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渊儿这是爹爹要见的客人,快过来打招呼。”唐染虽然生气老爹和弟弟间有秘密,可是,她还是很疼唐渊的这一点不曾变过。
唐渊被丫鬟缓缓推来,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清骨觉得唐少爷的头发和眼睛在经过阳光处居然有瞬间变成红色,映着苍白的脸上红润点柔和多了,只是就那么一瞬间,其实别人都不曾发现,清骨是因为血梅果吃多了可以看出别人看不出的变化与细节。清骨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忽然好想把那袋血梅果都给他补补,你看都白成那样了,清骨甚至可以感觉到那手指和每一寸肌肤都是冰冷的,黑色的眸子嵌在这样的脸上显得极黑极黑,黑的如一深渊越往下越沉,高挺的鼻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正面看着薄了点,微抿的嘴唇只留很浅很浅的水红,那双略长的眼睛半眯着不曾完全打开,好像没有力气撑开它们,这样皆比一般人清瘦精致的五官凑在一起虽是好看俊美却是病甚西子,对襟长袍空荡荡黑色腰带好像再紧点就会把腰勒断,如果他健康点面色红润又将是怎样个模样,如今这样面无表情的脸要是笑起来会是什么样呢?忽然看到那双在轮椅上搁着的双腿,雪绒袍子里那样修长的双腿却和爹爹一样不能走路,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想着清骨忽然鼻子一酸好想哭,泪已经噙在眼眶了忙偷偷用手擦掉,他不想在第一次见到比爹爹还好看的人面前就丢人。
冷士风同时也打量着靠近的唐家四少爷,那么小就和自己一样失去行走的自由,看上去也就比骨儿大个三两岁,已经是个少年样,却那样清瘦,手上的血管都可以看见了,身上的白袍都没有他肤色苍白,身在如此富贵之家命运却如此捉弄这孩子,冷士风瞬间就被这孩子弄的怨天怨命运为何如此戏弄,他只是一个孩子,难怪他总是冷冷对人。
“那是爹的客人,渊儿该去上课了,先生还等着呢。姐姐还需尽快带客人去见爹爹,渊儿就先告退了。烟儿我们走。”这话虽不失礼却透着冷冷的拒绝。听见回话的唐染无奈地叹了口气。
清骨听着离去的车轮声,不知道为什么就冲口而出:“唐少爷,等等,我叫冷——冷清骨”清骨拿起搁在冷士风腿上的那袋血梅果,就跑过去。
“这个给你,这个吃了对你身体有好处,就可以不这么瘦了,但爹爹说了这个不要让别人看见知道。”唐渊盯着一脸认真的清骨打量,也不伸手去接,亦不拒接。清骨被他看的无所适从的,把血梅果轻轻放在唐渊的腿上后就跑回冷士风身边低头站着。冷士风知道清骨定是和自己一样心疼四少爷,这孩子这么善良怎么会不心生怜悯呢。
“唐小姐,我们还是快去书房吧,别让令尊久等。”冷士风道。
“呵呵,瞧我都忘了这档事,请随唐染来。”自是引冷氏父子去不在话下,清骨走时偷偷瞟了眼刚才那个地方,可是空空的哪还有人,只剩下阳光投下的树影,稀稀疏疏。
这唐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拒绝,可能是那孩子的眼神吧,那么干净,那么清澈,还有点害羞,自己从八年前就开始努力克制一切喜怒哀乐,嗔痴念想,那样漂亮的眼又有谁可以去拒绝,何况自己并不想拒绝。
到转角处唐渊用那双苍白修长的手打开那个淡蓝色的布袋,里面一个个红彤彤的果子,很是可爱,唐渊拿起一个在手里放在鼻边,一阵淡淡地清香,忽然唐渊用力握紧手。
“烟儿,去万象阁。”万象阁是唐府的藏书阁,取名万象阁意为包罗万象之意,不过这万象阁的确是名副其实,天文地理,兵法文学,五行八卦,武功秘籍,农耕工艺,上至远古之文下至当今所作无一不全。
“可少爷,今日是我师父的课,他是最为严厉的。”烟儿有些担心地道,少爷是个可怜人居然要学那么多东西,更可恶的是师父明明知道那武功走向成功之时亦是毁灭的开始,还这样逼着少爷。
“你送我至万象阁后便去回你师父去,就说昨日已达无思之界即可。”唐渊剥开手中的那颗果子,透明微长的指甲不小心滑破水嫩的果肉汁水顺着指甲滑下,在日光下晶莹剔透盈盈似泪,轻尝甘甜清香。
“是,少爷。”烟儿黯然地颔首,少爷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儿,怎样的心肝能在这么小的年纪把气剑修炼到第五层,无思,无所思,多少人不是经历几十年方能克制所思所念,方能修成无思,少爷你才十五岁啊!
翻开一本落灰的旧书,打开到最后一页,这一页是记载一种植物血梅的,至阴之地至刚之血方可生长,树干血红,其花亦是,其中上等血梅才可十年一结果,每株只结一果,果皮血红色有清香,果肉透明味甜,有奇效可谓人间仙丹,延年益寿、驻颜乌发、解毒治病、洗髓换骨、体轻明目。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如今所存血梅树为数不多,所存之树亦也只开花并无果可结。唐渊看着一袋血梅果,想着刚才那个身上裹的圆嘟嘟的孩子,雪一样,那张脸却是尖细的,圆长的眼睛,满眼纯真,干净的不像话。忽然一股疼痛从脚底往上串,疼的唐渊苍白的脸上汗水直滴,头靠在轮椅上一阵喘气。
书房里的冷士风进门看到靠在软榻之上的唐老爷,年轻时也是风姿熠熠,十几年不曾见过了,明明才五十多的人比大哥小那么多,却头发也都花白了,胡子也白了,脸色虽不比四少爷苍白但也看得出病情堪重,又着那水墨色锦袍越发显瘦显白了,原来这四公子竟是得唐老爷真传,遗传什么不好把这给遗传了真是——“哎~”冷士风感叹之余竟叹了口气,自己断不能让这样的病榻之人卷进这场风波里。
“冷公子,何须见我第一句便是叹息之声?”唐老爷唐羽左,十五岁时初至金陵白手起家在二十岁离开两年后回来,听说那年做了一笔大生意然后生意瞬速做大,变成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富人,然后又做起了开矿的生意成为了靖朝首富。唐羽左起身下榻,走到书桌前坐下。
“只是十几年不见,再见时你我却都是这副模样。”冷士风感慨道。
“染儿你且退下。”
“是,爹爹。”唐染虽然很想知道所谈之事可依旧乖乖离开关门。
“冷公子请用茶,我们开门见山,公子何人?这玉如何得来?”唐羽左端起琉璃杯抿口雨茶。
“好,唐老爷,我就是十二年前的那个突然消失的听香阁老板冷士风。”说完冷士风拿下斗笠,露出那张不曾有半点衰老的脸。
唐羽左盯着那张分毫未老的脸,沉默点头示意冷士风继续。
“说实话,冷某当日与家人遇到杀手一路逃来,只有冷某与小儿幸存,跌落悬崖却未丧命,在谷里被大哥相救,他便是安国国君独孤狼,这玉就是大哥临死之前交给我的。”唐羽左听到独孤狼的去世,只觉心口一疼有腥甜涌入口中,又硬生生逼了回去,故作镇定。
“哪一天的事?”
“十一月十三日申时三刻。”冷士风不曾看出唐羽左的异样继续道;“大哥,如今还有一子存世,可是不知身在何处,大哥想让我找到次子独孤诺,为之报仇。”
“说实话我虽是安王的亲信却不曾见过这二王子,当时二王子出身时安王已经年有四十,皇后也已三十有九,所以小王子听说先天不足,安王就在王宫内修了座寺庙,小王子寄养在内,外人一概不见,所以小王子的面容无人得见,见着的人也在那日宫毁人亡。”闻言冷士风心头一黯,看来事情又复杂了些。
“那当务之急就是寻找小王子了。”
“冷公子放心既然是安王的命令,唐羽左必当竭尽所能,死不足惜。”唐羽左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冷士风暗急,他不想有太多人牵扯进来,最终生与死,愈少人愈好,忙道:“唐老爷,大哥还有吩咐,唐府断不能亲自出面做这些事,如果有朝一日朝廷发现,大哥他隐藏的唐老爷这的暗中势力就全毁了,所以唐老爷什么都不要做,只要提供冷某一些帮助,冷士风来出面行事,唐府是最后的王牌与后盾千万要隐藏好才是。”
唐羽左一想也是,又疑惑道:“你又如何做,有何好的计策?”
“唐老爷提供我一些财力和一些衷心可靠有用之人,冷某决定借江湖之名弄个什么帮派组织然后在全国各大城市开酒楼,因为酒楼来往人多寻人甚好,而且可掩人耳目,在暗地里组织寻找,唐老爷看如何?”冷士风娓娓道来。
“甚好,唐羽左竭力辅助,只是,是个什么帮派?”唐羽左寻思一会儿觉得此办法可行很是赞成。
冷士风端起旁边的茶杯吹开上面的浮叶徐徐道;“冷楼,就叫冷楼吧。”
第三节:谁家年少锁深阁深深阁楼掩风流
在唐府的那场商议结束之后,唐羽左派人用一辆马车送冷士风和清骨去嗜血阁,再吩咐身边的心腹黄管家,去把后院花圃旁的一座雅致小阁楼收拾下,让冷氏父子居住,又让黄管家派人秘密在城外南边的那座山里修建冷楼,要最好的工匠,速度要快,还有就是赶快把白玉楼盘下重新整修改名冷香阁,这一切都要秘密进行以冷楼的名义去做。一一处理好后,唐羽左无力地躺回软榻。
执一缕白发细细抚摩,陷入往事的记忆,还很小时家里也小有资本,虽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父母亲却都是极好的人,还有一个小他几岁的弟弟,可是家处国家交界处与靖朝相邻,一年的一场祸乱,逃难中他与家人走失,而后十五岁的他颠沛流离来到金陵,金陵这座富庶之地,让他惊叹有这样的繁华之地,难怪靖朝会养出那样的精锐之师,起吞并他国之心。那时他给别人打工挣点钱后自己做生意,勤奋如他运气也兼顾他,所以短短五年他就成了金陵的一位富豪,可是树大招风招人妒,就在他二十岁那年,他去安国做生意,却不知路上为何遇到一帮强盗,而那些强盗的武功如此之高步步致命,毫不是要钱财分明是要取他性命。
命在垂危之时,他遇到了一行车马,那车马很是豪华,经过时车里的人让手下解救了他,那时他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有手下的也有刚才斩杀的敌人的。他永远记得,那是从马车里走出一位玄色绸衣大襟右衽交领宽袍,袍上绣祥云之图,大袖博衣大带,腰间叉一柄短剑,头戴金冠剑眉星目地很是英气,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位眉清目秀但一脸冷色的少年,那少年很是眼熟因为和自己走散的弟弟唐羽右很是相像,只是自己的弟弟明明是个活泼爱笑的孩子。
还是忍不住的询问了,原来那正是自己的弟弟唐羽右,而那位金冠玄衣的男子居然是安国之王,走失之后被安王遇见相救,如今跟随其左右,而父母在奔波途中俱已丧命。那次相遇,为报相救之恩,自己和弟弟都成服于他领了各自的任务,一年之后金陵多了一位富可敌国的唐老爷,还出了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嗜血阁。虽然相遇相离只有短短数日,可是他自己知道那个剑眉星目的男子他是不会忘了,不是只为报他救自己与弟弟的性命之恩,只要他说他就愿意为他去做,哪怕以后不会再见,哪怕只是个念想,哪怕永远无法宣泄。
人间能有多少这样的一见不相忘却被他碰到了,还这样无法让人启齿,可是碰到了就是碰到了,从新来过他亦愿如此,只是希望他不是高高在上身负重任,与自己可以相亲相近。可终究还是千山万水永相隔,那一别离不曾再见。
“老爷您该吃药了。”丫鬟的声音把他从回忆里拉回,如今他已去了,自己也只剩这满头白丝了。
“水儿,去把渊儿给我叫来。”该是他去的时候了。
“是,老爷。不过老爷水儿走了你要把药趁热喝了。”说完转身去请唐渊。
那一行人来到城西处的那片梅林。
“你回去回复唐老爷吧,我们自己去便是。”冷士风对车夫说。
“冷老爷,可是老爷吩咐了,必定在梅林外等候接冷老爷和小公子回府的。”车夫恭敬地回道。
冷士风也不便拒绝,遂就允了,自是和清骨走向那片梅林。清骨觉得这片梅林和谷里石屋前的那片梅林很是像,就凭着自己在那本《鬼术》里所学,一会前进一会后退一会环绕一会直往一株梅树上撞去,可是每每要撞到之时,那株梅树就主动退让了,就这样行着,两人居然出了那片梅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楼阁,那楼阁很是大是一般的五六倍大还不止,楼阁共有六层,牌匾上刻着嗜血阁三个大字。
原来他们竟然不知不觉破了阵法来到这了,这时忽然嗖的一声,出现四个蒙面身影,两位一身黑衣还有两位一身白衣,身形未满想来都还只是个孩子,也就比清骨大个三五岁的。冷士风见此心头一颤,这身穿着这样的气质这样的感觉,就如那天血洗冷家的那个黑衣人,是个人型骨子里却是个修罗。
这四人也很是惊讶,他们还以为是何方高人可以闯破此阵,居然是个孩子和一个残废人,要是让布下此阵的白羽师祖知道了非得气煞了。
“你们何人?居然敢闯嗜血阁。”说话这人是师承白剑门下。
“各位不要误会,我们乃是为求见嗜血君而来,还请麻烦各位通报一声,我们绝无恶意。”冷士风冷静后出言回道。
“我们嗜血君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见是要付出代价的。”
“我见嗜血君有要事,还请快快通报,不然耽误了你们担待不起。”冷士风冷言道。
四人面面相觑,最后两名白衣少年留下,黑衣少年前去回复,不一会两名黑衣少年就回来了,向冷士风和清骨抱拳道:“嗜血君有请,请——”
冷士风和清骨随着四人进入嗜血阁内,只见堂内清雅整洁左右扶手皆是空心竹所制,转角处亦有琉璃花瓶里面插着盛开的梅花,香案上有紫铜香炉里面烟雾袅袅香气淡淡清清,不知是何香?窗户上皆挂着窗帘,那窗帘是霞影纱,清新雅致,这哪里像个天下第一阁,分明是哪位雅致公子的阁楼,传出去的话,恐怕无人会信。
二人抬起冷士风,清骨跟随在后,行至五楼转至最里面的一间房门前,便放下冷士风。
“嗜血君,就在房间内,我们就先行告辞了。”说完就转身离去。
清骨轻轻推开门,便闻到一阵香气,悄悄瞥见房内一角,是个书架,书架上排满书。推着冷士风进入门内,房间里很是简单没有什么陈设,就一方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和几本书,还有几张竹枝编的椅子、茶几,书桌后面坐着一个人他背对着冷士风和清骨坐着,满头血红发轻散在脑后,已垂至地。
清骨看着那头红发,看他慢慢转过脸,那张脸带着一张鬼面面具,看不到容颜,那人微微抬手,清骨却看见那只手苍白清瘦,瘦得手上的血管都可见,和唐家那个四少爷一样,身形身高都差不多,只是那满头红发诡异的发着光。
“找我何事就请快说。”那冷冷的声音却是个少年的声音,冰冷不夹杂任何的喜怒哀乐。听闻嗜血阁的阁主都会练一门武功,那门武功江湖已经绝迹,不知道为什么嗜血阁会存有,那门功夫叫做气剑,这气剑共有七个境界,第一层境界是无欲,第二层境界是无喜,第三层境界是无悲,其实二三境界也可合在一起,第四境界是无忧,第五境界是无思,第六境界是无情,第七境界是无心,这七个境界是指一种心态,得有这种心态方可达到功力的突破。而这种武功是把外界的气吸到体内在筋脉中运行,从而出手时形成一柄无形的剑,无剑甚有剑,被剑气所伤之人不死也残很是残忍,初开始练会使身体自行修复的很快不管有什么伤受什么伤都会快速回复,但与此同时修炼此功之人当修炼已成达到筋脉无法承受时,那些气就会在筋脉内乱串,终有一日会冲破筋脉,修炼此功之人就会死去,这就叫功成人亡。每次运用此功时头发和眼睛就会变成血红色须得缓会才会恢复原样。