,“子瑞,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