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钱玉轻轻抚着苗苗,“苗苗很乖的,也不挑嘴,喂它牛奶就喝牛奶,喂它米粥就喝米粥,别的猫都是独来独往的,可它却喜欢缠人。”
“没缠的你心烦吧?”
“怎会心烦?!我还巴不得呢!我想过了,等你们都成了家,我也带着苗苗找个清静的地方安家,也给它找个好夫君,然后我就和一屋子的小猫快快乐乐的生活。”
司靖澜心里猛地一颤,钱玉似乎在描绘着他憧憬的生活,可他心里却冒出一股浓浓的酸涩,这个瓷娃娃一样的人,独自一人带着一只猫生活,是一种说不出的凄凉。“不可以!!”
司靖澜的声音吓了钱玉一跳,“啊?啊,是呐,不可以,我还要还你钱呢,一时半刻也过不上那样清闲的生活。”钱玉笑着说道。
“我不要你还钱。”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你人再好,也不能这样吃亏啊,何况我欠你的可是一大笔钱呢!”
“说了不让你还,就不让你还!”司靖澜有些固执地说道,“你以后也不会一个人生活,我既是你大哥,也就是你的亲人,你以后跟着我住就好,等这个案子结了,秦公子势必随王爷回京,你就和我回怀州,住到庄里。”
钱玉愣愣地看着司靖澜,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让人心动的“甜言蜜语”,跟着这个人一起生活,会很幸福吧,如果他能把自己当做,当做……钱玉忽然意识到自己又在白日做梦了,随即露出个尴尬地笑容,道:“大哥你真是个好人,可是这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就算是亲兄弟,也有分开生活的那一天啊,比如你和振澜峻澜,你们也不能一直生活在一起啊,以后你们都会有自己的家室,虽不至于天各一方,但是也不一定都会住在怀州,住在庄里,你的叔父们不也有不住在怀州的吗?”
“这,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怎么会久,你明年春天就成亲了。”
“我——”司靖澜想反驳,可喉咙却仿佛被石头堵住,硬是说不出半个字,钱玉说得句句在理。
“大哥,”钱玉的眼神变得很柔和,里面装着许多司靖澜读不懂的东西,“能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只有夫妻……能做夫妻,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将来,你和大嫂,一定要好好的在一起……”我今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你能幸福……
“玉儿……”有那么一瞬间,司靖澜想把钱玉抱进怀里,这样的钱玉让他特别心疼,可理智又告诉他,那样做不合适,他只能这样看着钱玉。
“呵,”钱玉笑了笑,“不说这个了,苗苗饿了,我要喂它吃东西了。”
“我帮你。”
“好。”
翌日晌午,刘晟一行离了别院,去逛牡丹花会。
“你们都别妨碍我和悠儿!我和悠儿单独去逛。”
陈青一听这话,心下大喜,恭恭敬敬对刘晟说了句:“好。”转身又进了别院。
“……”刘晟无语,目送陈青离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这下他倒是落了个清闲……”他转念一想,露出个捉弄的笑容,对着陈青的背影喊道:“你闲着就抄抄论语吧,晚上拿给本王看!”只见陈青背影一僵,刘晟笑得更开心了。“悠儿,我们走吧!”说着,便拉起秦悠离开。
李铭也闹着要去看戏,拉着魏峰一溜烟的跑走了。只剩下钱玉和司靖澜站在原地。司靖澜饶有兴致地看着钱玉,今天的钱玉一身月白色的长衫,袖口领口都用淡紫色的线勾上整齐的纹络,素雅中也带着那么点艳丽,与钱玉的气质完美契合,最重要的是,钱玉还斜挎着一个精致的布袋,布袋口,探出的是苗苗的小脑袋。
“呵呵,玉儿,你可真疼它,走到哪还都带着它!”
“那是,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宝贝女儿嘛!放在家里我又不放心,难道要托付给各位官老爷帮我照顾吗?”
“那我们走吧!”
司钱二人上了街,街上的行人确实有点多,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各种杂耍的艺人也竞相表演,叫好声此起彼伏,苗苗似乎第一次见这么多人,瞪着大眼睛不停地看,相比之下,钱玉就更好奇了,他也是第一次来这支宛。
“公子,公子,来看看我们的发钗吧!各种牡丹的发钗!”
钱玉被叫卖声吸引过去了,他倒不是想买发钗,只是好奇。不过一看,这牡丹发钗确实做的精致,虽不是什么名贵珠宝雕镂,但确是仔细精心,十分别致。
司靖澜看了也不禁赞叹:“做的果真是仔细别致。”他见钱玉似乎喜欢得紧,就挑了一支花纹繁复,雕满牡丹花苞的簪子,那花苞上还嵌着不少紫晶,然后递到钱玉面前:“这个你戴着肯定好看!”
钱玉看了那簪子,心里也确实喜欢,不过这样式确实有点不合适,别别扭扭地说:“哪有男子带牡丹簪子的!”
那卖簪子的一听钱玉的话,赶忙解释:“公子不是我们支宛本地人吧,我们支宛人都爱牡丹,这牡丹仙子保佑我们支宛渡过不少难关,所以我们支宛不论男女老少都戴牡丹簪子,只是有些素一些,有些艳一些,全凭个人喜好!”
“听到没,”司靖澜笑看着钱玉,“你也要入乡随俗才好。”说着就把簪子插到钱玉乌亮的头发里,“嗯,果然好看。老板多少钱?”
“这位公子好眼力,这枚簪子是我们今年的新样子,叫‘紫瑞抱(苞)怀’,最适合送给心上人了!只要十两银子!”
老板的话立刻让司钱二人尴尬不已,钱玉尴尬地把簪子取下,“呃,我,我们不是本地人,还是不要乱买东西了……”
司靖澜心里更矛盾,他同意钱玉说的,不是本地人不要乱买东西,这簪子买给钱玉也是让人家为难,可他又觉得钱玉戴这簪子就是好看,打心眼里想给钱玉买,结果愣在那里盯着那簪子就是不走,钱玉已经走出几步,回头见司靖澜还站在那,“大哥?”
“非得送给心上人吗?”司靖澜抬眼看了看老板。
老板到底是个精明的生意人,先是一愣,而后赶紧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只要喜欢,这簪子送谁都行!方才我只是说适合送心上人,没说只是送给心上人的,是我没说清楚,公子请多担待!”
司靖澜这下心里痛快多了,“那我买了。”
“大哥,你——”
“刚才是老板没说清楚,”司靖澜再次笑着为钱玉戴上簪子,“这个谁都能戴的,让我看看,呵呵,玉儿戴着就是好看!”钱玉的双颊一下子染上一层粉色。
两人离了簪子摊,不觉间便逛到了花会最大的会场——“百花呈祥”,这会场全部用支宛的牡丹花装成,盆栽牡丹,地栽牡丹,剪切牡丹,品种造型不胜枚举,简直是飘渺花海化幻彩,绮丽缤纷,宛若人间仙境。
钱玉兴奋地跑到那一片一片的牡丹花从中,这花海是他从未见过的,很多花卉在凌阳都不曾见过。灿烂的阳光洒在曼妙的花海上,洒在钱玉身上,不远处的司靖澜再次看得失了神,那个如孩童般好奇烂漫的钱玉,似乎早已让那牡丹失了色,那么晶莹剔透,又无尽娇艳的一个人……真的是人吗?不会是自己的幻觉吧……
“百花呈祥”这边的游客也越发多了起来,简直是人山人海了,刚刚还目不转睛看着钱玉的司靖澜被几个游客撞了一下,再抬起头,竟然找不见钱玉的身影了,他顿时慌了起来,在这人潮涌动的地方,别说找人,似乎寸步都难行了。司靖澜焦急地四处张望,可就是见不到钱玉的踪影。
“大哥?”司靖澜猛地一回头,便看到钱玉的笑脸,“东张西望的,找什么呢?”
“你去哪儿了?!”
钱玉无辜地看着司靖澜道:“我,我哪儿也没去呀,刚刚我不是在那边吗,走过来找你呀。”
“你——”
“大哥,我们去吃点心吧,我刚刚听人说前面那条街上有支宛最有名的点心铺!”说着,钱玉就兴奋地往前走。
“你别乱走!这里这么多人,很容易走散的!”说罢,立刻拉住钱玉的手,钱玉身体立刻一僵,他呆呆地看着司靖澜,“我拉着你走!”从司靖澜掌心传来的温暖,让钱玉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咬了咬唇,轻轻用力回握住了司靖澜的手。
刘晟和秦悠这边,二人逛得也是惬意。刘晟先是拉着秦悠直奔支宛的牡丹仙子庙。
“喂,你别拉着我,我自己会走!”秦悠企图挣脱刘晟拉着他的手,可刘晟却抓的更紧。
“悠儿乖,这边人多,你走丢了,我可会疯的。”
其实秦悠就是有些害羞,这光天化日之下,被这人牵着手不说,还被他有事没事地轻薄几下,弄的他又羞又恼,“那你就好好走嘛!”
“我一直在好好走啊。”刘晟一脸正经,可手指却依然在在秦悠的掌心划着。
“你!”秦悠又要抽手,刘晟一手抓紧秦悠的手,另一只手赶紧搂住秦悠的腰,“悠儿,悠儿,你不要动气哦,对身体不好的。”
“你!”秦悠蹙眉瞪着这个无赖。
“悠儿,你眼睛真好看!不要再这样看我的,再看,我可就要——”
见刘晟一脸坏笑,秦悠赶紧低下头,道:“赶紧走吧!”
刘晟笑了笑,牵着秦悠继续往仙子庙走去。
仙子庙在支宛非常有名,据说支宛历史上有三次瘟疫,期间人们昼夜向牡丹仙子祈祷,后用牡丹花瓣熬汤服用,都顺利脱离了瘟疫的病苦。而且牡丹仙子不仅仅慈悲救人,而且还为人们牵定姻缘,每年七月初七,支宛的未婚男女也都会来仙子庙以求佳偶。
刘晟带着秦悠进了庙,上了香,拉着秦悠一同跪在了仙子像面前,秦悠本来有些不自在,可他转头看着刘晟拜祭仙子像的时候,却愣住了。在刘晟的眼中,他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认真与虔诚,他以为刘晟这种不拘世俗的人,来拜祭也不过是一时的好奇和兴致,没想他会如此上心。秦悠转过头,看了看仙子像,深吸了口气,俯身叩拜。
当秦悠拜完仙子像起身的时候,刘晟已经等在一旁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悠儿,拜的那么仔细,许的什么愿呀?”
“与你何干?”
“呵呵,我是你夫君,理应知道。”
秦悠立刻抬手捶了刘晟一下:“胡扯!”
“哈哈,哪有胡扯?你开苞那晚,是不是喊我相公了?”
秦悠的脸腾地就红透了,他气得都发抖:“你,你,你个无赖!趁人之危,你无耻!”其实那是发生在秦悠中毒的第一个晚上,刘晟故意欺负欲火焚身意乱情迷的秦悠,秦悠那时毫无反抗的余地,刘晟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悠儿,赖账的人才无耻呢!再说了,你我之间早有夫妻之实了,你再赖账,就是始乱终弃了哦,悠儿,我可告诉你,你对皇子始乱终弃,那可是大大的罪过哦~”
秦悠诧异地盯着刘晟,这人颠倒黑白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片刻后他回过神:“哼,没有媒妁之言,亦无嫁娶之礼,何来夫妻之说?再说了,”秦悠瞪了刘晟一眼,“和你有夫妻之实的,只有我一个吗?”
刘晟也不恼,只是微笑着,温和地看着秦悠,说道:“终于能听你说点你心里的话了。你说没有媒妁之言,没有嫁娶之礼,就不能算夫妻,那好,我答应你,我定给你个媒妁之言,嫁娶之礼,和我有夫妻之实的,自今以后,只有你一个。”
秦悠愣愣地看着刘晟,“你为何——”
“我刚刚在仙子面前说的是,我要悠儿做我王妃,他是男子,总有这样那样的不情愿,不放心,只要他答应做我的王妃,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你,”秦悠动容地看着刘晟,“我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
“呵呵,太多了,悠儿,你是少数在知道我身份后,还能一如既往待我的人,你没想从我这得到功名利禄,你亲近我,却也想着我们兴许真的没有明天,你善良,不惧权贵,虽然身处勾栏,但活的有尊严。我一直也不明白,怎么第一眼见你就打心眼里喜欢,也许我们是前世的缘分,也许,我就是被你这份不卑不亢的自尊折服,”刘晟看了看秦悠明亮的眼睛,又补上一句,“好吧,我承认,我也喜欢你的身子。”秦悠一愣,起先的感动被刘晟的最后一句给浇灭了不少,这人就是个无赖!“是真的,我对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知道了。”秦悠有些臊,他拿这样的刘晟没辙,低下头就要走。
“那你回答我呀。”
“回答什么?”
“你刚才和仙子许了什么愿?”
“……我不说……”
“说嘛,和我有关?”
秦悠点点头。
“不会是想早日给我生个娃娃吧?”
“你!”秦悠脸一红,啐道:“无赖!无耻!”
“我猜错了?那你告诉我吧!”
“我不说,就不说!”秦悠气呼呼地往庙外走,刘晟赶忙追上秦悠。
“悠儿,你别气嘛,不说就不说,我不逼你了。”
“走开,别烦我。”
“呵呵,好悠儿,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原谅我吧!”刘晟拉着秦悠坐到一处凉亭。“悠儿,你歇一下吧,你刚刚复原,别累着。”
“我哪儿有那么弱!”
“你不弱,我弱还不行吗?我可再看不得你受伤了。”
秦悠嘴角不禁勾起个甜甜地笑,他最喜欢看刘晟紧张自己的样子,“我哪还会再受伤,信不信我还能和你拆招呢?”
“我信,再过过,你想过两招,我随时奉陪,不过话可说好了,输了可是要有说法的哦!”
看着一脸自信的刘晟,秦悠不服:“哼,说的好像你稳赢不输似的!”
“呵呵,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悠儿,你渴了吧,我去给你买凉茶。”刘晟看了看不远处的茶亭说道。
这时候,秦悠也确实渴了,他点点头道:“好。”
刘晟起身去买凉茶,可当他端着凉茶回来的时候,却看不到秦悠的身影了!刘晟心下一凛,一种不好的预感迎上心头,他大声喊着秦悠的名字,可就是没人应,他拉住凉亭附近的路人打听,可大家都说不曾看到这么个人。刘晟疯了似的在仙子庙附近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秦悠。
“诶,那不是七爷吗?”钱玉眼尖看到了刘晟。司钱二人赶忙喊住了刘晟。看着脸色惨白的刘晟,钱玉不禁问道:“小悠呢,没和你一起吗?”
“悠,悠儿不见了。”
“什么?!”
“我,我,我……”
司靖澜看着失魂落魄的刘晟道:“别急,我们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