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朗见此,也不敢再问下去,“王爷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燕朗,”就在燕朗已经转身之际,秋澜开口叫住他,“皇上最近怎样?”
“王爷果然没有看错。皇上年纪虽轻,却是可塑之才。也有为君之力。”
秋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如今皇室混乱,乃不是仅靠我一人之力可以改变的,那个孩子……燕朗,该如何教导,你心里要清楚。”
“是,属下明白。”
“还有,”忽然坐正身子,秋澜望着燕朗嘱咐道,“不到时候,一定不要让他知道你是谁!”
“是。”
已经是过了六月,七月的天还是非同寻常的热。若是,在大汗淋漓之后,能及时喝上一杯冰镇的水,岂不正是快哉!
“皇上。”
刚练完剑法的少年,一身的利落打扮。长发虽是全部束起,但,汗水还是落满了全身。此时,听到声音,转身望去,当看到那一张笑容满面,精心打扮之人时,并没有高兴,反而心生不悦,尤其是她还面目含情的望着他身后之人。
“如此炎热,母后怎么出来了?”
“本宫知道今日是皇儿习武之日。天气炎热,便特地取了些冰镇过的酸梅汤来。”此人一身的黄色凤袍,上面是金线绣了凤凰展翅。拖曳着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弧。保养得当的容颜,看来也不过二十左右的少女,眉目传情,却是高贵娇羞。特别是在她有意之下,望着皇上身后之人时,更多了些妩媚,正是当今端雅太后,“太傅也要用些才是。”
此刻的少年天子,倒不像是金殿之上充满好奇的少年,此刻只是努力地掩饰着心中怒气的少年。不着痕迹的往左边走了些,恰好完全挡住身后之人,“母后,”端起一碗倒是没有喝,直接递给了身后之人,“母后倒是想的周到,连太傅都想着。”
端着酸梅汤的手,安稳有力。冒着冷气的汤液中露出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庞。说是长相平凡,但是那挺身而立,内敛的气势却是不容忽视。慢慢地展颜一笑,将碗中汤液一饮而尽,末了,对着依旧挡在他前面的少年说道,“臣北月谢皇上。”
只是提到了皇上,并没有加上太后两字。说着无意,但是听者却是心里欢喜,不悦的脸色也稍微缓和了些,“皇儿一会还有事和太傅商议,母后若是无事,便快些回宫吧。若是晒了母后,皇儿心中也不安。”
能在勾心斗角的皇宫中独立群芳,定不是等闲之辈。更何况还能得到嘉裕王爷之助,说她心机深沉,也不为过。听了自己儿子微带不悦的语气,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越发和蔼起来,“母后听说桑嫣女王已经过了不落城,到了我国边境。”
“就是那位非逼皇叔成婚的女王不是?”少年天子毫不在意的说道,“她来了,便是皇叔该操心的事。这又与皇儿何干?”
“这其中利害关系皇儿还是不知。”端雅太后拉住少年的手,不让他挣脱,径自将他按在椅子上,自称是北月的太傅则不做声的站在皇上身后,听着太后继续的分析,“女王因为王爷的欺骗至今恼怒在心。这对于我们来讲正是时候。”
她还要说下去,但是少年天子已经不想再听了,烦躁的站起身说道,“如今天下,有皇叔尚在,朕便不担心这些,只需安心学好太傅所教即可。太傅,”不理会太后微变的脸色,转身对着太傅继续道,“刚才您不是说要教我治国之道吗?我们去御书房如何?”
太傅收到从皇上处传来的眼色,立马会意道,“正是,昨天讲到齐家治国,一会便要讲平天下。”
“嗯。”已经走了几步的少年天子,忽然回头对着还站在原地的太后说了句,“这齐家治国平天下,母后可知其中之道理?”
睿仁宫“娘娘……娘娘这是干什么?”出门的时候还是仪态万千的,怎么回来之后,不止脸色极差,还不停地甩东西。宫婢们吓得都不敢上前。
“滚!”宽袖一挥,扫过桌子上的茶杯,落在地上,碎成几片,她看了更是恼怒,“你们都滚!本宫看见你们就烦!”
“是……是……”宫婢小心翼翼的退下去,正好撞着进来的总管,赶紧低头。
“这是怎么了?”
“回总管的话,太后去见了皇上,回来之后便是大发脾气。”
这总管便是掌管皇宫所有太监,宫婢之人。名叫福安,人人都称他福总管。也是在宫中经历了多年风雨之人。看这宫里宫外的情形,隐约还能听见里面甩东西的声音,摆摆手,让他们退下。
走到里面,果然看见满地的碎片,还有坐在椅子上怒气冲冲的太后,立马堆起满脸笑意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说本宫还是太后吗?”经过刚才的一阵发泄,精心装扮的妆容都已经花了,见到福安,喝声便问道。
福安满脸笑意的恭维道,“太后这是说气话呢。皇上可是您的儿子,您不是太后,谁还敢当这太后。”
“哎哟,还是你这奴才会说话。”一番话,说到她心里去了,只是一想到刚才的情景,这气便又来了,“这孩子才学了几天的治国之道,竟然敢在本宫面前说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他还反了不成?!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皇上下旨,我会养他?最终还让他坐上皇位?!他不知图报便罢了,竟然还反驳起本宫了!”
“太后可莫要生气了。”福安安慰道,“皇上毕竟还是年纪尚轻,分不得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不过,这话又说回来……”
“说什么?”
“奴才不敢。”福安低头恐慌道。
“这是在本宫殿内,本宫让你说就说,有什么敢不敢的!快讲!”
“喳!”福安小心的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才说道,“奴才听说桑嫣女王要来我国,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07.密谋
“什么机会?”
福安附耳对着太后说了说。话刚说完,便听见太后怒喝一声,赶紧跪在地上,“奴才惶恐。”
“这话今天就你我两人可知。明白?”
“奴才谨记娘娘教诲!”
“你先下去吧。这件事,得容本宫好好想想才是。”
入夜时分,除了宫殿外摇曳着的烛光之外,便是黑漆漆的一片。也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睿仁宫又迎来‘贵客’。
“谁?!”还未睡着的端雅太后,突然坐起,戒备的逡巡四周,只看见被清风吹过的纱帘飘逸着,“原来只是夜风。”刚躺下,身子便被揽入一人怀中,“谁?如此大胆?!”
“太后今日还特意来看望臣下,怎的现下不认得臣下了?”
太后扭头一看清是何人之后,立马转为笑意春风,一双柔夷已经是悄悄抚上了那结实的胸膛,一脸妩媚之姿,“你不是去教导皇上治国之道了吗?怎么现在会突然出现在本宫的床上?”
“还记着今日的仇呢?”来人一张平凡的脸庞,此刻眼眸含笑,却是内敛于外,更引注目,“北月要如何,太后才能饶过臣下呢?”
“当初是本宫推荐你成为太傅的,你可千万别忘了。”
“太后的知遇之恩,臣下怎敢忘却?”说着,一双手已经移至在她轻解罗衫的雪背之上,慢慢地上下划着,欲拒还迎挑的怀中之人娇喘连连,“今日你也看见了,皇上毕竟是皇上,臣下也不敢不从呀。你说,是或不是?”
“啊……”太后喘叫一声,媚眼风骨,望着身侧之人,猛的翻身将他压入自己身下,红唇轻启,“先别着急。听我说。”
“臣下……”手在她的背脊之下,轻轻的朝着自己身上按了一下,北月才笑着说道,“洗耳恭听。”
“皇上如今便是这般不待见本宫,那么本宫也就不顾这母子情分了。”
一直在动着的手,此时也顿了一下,继而北月又笑问道,“你可是想好对策了?”
“只要你听我的。以后这天下便是我们的了。”雪白滑腻的手抚过那张脸庞,娇笑着却犹如那饿狼对着食物般,野心十足,“那时候我便是女王了!”
本就是燥热的夜晚,若是在加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烦闷,那么就更加烦躁了。张耿已经对着面前的紫玉箫看了总总有一炷香的时间了。这下还是,两只眼珠子盯着它,还自言自语道,“那位王爷亲自奉还此物,到底是为了什么?人人都说他位高权重,残酷无情,陷害忠良,但是他明明对爹很礼贤下士,也很恭敬呀?难道这都是他的阴谋?”
“少爷,您都看了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看呀!”七巧已经把茶杯续了五次了,这才换过新茶便看见少爷对着那支萧自言自语,“那位王爷一看就知道惹不起。少爷还是别想了,反正这萧本来就是少爷的,现在又回到了少爷手里,不是更好。”
“哎……都怪那一日,只顾着美人景色。竟然用这紫玉箫和上一曲,才引得无谓的争夺。箫音起,杀戮起。这可如何是好?”张耿拿起紫玉箫,映着烛光,竟然发出淡淡地盈盈紫光,又叹一声,“你说我现在是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还有,若是这萧王爷追究起来,少爷岂不是通敌叛国?那……那老爷也就……”抄家?诛九族?想想都是恐怖。
“咚!”毫不客气的敲一下他的头,张耿无奈地看了一眼瞎想的七巧道,“明日你去打探这紫玉箫的下落?”
“紫玉箫不就在少爷手中吗?为何还要打探?”
“说你笨,还真是不聪明。”张耿刚伸出手,还没有来得及敲便被七巧躲过,瞪他一眼道,“若是得来消息,这萧若是还在王爷府中,那么那位王爷便不是要害我爹。若是说玉已经物归原主了,那么那位王爷就是想要一网打尽!”
一日之后,丞相府中并没有任何兵临城下。一如往常的安宁。到了晚上,七巧一回来便被张耿拉住,“如何?”
“我从‘红叶楼’买来消息,这紫玉箫尚在王爷府中。”七巧不解,“那位王爷到底是想干什么?”
张耿手托下巴,想了许久才摇头,“不知道。”
一直等着的七巧,听此,“切……”一声,扭头便走了。丝毫不顾身后他家少爷的怒气相向。
翌日。
金銮殿上,除了昏昏欲睡的少年天子之外,下面的大臣早已经争论不休了。甚至耳红面赤的也有,直到,太监尖声喊道——“王爷到!”
接着便是一抹的银白,由殿未而出,一路经过,瞥过两边垂首而立的大臣,一双凤眸轻佻,落在谁人身上,便是让那人轻颤。长发如墨,由碧玉簪束起,留有耳鬓两缕,随着如月莹白,轻轻晃动,其余散落于肩后,与银白形成强烈的对比,却也是相得益彰。
那抹银白最终走至群臣之首,才停下。挺拔犹如修竹而立,笑意盈盈,温婉如玉。启唇朗朗,响彻金銮殿。
“见过皇上!”
“皇叔可是昼夜看阅奏折,以致身体劳累,才误迟早朝?”少年天子由高而下望着气度身闲的人说道。
“批阅奏章乃是本王之本分。如今皇上已过十五,也到了该理朝政之时。本王会让太傅好好教导皇上。”嘉裕王爷正说着,忽然一顿,“只是……”
“咦?这天下间还能有何事让皇叔如此担心?”
“只是近些时日,本王府中不太安宁。不过,皇上不必担忧,这些小事本王还不放在眼里。”他这话,知情之人听了,心里恐慌。不知情之人也就当是这位王爷言语狂妄罢了。
“既然皇叔都说没事,朕也就放心了。”
“本王未到之时,听见殿内争论不休,不知所为何事?”
少年天子见群臣无人敢站出来解释,只好自己说,“还不是为了桑嫣女王来我国之事。有的爱卿说应该依国礼待之,又有爱卿说,她们未曾派来使者,不应该依国礼待之。皇叔认为此事该如何解决?”
“本王也知晓此事。既然桑嫣未曾派人前来,也未曾传来消息。依国礼待之岂不是看轻了我们自己?”嘉裕不屑的说道,看样子丝毫没有将桑嫣女王放在眼里。不过,他也确实没有将那个女人放在眼里罢了。
“王爷所言甚是。若是国礼待之,不免会有我们刻意讨好之嫌。此事若是让归海得知,怕是对我们不利。”终于有人敢开口说话,虽说是附和,但也是终归开口了。
少年天子见此,颔首,“如此,便照皇叔之意来办。”
“是。臣等遵命!”
王爷府“王爷,属下得知,明日桑嫣女王便会进入京城。”
“她来了,便会有人按捺不住了。”
“诚如王爷所言。宫中那位已经蠢蠢欲动了。”
“燕朗,”嘉裕转身,拍拍燕朗的肩膀笑道,“本王多亏了你的帮忙。委屈你了。”
燕朗一听王爷夸赞,赶紧单膝跪地,“我们燕家世代为有琴家效力。王爷身为有琴家少主,便是属下的主子,为主子鞠躬尽瘁乃是属下之责!”
听到燕朗忠心的言辞,嘉裕没有做声,只是目光悠远,飘忽不定,似是想起了遥远往事,那段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往事!衣袖下面的手紧了松,松了再握。最终握紧,已经是指尖泛白,直到燕朗唤了一声“王爷。”他才猛然惊醒,扶起依旧跪在地上的燕朗道,“你是不是不解,既然宫里的人是我的仇人,我为何还要让你去教导皇上?”
“王爷行事自有道理。属下不敢妄自猜测。”
“皇位我若是想要便是戳手可得。但是,本王根本就不想要那个皇位。本王只想看看那个女人的下场而已!”
“那个女人想用这次桑嫣女王的前来,篡得皇位。”燕朗也是轻哼一声,“她这是不自量力!”
“本王就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将她以及她得本家一网打尽!”嘉裕招招手,“附耳过来。”
秋璇。大京。
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只是,今日不同,从街上经过,便可以看见一行十几人身着艳丽华服,骑马而来。特别是在人群之中,四马同时驾着一辆马车,说是马车又不像是四面封闭的马车。这辆只是四处垂帘,偶有风吹过,隐隐约约便可看见里面蒙面的女子,不见其貌,便已知是绝色。也就在行人驻足以观之时,一阵风吹过,刮起纱帘,随之便见一条白色纱巾由空中悠悠落下,最终落在一人怀里。
“少爷?”正好好的走着,七巧撞向前面突然停下之人,后退了些,柔柔额头问道,“好好地少爷为何停下?”
“云中谁寄锦书来……这应该是,”张耿拿起怀里的纱巾,香气便是扑鼻而来,深深吸了口气叹道,“云中谁寄香巾来?”继而转身望了眼人群,于茫茫人海中,便是一眼望见了她,于垂帘之中,闲然而坐,笑了笑抬脚朝着那群人走去,停至车前,双手奉上纱巾,“小姐的纱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