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指柔——网游杯具帝
网游杯具帝  发于:2013年0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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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事呢,都是我自找的,怪不得他。他对我其实也算仁至义尽了,还一天三顿养着,容忍我天天在他眼前晃着,都晃了五年。

我趴在墙头上默默想着,小安选得这个地方真正是好,几株老榕树张开了茂密的树冠,正正有些枝叶贴着墙往上长着,我相当于是躲在树影下,透过枝叶的缝隙偷窥,旁人就算抬头,也只看到那重重叠叠的树枝树叶。所以我放心大胆地一边死命看他,一边在心里胡思乱想,越想越觉得自己罪大恶极,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好了,最好放在肚子里烂掉。反正我是不后悔,顶多就是看着他手上那把破铜烂铁,想到他以前拿着宝剑辟易那么耀眼飞扬的样子,会有点可惜罢了。

小安突然拍了我肩膀,拎着我的脖子就往下跳,我正痴迷着,被这变故骇到了,幸而忍着没有喊出来,满脸冷汗看小安。小安摇摇头,随手用小石子打中了枝头上的小雀儿,那小雀儿也吓得厉害,扑扇翅膀就飞起来,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小安拎着我,几个动作,就离开了武馆,转到了一条小道里头,才把我放下。

“他没看到吧?”

我惊魂未定,今天这日子肯定不好,我出门前应该翻翻历书的,也是我自己蠢,一大清早就够倒霉了,还傻得毫无知觉跑来冒险。

见小安摇头,我才松了口气,离仲失去内力之后,听力之类的都没有以前那么厉害,所以我才这么放心大胆在他眼皮底下做小动作。不过今天真是好险,他居然直盯盯往我这个方向看来,也不知道是哪里引起他注意了。

我心里还是怦怦跳,请小安吃了个芝麻烧饼当做谢礼之后,赶紧就溜回去了。

可惜今天是注定了倒霉,我前脚才回,后脚离仲就进门了。

我心虚得厉害,想要挤出个笑来,不过想到他不喜欢看我笑,也就笑不出来了,只好讪讪站在那里,等着他发落。离仲在的时候,小安必然是不在的,此刻屋子里就我们两个,静悄悄的,我忍不住就盯着他发呆起来。离仲的眼睛很好看,漆黑的,平静内敛的湖面下是油然而生的飞扬神采,所以当年那么多应试的举子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而现在,那湖结了冰,黑色的眼睛是泡在冰水里的石子,被洗掉棱角之后,反而更显得有一种石中玉的坚硬,那里头藏着的含意,一直都让人猜不透看不明白。不过那种冷,倒是隔着三尺之外都能感受到。

他就这么看着我,突然一挑眉,露出个讥讽的笑来。

我呆了呆。

“这鬼祟龌龊的毛病,你是改不了了,嗯?”他根本不用问,很多事情只要露出点矛头,他有了丁点怀疑,那就笃定是我的罪过了,跑不掉。事实证明,他总是对的。他伸出手,用手指勾起了我的下巴,俯视着我:“闲王殿下?”

3.男宠不易做(三)

对着他那张脸,我很没出息的又晕头转向了,甚至都来不及为他的口气伤心,一心一意只盯着他的脸看。

我说:“啊?”

离仲冷笑,说实话,他一点都不适合做个表情,他捏着我的下巴问:

“进离府前我说过什么?”

“我很守规矩,你可以去问离天,我什么都没做!”

仗着小安武功好,欺负他没了内力,我现在咬牙不承认自己的偷窥行径。开玩笑,这要是被抓住,我就要被赶出去了!

而且离仲他现在根本就是吓唬我吧,他怎么可能发现我在墙上?

他抽回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掏出手巾慢慢抹了抹手指,一个眼神都不给我,“闲王殿下,离府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何必非得如此,死赖着不走?”

这种话五年来我都听烂了,离仲果然学不会骂人,翻来覆去也就这么几句,我的脸皮越发锻炼出来,眨巴眼睛看他,笑眯眯的:“你看我一直这么乖乖听话,你怎么能出尔反尔赶我走。”再说,他怎么赶得了我?

我可是金枝玉叶天家贵胄。

离仲最恨的就是这一点,他看见我就像吃饭的时候看见了苍蝇,明明厌烦恶心,偏偏还要容忍着,他又不是那种谄媚之人,就算我身份尊贵,对着我就连勉强有个好脸色都做不到。更何况我这个小人害他害得要死,要是换个人,只怕早就杀了我了。

他不再说什么,跟我这样厚颜无耻之徒说再多,也只是浪费他的时间而已。

我却鬼使神差,拉住了他:“你要跟我一起吃饭吗?”

“我这里也算你的院子,你可以多坐一会。这里青梅熟了,我摘回来给你煮酒好不好?”

我看着他的眼睛就开始胡说八道,以前我都是很乖很乖窝在角落里,尽量不让他看见,免得他厌烦生气,可是现在我想开了,厚着脸皮什么都不怕,能拖得多看他一眼多说一句话都好。

“就坐一会儿也好……我也没那么讨人……”我的声音渐渐小下来,最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低着头慢慢松开了手指。

我真的不想看见他那种眼神。

午膳和晚膳,我都是躺床上吃的,人没精神就不想动。拨过来服侍我的那个侍女不像来宝,几乎对我没好脸色,一天到晚也见不到人,所以我根本不会去麻烦她。许多事情都是小安一手代劳的,他算是我的自己人,什么事什么话让他知道了都没关系。我趴在床上唉声叹气乱哼哼也不怕他嘲笑。

小安喂我吃了几口饭菜,看我着实没胃口,放下了碗筷,从怀里掏了包桃酥给我。

“小安小安你真是太好了~”小安年纪轻轻就长了一副面瘫脸,惹得小姑娘们都不敢接近他,其实他是个婆婆心,心软得要命,他明明不喜欢说话,可是当初来离府之后为了我,他听了一个月的墙壁,把离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弄了个通彻,然后板着脸跟我啰嗦。不过自从有一次我问他听壁角是不是很好玩之后,他就不再跟我说任何八卦了,搞得我失去了一项乐子,忍不住后悔了好一阵子。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小安:“那赵小姐漂亮不?……你不要掏画像,我懒得看,你就大致跟我说说,她什么样子的?”

二八佳人,秀丽温婉,是个好姑娘,娶回来做夫人正好。

我撇嘴,“配不上。”

虽然也算是个佳人,不过就是个小家碧玉,质量稍微好一点的庸脂俗粉而已,怎么配得上人中之龙的离仲?那个要陪着离仲一辈子的人,身份、仪态、品性、姿容、才情、胆识、门第,都得是上上之选,得是那种万里挑一的绝代佳人,才不至于太过于辱没了离仲。

小安说我说得那人就是琇眉公主,我皇妹,她真正就是个绝代佳人,难得脾气又好。

我不吭声了。

五年前琇眉就嫁给了当时的状元郎,还成为了传颂盛广的佳话,至今还被说书人津津乐道,说公主倾慕状元文章清华,说公主自小发愿只嫁状元,那才子夺魁之后,不但一跃龙门,还得了帝姬下嫁,从此夫妻琴瑟和鸣,享尽了人世间的福气,真正是十八代祖坟冒了青烟,运道好得让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而这一切,本该是离仲的。

小安想了想,还是接了一句。“公主驸马很好。”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琇眉那姑娘比我聪明多了,我那一大家子的兄弟姊妹,一个个都是了不得的人物,也就是我了,又不争气,又胡闹,一定是托错胎了。

对了,还没说我的身份,我乃当今天家第二子,闲王一个,亦是离府的砚芳公子,男宠一只。

我自己想想,都觉得这事情太荒谬了,再没出息没用的皇子,也是金枝玉叶,怎么就跑到了一个小县令家给人做男宠,就算我没皮没脸自甘下贱,家里头那群龙凤哪里能够容忍?不过还好,世人都以为那个没用的二皇子闲王在陪都守灵兼养病,知道我跑到即安来的,全天下也没有十个人。我父皇是个好脾气的人,心也软,五年前他还是太子,那个时候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没头苍蝇一样,居然跑在他的寝宫里跪了一夜,哭得眼睛核桃一样大,然后他就叹了口气,由着我去了。及后祖父驾崩,父皇登基,他干脆下了一道圣旨,把我赶到那冷清清的陪都皇陵去,让我能够偷偷摸摸跟着离仲跑到这里来。

所以当父皇说你回来吧,我当然得乖乖收拾包袱滚回去。

偷了五年快活的日子,想想真是赚了。

“二公子,来消息了。”

小安跟我说的时候,我正在悠哉喝粥,一句话就害得我岔了气,呛得咳嗽不止,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看小安,小安端着严肃认真的脸看我,我抹掉嘴边的粥和眼角的泪,默默眨了眨眼。

日子过得浑浑噩噩,就会觉得拥有的时间太多,所以许多事情都可以耽搁放着,可以慢慢来。突然之间被人棒喝而醒,才知道,所谓无限的可能和希望,早就被自己挥霍干净了,而得到的,却只是虚无。

五年不长不短,正好一个美梦做完,或者噩梦到头。

小安说,父皇的旨意是即刻启程。他清楚我的性格,优柔寡断,越是拖,越是下不了决心。

“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别落下。”

我一一数过去,觉得这个屋子里哪一样都是好的,都舍不得,转悠一圈,干脆跟小安建议。“这间屋子能带走不?”

小安默默扭过头去。一般当他觉得不必理会我的时候,他就直接懒得理我。

我不依不饶,“又没说一定是要什么时候回去,晚两天也没关系。你看,端午还没过,吃不到那些莲藕,我得有多少天睡不着?”

“江南多莲。”

我摸摸鼻子,可不是,莲子莲藕哪里没有,更何况整个天下最好的东西不管产自哪里,最后一定会出现在京城皇宫里。

“自家种下的,到底不一样……累得半死不活弄那些淤泥来,养得这么肥的莲,亏了亏了。”

我很认真地说,“小安,行事要懂得变通。”

最后,已经不想跟我说话的小安终于默认了,我们上路的日子可以往后拖延几天。我就说嘛,当初他自己挖淤泥挖得满脸黑,被一池塘的莲花折腾得这么狠,不可能不想狠狠大啖一通的。

不过再怎么拖,那走的日子也是定了的,过一日少一日,也就怪不得我像饿狼一样,开始无所不用其极地盯梢偷窥了。——多看一眼,就多赚一点。

4.男宠不易做(四)

昏昏睡了一天,做了无数个乱哄哄的梦,惹得一大早我就瞌睡连连,脑子里混沌地厉害,似乎拍一拍,就有米糊流出来。我呆滞对着馒头,“小安我是不是傻了啊?”

小安吃好喝足,顺便汇报:“五公子派来的人已经上路了。”

来干嘛,来接我回去啊。

天底下除了父皇,也就是我那个五弟知道我在哪了。我想起他就有点心虚,连馒头都少吃了一个。 而且今天离仲没去武堂,我没事可做,收拾东西又不在行,反而添乱,只好又一个人背着手出来乱晃。

到花园,远远就隔了曲廊小桥听到那头有丝竹声,立着听了会,是天香园的浅香在弹琴,她琴艺是一绝,离仲一直挺喜欢的。

我想了想,离仲估计在赏花听琴喝酒,跟浅香甜甜蜜蜜呢,现在过去,未免有点太没眼色了?

花园里也有湖,比我院子里的那个大,漂亮,连那荷花的品种都好一等,已经是亭亭玉立潋滟生姿,红衣初绽粉颜微露了。那花海中间,是一个漂亮的亭子,挂着白纱系着小小的金铃铛,风起的时候尤其显得风雅。此刻浅香就是在那微风飞纱里弹琴,离仲怀里还抱着个梦玉,嘴对嘴在喂酒。

我道:“江南好,能不忆江南。”

梦玉轻轻推了推离仲,朝我呶呶嘴,浅香的一支曲子正弹到了尾声,曲终一划,铮然有声,她也站起身冲我盈盈一笑:“砚芳公子。”

我不搭理她,转而看离仲,朝他咧嘴。“喝什么酒,这么香?”

好吧我承认,我是被那酒香实在勾得受不了,肚子里馋虫咕噜咕噜一直在闹腾,才厚着脸皮蹭过来的。

离仲没睁眼,也没说话,我琢磨着他的神色,踱过去捡了离他手臂一尺的地方,也坐下来了。一旁烹酒煮茶的童仆见主人没开口,犹豫了一分,还是给我也面前摆上了茶杯酒盏。

于是琴音再起,梦玉也开始合着唱一支曲子,那词我听不大明白,不过想必是好的,她浅唱轻吟,音色婉转清脆如珠如玉,果然是一把好嗓子。离仲的这两个小妾,都是才貌双全的佳人,尤其知情识趣,体贴温柔,不愧是解语花。

五月晴好,浮生闲暇,左拥右抱,暖玉温香,世间多少人求都求不来这般的神仙快活?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离仲想必也是,听了两支曲子,便就懒得再听了。

浅香给他沏了酒,将那水晶葡萄剥了皮,轻轻巧巧送到他嘴里。这时节,怕是连宫里一般的主子都难得吃到这葡萄,所以说,有钱就是好。梦玉在一旁不知低声说什么,掩嘴小声娇笑起来。我本来是没准备掺和进去的,哪知道梦玉却突然跟我说起了话。

“砚芳公子怎么不喝酒?这可是五年的陈酿,名叫一树烟雨,乃是不可多得的名品,这天底下通共也没有几坛子。”梦玉笑起来,“所以说,砚芳公子真真是好福气。”

那芬香扑鼻的佳酿就摆着我眼前,这真是走了大运,遇到这么好的东西。我尴尬笑笑,表示自己不会喝酒。

一树烟雨是好东西,但是这酒闻着清香扑鼻,其实浓郁得狠,后劲也强,这一杯喝下去,我只怕得三天都下不来床。当然不敢喝。

“只怕……是不想喝吧。”梦玉才来了半年,却比浅香受宠,她年纪也小些,有时候未免有点娇气。她还想说什么,浅香已经笑起来了,接了一句,“公子沾酒就醉,只怕此刻是心里一万个想喝,就是不敢呢。”

那年中秋夜宴,离仲叫我给他喂酒,我不愿意,最后还是喂了两杯,结果回去躺了一天,第二天遇到浅香的时候,脸色发白双眼浮肿,连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这件事被浅香笑了很久。我继续尴尬,这种丢脸的事情,偏偏还要再提起来,还是在他面前。

浅香跟梦玉说得欢快,两个人笑成一团,离仲他淡淡扫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又饮了一杯。

我赶紧眼观鼻鼻观心,正襟危坐。当年我骗他我是应试举子的时候,我们一起可是喝了好几次的酒,捧着花雕坛子在月下豪饮的日子也有。但愿他别想起来了。

最后莫名其妙的,梦玉浅香都退下了,就剩下了我和他,两个在外头候着的小仆。我犹豫了半刻,不怕他嫌我烦,道:“这酒后劲大……”

他带着点微醉,一手持杯,另一只手却探过来,捏着我的脸,“沾酒就倒?”

果然问起来了。

我点头,“酒不是什么好东西,伤身体,我怕死嘛,就戒了。”

他冷笑一声,酒杯凑到我的唇下,“你也有怕的东西……岂不是可笑?”他多年习武,就算失了内力,气力也比我大,何况我在他面前是动不了的,他微微一动,那酒就咕噜全倒进了我嘴里,我不敢往下咽,一个小石子狠狠打在我的后脖子上,于是我呜哇一声,把那酒全喷出来了。

淋得全身湿的离仲脸色黑了,他却没理会我,只是看着我身后,那花树茂密的花园,冷笑了一声。我紧张起来,他可别发现小安躲在那里。

还好他很快就别过了眼,“闲王殿下果然架子大,说不喝,就一定不喝。”

我讪讪地笑,一般他叫我闲王殿下的时候,那就是心情不好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是我最不敢接近他的时候。有时候我甚至都觉得我那种惶恐是耗子见了猫,不过也没有我这样完全没记性,没事就自己往猫面前凑的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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