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青山楼外楼——风夕雨
风夕雨  发于:2012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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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厚厚一层枯叶,把郁青楠挪了过来,又记起一事,伸手在怀里摸了一会,摸出个小白瓷瓶子,打开倒出一枚护心丹来,这是那

日郁青楠着望星送的,留在身上,今日倒真成了救命药。

将丹药喂到郁青楠口中,他却不知吞咽。君齐霄翻出自己的玉葫芦,却发现里面那口酒没了。无奈之下,他只得又到洞口卷了片

叶子接了雨水,想了想,又把水含在口中,再挪回去,低头将水渡给郁青楠,将丹药顺了下去。

然后他擦擦嘴角道:“让你知道我方才的举动,定会提着青霜追杀我,呵……”笑了两声,他发现郁青楠全身都在颤抖,看看他

与自己身上的湿衣,叹口气,君齐霄伸手去除他身上衣衫。

解开前襟,他看见他那日送的暖玉,红绳系着,正静静躺在郁青楠胸前,而玉的下面,草草裹着布巾的伤口又渗出血来;本来,

他不曾后悔刺出那一剑,可经过今晚的事,这个伤,却成了他这一生的罪。

君齐霄动作更加小心,他把郁青楠揽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将衣物剥到肩头,却发现了郁青楠肩关节处被刺入的黑刺。这东西

他却认得,蜀地极南,山林密布,异族散布,各类毒物繁盛,年少时四处游历,他曾见过深山中的一个族群处罚犯了族规的罪人

,在犯人背上钉满了这种叫做刺槿的黑刺,不得取出,时日一久便生入肉中,却不与血肉相融,时时疼痛,终其一生都将受这肉

刺之痛。

君齐霄动作停顿下来,如此所见,这刺便入刺入他的心中一般,疼痛难当!原来,在这些日子里,郁青楠受的,竟是这样的痛苦

!可以郁青楠眼下的状况,又怎么受得起拔刺的痛楚?

君齐霄咬紧牙,小心地将郁青楠翻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腿上,然后拨开他散在背上的长发,一点点将外衫及中衣亵衣都慢慢褪了

下来,可是,当的君齐霄的目光落在他右背时,就再移不开。

苍白的肌肤上,那里有一处描纹得十分精致的盘龙印记,紫色龙身在云纹中跃然如生!

君齐霄脑中轰然声响!

那晚媚然的月色,惑人心神的奇香,月光下如白玉的美人,细腻的触感,诱人的呻吟喘息,看不清的面孔,唯一清晰,只有那个

盘龙印记,那致命的诱惑!

君齐霄伸手抚上那处印记,龙身有处结痂的伤痕,一眼认出,那是齿痕,茫然中他忆起意乱情迷中自己对这处印记的偏爱。

“原来……是你……”多日来面对花小七的惶惑,不安,歉疚,还有那分莫名沉重的责任,一次又一次让他坦然地对花小七说出

,若是恨他,便杀了他这样的话,在他心里,这竟也是一种解脱。

可现在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之前的一切都错了,许多情景在脑中闪现,关于郁青楠的,花小七的,藏剑山庄的,来凌州途中的

,孟府的,许多东西,渐渐明了,同时勾起的,还有多年来的点点滴滴。

君齐霄下意识将郁青楠的衣襟完全脱下来,看见郁青楠全身关节处都被刺了黑刺,心都揪作了一团!强令自己冷静,然后将两人

的衣物一起搭在火堆旁烤着;又去角落里翻出个还算完好的陶罐子,到洞口接雨水洗了,再接了一罐子水,回来放在火堆里温着

,等热了,把自己的外袍再撕下一块来,沾了温水,小心翼翼地,把郁青楠身上都擦拭了一遍,将胸前的伤口也重新包扎了一遍

,做完这一切,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心道这样应该不会受寒发热才是,然后才来得及顾自己。他低头看看自己腹部的伤,解了

布条,从火堆里取出块炭火,牙一咬,眼一闭,就那么按上伤口。

痛,君齐霄痛得全身颤抖尽是冷汗,待到将炭火拿开,他几乎晕厥,仍强打起精神将伤口附近拭净了,再重新撕下几缕已干的外

袍包扎上,添了火,才挪到郁青楠身边,小心地,认真的,仔细地把人抱着,肌肤相贴,忽地想起,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以青楠

的性子居然当时没有杀了自己,还有在崖上那坚定的回应,那是不是说……想到这里,突地有些了悟,这么多年云里雾里的相处

,原来是误了真心!

君齐霄忍不住低声道:“你唉……一直都是,混身长刺一般,远远地站在高处,我怎么看得清……那份真心……怎么会懂……那

份心思……这样糊里糊涂的走到今天,犯下大错,看不清眼前的人……如今你是恨我还是怨我?可是恨也罢怨也好,要怎么样都

行,快些醒来吧,你这个样子,我……我心疼……快些醒来,醒来我才能替你取出那些折磨你的黑刺,对不起……青楠……”脑

中逐渐昏沈,他终是受不住疼痛与疲累,亦昏睡过去。

第三十四章

君齐霄醒来时有微微天光自洞口藤蔓枝叶的缝隙中透进来,想来是天亮了,只是洞外雨声依然,却不知是什么时辰;怀里的身体

也只有些微暖意,但却仍旧手足冰凉。

“青楠,青楠?“他试着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人依旧昏迷着,幸而没有发起烧来,君齐霄稍稍放下心来。

将郁青楠手脚都捂了一会,捂得有些暖了,他才回头看了看,那堆火只剩下零星的红炭,仍冒着烟;他叹口气,小心地将郁青楠

放好,然后撑着自己的身体,挪过去,把歪在一旁的陶罐子拿开,扔了一把枯叶在上面,加了些木头上去,火又重新燃了起来。

他将两人的衣物都取下来,自己只穿了中衣,把余下的衣服都给郁青楠裹起来,然后捡起陶罐站起来,这动作牵动伤口,疼得他

呲了呲牙,靠着石台站了一会,才一手捂着腹部一手提着陶罐去洞口边打算弄些水来。

哪知方走了两步,洞口突地钻入一物,进得洞中看见他,便不动了,一双金蓝二色的圆眼被火光映得如闪光琉璃,它将口中的东

西放下,对着君齐霄叫了一声:“喵呜……”

又是这只猫,混身湿淋淋的,毛还在滴水,看上去比昨天看见它时又瘦了许多,君齐霄愕然:“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猫儿没有理会他,把地上的东西又叼起来往郁青楠身边走,君齐霄这才看清它叼着的是一只肥鱼,见它走到郁青楠身边,把那条

鱼摆好,然后拿头去蹭郁青楠的手,一边喵呜叫着撒娇,蹭了一会见郁青楠还是没醒,又伸出舌头舔他的手,人还是没有动,猫

儿似乎有些伤心,掉过头又跑了出去,君齐霄伸手想抓住它,却不想它动作十分灵活,在洞口一闪便不见了,只留下尚有些愣怔

的君齐霄与地上那只可怜的偶或摆一下尾巴的鱼。

过了好一会,君齐霄才省过来,郁青楠莫不是养了一只妖精?怎的如此灵性?看看鱼又看看手中陶罐,心中倒有些欢喜,这倒是

解决了好大一个难题。他接好水走回来,把陶罐放在火堆上烧着,看看摆在一旁的两把剑,最后选了承光,把鱼去鳞剖了,扔进

罐子里煮;内脏都留着,若那只猫再回来,还可以喂它。

伸手摸摸郁青楠额头,然后将人扶起来,又渡了些真气与他,发现他体内真气依然散乱微弱,但以君齐霄如今的状况亦是无法,

只得撤了掌,躺回他身边,那块其实并不值钱的暖玉从郁青楠未曾系紧的衣襟里滑出来,轻微晃动着,他竟真的将这东西一直戴

着么?看着这人昏睡的脸,异常憔悴苍白,甚至有些泛青;皱着双眉,两颊微陷,只那清瘦的轮廓能依稀看出往日盛颜;这时的

郁青楠太过安静,少了那份冰冷倔强与骄傲,安静得好似随时皆会抛弃这世间一般!

君齐霄想过很多次,想看到一个全然平凡宁静的郁青楠,此时当真看到了却宁愿他一直是以前那般模样,小气又怎么样?倔强别

扭又怎么样?极尽奢华又怎么样?那才是活生生的郁青楠,是他一直熟悉的,无可替代的郁青楠。

犹记得那一年初遇的少年,被十数人围杀,虽一身狼狈,却气势不减,独力拼杀,那倔强的眼神让躲在树上打算再多看一会热闹

的君齐霄不由心生愧疚,又心痒于那凌厉迅疾的剑法,终是提剑跃入场中,与他并肩。

将他送回风云楼,没过几日自己想起来,又跑去风云楼找他,他从来都从容来接,茶水必是亲备,自己说什么他便听什么,不见

十分欢喜也不见不耐。倒是自己止不住的每次游历归来都会去寻他,什么都与他说,许多事,说了便也不会记得了,倒是他,不

论隔了多久时间,总会冷着脸偶或提醒自己一句两句,所以有时总想,这人怎么什么都记得?

后来,时间过了,人也慢慢长大了,郁青楠性子越发地淡漠,说话越发地刻薄,行事排场越发地奢华;他不常涉入武林,一身功

夫却从不曾落下,但凡有人惹到他眼皮下,出手绝不留情,那个时候,这人便如他那把青霜一般,煞气逼人,好似无常。

这么样一个人,自己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了解他的,能为知己,也不负一场相识;如今才发现,还有太多的事,自己其实并没有看

到,也从来不曾明了过;与青楠相比,自己过得太恣意,太逍遥,以至于,忽略了太多东西。

“青楠。”君齐霄靠近他一些,把暖玉放回衣襟里,再怎么的不好,也总能有些作用吧?伸手将他衣襟拉好,然后闻到鱼汤的香

味,他笑了起来:“算起来这倒是我第一次煮东西给你吃,给个面子,醒来尝尝?”

郁青楠自是没有回应,君齐霄眼中神色黯了黯,随即又打起精神来:“也罢,往后时日尚多,不急,不急。”

他把人放好,过去拿布把陶罐边缘垫着拎出来,想了一阵,又去角落翻找了好一会,翻出另一只罐子,!!几下弄碎,留下底子

一和点边缘,像只浅碗,拿去洞口就雨水洗干净了才回来倒了鱼汤在里面,吹凉一些,扶着郁青楠想喂他喝下,把陶罐底子递到

人嘴边他又看见那边武器似的边缘,暗骂了自己一声,想了想,自己喝了一口,果然被割破了嘴皮,呲了呲牙,低下头去将唇覆

在郁青楠唇上,以舌撬开他牙关,将汤渡进他口中,待他咽下,方才哺入第二口……

把鱼汤和鱼都塞进自己和郁青楠肚子之后君齐霄也有了些倦意,只是如今的情势却容不得他像从前那般随意,郁青楠的胸口伤势

非常沉重,又有内伤,还有关节里的那些黑刺,即使自己取出来,这里也没有伤药医治,也没有食物,那时结果只会更坏,当务

之急,要想办法尽快将人送回风云楼才是。

正想着,忽觉背后声响,一惊之下回头,就见郁青楠正睁眼看着自己,立时狂喜:“青楠你醒了!”

郁青楠全身皆痛,此时看见他那狼狈的样子,吃力道:“你……伤……?”

君齐霄忙道:“我没事,不过小伤,并未伤到要害,已无大碍,你别担心;倒是你的伤很重,我们需得尽快想法到风云楼……”

郁青楠挣着想坐起来,却牵动伤处,君齐霄接住他肩头道:“你别起来,当心牵动伤口。”

郁青楠喘息了一会方道:“风云楼……暂……不能回,楼里……出……了反叛……之人,且……不止一人;这……段时……日我

被禁……在那宅……子里,也……没理清……此事;而……且,我……也知我……如今被整个武林……列入必……杀名单,所以

……望星与……其余的……人……亦……暂不……能明目接触……”说了这些,他已有些气力不继,嘴角又沁出血丝来,君齐霄

忙小心扶起他靠在自己肩头,为他渡入真气,擦去血迹,然后方道:“别急……”

郁青楠道:“如何……不……急……这……里……我……风云……楼……”

君齐霄在他耳边道:“这里极为隐秘,短时间他们不能找到;不过,比起风云楼,我现在想知道的,却是另一件事。”

郁青楠略有诧异:“何……事?”

君齐霄表情有些怪异,好一会才道:“那晚……我可有伤到你?”

第三十五章

郁青楠听得这话有些莫名,愣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原本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竟有了些微红晕,恼恨地偏过头去,不发一语。

君齐霄太清楚他的脾性,若不趁此时弄个明白,等他恢复了有了力气,只怕自己要吃不少苦头,轻咳一声厚颜道:“就是那日你

在藏剑山庄说与我在一起的那晚,后来小七说……嗯就是那晚。”

许多事被回想起来,郁青楠一时恼羞成怒,刚浮上脸的红晕褪了个干净,挣扎着就要从君齐霄怀里离开,又因着这怒气牵动内伤

,竟吐出鲜血来!

君齐霄大惊,一边为他渡入真气一边道:“莫急,千般不好万般不是都是怪我,你莫要再气,这伤才见平复……昨夜守着你……

你可知我有多怕你不会醒过来?”

郁青楠体内真气渐顺,却仍旧不语,君齐霄苦笑道:“可是这些话,终还是要说与你听的,只是你莫要生气,待你伤好了,怎么

样都好。”

郁青楠闷声道:“你知道了?”

君齐霄下意识把他揽得紧了些:“我……记得那个盘龙印记,昨夜看见了……”

郁青楠冷哼一声,不语。

君齐霄继续道:“其实也不止这事,昨夜小七那一掌之前,你已经受伤,正是那道真气让你真气散乱,昨夜为你疗伤我方察觉,

将你打伤的,可是我?”

郁青楠却淡淡道:“仍是那般称呼他,你……对他果然不同一般。”

君齐霄愕然,他说的分明是另一件事,可仍回他道:“小七虽瞒了我他会武一事,但到底是受制于人,我倒不怨他。”

郁青楠道:“你倒是相信他。”

君齐霄只得将在藏剑山庄看见司马越对花小七欲行不轨之事说与他听,然后道:“因那日醒来,便见小七一身狼狈与我同榻,我

……我一直以为他是那晚同我……云雨之人,又怜他从前,才偏颇于他,如今想来,他那日骗我,也是想脱离司马越掌控不得已

为之……”

话没说完,被郁青楠一声冷哼打断,他停下来:“怎么了?”

郁青楠都不知该如何生气,只吃力地将自己的手腕抬起来道:“你那个受制于人的小七刺进去的,司马越不过为他所驱;君大侠

,你看走眼了。”

君齐霄一手将他手腕托住,惊怔半晌,想起昨夜花小七那一剑,到后来被追杀,然后他与郁青楠跌落断崖,最后崖上那声大喝,

却正是司马越的声音,方道:“怎会如此?司马越为何那时才出现?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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