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江长辉就从卧室出来了，西装外面套着一件中长大衣，陈家云看着觉得他有点像现代版的上海大亨。
“看我做什么？走吧。”江长辉笑着说。
陈家云连忙不好意思地转过头。
车子驶出停车场，开上了大道，这个城市的晚上也是一派热闹景象，车道上车水马龙，两边的店铺也是灯火通明，行人熙熙攘攘
。
“这不是你原来那个车？”陈家云在车里四下看了看。
“这台车是为了这次交易会新买的，我在这边没车，就临时买了一台，没有原来那台开着顺手。”
“不是有很多公司老板把车叫司机开到出差地使用的吗？”陈家云感觉江长辉的口气像是买了一件衣服。
“呵呵，你知道的还蛮多，没那个必要，又污染空气，这个车等交易会结束也会处理掉。”江长辉从容地转动着方向盘，笑着说
。
突然前面行驶着的一台轿车突然猛地转了个方向，与左边车道的一台面包车撞上。江长辉连忙往一边打方向盘，躲避相撞的车辆
，一时间马路上刺耳的刹车声响成一片。
“家云！系安全带！”江长辉边刹住车边对陈家云大喊，陈家云一时惊呆了。
突然后面两道耀眼的车灯一晃而过，江长辉丢下方向盘扑向陈家云，然后便是猛烈的撞击，车身仿佛被抛向了半空，两人都失去
了意识。
陈家云悠悠地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一时想不起自己怎么在医院时，就听到有人在旁边轻声地喊：“家云，家云
，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陈家云转过头一看，居然是有一段时间不见的方沐阳。
“你昨晚出了车祸，一直都是昏迷的，但医生给你检查了，说你没什么大碍，只是小腿有点划伤，缝了几针，还有点轻微的脑震
荡。”方沐阳还是那么出众，眼里的血丝和下巴上青青的胡渣也没能影响他的容貌。
陈家云听方沐阳说完，才想起那个混乱的马路，想起了失去意识前江长辉扑向他的情景，微微张了张嘴，无力地说：“江董呢？
他怎么样了？他没事吧？”
方沐阳眼神闪了闪，说：“放心吧，他没事的，虽然在重症监护病房，但没有生命危险。”
重症监护病房？没生命危险的话，进重症监护病房做什么？
陈家云挣扎着要起来，方沐阳慌忙制止他，说：“家云，你做什么，别突然乱动。”
“我想看看他，带我去看他。”
“家云！”看着执意要起床的陈家云，方沐阳不知该怎么办。
“带我去看他，求你……”陈家云双手紧拽着方沐阳的胸前的衣服，埋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
方沐阳呆住了，慢慢扶住陈家云的肩膀说，“我带你去见他。”
一个轮椅推到了面前，陈家云这才抬起头来，发现病房里还有一个人，是方昀。
方昀打开门，等方沐阳推着陈家云出去了，才跟了过来。
到了重症监护病房门口，陈家云透过玻璃往里面看，江长辉侧躺在床上，戴着呼吸机，紧闭着双眼，床边到处都是连着他身体的
仪器，屏幕上的线条和数据显示着生命的存在。
看到这种情景，陈家云心如刀绞，他挣扎着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方沐阳连忙扶住他。
陈家云双手扶在玻璃上，痛心地问方沐阳：“你不是说他没生命危险吗？为什么要戴呼吸机？”
“因为他刚刚做过手术，要暂时戴一下呼吸机，手术很成功，只不过要在这里待上24小时，方便稳定病情，之后就可以转入普通
病房。”
陈家云看向方沐阳，眼里满是痛心和后悔，“他伤到哪里了？”
方沐阳看着陈家云的表情，忍住内心的酸楚，说：“他只是断了一根肋骨，有点肺出血，背部……伤口稍微有点大，但不致命的
，你放心。明天下午他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方沐阳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话，他怕稍一松懈声音就会颤抖。哪怕离开陈家云这么久，再一见到他，还是心痛，陈家云在他心目
中的分量，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也只能眼看着陈家云与江长辉越走越近，他无力改变现状。
如果能让他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再像一开始那样伤害他，一定会好好地爱他，那样的话家云是不是就会和他在一起？
经过医生的允许，陈家云进入了病房，他在床边近距离地看着江长辉略失血色的脸，一动不动。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值得让他这么拼命，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他真的那么爱他？
不知过了多久，医生把他们叫了出去，陈家云回到病房，吃了点药，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半夜，陈家云感觉有点口渴，正想起身，突然发现旁边床上半躺着一个人，还在抽烟。火芯在漆黑的病房里一闪一
闪，仿佛是萤火虫。
“你醒了？想要什么？”声音是方昀，这让陈家云有点惊讶。
方昀迅速摁灭了烟，打开了床头灯。
“你怎么在这里？”陈家云茫然地问道。
“是我要留在来的，我哥为了你们的事已经两天没睡个好觉了。”
陈家云听了备感歉意，连忙说：“真是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这都是我们应得的。谁让他那么爱你，而我又那么爱他呢。”方昀看着摁灭在纸杯里的烟蒂，淡淡地说。
陈家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呆呆地看着方昀。
他刚才说什么，他是说他爱他哥？他哥？方沐阳？
“很惊讶是吗？五年前，我第一次发现我喜欢上我哥时，我比你更惊讶。但我不敢让他知道，我怕他拒绝我。我压抑着自己的感
情，却发现自己一天比一天更爱他。呵呵。”方昀笑着，略带苦涩。
“我一开始觉得只要能天天在他身边守着他，这也是一种幸福啊。于是我接受了伯伯的栽培，去辅佐他，然后天天看着他换女朋
友，后来还有男人，尤其是在你出现后。”说到后面，方昀有点咬牙切齿，陈家云不免心惊。
方昀发觉自己有些失态，连忙收敛了一下情绪，说：“我那时年纪小，想法很幼稚，以为守着就很幸福，可是守着能成为你自己
的吗？不会的，那样我会眼睁睁看着他成为别人的。于是我开始干涉他的私生活，当然是以公事为借口，因为他要接方家的产业
，很多事要学，要处理。”
方昀又拿出一支烟，问陈家云：“可以抽烟吗？”
陈家云连忙点点头。
“对不起，今天的话有点多，我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但是说出来很畅快，这么多年了，我需要发泄。”方昀点上烟，重重地吸
了一口。
“你知道吗？那天从你那里出来后，他喝醉了，然后他把我当成了你。我们上床了。”
陈家云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我很庆幸那一晚，因为就算我没说破，但我们的关系也不一般了，他不能再纯粹地把我当成弟弟看待，也不能把我当成他那些
玩玩而已的床伴看待，我们之间的相处自然也会有些微妙的不同，这就是我要的效果。我可是他的弟弟，在一次错误中与我发生
了关系，他到现在还对我怀有愧疚，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我会让他最终成为我的。”
随着宣告着占有权般的话语，手指间的烟灰一截截落下，陈家云过了很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在喝了水后，重新躺下，陈家云突然觉得睡在旁边床上的方昀是个很可怕的男人，心计太重，不过好在他不会伤害方沐阳。虽然
自己不爱方沐阳，但也不希望他过得不幸福，以后他们会有他们自己的生活，陈家云只能在心底祝福他们。
第二天上午，江长辉醒了过来，医生检查后，各项指标良好。陈家云隔着玻璃看着江长辉，江长辉冲他微微一笑，陈家云顿时眼
泪淌了下来。
下午五点江长辉被推出了重症监护病房，住进了普通的病房。
医生反映：“他现在已过了危险期，他身体底子很好，会恢复得比较快，注意休息就行。”
病房里就只有陈家云守在江长辉床边，一只手被江长辉没吊水的左手紧紧握住。刚做完手术就用那么大的力，陈家云有点担心，
抽了抽手，却抽不动。
抬头看着江长辉，江长辉也正凝望着他，深邃的双目犹如一塘深不见底的湖水，仿佛要把他生生吸了进去。
“……傻瓜，为什么要这么做？把自己伤这么深。”陈家云低下头呢喃着。
江长辉望着陈家云的眼睛里流露着温柔，“我很庆幸我这么做能减少你受的伤害，重来一次我还会这么做的，你知道吗？”
陈家云心酸地抬起头，“我怎么能值得你这么待我，我只不过……”
“因为我爱你。今生今世就只有你一个人值得我这么做，你比我的生命更重要，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陈家云看着江长辉执卓的眼神，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吗？看见你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的样子，我好怕。如果你因为我死了，我……”陈家云哽住了。
江长辉微笑着说：“我不是好好地吗？哪里那么容易死，我还要和你快乐地过一辈子呢。”
陈家云眼里还晃着泪光，脸却红了。
“家云，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你……你好了再说。”脸红到了脖子根。
“那就是答应了？”
“……”继续脸红。
“我们一起去订做戒指，再去国外注册结婚。”
“别……别说了。”这些重量级的话让陈家云承受不了。
“家云。”
“恩？”
“我出院后，我们去加拿大。”
“……”
“我们去看你的爷爷。”
“……真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是真的，我说话算数的。”
“家云。”声音很温柔。
“恩？”
“叫我的名字。”
“……”又脸红。
“叫我长辉。”
“……长辉”
“再叫一遍。”
“长辉”
“再叫一遍。”
“长……”
声音消失在胶合的双唇之间。
虽然将近傍晚，但窗外仍阳光明媚，外面有不少散步的病人和嬉戏的儿童。天空里只有几丝丝白云，被太阳酝染上淡淡的红色，
明天可能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